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雲容深吸一口氣,拉住秦蔚,開口叫了岑河的名字,岑河隔得老遠瑟縮在牆角看着她倆。
她握緊拳頭搖了搖,“你再叫我就揍你。”
話音剛落,面前一道影子閃過,岑河已經到了她面前,昂着頭,嘴角帶着笑意,兩只丹鳳眼眨了眨,一副求着雲容快點揍他的樣子。
“你前天還欠我一頓,一起了,現在開始吧,我喊停你才能停。”
秦蔚看着眼前這詭異的景象,嘴巴微張,一臉吃驚,眼神在兩人身上徘徊,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雲容嘴角抽了抽,這一拳打下去如了他的意,不打她難洩心頭之恨。
面前這個一臉欠揍的人還在跟她擠眉弄眼,讓她趕緊動手。
雲容勾起唇假笑着,下一瞬猛然一拳揮了出去。
半柱香之後。
課室門大開,偷溜進屋子裏的月光在數顆夜明珠的照耀下消失的無影無蹤,瑩光之下,衆人的影子映在地上,鋪滿各人中間的縫隙。
雲容趴在桌子上,眼神裏睡意還未消散,一副剛剛被吵醒的樣子。
早就将夜行衣換成月白色常服的秦蔚瞪着兩個大眼睛,一臉無辜,手上提着個食盒,還保持着将裏面的食物往外面放的動作,桌子上的一碟糕點也似乎在證實她想做的事。
只有岑河,兩手并着捂着臉,坐在雲容旁邊,讓人看不到他的表情。
“剛剛有人聽到你們說要逃跑?”
面對那位脾氣暴躁的程秉長老的質問,三人都統一的搖了搖頭。
程秉滿臉不悅,“秦蔚,你怎麽在這裏?”對着秦蔚時,他說話的語氣明顯比方才的質問要溫和一些,只是轉換太快還有些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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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雲容生辰,我來給她送些糕點好酒。”
她說話時表情很自然,眼睛眨一眨的,一副很無辜的樣子。雲容接到衆人疑惑的視線,也坦然的點了點頭。
她本來就是被丢了的,哪天生辰也是她說了算。
“那你呢?”程秉又看向擋着臉的岑河,語氣嚴厲許多,怒喝道,“擋臉做什麽!還不快放下!”
岑河連連搖頭,動作很大,兩手擋在臉前,又是坐着的,便直接連帶着上半身都搖了起來。
程秉眼眸一眯,‘哼’了一聲,二話不說上前去,一把拉開岑河的手臂。
瞬間,課室裏的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岑河的臉有些紅腫,兩個眼睛也有些青,他小心的擡眼看着衆人的表情,臉色一變,立馬又重新将自己的臉捂住,哀嚎道,
“我就說不要打臉不要打臉,我已經夠笨了,現在臉也沒了,以後還怎麽做人!”
他聲音惡狠狠的,又有些委屈。
“閉嘴。”
雲容坐直身子,撐着頭,懶洋洋地看着他,也看着衆人,“以後就到夢裏做個人,我看你也挺會夢游的,看這張臉撞得比你原來好看多了,花貓一樣。”
所有長老弟子都安靜着沒有說話。
方才她只揍了岑河一拳,剩下的都是秦蔚那個小姑娘打的。他剛才的聲音太大,肯定已經吵醒了外面的看守弟子,也驚動了派裏輪流看着他們的長老,他們已經走不掉了,秦蔚心頭氣不過,便拿他出氣。
又商量了這麽一個辦法。
好在長老裏還有一個屈何是和他們一夥的。
他壓着嘴角的笑意,輕咳兩聲,“雲容,岑河,你們不要生別的心思,我們正在加緊調查,一旦有了證據證明魔族異動與你們無關,就會放你們出去,千萬不要試圖逃跑,否則一律按派規處置。”
說完他就揮了揮手,“這麽晚了,既然沒事就都散了吧。”
“不行!”
程秉猛地出聲,他眉頭緊鎖,眼神緊緊盯着三人,“不對,這兩個人肯定是打算逃跑的!不能就這麽算了,把他們分開關起來。”
“不行!”這一次是岑河,他站了起來,又連忙擋住臉,“她在哪我在哪,你們休想将我們分開!除非我死!”
“由不得你!”
程秉冷笑一聲,這種口氣很大,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他見得多了,手下一揮,便又弟子上前去要将岑河帶走。
岑河趕忙往雲容身後躲。
弟子們還沒碰到他,就聽到‘轟隆——刺啦——’接連不斷的雷電聲傳來。
在那剎那間,将整個課室照得亮如白晝。
衆人皆朝雷電傳來的方向看去。
又是南嶺。
為了看得清楚,都紛紛匆匆走出課室,躍上房頂,觀望着南嶺的方向。
天空上雷電沒有斷過,很快就将整個點衡派的人都吵醒了,連半山腰上在試煉的弟子都被驚醒了,所有人都看着同一個地方。
“掌門又要飛升了?”
秦蔚臉上有些茫然,撓着頭有些不解。
南嶺只有韓易和雲容兩個人,如今雲容在這裏,那南嶺就只剩韓易一個人,他閉關了這幾天,今晚天上就又出現了渡劫的雷電。
距離上一次飛升失敗才沒有幾天,他就又要飛升了嗎?
天上烏雲快速聚集,遮住高懸的明月,擋住光亮,卻有閃電替月亮向世間傳遞光芒。
屈何也是皺緊了眉頭,與衆長老都在觀望着,緊接着又想起來什麽,回頭看向雲容。
雲容沒有出來,還在屋子裏,扒着窗戶框在看。
下一瞬,屈何就來到了她身旁,一把拉住她袖子,手下一揮,就将她帶離了無涯殿往南嶺的方向去。
剩下幾個長老面面相觑,也察覺到一絲不對勁,又帶着岑河和秦蔚跟在後面,一同往南嶺去。
一行人站在橋上,不敢再靠近,再往前就是南嶺的範圍。
但也正是渡劫雷電所在的範圍,他們不是飛升之人,又沒有韓易那般的修為,貿然闖入只會被天雷劈成灰燼。
在衆人的注視下,一道道裹挾着毀天滅地能量的天雷自天而下,往南嶺山林中劈去。
很快,一道怒吼自山林中傳來,緊接着一道渾身裹着強烈白光的人從山林中,淩空而立,舉着劍往上,似乎勢要與那天雷比個高低。
他不停引動這周邊的靈力形成屏障,擋住一道比一道強的天雷。
雲容一直數着。
“三十八,三十九,四十……”
她一邊數着,一邊感慨,這就是飛升的時候嗎?能與這樣的天雷對抗的人,得有多高的修為?
“四十八……”
剛數完這個數,天上的雷就停了下來,閃電也不再劈下來,只是厚厚的雲層中有低沉的聚集聲音,像是有什麽在凝聚着。
韓易在半空中,絲毫不懼地望着天上,手中握緊長劍,也不松懈,不停地将靈力聚在身前阻擋。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天上下來了一道雷電。
比起剛才的都要強上千百倍,一行人都有些站不穩,感覺呼吸困難,随時都要被波及的樣子。
它直直朝着韓易而去,不過瞬間,便破開了他的靈力屏障,順着他舉起的長劍順着抵達他的身體,韓易立馬便如斷線的風筝,自空中落下,仿若秋日的落葉,緩慢又無力反抗。
直至林中傳來一聲落地的巨響,天上的雷才消失,雲層卻沒有散開。
雲層之下,慢慢顯現出幾道金光。
是兩行字。
“天意不可違逆,天機不可洩露。”
所有人都看着這話,無人能理解其中意思,但屈何知道,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韓易也知道。
屈何最先反應過來,拉着吳扇上前去,“快給他護住心脈。”
吳扇是木靈根,即将化神的修為,他沒有猶豫,立刻輸送靈力替韓易療傷。
後來,那天晚上的前面的事都無人再提,但岑河和雲容還是被關回了無涯殿。那天晚上後面的事,半個月後衆人都還在口頭上議論着。
若非南嶺有結界,他們都想組隊去那山林裏觀光一下。
雲容後來被關着冷靜下來,讓秦蔚給她找了些書來,又找屈何學了些基礎的功法,開始慢慢一個人領悟修煉起來,即便在這裏面,也不能落了進度。
岑河每天無聊得很,沒得事情做,便要了紙筆,每天寫話本子,上面全是他這些年來‘找雲容’路上遇到的各種奇怪的事,倒是一時之間在整個點衡派都傳開了來。
每天都有人催着他寫,為了讓他好好寫後續的事,還有不少人給他們送吃的送用的,經常來看他們,在結界外頭陪岑河解悶。
每天換着花樣的玩游戲。
雲容見了也不由得感嘆一聲。
精彩。
半個月後的那天,無涯殿沒有弟子前來。
結界外面幹淨得連落葉都沒有一片,更別說人影。岑河醒來看着外面有些失望,他看着自己昨晚熬夜寫的經歷,嘆一口氣。
這麽快就涼了嗎?
這麽想着他又有些生氣,雲容卻是毫不受影響地平心靜氣,練決引氣。
半個月了她的靈力沒有絲毫進展,她其實也有些着急,從最開始空口念訣,到能感受到有微弱的靈氣在往自己身體裏來,她還是很驚喜。
但每每到最後她都找不到這些靈氣的去向。
‘吱呀’一聲,落鎖半個月的門開了。
屈何領着幾個人進來,身後的幾個弟子手上都捧着一應紅色的東西。
進來後都第一時間和雲容道喜,“雲容姑娘,恭喜恭喜。”
雲容一臉懵,岑河也滿臉疑惑。
屈何擡手解開無涯殿的禁制結界,朝着雲容溫和地笑着:“雲姑娘,請吧。”
雲容眯了眯眼,沒有動。
“今日是大喜的日子,萬不能耽誤了吉時,雲姑娘還是快些随他們去梳妝打扮吧。”
他笑眯眯的,臉上閃過一絲算計。
雲容慢慢站起來,“什麽大喜的日子?”
屈何還沒來得及回答,他身後的幾個男女弟子都等不及了,互相對視一眼,笑着道,
“您和掌門成親的日子啊。”
仿佛一道天雷劈下,将雲容劈得透透的,讓她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
韓易?
和她成親?
她心裏下意識地,沒有任何來由地慌了。
下一瞬,一道身影閃了進來,立在了雲容面前,來人滿臉冷漠,甚至有些陰鸷。
“我要與你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