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他必定永遠陪在主人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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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握的右拳倏地張開,那一瞬,金色的光芒以手掌為圓心,驟然向四周擴散,似是要把最黑的暗夜都吞噬。
都不等無頭戰士做出反應,點點金光便利刃般穿透了戰士與戰馬的身軀。
跟上次一樣,詭異的黑霧纏繞在它們身邊,想要将殘破的身軀補充完成。然而金光如風,駭人的靈力不要錢似的席卷而去,硬生生地把高大的身影打散。
黑霧纏纏,再也無法凝聚,消失在了夜色中。
冷清的月光下,只剩那把近兩米長、四十厘米寬的巨大長刀,像是有生命力似的浮在空中。
他被人涼涼地瞥上一眼,忽然有些後悔今天尋着靈力找上門來了——上次試探過,這個女人應該只是空有一些比常人更強的靈力才對啊,怎麽會……強成這個樣子?
僅是釋放自己的靈力而已,就直接吹散了他從未被人識破的幻象!
裴安池像是初見時一般,攬住虛弱的南扉,把他輕輕放進柔軟的口袋中。
本着能動手絕不逼逼的原則,她欺身向前,快速躲過巨刃的幾次襲擊。
沉重的巨刃又一次力道十足地自上而下揮砍而來,她往後錯身躲過的同時,雙手猛地合十,将刀刃死死鉗制在手掌之中。
靈力嗡地瘋狂釋放,她手上仿若鎏金閃過。
不論是妖是魔,是鬼是怪,最怕的就是純度極高的靈力。
靈力觸碰到他們身上,如同被烈火灼傷。
長刀劇烈地震顫,裴安池乘勝追擊,高擡起的長腿從天而落,充斥着靈力,一腳便将刀踩進了泥土之中!
“好痛好痛,你快把腳從老夫身上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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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刀身微顫,一個活力滿滿的少年音響起,卻以“老夫”稱呼自己,還道:“現在的小娃娃真是越來越暴力了……”
“不暴力,恐怕被砍的就是我了吧。”裴安池狠狠地用腳跟碾了碾,果不其然又聽到了痛呼聲。
“誰說的,只要你沒有想殺老夫的念頭,老夫就只是想取你們的靈力鑄身而已!”刀身震了震,似乎在表達不滿。
“靈力鑄身……想補全那個戰士的頭顱?”裴安池挑挑眉。
器物被人抛棄太久,就容易化成妖怪。不過器物得到靈魂化妖實屬不易,更何況還要以靈力幻化出那樣高大真實的身軀與戰馬,若不搶奪其他人的靈力,只用自己的确實難以達成。
“不然呢?”少年音似乎龇牙咧嘴的,“快把老夫放開!老夫以前參加的戰役比你活的天數都多,殺的鬼怪比你吃的鹽都多,還不尊敬點!”
裴安池不但沒尊敬點,腳上夾雜着靈力又是一用力,刀刃都埋進了土裏。
“說是只要靈力,還不是在山裏殺死了人?”
“疼疼疼疼疼!”長刀哭爹喊娘兩句,繼而冷冷一哼,“那個除妖師專程為了殺老夫而來,老夫跟他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這種情況換做是你,難道要束手就擒嗎?再說了,老夫本想只傷他皮肉,讓他打道回府,誰想到他會主動上前,用血肉之軀硬生生地抗下一刀,換來機會用他的絕學攻擊老夫幻化出來的身體?”
說到最後,他的語氣中多了一絲敬佩。
結果除妖師到死都沒想到,刀是本體,身體和黑馬是無論怎麽攻擊都不會有結果的。如果那位除妖師找準本體,直面長刀,可能輕而易舉就能取得勝利。
裴安池有點感慨。
她雙手抱在一起,把指節按得“叭叭”直響:“沒錯,我們也是你死我活。”
長刀輕顫一下,又很快恢複了鎮定,語氣倔強:“刀是兇器,生來為了殺戮,老夫也是被人握在手裏使用才有存在的意義!被埋在黃土下面還不如死了,你這小娃娃就動手吧,最好把老夫大卸八塊,變成一塊塊廢鐵。”
沒錯,每件物品都是依附于人類而存在,沒有人使用的物品是沒有存在的意義的。
這把刀或許跟随曾經的主人無數次征戰沙場,殺敵飲血,最終命運便是被掩埋在滾滾黃沙赤土之下,從有了意識到集聚靈力,忍受過上百年的孤獨。
最終……自己為自己幻化出一位使用者。
裴安池問:“所以你幻化出來的無頭戰士,是你以前的使用者吧,那為什麽不先化出頭呢,看起來怪吓人的。”
話痨的長刀詭異地沉默兩秒,像是陷入某種回憶。
片刻,他才開口:“幾百年過去了,老夫哪兒還想得起來,他那張醜臉究竟長什麽樣子。”
“嗤。”裴安池心中感慨的同時,又忍不住被他逗笑,“好歹你還記得他醜。”
“行啦行啦,你這小娃娃也別廢話了,老夫知道時代變了,現在老夫也就是一塊兒破銅爛鐵,沒什麽價值……”
裴安池聽着他絮絮叨叨,垂了垂眼眸。
她問:“你能自由化形嗎?”
長刀輕嗤了一聲:“你這小娃娃怎麽還小看人?這有什麽難的,都已經是妖了,老夫保持本身的形體不變,只是覺得以本體示人更自在而已。”
“那你為我所用吧。”裴安池淡淡道。
“……啊?”長刀怔了一下,有點兒沒反應過來,“你,用老夫?”
裴安池松開腳:“我又用了靈力,以後再帶着個小東西在身邊,估計少不了麻煩事。有把用着趁手的武器,那事情就簡單多了。”
不再被人桎梏着,長刀上升起一絲黑霧,很快卷成一團,化為一個身穿銀黑兩色戰袍的少年。
化成人形,他顯然很不自在,懷抱着雙臂一副老成的樣子,想要繞着裴安池走一圈打量打量她,卻左腳絆右腳,直直地載倒在地上,磕得滿臉是土。
“呸呸呸!真不懂當人有什麽好,老夫最讨厭化成人形了!”
說罷,少年“刷”地消散為黑霧,黑霧散去後,地上留下一個沾滿了泥土的銀黑小刀。
小刀只有一指長,看起來像是個飾品或是鑰匙墜,刀柄上留有圓環,可以穿繩。
他道:“你這小娃娃長得标致,老夫至少不用再每天面對一個邋裏邋遢的糙漢子,就勉強給你個機會吧。不過你得記住以後每天都要認真擦拭老夫,不能落灰落土,嘿,你怎麽還不知道動手,沒見到老夫身上沾了好多泥土嗎?哎呀,現在的娃娃真是中看不中用啊,連這點眼力見都沒有……”
或許是因為過去上百年都是自己一個人度過吧,這刀一說起話來沒完沒了的。
裴安池把他從地上撿起來,抽出紙巾輕輕擦拭幹淨:“這就行了吧?”
“唔,差不多吧,以後記着點兒,別等老夫提醒。”小刀輕哼一聲,“對了,老夫名子切,小娃娃叫什麽?住的地方大嗎?有讓我每天都恢複本體好生休息的地方吧?”
對方絮絮叨叨地聲音就從來沒停下來過,熱鬧得不得了。
裴安池忽然有了一種,過年面對遠房到八百年見不了一面的親戚的感覺。
她把子切收好,又将口袋中的小人捧在眼前。
南扉病恹恹地窩着,身上靈力耗盡,已經撐不起半點力氣。
他感覺得到,自己被裴安池從口袋中舉了起來。
心裏忽然很害怕,就連擡眼看向前去都不敢。
從前紀白那只小兔子就說過,主人已經很強大了,根本不需要他的存在。他那時還不相信,覺得主人靈力确實強悍,卻從來不主動出手,應該還是需要他的保護的。
原來是他想錯了,主人真的強悍到根本不需要他的存在。
“主人,南扉……”他幹巴巴地開口,感覺自己的存在已經完全失去了意義,“以前是南扉太自以為是了,還以為主人需要南扉的保護……以後南扉,再也不會纏着主人了……”
他說到最後,一雙大眼睛已經滿是水霧,小鼻子都染上了一抹紅色。
小小的人把自己縮成一團,眼睛紅了一圈,柔軟卷翹的長睫濕乎乎地黏在一起。他短粗的雙臂抱住自己的小短腿,胖嘟嘟的小臉埋在膝蓋上,似乎不想讓對面的人看到自己的表情。
裴安池好笑地戳戳他的臉:“不是一直想着結契麽,怎麽真到了這個時候,反而不高興了?”
“主人根本不需要南扉,南扉當然不高興……”
南扉沉浸在自己小世界裏,話語脫口而出,小腦袋當機兩秒,這才猛然反應過來。
他“刷”地擡起頭來,很是難以置信:“……咦,主人?”
“怎麽,又不願意了?”裴安池揚揚眉頭。
“不是不是,南扉明明……明明什麽用處都沒有。”南扉的聲音逐漸降了下去,“恐怕還會拖主人的後腿。”
裴安池像往常一樣,用手指輕輕戳在他的額頭:“結契之後你的靈力就會真正開始恢複,實力當然與現在不同。”
這時子切也開口吐槽:“你這個小矮人,真覺得自己能拖累得到小娃娃嗎?想太多了吧。”
南扉:……聽了老刀的安慰,為什麽更難過了。
他擡手,緩緩地圈住主人的手指,額頭輕抵在溫軟的皮膚上。
主人對他不嫌不棄,他必定永遠陪在主人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