第30章
夜幕之下,?月光灑落半室,韓易的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長。屋子外滿山寂靜,連鳥蟲今晚都安靜了下來。
外面越是安靜,雲容吸收靈氣救治林聽風的動靜就越清晰,?韓易心中就越是煩躁。
他擡頭看一眼結界之上還在試圖闖進來的五行靈氣,?又回頭看一眼雲容。
五行靈氣怎與她這般親近,?一丁點的召喚感應便能湧來如此之多。
雲容絲毫感受不到外界的情況,?她現在全心都在治療林聽風身上,還有她自己這樣轉化的時候渾身那種萬針齊紮的刺痛感,?越來越強烈,?讓她感到很不适。
隔壁院子的岑河兩手撐着眼睛不敢入睡,生怕一入夢,一閉眼就要去見他老爹,?說到底他老爹是什麽身份,?他也基本清楚了。
他們說那書是魔族的東西,他爹說是派他出來當奸細的,?難怪他小時候的記憶有些模糊,能記得的不多,?很多時候記憶中都是黑乎乎的,?血淋淋的,原來他也是個魔族。
可是為什麽他們不知道他是魔族?
他們看起來很讨厭魔族,以往在雪合宮的時候也聽人講過魔族的一些事,兩百多年前點衡派掌門扶檀除魔正道的事更是聽得耳朵起了繭子。所有人對魔族的态度只有一個,?那就是處之而後快。
若是他們知道自己就是魔族,那他該怎麽辦?
岑河越想心頭越慌,他幹脆放下手。
他要去見他老爹。
他上下眼皮剛一合攏,就見一個巨大的眼睛位置空洞洞,?往下流着鮮血,滿面血紅的怪物腦袋!還沒跑就被抓住了!
“小兔崽子,老子跟你說的話你都當耳旁風了是不是?老子讓你不要上交不要上交,你耳朵是長來當下酒菜的嗎?你這腦袋是長來裝什麽正道之理的?魔族除了你這麽個小皇子真是丢了大臉了!老子今天就……”
“停停停——”
岑河緊閉雙眼大聲打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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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聲音果然停下來,岑河還是不敢睜眼,他實在不想看到那張會讓他做噩夢的臉。
“你先別罵我!你先回答我幾個問題!”
抓住他的力量消失,周圍傳來一聲輕嗤,“說!老子倒要看看你有什麽問題。”
岑河咬了咬唇,臉上表情赴死一樣,他一邊說一邊數着手指頭,“第一,你送我出來做奸細為什麽不跟我說清楚,在此之前我連我是誰都不知道。第二為什麽魔族不能受人喜歡,我們不能和他們和平共處嗎?”
他這話剛問完,魔王便是一巴掌拍在他腦袋上,“蠢……”
“不要罵我!”岑河連忙打斷他,“我還沒問完!”
魔王這才停下來,岑河磨磨蹭蹭的張了張口,半天才問出最後一個問題,“是你讓我找雲容的嗎?為什麽找她?”
他問完這個問題,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因為他被人捂住了嘴。
雲容這兩個字對魔族來說就像是什麽禁忌一樣,不能提。
他們所忌諱的雲容此刻剛剛給林聽風治療完,将最後一絲邪氣吸收自己體內,然後一低頭便見自己紅色的衣裳上面有些斑斑點點,不太一樣的紅,她擡起手臂挨近了看,卻問到一股很濃的血腥味。
她回頭看一眼門口像雕像一樣坐着一動不動的韓易。
然後默默地從他面前過去,南嶺還是有些不方便,屋子都沒幾間,現在她的屋子躺着林聽風,韓易的院子她也不方便去,如今她需要清洗身上的血跡也只能去山背面的那道瀑布上半截。
只是她沒想到,自己離開後,韓易就跟了上來。
“韓掌門回去吧。”她疏離地看着他。
韓易沒有離開,他盯着雲容的眼睛,“你身上已經受傷了,血腥味很濃。是吸收靈氣又轉化靈力太過着急,靈氣亂竄導致的,如果不做控制,你的靈力會再次潰散。”雲容愣了一下。
可她感受到的是雖然身上很痛,但總的來說靈力都還是很穩定的,并沒有出現潰散的跡象。
“雲容。”他開口叫了她的名字,聲音裏帶着些無奈,“你說得沒錯,我的飛升确實與你的壽數有關,但我還沒飛升我便永遠都是點衡派掌門,以點衡派為重。”
他隐晦的提醒着。
讓她早點将林聽風送走,不要将祁媱招惹來,他不會因為天機讓他護着她便置點衡派于不顧。他自認已經做得不錯了,但她若是得寸進尺,他就不會再顧忌什麽天機不天機了。
雲容垂下眼眸,随後勾起嘴角笑了,“等他明日醒來我便會與他商量清楚。”
韓易點了點頭。
看來她明日便要與林聽風攤牌了,他心明明該落下去的,卻偏偏又莫名提了起來,不由得有些擔心後續情況發展。
但雲容顯然已經不想再說這些了,她往林子裏走去。
韓易還是默默跟着。
雲容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又停下來,一臉疑惑,卻還是笑着問,“韓掌門還有事?”
韓易搖搖頭。
可雲容又走的時候他又跟上了,雲容深吸一口氣,捏緊了拳頭,大半夜的辛苦一天想去洗洗還得跟這人折騰半天,她咬牙道,“你回去吧,我自己一個人可以。”
韓易默了默,“你受傷了,靈力會潰散。”
聽了這話,雲容兩步走到他面前,掀開袖子,滿臂都是星星點點的血跡,因為走動時衣服摩擦,已經被模糊成一條條的痕跡,也還有細小的血珠在往外冒出來。
月光之下,淡淡月華灑在白皙的手臂上,那手臂白得像是在發光一樣,更加顯得那些血跡十分觸目。
韓易看了一眼便轉開視線,雲容笑着道,“算了,你快回去吧,我沒事。”
她走了一步又回頭,捏緊拳頭搖了搖,“我要去後山瀑布上頭那裏清洗,別再跟來了。”
韓易這才止住了腳步,悄悄用靈力試探過後,才發現雲容身上真的沒有靈力潰散的跡象,他壓下心底的疑惑站在原地。
對于雲容的身份難免有多了幾分懷疑。
只是下一瞬,他心髒像是被什麽拉扯了一下!
他悶哼一聲回頭,看向院子那邊,消失在了原地。下一瞬出現在岑河的屋子裏,岑河此刻正坐在床上,看着自己現在脖子以下這一團迷霧沒有身子的樣子。
猛地又見韓易進來,連忙往後縮,“掌門,你怎麽來了?我,我……”
韓易擡手朝他施了一道靈力,他便又恢複了原來的樣子。
“以後注意着點。”
岑河摸着自己回來的身子,眼中冒出感動的淚,“掌門,謝謝您!您真是個大好人。”他還沒解釋,掌門就已經先幫他了,還讓他以後注意點,看樣子是沒打算追究他的身份。
不管出于什麽原因,他就是個大好人。
都怪那老爹,說着說着又罵他胳膊肘往外拐還給他脖子以下變成了魔氣的樣子,他正絕望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掌門就來了。
還以為生命要就此結束了,卻不想掌門竟是沒有多問。
他腦子裏升起來一個想法,他兩步下床,上前拉着韓易的手,激動地道:“掌門!魔族……”
“好好休息。”
韓易直接打斷了他的話,并不想知道他要說什麽消息的樣子,直接就消失在了原地,留下岑河一個人站在原地一臉迷茫。
他準備跟掌門說一下魔族要出來了的事,怎麽掌門好像并不想知道?
今夜南嶺四人,各有各的心思,卻無一人入睡。
雲容在水邊坐了一晚上,水邊濕氣重,但她卻并不覺得冷,周身有靈氣在環繞着她。待天際泛白,紅日露出半個頭,清脆的鳥叫在枝頭響起,她才站起身來拍了拍衣裳上的草葉,往回走去。
徑直出了結界去鐘嶺那邊打了早飯回來。
回來時岑河已經起了,臉上盯着兩個大黑眼圈,沒精打采地拖着身體從雲容身邊走過。
房間裏忽地傳來什麽落到地上的聲音。
雲容連忙推門進去,就見林聽風撐着床邊站起來,林聽風聽到聲音回頭,見了她連忙笑了笑,“容容。”
“嗯,醒了就好。”她将早飯拿出來放在桌上,“先吃飯,吃完我們再說其他的。”
林聽風愣了一下,笑着搖搖頭,坐過去端起碗了才看着雲容道,“容容,其實,我已經辟谷了。”
說完又笑了一聲。
雲容一拳揍在他肩上,“讓你吃就吃,吃個早飯還能把你吃死不成?”
一轉頭就見岑河站在門口看着兩人,他不客氣地走進來,自己拉了凳子坐下,拿起個包子咬了一口才嘟囔着道:
“他們辟谷修煉的人要少吃這些東西,這種還是留給你我這樣還沒法好好修行,修仙路漫漫的人吃吧。”說着他又抓了個包子。
雲容沒有多說,等着兩人吃完了她才将岑河趕了出去。
岑河提着食盒,心滿意足地離開。
“容容,你是不是要問我,為什麽會受傷,為什麽會出現在雪洞裏?你是不是也知道了不久後我和宮主就要成親的事?”
不等雲容開口問,林聽風便現将她想問的都說了出來。
他低垂着頭,嘴角的笑意都扯平了,“如果我說,這一切都是祁媱宮主逼我的,你會相信嗎?”
雲容沒敢直接回答,她給他倒了杯茶水,放到他手邊,“慢慢說。”
她永遠都像個多年的老友一樣,會不計後果将他救出來,也會在他要講述的時候靜靜聆聽。實際上,她也确實是他的朋友,若是他需要她幫忙,她也會毫不猶豫。
林聽風手摩挲着茶杯邊緣,輕輕道來:
“五年前我被她選入雪合宮,因為火靈根與她功法相合。雪合宮實際上就是修情道的,雪合宮女弟子多男弟子少,也是因為雪合宮功法更适合女弟子,這也是男弟子收得少的原因。我從一開始就是祁媱挑選好的人,一個工具罷了。”
雲容聽得皺眉,心下有些不适。
林聽風注意到她的表情,苦笑一聲,“你是不是在怪我,怪我明知道雪合宮的情況,上次報名的時候還非要将你帶去雪合宮的事?容容,我不得不這麽做。我和祁媱講了條件,說我已經有了婚約,就是你。她其實也不是不講理,我說了之後她便答應我,若是你也進雪合宮為弟子,便放過我。所以我一直在等今年回睢平縣,只是殷長老不知道我與掌門的約定,不肯收你,我帶你回雪合宮後,點衡派又橫插一腳,我們就此錯過。宮主當即就定下來成親之事,我不願,她便将我關到雪洞,受邪氣侵襲鑽心之痛。”
他說得越多,雲容眉頭皺得越緊,林聽風心中一時沒了底,他不再多說,看着雲容,眼神裏滿是挫敗。
雲容沉默片刻,吐出一口氣,擡手撐着腦袋。
“聽風,祁媱宮主是一宮之主,她品性若如此,雪合宮衆長老如何服她?她如何坐穩宮主之位?”
倒不是她不相信林聽風,而是林聽風話裏太多漏洞。林聽風冷笑一聲,眼睛看着前方,像是在看着什麽惡心的東西,“她本就坐不穩,是踩着屍體坐上去的。那大殿成那般樣子便是當年她與其餘幾位長老鬥法時弄的,至今不讓修複,就是想繼續威懾他們。”
說完他立馬又滿眼可憐地看着雲容的眼睛。
“容容,你既已經将我救出來,也正好借此機會向騙一騙宮主,可好?”
雲容歪了歪頭,順着他的話反問,“怎麽騙?”
帶着她回雪合宮,到祁媱面前跟祁媱說她要加入雪合宮,她和林聽風心意相通?且不說她願不願意,只按照林聽風所說,祁媱能踩着屍體坐上那個位置,就不是那麽好騙的。林聽風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他攤開手現出一柄匕首。雲容心頭一跳,一股不祥的預感升上心頭。
“結血契,這樣騙過宮主後我們再解開。”
雲容輕咳一聲,沒有說話。她要是沒猜錯,這應該是她和韓易那個‘一切從簡’的成親的辦法,原來就叫血契。但這種事,用腳趾頭想也能想到,在未解除之前只能結一個。
林聽風一頓,以為她不願意,苦笑着。
“容容,既然你不願意,那便算了吧,只是宮主早已是化神之境,我躲不了太久,我晚點便離開點衡派回去,只說是我自己逃走了,不會連累你們。往後你我就當不認識,別再來往,以免給你帶來不必要的災難。”
“不成。”
雲容淡淡開口,語氣卻不容置疑。
“你不能再回去。”他這一回去,從點衡派出去,到雪合宮路途遙遠,他身體還有些虛弱,不說回去後祁媱會不會怪罪,怕是在路上都少不了出事。
更何況他還是被他們給救出來的,也算是逃走的。
林聽風抿着唇沒說話,等這雲容提出解決辦法。雲容卻只是揮揮手,一副‘你等我想想’的樣子。
她離開了房間。
林聽風臉上的苦意盡數消失,看着她的背影久久沒有反應。
外頭太陽正照過來,雲容徑直去了韓易的院子,她敲了敲書房的門,韓易便走了出來。
看她這樣子,應當是剛剛和林聽風談好了。
“韓掌門,我想向您打聽一下祁媱宮主的為人。”按照她第一次見她,到後來在雪合宮見她,再到從別人口中聽她,從她擡手便打飛一個舞女來看,她的掌門之位時踩着屍體坐上去的好像是有可能,但雲容就是覺得怪異。
所以她來問韓易。
韓易卻是深深看她一眼,讓她進去。
沒想到,她竟然真的準備和祁媱搶人,現在已經準備了解對手了,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人不錯。”
坐下來後韓易只這麽簡單的說了三個字,雲容一頓,笑了,“為何有人說她剛當上宮主的時候無人服她,暗殺她,她是踩着屍體坐上去的?”
韓易微微勾起嘴角,對這些流言不置可否,只是擡眼看雲容,問:“我剛當掌門的時候也無人服我,我可是踩着屍體坐上來的?”
雲容沒有說話。
“掌門之位有争奪正常,但那并不是皇位,修仙之人求的是成仙,而不是某個位置。祁媱宮主當年與遺留在世間的一個魔族大戰,毀了大半個雪合宮,留在她體內的魔氣後來毀了祁媱宮主半張臉,自此之後,古童長老要求雪合宮女子皆面覆白紗。只是知道這件事的人不多,事關魔族再現人間,便只有八大派掌門和一些長老清楚。”
韓易面色很淡的随口解釋了幾句,恰好正是雲容想了解的。
雲容想起剛剛林聽風所說的,心不免沉了下去。
“雖說現在她脾性與以往相比怪了些,但應該也不會做出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更不會強迫于人。”韓易說着說着又開始往勸導雲容的方向上引,“林聽風若對你無情意,你沒必要與她為敵。”
雲容前面都聽得懂,最後那一句反倒有些聽不明白,她眼神有些奇怪地看着韓易,最後還是點點頭,道一句‘知道了’。
韓易也不再多說,大有讓雲容自便的意思。
雲容走出兩步又回頭,“韓掌門,那按照你的意思,我将林聽風送回去如何?”
韓易翻書的手一頓,微微皺眉。方才與她說了那麽多,她竟還是要親自送林聽風回去?
“不合适,天下皆知你現在在我點衡派修行,你送回去不合适,你可以讓他自己回去,他本就已是金丹修為,不過禦劍回去罷了,要不了他多少力氣。”
雲容這麽聽着也點了點頭,有道理。他們剛從雪合宮離開,今天又正好将林聽風給送回去,若是借口在路上撿到了受傷的他,那雪合宮的人必定會先發問為何昨日不先送回雪合宮治療。
想通這些,雲容便走了出去。
那邊林聽風已經站在南嶺下山路口,準備離開,見了雲容出來,便臉上帶着一抹郁色的朝雲容道,
“容容,我想了想,我還是先走吧,等祁媱宮主找過來就麻煩了。”
他周身都是很低沉的情緒,看起來整個人都很不好很虛弱的樣子。雲容深吸一口氣,伸出手,搭在他肩頭,重重點頭說:“好,一路順風。”
林聽風整個人渾身一僵,擡起眼神有些不可置信。
雲容笑着收回手,“路上小心,我送你出結界。”
說着她便已經先走了,走到結界邊上等着他,林聽風臉色陰沉下去,一言不發走過去,最後又不得不艱難的勾了勾嘴角,跟雲容道別。
雲容又是一番苦口婆心地勸他,說祁媱宮主是個能好好說話的人,讓他和祁媱宮主說明白,相信她能理解。
林聽風只是苦笑着沒說話。
等他化氣為劍,禦劍離開後,雲容才轉身,一轉身就看到韓易一臉如釋重負地點了點頭。
雲容不由得有些好笑,她已經明确說過不會牽扯到點衡派,他還是擔心成這樣。
韓易卻只在心底感嘆一句,還好,她聽進去了。
雲容實際上是想跟着回去瞧瞧的,但林聽風說的那些話,讓她産生了防備之心,再加上韓易語氣中的篤定,讓她放棄了這個想法。
她現在身在點衡派,說起來可以将自己與點衡派劃開界限,但在外人看來,她就是點衡派的,多多少少會給點衡派帶來些麻煩。
等過些天他們成親的時候,她再去看,若是确實如林聽風所說,那她就是死也會救他。
只是這件事裏,還有一個疑點她無法想明白。
如果都是假的,那林聽風騙她的原因是什麽?她自認與林聽風是好友,林聽風沒有理由用這樣的理由來害她。
眼下這一切,還是進着半個多月後的婚禮去,她要提前做好救人的準備。
首先就得是提高修為,否則到時候連救人的能力都沒有,去了也是白去。不管真真假假,提前做好準備總歸不會出錯。
她跟韓易說了自己要進三千世界修煉,韓易好像也一瞬間就明白了她的意圖,抿着唇點了頭。
“你進去吧,我會替你守着。”他将自己的長青劍給了雲容,“若是承受不住,用靈力使劍劃破長空即可出來。”
在雲容進去後,他便将畫卷卷起來,拿在手中回了房間。
卻不想,雲容進去後第二天,點衡派南嶺便收到一封戰書。
是雪合宮下給雲容的。
下戰書的人是祁媱。
三千畫卷裏有三千世界,雲容進去得随意,到的第一站便是一座山脈之中,周邊盡是數丈高的大樹,枝葉繁茂,但林子裏安靜異常,如此多樹木的地方,連鳥叫都沒有。
雲容站在一塊長滿青草的大石頭上,看着四周。
選定一個方向後,正準備邁步走過去,大地卻忽然晃了一下!
她整個人好像突然之間越升越高眼看着身邊的草都到了她腳下,她腳下這塊地好像憑空拔地而起了!
她抓住身側的一根藤蔓,腳下一蹬,蕩了出去,靠在了一棵大樹的枝幹上,回頭看,才發現,這根本就不是什麽大石頭。
而是一只沉睡的妖獸,或許是因為她的到來吵醒了它。
它正在舒展身體站起來,它那大眉毛忽地皺了一下,緊閉的雙唇張開,說話的語氣裏盡是不耐煩,
“是哪個狗東西吵醒爺爺睡覺?”
雲容:“……”
她輕笑一聲,惹得那妖獸看過來,一雙眼睛裏綠色的瞳孔放着異樣的光芒,雲容眯眼笑着道,“你爺爺沒來,是你姑奶奶來了!”
她甩了甩手中的長青劍,另一只手握緊了藤蔓,準備好大戰一番。
卻不想那妖獸只是聽到她說‘姑奶奶’的時候眨了眨眼,過後便又一動不動,坐在原地,像是又要沉睡一樣。
雲容眼睛一眯,選擇了主動出擊,她腳下一蹬,蕩着藤蔓飛身過去,将劍刺過去。
她的主動出擊,才換來了那妖獸的躲避。
妖獸有些發怒,它身體龐大,挪動有些緩慢,再加上雲容是挂在藤蔓上,方向固定,它才只是堪堪躲過這一劍。
“小女娃,爺爺我不吃五靈根,你最好自己離開,否則,後果不是你能承受的。”
雲容撇撇嘴,“萬一呢?”
說完她又是一劍刺了過去。
這一次她調出了靈力裹挾着長青劍,速度更快,卻不想那妖獸只是擡手一巴掌便将雲容拍開了。
雲容落在草地上,枯枝刮破她的衣裳。
“沒有萬一。”
妖獸不屑地回了一聲,說完又調轉了方向,面朝着雲容,等待她主動發起攻擊。
雲容從地上爬起來,她深吸一口氣,笑了一聲,笑得讓妖獸有些莫名。
雲容丢了劍,她握了握拳,直接發出‘咯咯咯’的聲音。下一瞬,她用上靈力速度極快的閃到了妖獸的背後,握緊一拳,猛地便朝妖獸頭頂上揍去。
一拳下去,它頭頂那看似石頭一樣的表面就凹了進去。
“嗷——”妖獸發出痛苦的長叫,雲容沒有離開,她握起拳頭一拳又一拳的朝那凹陷的地方砸下去!
妖獸猛烈地晃動起來,雲容一手死死抓住他腦袋上那塊凹陷的邊緣,另一只拳頭速度不敢放慢的繼續揍着!
她沒有用靈力,每一拳都沒有。
但這樣卻好像更有效。
她手砸了不知道多少下,血肉有些模糊,根本分不清到底是妖獸的血肉,還是她自己的。
妖獸痛得倒下來在地上打滾,雲容險些被壓下來,調整了方向。
她艱難地擡起近乎沒有了知覺的手臂,咬着牙,死死扣住邊緣,一拳頭‘轟’的一聲揍了下去。
一瞬間,眼前光芒四放,妖獸也忽然不動了。
妖獸在一瞬間變成一小只,雲容也猛地掉到地上,翻滾一圈站起來,右手無力的垂着,手背上鮮血正在往下流着。
她一步步走進,妖獸卻再也沒了反應。
剛一站定,妖獸便消失了,只留下了一顆黃色的珠子。
她撿起來放進靈物袋裏,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麽,但總歸不會是什麽壞東西。她手抖了一下,好像這才驚覺手背生疼。
雲容本沒太在意,但剎那間,她便感覺到自己身體裏的靈力在潰散。
“你身體特殊,不能受傷,一旦受傷就會直接傷到靈力之源,傷口也難以愈合……”
之前韓易才剛跟她講了這事,她剛才就給忘了。只是想起來了,韓易的靈力保護擋不住自己的拳頭,雪合宮的陣法牆也擋不住自己的拳頭,便想着用這種辦法試一試。
因為那妖獸常年沉睡,必然會采用一種辦法來保護自己不受傷。
最簡單的辦法就是将靈力畫成厚厚的皮肉保護在表面。
雲容的手抖得越來越厲害,渾身有些發涼,上上下下都有些動不了,她能看到自己身上的靈力流失出來,消散在天地間。
她趕忙用另一只手調動靈力,試圖治愈自己。
但這樣一來,一邊流失一邊使用,身體裏的靈力完全跟不上。雲容感受了一下,這世界裏确實如韓易秦蔚說的,靈氣充足。
那她只能再來一遍了。
她擡起左手,感受世間五行靈氣,慢慢将它們吸引過來,吸收進體內,又一邊将靈力之源內的靈氣調到右手去,用治愈術治療傷口。
為了防止靈氣潰散太快,雲容是鉚足了勁兒吸收外界靈力。一時之間,整個山脈裏就出現了這樣的情景。
山脈中所有的五行靈氣都往雲容所在的地方聚過去。方才她與那妖獸大戰的時候就驚起了不少周邊的妖獸,但本着各自占着各自的領域,井水不犯河水的原則,沒有別的妖獸過來,但現在天地靈氣出現異樣,靈氣關乎到其他妖獸的修行。
故而,許多的妖獸都跟着靈氣飄蕩的方向朝雲容這邊來。
雲容在靈氣的包裹之下,漸漸看不見人影,從外面只能看到五行靈氣像是千針萬線一般穿梭着,圍繞成一個長長的橢圓形。
越來越多的五行靈氣包裹上去。
妖獸們都到了,卻見那本來占着這塊領域的妖獸不見了,只多了這麽個東西,地上還有一柄長青劍。妖獸們瞬間明了,這個世界又闖進來外人了。
這些外來人總想着殺了他們,從他們身上獲取靈力。
所有的妖獸都互相對視幾眼。
他們決定打斷眼前這個人疑似‘晉升’的行為。
同樣樹林茂密的南嶺,此刻正是中午的時候,韓易剛剛找屈何商量了雪合宮下的戰書的事,順便把自己對于雲容,林聽風和祁媱之間的複雜關系猜測告訴了屈何。
屈何微微張着嘴,一時有些不知該如何開口。
“祁媱化神多年,雲容連金丹都不夠,即便從三千世界出來,也贏不了祁媱。”
韓易有些擔心。
雲容怎麽老是面臨着這麽多危險。
屈何關注點卻不在這裏,他砸吧兩下嘴,一臉八卦地湊上去,“掌門,是雲容跟你說她喜歡林聽風,所以要跟祁媱搶人的?”
韓易愣了一下,搖了搖頭,但臉色很嚴肅,“沒有,但她的行為說明了這件事,她所做的一切準備都是為了将林聽風從雪合宮帶走,她最初去雪合宮也是因為林聽風在那裏。”
屈何聽後一臉高深莫測地搖了搖頭,啧啧兩聲。
韓易看着他的樣子不由得皺眉,“若是實在不行,那便由你帶雲容去應戰,我分出元神藏在她身上,只需要在關鍵時刻救下她就行。”
他已經做好了打算。
祁媱那人在這種事情上做下的決定不會管旁人如何,即便雲容不應戰,她也會提着劍上點衡派南嶺來找雲容,躲是躲不過的。
只能應戰。
屈何有些不同意,但他也想不出別的辦法來,只能說一句‘不可’。
然後又在韓易問他‘那該如何’的時候搖頭聳肩笑一笑,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兩人在外面為了雲容的事發愁,雲容在裏面也發愁。
她剛剛在自己治療自己,中間被靈氣包裹,完全看不清外面的情況,等她看着自己的右手差不多好了,只有一些小小的傷痕後停下來,濃郁的靈氣慢慢散去,眼前漸漸清晰,她卻看到面前倒了一大堆受了重傷的妖獸,有的甚至已經死了。
她不知道這些妖獸是哪裏來的,更不知道為什麽會都受了重傷的倒在這裏。
有妖獸受的傷稍微輕一些,見她出來站定,一臉疑惑地看着他們,那妖獸展開翅膀就要飛走。
雲容腳下踢起那柄長青劍,直接貫穿它的翅膀,那妖獸驚恐尖叫一聲落到地上。
雲容上前抽出劍,抵在它身上,笑着道,“這是怎麽回事?”
她直覺,這些情況和她有關。
這麽想着,她又将劍往前送了一分,那妖獸翅膀化成手,胳膊上一個窟窿流着血,它顫抖着身子,看一眼周圍見狀都幹脆裝死的同伴們,有些絕望。
“你剛才……靈氣聚集,我們,我們過來瞧瞧,被靈氣傷了。”
它說得很不完整,但雲容根據這點基本能清楚。
她剛才被靈氣包圍的時候,外面這些妖獸聚集過來必然不會是瞧熱鬧的,只會是想争奪靈氣,卻不想靈氣過于濃郁,裏面又有她自己的靈力在帶着方向。這些人撞過來,卻直接被靈氣中間雜的靈力誤傷。
她不知道的是,圍繞着她的靈氣越來越濃郁,包裹得越來越厚之後,就像銅牆鐵壁一般不可破。
他們沖上來只感覺窒息,無法動彈,撞上去就整個妖獸都頭暈,又在這個時候被亂竄的靈力傷到,無法躲避,才造成這樣慘重的傷亡。
雲容收劍,眼睛才瞥見自己的白衣上又染了些紅色的血跡,又是這樣的情況,但這一次,明顯比之前要少了很多,輕微很多。
她沒再管這些妖獸,找那只要逃跑的妖獸問了溪流的方向,便徑直朝溪流那邊去了。
要盡快将這些血跡清洗幹淨,她總覺得,這些或許是一些其他的東西。
那翅膀受傷的妖獸看着雲容往溪流那邊去,不由得低低笑起來,發出‘桀桀桀’的聲音。
那些裝死的妖獸也都怪笑起來。
三千世界之外,南嶺之上。
韓易的屋子裏。
屈何坐在桌子邊上喝着茶,剛才掌門說有辦法了,就叫他在這裏等,這都等了一盞茶的時間了,掌門還沒回來。
正這麽想着的時候。
一只手推開了房間門,韓易穿着和雲容一樣的衣裳,挽着頭發從外面走進來。
作者有話要說:不出意外,晚上還有一章~感謝在2021-08-22?23:59:18~2021-08-23?17:56:3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Bread?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