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晉江文學城獨家
羅鳴從帳中出來時,就看到自己的上峰——四皇子竟然跟個探子似的,耳朵貼着帳篷,偷聽他們說話…
傻大個兒沖着尊貴的太子殿下,扔下了剛才怒極的那番話後,就直接出來了,半點都沒耽擱。
這顯然是讓四皇子始料未及的。
于是兩人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了一陣,還是四皇子先咳嗽了一聲。
“你倒是有本殿下的風範。敢對着我皇兄如此疾言厲色,也不怕被砍頭?”
四皇子打趣的開口。
但羅鳴卻梗着脖子站那。
“就是太子,也不能随意欺負民間女子!我們夫子教過,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換成是旁人,聽了這番話,不說要治羅鳴的罪,多半也是會有些不悅的。
然而四皇子卻非常人,他本身性格就是直來直去的,反而愈發欣賞羅鳴這種直性子。
“好,此話說的好!放心罷,有什麽事,本殿下罩着你!看在本殿下的面子上,皇兄也不會對你怎麽樣。”
羅鳴就憨厚的嘿嘿嘿笑了:“四殿下就是屬下的貴人。”
他記着香兒說的話,也學會了拍馬屁那一套。
一時兩人倒是相處的融洽。
兩人從帳外遠去,帳裏的太子卻靜默了一會兒,然後緩緩走了出來。
少年比起在杏花村的時候,氣質要更冷峻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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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穿着盔甲,面容俊美,瞧着倒不像是昔日養尊處優,又帶着些溫潤之氣的太子,更像一個沖鋒陷陣,滿是剛銳之氣的将軍。
但這看着剛銳的将軍,心中是藏着一個俏麗的小姑娘的。
顧荊修長的手指緊了緊,半晌轉身,沙啞着聲音開口道。
“暗衛何在?”
暗衛倏地出現在帳篷裏,畢恭畢敬道。
“參見少主!”
顧荊沉默了一陣,開口道。
“我寫一封信,你替我送去杏花村。”
他從袖子裏摸出那塊玉佩,拿在手裏描摹了一下,遞給暗衛。
“替我告訴她,這塊玉佩是定親信物。”
他依然還是瑩瑩的童養夫,從來沒變過。
*
暗衛快馬加鞭的照着太子的吩咐,将那信,連同玉佩,一同送到了杏花村。
杏花村裏,楚瑩瑩剛從後山出來,身邊圍着兩只嘤嘤叫的小狐貍。
她正覺得手都來不及撸兩只毛茸茸,卻見面前,忽然多了一道身影。
她被吓了一跳,那只膽子小一點的小狐貍白雪,也嗖地竄進了山林。
“你是誰呀?怎麽出現都不帶聲音噠?”
少女有些羞惱,粉白的臉,蒙上了一層淡紅,像是天邊晚霞,更像是漂亮的胭脂。
唇紅齒白,一雙杏眼黑白分明,滿是靈動。
她說話時,聲音嬌俏又輕柔,哪怕是怒斥,也帶着少女本來的那點溫柔,反而像是在撒嬌。
哪怕暗衛自幼受過訓練,并不會被女色輕易撼動。
可每一次看到楚瑩瑩時,也不由得眼中閃過幾絲驚豔。
——難怪太子會鐘情于此女。
“屬下是奉少主之命,特意前來送信。”
暗衛恭恭敬敬的,把那封從邊境,一路加急送過來的信,雙手遞給了楚瑩瑩。
楚姑娘卻後退一步,雙手叉着小蠻腰,眼睛裏帶着探究,看着暗衛手裏的信。
然後嘟了嘟唇,哼的扭過了臉。
“你家少主是誰呀?什麽信?我不看!”
她都快要把狗蛋忘了,每一次狗蛋卻又跳出來,在她心上蹦噠。
難道大戶人家的公子哥,都不知道什麽叫做好聚好散嗎?
體體面面的,大家互相喜歡一場,散了就散了,何必鬧得那麽難看?
難道非得在心口狠狠紮幾個洞,頭破血流的才好?
這段時日,冷靜了下來,楚瑩瑩已經看透了。
她和狗蛋本就不可能。身份不同,何必硬融。
她想要一個,時時刻刻陪着自己,只屬于自己的童養夫,而狗蛋身上卻還有着別的身份…
興許,他當初不告而別是有難處罷,或許是事情太過緊急。
可既是如此,更說明了他們之間相差太大,不可能相守。
她讨厭麻煩。
暗衛見她不收,頓時有些犯難。
“少主命令屬下,一定要将此信完完整整的送予楚姑娘,還有這玉佩,乃是定親的信物。”
他把玉佩也一同呈給少女。
楚瑩瑩眸中閃過複雜之色。
半晌,她眨了眨眼,搖搖頭。
“你回去罷,告訴你家少主。男子漢大丈夫,又不是偷吃谷子的麻雀,那麽怕見人?”
“既是不想和我好了,不告而別我能理解。可若又拿着信,三番五次的來攪擾我,這行徑,還有半分君子之風嗎?”
暗衛張口欲解釋,楚瑩瑩卻抱起一只小狐貍,随意的揉了幾下毛,聲音清脆。
“我知道你們家少主呢,身份不凡,地位尊貴。既然如此,他想娶什麽樣的姑娘,娶不到?非得來我這種鄉野之間,找我這種村姑?你應該知道,我是要找童養夫,我是不可能去做那什麽大少奶奶的。”
“回去吧,把我這些話,轉達給你們少主。他若糾纏不休,我反倒看不起他。”
話都說到這裏了,暗衛啞口無言,只能在心中倒吸一口冷氣。
他暗嘆,這真是一朵帶刺的玫瑰。
太子殿下若想摘下來,非得被刺紮個滿手是血才行。
*
暗衛離開時,沈清默默的從後山走了出來,他站到了楚瑩瑩身旁,欲言又止。
少女瞥他一眼,聲音懶懶的,似乎情緒有些低落。
“看到就看到了嘛。又不是你做錯事,你這麽拘束緊張幹嘛?”
清秀書生聽了這話,更沉默了,微微低着頭,只兩只手收着袖口抱着,像只貓。
他擡眸看了楚瑩瑩一眼,半晌,聲音清朗。
“白玉無瑕,世人不懂它。”
書呆子就是安慰人都文绉绉的,咬文嚼字,還借着打比方。
楚瑩瑩過去最讨厭別人掉書袋了,然而現在身旁的沈清,卻是在試圖安慰自己。
她看出來這書生的意思,不由笑了笑。
“你是說,我是白玉咯?還是我表兄是白玉?”
這一忘形啊,就又容易去逗美少年。
楚瑩瑩故态萌發,這話開了口,瞧見面前的美少年,慢吞吞的紅了臉,這才心裏暗道不妙。
沈清吞吞吐吐,聲音卻堅定。
“自然是…是楚姑娘你。”
“哈哈哈哈。”楚瑩瑩只能尴尬的笑一笑,極力打破這種暧昧的氣氛。
唉,她楚瑩瑩怎麽就這麽能招桃花呢?
前腳剛走一個狗蛋,後腳又來一個沈清。
沈清實在是不會掩飾自己的好感,明明從前是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在家讀聖賢書的書呆子。
而今卻一連幾次都在後山裏,看似巧合的和她偶遇。
第一次,楚瑩瑩是在進山前見到他,少年有些羞怯:“楚姑娘…”
第二次,楚瑩瑩是在山中見到他,少年落在陷阱中,有些狼狽的喊她:“楚姑娘!”
第三次,她依然是在山中見到他,書呆子抱着一只受傷的小兔子,看到她就欣喜的喊“楚姑娘!”
……
楚姑娘楚姑娘楚姑娘…
這書呆子就愛這麽喊她。
喊的楚瑩瑩如今每次進後山,都覺得有人在身旁這麽叫。
這偶遇次數多了,好像也就不是偶遇了罷。
每次少年都說,是要進山去采草藥。
沈清的娘,難道今兒要草藥,明兒又要草藥,後日還要草藥嗎?
楚瑩瑩也不是傻子。
她不是看不出來,面前這少年對自己的情愫。
粉面桃腮的清麗少女嘆了口氣,忽然道。
“沈清,你的時間寶貴,要用在讀書上,不用整日來後山陪我。我曉得你的意思,但我如今…”她沒有談情說愛,談婚論嫁的心思了。
沈清見她要說什麽,忽然惶惶的開口。像一只受了驚的小兔子,低着頭局促道
“我知道,我都知道…”
他打斷了楚瑩瑩的話,低着頭從袖子裏,摸出來一盒酥糖,輕輕放到了一旁的石頭上。
“這些日子叨擾了,我還要回去溫書,這就走。”
少年斯文秀氣,雖說有些讀書人的一板一眼,但少年情意卻是滾燙的。
他用這些日子摘的多餘的草藥,換了銅錢,終于買來了楚瑩瑩喜歡的一盒酥糖,一直想着怎麽開口送。
而今送了出來,就像是完成了一樁心願,離開的背影,都帶着幾絲釋然。
楚瑩瑩怔了一會兒,擡眸看着沈清清瘦的身影,眼前卻好像忽然閃過了狗蛋的模樣,覺得這兩人的影子有些重疊。
她心中浮現了幾絲苦澀,緩緩轉過身子,俯身撿起了放在石頭上的酥糖。
大概是她長大了罷,忽然不愛吃這麽甜的東西了。覺得這糖,拿在手裏,很是沉重。
像是不能被辜負的一種情意。
*
軍營。
暗衛匆匆趕回邊境,将楚瑩瑩說的話,一五一十的轉達給太子。
見到暗衛趕來時,眸中現出些許驚喜之色的太子,那雙漂亮的桃花眼,似是忽然間變得暗淡,失去了光芒。
像是天上的星星和月亮,忽然間被烏雲遮蔽,便沒了半點從前的光亮。
“她真是這麽說的?”
暗衛硬着頭皮點頭:“卻是如此。”
太子久久不語,暗衛幾乎以為面前的太子,變成了一尊失了魂的雕像。
于是暗衛也不敢動。
他馬不停蹄兩邊跑,跑來跑去也覺得好心累,但半點不敢表現出來。
好半晌,太子才暗啞着嗓音開口。
“你出去罷。”
頓了頓,他又道。
“勒令其餘暗衛,別再出現她面前,別讓她發現,只遠遠保護她便是。”
暗衛點頭說是,心裏卻也不由跟着有些心疼自家少主。
能讓大令王朝的太子殿下,如此纡尊降貴,掰着指頭數,也就只有楚姑娘一人了罷。
甚至太子還把老太君親自訓練出來,為數不多的暗衛,都放在了楚姑娘身上,這難道不叫用情至深嗎?
帳篷中,顧荊沉默的看着手裏的信和玉佩。
然後不發一言,把那信投入了火燭之中。
看着它一點點燒為灰燼,顧荊閉了閉眼。
再睜開時,又變回了那個身負重任的太子,面上再無任何私人情緒,很是冷靜。
烏國這幾日,只零零碎碎地派了些蝦兵小将前來試探大軍,主帥卻一直按兵不動,這其中定然有陰謀。
他手中收到的密報顯示,烏國已經暗中說動了一旁的其餘幾個小國,預備聯合攻打大令。
興許,這将是一場持久戰。
邊境這道防線,關系着大令千千萬萬百姓的安危,若是這道防線被攻破…
太子眼中閃過寒芒。
他絕不會讓大令面臨如此境地,走到這一步。
這身後,不僅是他的國,他的家,更有他愛的那個姑娘。
即使小姑娘在和他賭氣,惱他不去見她。
*
這半年,是楚瑩瑩過得最悠閑的時候了。
兩只小狐貍已經徹底長大了,身形竄到了和阿十一樣的高度,甚至身上的毛比它還漂亮。
興許是因為,打小就被楚瑩瑩用各種肉啊養着,她時不時的會給幾個狐貍做一個藥浴。
導致狐貍那一家四口,以阿十為代表,渾身的毛锃光瓦亮,極其蓬松飄逸,跑起來的時候,像是一團燃燒的火和雪球。
極為難得的是,四只狐貍還都很有靈氣,楚瑩瑩說什麽,它們都能聽懂。
進山采藥的時候,少女沒少叫狐貍給他幹活。
“白雪,我想要一朵花,想要一朵漂亮的花,你摘一朵送給我好不好?”
少女和一身雪白的小狐貍撒嬌,那狐貍就吱吱叫了幾聲,尾巴一甩跑了。
過了一炷香的時候,再跑回來時,狐貍尖尖的嘴巴,叼着一朵極為漂亮的芍藥,然後嘤嘤嘤的甩着尾巴,送到少女跟前獻花。
楚瑩瑩被這些毛茸茸,哄得眉開眼笑,半點不高興都沒了,一雙杏眼極為清亮。
楚家人興許也是知道,她先前因為狗蛋的事,被傷透了心。
這半年,提都沒提再給她說親的事情。
甚至田娘也不再管她,整日往後山亂跑了。
反正,只要這孩子能高興那就行了。
後山,就是少女的一個天然游樂場。
在那兒,她就能無憂無慮,忘記所有煩惱和不愉快。
當初那條小白蛇,被羅鳴帶走之後。
楚瑩瑩手裏的靈寵,就只剩下了小翠鳥,還有現在的四只狐貍。
她一直想着,再訓練一些新的靈寵,但一直沒遇到合适的。
這段時日,她偶遇了幾次,先前在山崖處,讓她幫忙拔箭的大貓。
那大貓也是有幾分靈性的,和尋常的老虎不同,它性子有些慵懶,常愛找個地方趴着睡覺,不是很兇。
連着被楚瑩瑩追着喂了幾次肉之後,再見到她時,大貓竟然顯得親近了幾分。
最近一次,竟然還能讓少女騎在他背上。
這讓楚瑩瑩欣喜不已,她又收了一條小靈寵啦!
雖說那大貓已經成年了,不太好訓練,但能讓對方親近自己,聽她的話,這已經很難得了。
“狗蛋!狗蛋!”
楚瑩瑩夜裏忽然醒來,發覺自己叫着狗蛋的名字。
她怔怔的摸了摸額頭,摸到了一手的冷汗。
好久好久了。
她都以為,自己徹底忘了狗蛋,可夢裏,卻重新見到了當初的那個卓然美少年。
少年身邊似乎是一片懸崖險境,進不得,退不得寒風陣陣。
這處境是如此危險,楚瑩瑩在夢中很是擔心,朝着狗蛋使勁揮手,讓他過來。
然而少年身影卻越來越淡,最終被一片白霧包裹住,消失…
距離最近一次,狗蛋的侍衛過來送信,已經足足過去半年了。
如今的少年,應該已經徹底把她忘了罷。
今日,田娘帶着楚行,夫妻二人,走了一趟遠門,只留楚瑩瑩在家。
爹娘過一段時日,就會雙雙把她丢下,然後出去轉轉,玩一玩。楚瑩瑩都習慣了。
但今日醒來,發覺家裏靜悄悄的,少女心中有些空,她知道自己額頭燙,應是有些發燒了。
她今兒在那只大貓身上,騎了太久,一時興奮四處亂跑,吹了風,許是受了涼。
灰!灰灰!
後院裏傳來了一陣特別的叫聲,楚瑩瑩知道,那是灰灰。
大雁本是成雙成對的,但這只叫灰灰的大雁,卻在楚家院子裏待了半年多。
它最近叫的這麽厲害,是不是想要去找同伴,太過孤獨?
其實楚瑩瑩是有花過心思,去訓練這只大雁的,可是訓練的再好,這雁也有要飛的天性。
它一日一日的落落寡歡,最近幾日,甚至不吃不喝,食欲不振,精神也萎靡。
走到後院,看着瘦了許多的灰灰,楚瑩瑩心裏有些難過。
如果當初狗蛋留下來,也許她…
沒有也許,也沒有什麽倘若,發生的事情已經不能再改變了。
而這只大雁,本就不應該留下來。
興許是因為,春天到了,它要去尋自己的同伴。
忍着頭暈腦脹,少女走過去。抱起地上的大雁,摸了摸它的羽毛,輕聲道。
“走罷,我送你走。”
她把灰灰抱到了後山。
後山本就人跡罕至,更是深更半夜的時候,楚瑩瑩是唯一的一道人影。
她咳了兩聲,抱起灰灰,對它說了一會兒話。
“走罷,走了以後就不要回來了,嗯?”
少女好好的和它告別了一番,把大雁朝着天空一扔。
那雁許久沒飛了,撲騰了兩下翅膀,又像雞仔似的掉了下來。
楚瑩瑩并不氣餒,又把它抱起來,再次重複方才的舉動。
一連扔了三次,那大雁似是被激起了曾經在天空飛翔的那種記憶。
這場景就像是鳳凰涅槃。
大雁伸直了長脖子,線條優美,激動地拍了幾下翅膀,騰空而去。
原來大雁飛翔的時候,比在地上好看許多。
它在頭頂盤旋了幾下,沖着楚瑩瑩叫了兩聲,終于沒入了山林。
楚瑩瑩怔怔站在那兒,臉上的神情,不知道是笑還是感傷。
遠遠的,兩個暗衛在暗處躲着,看着這一幕,面面相觑。
但确定楚瑩瑩并無危險,只是過來把大雁放生。
兩個暗衛,又默默的隐入了暗處。
本就受了風寒,又跑到後山把灰灰給放了。
楚瑩瑩回到家中時,躺到床上昏昏沉沉,頭疼的厲害。
她實在是沒那個勁兒,起來給自己煎藥了,便連衣服也沒脫,往榻上一躺,和衣睡去。
再醒來時,她隐約聞到了一股藥香,似乎有人輕聲喊她。
“楚姑娘…楚姑娘…”
在她房中的是狗蛋嗎?
少女迷迷茫茫的睜開眼,只看到一個清朗的身影。
愣了半晌後,才認出來,那是沈清。
也對,沈清喊她,只會喊楚姑娘。而狗蛋,卻會直接喊她瑩瑩。
看清那不是狗蛋,楚瑩瑩說不清心裏的滋味。有點委屈,又有點如釋重負的感覺。
“沈清…你怎麽在這兒呀?”
少年手中端着一碗藥,身形清瘦,長得也是唇紅齒白,極為清俊。
“是小狐貍來找我…師父和師娘不在家。狐貍帶着我,來了你房門外。我才知道,你身體不适。”
似乎是對于自己擅闖了姑娘閨房,沈清感到極為失禮,他解釋的時候,耳根紅透,端着藥湯的指骨,更是捏得發白。
那張清秀白皙的臉孔,也蒙上了一層紅。
楚瑩瑩倒是還好,沒什麽反應。
哦,進來就進來呗。
也不知道沈清說的是哪只小狐貍,還挺會關心人。
她是穿着衣裳睡的,沈清進來也沒什麽。
何況自己的确是病了,他來的正好,也算雪中送炭。
少女坐了起來,可剛坐直了一半,又感覺頭暈眼花,身體一陣無力,她又跌了回去。
“好難受,腦袋暈…”
楚瑩瑩有點委屈,那雙濕漉漉的杏眼,看着沈清手裏的藥碗,透出點無奈。
“你喂我罷。”
她調整了一下躺着的姿勢,張了張嘴。像只嗷嗷待哺的小燕子。
她不是存心逗着沈清,實在是沒力氣坐起來喝。手也發軟,擡不起來。
然而書生卻是一陣怦然心動,耳根更紅了。
他僵着身子,一勺一勺,給少女喂藥。
少女身上有熱度,那張臉比平時紅,像是盛開的桃花,又嬌又豔,長睫如此濃密,掩着寶石似的杏眼。
沈清不敢多看,卻又舍不得不看。
他放柔了手裏的動作,一勺一勺,很快把那碗藥喂完了。
看着空掉的碗底,書生心裏莫名有些失落。
楚瑩瑩喝完藥,就蹙起了秀氣的小眉頭,只覺得,整張臉都是苦的。
她一把蒙住了被子,抿着唇,努力壓制嘴中的苦澀藥味,準備再睡一覺。
她有經驗,一般蒙頭睡覺出了汗,起來多半就能好了。
然而沈清卻在一旁,輕聲喚她。
“楚姑娘…”
楚瑩瑩腦袋從被子裏探出來,精致的小臉上透着點兒疑惑。
她眨巴眨巴眼,正要問沈清還有什麽事,你怎麽還不走,然後就看見了少年手裏的蜜餞。
啊!
她立刻露出了驚喜之色,啊的張開小紅唇湊過去,像是一只鳥兒,等着被喂蟲子。
沈清臉更紅了,手卻很穩,把蜜餞送到少女紅唇中,飛快收回手。
他微微垂眸,渾身都是羞澀的氣息。
床上眯着杏眼,正準備睡覺的少女,看到了書生的模樣,怔了怔…
——男人怎麽回事,一個個的都這麽容易害羞。
院子裏,兩個暗衛再次面面相觑,對視了一眼,其中一個,目露兇光,擡起手在脖子那兒比劃了一下。
——有人趁着少主不在,勾引楚姑娘。殺不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