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小鳥
阿鏡默默地聽完, 中間沒有插嘴問一句話,甚至聽完之後,也沒有開口安慰一句。
黎奪錦不免有些失望, 又隐隐有些不甘。
他從來不對人剖析自己的痛苦過往, 這一次,突然對阿鏡有了傾訴的欲.望, 也是因為從痛苦中醒來,恰巧見到身邊靜靜守着一個柔軟單純的女子。
她在月下面白如瑩,睡姿恬靜, 靜谧之中帶着好似能挽救天下萬物的玄機。
黎奪錦靜靜地看着阿鏡, 覺得她身上似乎有一種佛性。
不通人情世故,對萬事萬物溫柔好奇,有時, 又能從她身上感覺到一種不屬于這凡世的憐憫和寬容。
從前黎奪錦覺得阿鏡跟其他人都不一樣,她像貓, 爪牙鋒利, 野性不遜。
現在黎奪錦明白了, 她也像佛, 路過塵世,不會歸屬于任何一人。
完全不相幹的兩種事物,卻在阿鏡身上達到了奇妙的統一和融合。
黎奪錦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人。他也想象不到,除了阿鏡,還會有第二個人,能将這樣矛盾的特質融合到一處。
難道, 她真是貓咪修成的佛女?
月光之下,黎奪錦落在阿鏡身上的目光漸漸灼燙,他想着想着竟發了癡, 自顧自地信了自己的臆想。
他側身靠近,手指因為過于專注而微微顫抖,虛虛落在了阿鏡面頰上方的一指處。
他聽過九天神女夜半熟睡時控制不住術法、露出本相的故事,他想仔細碰一碰,想仔細看一看,在阿鏡睡着時,是否會有另一番模樣,經書上說,佛子本體純淨,或許,他應該褪去阿鏡的衣衫,看一看她是否像佛經中說的那樣純白無瑕。
黎奪錦面色潮紅,輕輕吐出一口氣,手指并未落下,卻是在攥緊錦被時停住。
錦被之下,阿鏡睡着的身軀微微起伏,流暢的柔軟弧度,亦随着微微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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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奪錦壓住了自己的沖動,柔美的臉上一陣平靜,一陣瘋狂,不斷地交織替換。
他最終沒有動手,而是又輕輕替阿鏡覆上錦被,托腮看了她一夜。
心中逐漸寧靜,卻也冒出一個無可抑止的想法。
不管阿鏡是誰,不管她是貓妖,還是神女,他已在心中将阿鏡當做自己的佛,待阿鏡醒來,他要将過往的痛楚、噩夢全都說與她聽,就仿佛一個罪孽深重的信徒,跪在佛像面前的蒲團上,将自己的污穢、俗塵拿出來忏悔。
他忏悔了,也如每一個看似虔誠,卻又六根不淨的信徒那樣,貪婪地期待着神佛的回應。
而神佛并沒有回應他。
阿鏡一聲不吭,靈巧地一撐手腕,從榻上爬起,踏着鞋走到鏡前,舉起雙手,背對着黎奪錦自顧自地挽着長發。
黎奪錦豈能不失望?
但又忍耐不住似的,朝着阿鏡的背影走去,停在了她身後不遠處。
貪婪的信徒大約如此,哪怕無法聆聽佛音,也想要離佛更近。
阿鏡挽發,手指靈巧,動作簡單,她嘴裏咬着發繩,盯着鏡中的自己,圓圓的貓兒眼上揚。
黎奪錦坐在一旁的繡墩上看。
她挽好長發,旋身看着黎奪錦,忽然伸出食指,在他額心上點了一下。
“我定會助你,查出你父親犧牲的真相。”
黎奪錦眸光滞澀,并沒有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阿鏡做了什麽,又說了什麽。
但随着意識漸漸歸攏,他一雙鳳眼逐漸亮起,亮得如同身處銀燭火樹深處,燈炬如晝,桃花撲簌而下,永恒地驅走涼秋。
他的佛,不輕易給人回應,但看穿了他心中所想,溫柔給予了他心中最渴望的承諾。
阿鏡仍是阿鏡,但在府中的地位,隐隐不同了。
屬下來報京城所查之事,在書房同世子爺說到一半,阿鏡不知裏面有人,推開門跑進來,那屬下說了一半的話,自然就被打斷。
小心擡頭一看世子爺,世子爺卻不嗔不怒,反而嘴角隐約含笑,看向那阿鏡問:“來這裏做什麽了?”
阿鏡看看屬下,又看看黎奪錦,小聲說:“我聽人說,送了一碟栗子糕到你這裏。”
原來是來找吃的,屬下心想,世子爺一定會将這個饞貓趕出去。
結果沒想到,世子爺從屜子裏拿出一碟保存得好好的糕點,朝阿鏡招招手:“來。”
阿鏡看見屋中有人,不願打擾,捧起碟子就想溜走,結果被黎奪錦抓住。
黎奪錦撤下她手裏的碗碟,溫言訓道:“吃那麽多,午飯哪裏還吃得下?就在這吃,嘗幾塊就可。”
阿鏡無法,只得依言坐下來,嗷嗚一口,頗覺好吃,便想狼吞虎咽。
又被黎奪錦低低訓了:“吃這麽快,不怕噎着?喝口茶,剛放涼的。”
屬下心中暗暗叫苦,他跪在這兒看世子爺喂阿鏡吃東西,這叫什麽事?他悄悄地一擡眼,又被刺到似的,迅速地撇下來,心中哀哀直嘆,他竟看到世子爺拿自己随身的手帕替阿鏡擦嘴角。
跪了好一會兒,屬下忍不住左右膝蓋踮了踮,換個跪姿,總算等到了世子爺重新注意到他。
“你沒走,還有話沒說完?繼續說便是。”
屬下心中一痛,他也不想賴在這兒跪着,他怎麽知道,世子爺什麽時候破了外人在、不談公事的規矩?要是早說,他早就禀報完了。
心中愁苦,屬下卻不敢表露的,一本正經地将自己在京城所探聽之事說完。
“……其餘各方,皆如方才向世子爺所禀報的那樣,并無異常,唯獨只有一處,宮中近日大興土木,似是要為帝王慶壽。”
賀壽?到了那狗皇帝的壽辰了?
黎奪錦面色微冷,前後想想,冷笑出聲。
自他從邊關回來之後,只為了領父親的追封,到過朝上一次,其餘莫說請安,哪怕是皇帝來邀他參與朝會,黎奪錦都不曾去過,随後不久,他就直接搬離了京城,只象征性留下一封折子禀報此事。
這等不敬,早已是十分明顯,皇帝大約也已對他不滿于心。
再加上皇帝壽辰将近,他這個平遠王世子卻依舊一點動靜也沒有,皇帝見不得旁人如此不重視自己,故意令“谛聽”拿聽來的風言風語敲打他。
如此心胸狹隘,耽溺于狹弄人心,那狗皇帝也就這點本事了,倒很符合他的作風。
那個詭異太監,大概率便是皇帝派來的人。
如今正值緊要關頭,若是因為此等荒唐小事,引來狗皇帝對他的注意,豈不是白白掣肘,因小失大。
不管那太監究竟是不是谛聽中人,此時安撫一下京城,都是很有必要的。
黎奪錦思慮過後,對屬下言道:“你去安排人手,準備皇帝生辰賀禮,不拘心意,有排場、看起來給面子即可。”
屬下抱拳:“是。但,世子爺,還有一事。”
“說。”
屬下盤算了一下,道:“帝王賀壽禮,若要拿得出手,少說也得準備三個月,如今帝王壽辰在即,只能趕工,府中的人手原本便各有用處,只怕是不夠。”
黎奪錦沉吟。
世子府一向有慣用老人的規矩,這主要是因為黎奪錦的隐疾不能為外人道,極少用新人,就是怕這消息洩露了出去。
但如今,他的頭疾已經可以靠阿鏡替他控制,也不怕再有突然犯病之時,消息洩露的風險。
事權從急,黎奪錦點點頭道:“那便從城中另去雇傭人手,盡快完工。”
“是!”
黎奪錦安排完,再去看阿鏡,才發現,就這麽一會兒不看着的功夫,阿鏡已經偷偷吃完了半碟糕點,飽足地舔着指尖,一臉無辜。
黎奪錦沒忍住,在阿鏡手背上拍了一下:“啧!”
為了打造賀禮,世子府中多了許多陌生面孔。
世子府用慣了舊人,這些舊人跟着主子久了,自然是有一份獨特的高傲在的,對于這些個新面孔,許多舊人沒什麽好顏色。平日裏在府中見到了新人,也不打招呼,不說話,迎面過來,就仿佛沒見着一樣。
這場景與那時阿鏡初進府時何其相似,只是,昔日被排擠的阿鏡,如今已經能夠日日待在世子爺身邊,倒比世子爺從前身邊的一等侍女還要地位高貴些。
婵玉擰緊帕子,眼睛瞄着不遠處的回廊上,世子爺手裏拿着一卷書,跟在蹦蹦跳跳的阿鏡身後走過去,于是憤憤地折下一根花枝。
她跟沉雪都是世子爺身邊的一等侍女,從小便服侍在世子殿下身邊,逾矩說一句,那也是同世子爺從小一起長大的。
可今日,她與沉雪的榮寵,加起來也沒有那個阿鏡多。
婵玉心中早有不滿,常常拉着沉雪在一旁說些小話。
沉雪同她關系好,每次都安慰她,這回也是一樣,無奈勸解道:“你呀,就是性子急。你也不想想,那貓兒是誰撿回來的?”
“自然是世子爺。”婵玉甩了甩手帕,道。
“你若在路上撿個貓兒狗兒,也要新鮮一陣的。可你是什麽身份,怎麽自己去跟一個那樣的東西比?”沉雪說得更明白了些。
這話大大地安撫了婵玉,她覺得很有道理,歡悅起來:“就是,畢竟我跟殿下也是這麽多年的情誼……”
說着,婵玉忽然噤聲。
她滿面羞紅地捂住嘴。
她不過一介丫鬟,怎麽好意思跟世子殿下說情誼,呸,厚臉皮。
沉雪倒沒有笑她,反而是拉開了她的手,掐了一把她的粉腮:“正是如此。那是個什麽玩意,你跟她置氣,沒的自掉身價。放心吧,玉兒這麽靈慧,爺便是舍了誰,也不會舍了你去。”
這一番話,才将婵玉哄好了,沉雪還有事,笑着拍拍她的肩膀,先行一步。
婵玉獨自胡思亂想着,一會兒想到世子待自己終究不如以往,還是有些灰心喪氣,一會兒又想到,即便她比那個阿鏡尊貴,她也只是一個婢女,與世子爺身份天差地別。
“小姐,唐突一下,借過借過。”一道男子聲音從旁邊傳來,帶着讨好笑意。
婵玉扭頭,看見一個頭上戴着頭巾、身量清瘦的陌生男子,他應當是新來的工匠,手裏抱着一摞木器,五官端正,皮膚白皙,回頭露出個笑時,竟也有幾番面如冠玉的影子。
婵玉莫名有些臉紅,甩了下衣袖,讓到一旁,嘴裏不高興地說:“我可不是什麽小姐。”
那人也不介意,柔柔地笑了一下,又說了句:“我看小姐儀态端方,還以為是府上的姑娘呢。”
婵玉自不會搭理這人,卻忍不住,等這人經過之後,偷偷看了眼他的背影,莫名的,竟從那清瘦的背影中看出了與世子的幾分相似。
黎奪錦與阿鏡來到殿中,将手裏的書卷折到某一頁,交到了阿鏡手裏。
“阿鏡,又有一趟差事要讓你去辦。你到城門口,會有一個賣香油的貨郎,當他叫賣五文錢一碗時,你便過去,将這本書塞進他的背簍之中。”
阿鏡點點頭,将書卷起來,藏進袖子裏。
她拿着書便要走,黎奪錦卻又把她喊住:“等等。”
阿鏡疑惑回頭看他。
黎奪錦抿抿唇,卻好似也沒準備好要說什麽似的,想了一會兒,才說:“如今恐有敵人在暗,原本,我不應再叫你出去,或有危險。”
“但是……如今府中生人衆多,難保會不會混進來一些眼線。我已囑咐過親信,近來做事必要小心,但有些書信,卻是不得不往外送。”
“阖府上下,最不引人注目的,也只有你。”
這些,他本是沒必要向阿鏡解釋的,畢竟,阿鏡如今的身份也只是他的一個手下而已,她理應聽憑他差使。
但是黎奪錦卻莫名地想多說幾句,不想叫阿鏡誤會自己。
阿鏡卻沒多大反應,點點頭:“我知道,要小心。”
自從那夜過後,黎奪錦便變得黏人許多,有時候同樣的一個意思,他要翻來覆去地說幾遍,阿鏡都聽得不耐煩了。
但阿鏡對黎奪錦,似乎沒有什麽變化,黎奪錦倚靠在她肩頭的那一夜,對阿鏡來說,似乎跟任何一個晚上都毫無差異,她也不覺得要因此對黎奪錦有什麽态度上的區別。
她身輕如燕,越過門欄便消失不見,黎奪錦站在原地,卻忍不住還是多看了幾眼,直到确定再見不到人,才一聲悵嘆。
阿鏡目标很準确,說是去城門,便絕不會往歪路走哪怕一下。
她在城門口的馄饨攤叫了碗馄饨,皮薄肉香,吃着很不錯。
不遠處,有一個賣香油的貨郎,一邊走,一邊叫賣着。
阿鏡一直沒有看他,直到他走近了。
“三文一碗,上好的香油!剛瀝好的香油!”
阿鏡等着,端起碗喝了口湯。
“香油,賣香油哩!五文一碗,上好的香油!”
阿鏡站起來,留下幾個銅板,悄無聲息地經過那貨郎的背後。
貨郎的簍子微微一沉,掉進去一本書。
阿鏡與他擦肩而過,從頭至尾沒有對視一眼。
即便如此,阿鏡在離開時,仍然感覺自己被跟上了。
她并沒有見到跟着她的人,但是她的感覺很敏銳,被人盯着,她一定能察覺出來。
想到黎奪錦的吩咐,阿鏡繞了路,沒有直接回府。
這兒離城中米油店很近,阿鏡便決定去找珠珠。
巷子七扭八拐,人越來越多,落在阿鏡身上的目光也越來越多,阿鏡漸漸分辨不出來那道目光,不知道自己是否甩掉了那人,但也不敢随意妄動,便幹脆裝作什麽事也沒有發生的樣子,去鋪子找珠珠。
照黎奪錦的說法,那些監視的人是從朝廷來的人,目标是黎奪錦,那麽即便被他們看到阿鏡去找一些尋常百姓,也不會有什麽關系。
結果到了米油店鋪子,門窗全關着。
旁邊的街坊已經對阿鏡眼熟了,見她迷惑,便主動解釋了一句:“何娘子家的小姑娘今日一直不大舒服,何娘子帶她看病去啦!城裏的郎中說不好醫,要去城外請醫師,今日怕是不得回哩!”
珠珠怎麽了?
阿鏡心中有些着急,問了兩句,那街坊卻也說不上來許多。只說珠珠臉色蒼白,大顆冒汗,時不時地捂着心口。
阿鏡眉眼沉沉,卻也沒了別的辦法,只能先離開。
折回走了兩步,阿鏡的目光忽然落在了米油店旁的倉房上。
珠珠今日回不來,倉房裏的那個孩子,也就無人送水送飯了。
阿鏡抿抿嘴,去另一條街上買了幾個熱乎乎的餅子,還打了一壺甘甜的涼水。
她避着人,學着那日珠珠的動作,從米油店後繞過去,蹲到了那一處夾縫之中。
“在嗎?”她出聲問。
沒有回應。
阿鏡想了想,在牆板上敲了敲。
原本以為裏面那人會與那日回應珠珠一般,在裏面也弄出點動靜,卻沒想到,他意外地出了聲。
許是太久不開口,聲音有些嘶啞,但也還是掩不住孩童的清潤:“珠珠不在。”
他不愛說話的,阿鏡沒想到他會回應自己,因此愣了下,才說:“我知道。我是來找你的。”
裏面的人沒說話了。
阿鏡又說:“珠珠平日,怎麽把吃食給你的?”
她問得簡短,也沒說自己是要幹什麽,但裏面的小孩卻很有默契,等了一會兒後,他就把木牆底下的一塊板子推開,原來這裏早就破了一個洞。
阿鏡将餅子和水壺都放了進去,隐約看到一只小手将東西接過,雖然在這種狹小地方困了許久,那只小手依舊幹淨白皙。
果然是個愛幹淨的。
“謝謝。”小孩低聲說。
又愛幹淨,又有禮貌,這個孩子究竟是從哪裏獨自逃出來,以至于只能躲在這種地方,還從不抱怨,有條有理,十分懂事。
阿鏡一時沒有走開。
她靠着木牆坐了下來,手邊地上有一片遺棄的廢紙,便随手拿起來把玩。
阿鏡和小男孩都是不愛講話的,兩人即便隔着一面薄牆鄰近坐着,也沒話說。
只聽到小男孩在裏面小口小口喝水的動靜。
阿鏡忽然問他:“你叫什麽名字?”
啜水的動靜停了,那個小男孩不出聲。
阿鏡笑了:“你喝水,像小鳥喝水,不如就叫小鳥吧。”
裏面還是沒說話,也不知道答應不答應。
但阿鏡已經自顧自地滿意起來。
她不會取名字,自己的名字是黎奪錦給的,珠珠的名字也不完全算是她取的,因此,當她第一次取出小鳥這個名字,阿鏡感覺很自豪,很好聽。
裏面的小男孩依舊沒出聲,只不過,已經開始有咬餅的動靜,想來是沒有生氣。
一個悶葫蘆,遇見另一個悶葫蘆,便總有一個顯得話多些。
阿鏡在這裏,倒成了話多的那一個。
或許是方才取出了一個好聽的名字,給阿鏡增添了交談的自信。
看不見的窄巷外,一陣吵鬧追趕聲經過:“紅豆兒!你個破伢子,別跑了,褲子都沒穿!”
阿鏡忽然靈光一閃,想到什麽,嘴巴張得圓圓的,來了精神。
她背對着牆板,問:“你知不知道,紅豆生下來的小孩,叫什麽。”
他一定不知道。
阿鏡很少覺得自己聰明,但是在這個連話都不怎麽會說的男孩子面前,她覺得自己很聰明。
過了一會兒,牆板裏傳來男孩有些懵懵的聲音。
“……南國?”
阿鏡滞住了。
她臉色變黑,顯然沒想到這個小男孩居然也有一戰之力。
紅豆生南國,被他答對了。
阿鏡認真想了一會兒。
又問:“有一個人,被豆腐打傷了腦袋,為什麽?”
小男孩說:“因為,是凍豆腐。”
阿鏡:“……”
每一個都被他猜出來,顯得她的謎語也很笨啊。
阿鏡捏緊雙拳,站了起來,貓兒眼瞪得圓圓的,凝出幾分認真,仿佛決勝前的最後一擊。
“我和你賽跑,我跑得比你快。”阿鏡放重語氣,強調了這句,才接着道,“但還是你先到終點,為什麽?”
小男孩頓了一下,語氣有些懵懵地答:“因為,你跑錯方向了?”
嘶!可惡。
阿鏡很不滿意地轉身,将手裏疊好的東西放在了遞飯的缺口那兒,沉痛地說:“我輸了。”
她朝牆板內揮揮手,隔着那個能夠從裏面看見人的小洞,她依舊只能看見裏面小男孩清瘦的輪廓:“不過,下次你一定猜不出來了。”
阿鏡的腳步聲遠了,直到消失不見。
地上牆板的缺口處,一只灰撲撲髒兮兮的紙鶴坐在那兒,雖然折它的紙有點髒,但是它被折得整潔精致,陽光恰巧照在這一處,落在紙鶴的翅膀上,還在柔柔地泛着光,就像嶄新的一樣。
過了許久,一只白皙的小手才伸過來,将紙鶴輕輕地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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