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崩塌
飛機落地,旅行結束了,他們拖着行李箱回到家。
許應書站在家門口,發現門是鎖上的,前幾天倪晚萍告訴他會出差,現在應該不在家。
雁知聞從身後攬住許應書的肩膀,兩人推推搡搡進了房。雁知聞的手環住對方的腰,伸進衣服裏,順着腰線來回摩挲,從那天後,雁知聞好像随時随地能夠發情,時不時撒嬌,央求着再來一次。
許應書忘不了第二天腰酸腿疼,連床都不想下。
惡作劇似的往雁知聞手上一掐“你是流氓嗎。”
雁知聞絲毫感受不到疼痛,低下頭,享受那讓人浮想聯翩的唇瓣。“嗯”
從廚房裏傳來瓷器被打碎的聲音,倪晚萍甚至要把手嵌進那個破碎的瓷碗,血紅得像火,滴落在地上,細微地,察覺不到聲音。
他們的手還交纏在一起。
“阿姨,我...”雁知聞還沒說完一整句話,手就被許應書緊緊握住了。
仿佛一個木偶,雁知聞跟着許應書走到了放置藥箱的櫥窗。
随後站立在倪晚萍面前,許應書終于松開雁知聞的手,擡起母親的手,輕柔地為對方包紮“媽,我和雁知聞在談戀愛。”
倪晚萍欺騙自己剛剛她所看到的一切只是錯覺,可許應書的一句話卻讓她建立起來的心牆瞬間坍塌。
“阿姨。”
她的手在顫抖,聲音也在顫抖“別說了,知聞,你先出去。”
雁知聞無法忽視倪晚萍滿是錯愕,夾雜着暴怒的瞳孔,他不想留下許應書自己一個人來面對這樣的局面,腳下生了根似的。
直到倪晚萍用力推開許應書,怒斥着“你給我出去!一向謙和的母親,好像變成了一個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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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應書直到挨了那重重的巴掌,才反應過來,唯一的親人,對這份情感的厭惡。
雁知聞被強制推出了門,門不斷地被敲響,門內卻無人應答。最後雁知聞靠着門框,蹲坐在許應書家門前,手機震動“你先回家,我跟我媽好好談一談。”
倪晚萍終于開口:“許應書,你不要告訴我你是惡心的同性戀。”
許應書下意識反駁“不惡心。”倪晚萍微微哽咽,她捂住臉“你不懂,它會讓人死的。”
一道創口被撕裂,暗無天日的記憶回溯,倪晚萍扯下許應書的項鏈,往地上重重一摔。
襲來一陣無望的悲哀,整個房間的氧氣好像随着女人聲嘶力竭的叫喊消失殆盡,許應書甚至無法彎腰拾起地上的玉石。
他重重的地跌倒在地上,仿佛狗一般,去抓那個已經帶有裂痕的墜子“對不起...對不起...”不知道是對羊脂玉說的,還是對雁知聞說的。
倪晚萍随即跪在許應書面前,捧起那張已滿是淚痕的臉“你生病了,媽媽帶你去治病好不好。”
許應書執拗地不願扭頭。她用盡全力握住許應書的手“你跟我出國。”
雁知聞終于收到信息“等我。”,旁邊的房子一直都是暗着的,直到車燈亮起,才顯現出一點模糊的影子。
雁知聞匆忙套了一雙拖鞋,百米沖刺似的,想要去捕捉尾燈,可汽車速度太快了,他用盡全力,也沒能追上。
車在寂靜無人的深夜開往機場,許應書所有的聯系方式都被切斷。倪晚萍好像下定了決心要隔絕他和過去的一切事物,以為到了新的地方兒子就能恢複成她心裏想象的樣子,而不是惡心的同性戀。
門窗都被緊緊鎖着,異國的天氣很潮濕,沒有太陽,終日昏沉。他從窗外只能看見寥寥幾個行人,唯一的交流是和所謂的心理醫生,和那個真心愛他卻在禁锢他的母親。
一尾涸澤之魚,生活在死水裏,掉進了永遠爬不出來的深坑。
昨夜下了一場大雨,想起和雁知聞一起躲雨的那個午後。
現在在做什麽呢?
開學了吧,大學生活很精彩吧。
你還會去我們經常去的那家甜品店嗎?
雁知聞,我好想你。
雁知聞找遍了所有地方,去了許應書父親的故鄉,去了倪晚萍的故鄉,可看不到一點點光亮,每一處都是荒涼。
一切都憑空消失了,那個明媚的少年,好像只存在于幻想。
隔壁的房子再次亮起燈光,搬來了一家四口,原本空曠的房間充斥着歡笑,不複從前。
他會回到學校,再看看以前的教室,或者去甜品店,原來的店長已經把這家店鋪轉讓了,他點了好多個蛋糕,怎麽吃都是苦的。
人海茫茫,有時候看到略微相似的背影,他會沖到前面,抓着陌生人的手臂,換來對方緊皺的眉頭。
許應書在大學裏是沉默寡言的,金發碧眼的外國女孩總會熱情地表達自己的愛意,調笑着這個英俊的東方面孔。
也會有高大的男孩傾訴情愫,但每一次,都是以拒絕收尾。摸到手腕上猙獰的痕跡,他搖搖頭,對眼前的人說抱歉。
血滴落,刀和瓷磚碰撞發出刺耳的響聲,浴缸裏放好了水,許應書想,睡一覺,睡一覺就能回去了。
他把自己浸透在涼水裏,十二月早就下起了鵝毛大雪,明天就是他的十八歲的生日了。
水被染紅,許應書被送進搶救室,聽不見浴缸前倪晚萍撕心裂肺的哭泣聲。空氣裏彌漫着消毒水的味道,他醒了,沒有回去。
原本體面的母親變得憔悴,心一點一滴地被蛀空。“大學四年裏不要聯系他,之後,你想怎麽樣都行。”
倪晚萍終于妥協,她以為時間能夠消磨一切,這只是孩子間認真的一場玩笑。許應書閉上眼睛,手腕處疼得厲害,但是他好開心。
他與倪晚萍的關系終于趨近緩和,只是回不到從前。在一次次平淡的追問下,倪晚萍說出了許應書一直想聽的答案。
我有罪,拖太多天了(*?????)
虐不過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