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每當這個時候,宋佩瑜都很慶幸自己年紀小輩分大又是嫡枝的小爺,給宋老夫人磕了頭後,美滋滋的站在宋瑾瑜身後,看着宋景明和宋景珏繼續磕頭。
景字輩的其他男丁都跟在兩個哥哥身後,頭昏腦漲的跟着認人,宋佩瑜眼尖的找到了第二排和宋景明小時候格外相似的小孩,正是三年前才四歲的宋景澤。
熱鬧到宵禁前,分家的人才如流水般離開。
葉氏未出嫁時也是燕國老牌世家的嫡長女,不然也不會從小就定給了宋氏的嫡長子,無論是人情往來還是內宅庶務皆料理的井井有條。
雖然如今的宋府和曾經在燕國的宋府風格上有很大的差別,但她給每個人安排的住處卻都能找到幾分當初的影子。
柳姨娘是老家主的妾室,還是與宋老夫人作伴,住在老夫人隔壁,說是‘小’院子,卻五髒俱全,有能直通前院的小門和自己的小廚房。
宋景珏跟着父母回了二房的院子,除了在宋府內和其他房相通,随時都能從自己的院子直接出府,行動非常方便。
最後只剩下宋佩瑜,嬉皮笑臉的賴在宋瑾瑜身邊,準備在大房落腳。
葉氏自然不會忘了他,卻沒将他安排到大房的前院,而是安排在大房和二房中間的二進院裏。
宋佩瑜聽了後卻沒覺得高興,茫然的看向葉氏,沒明白他怎麽就被趕出去了。
葉氏作勢拿着手帕去點宋佩瑜的鼻子,對宋瑾瑜道,“看看,這還委屈上了,要不是在外面有長進,恐怕就要掉貓淚了。”
宋佩瑜被葉氏說的不好意思,他到底是弟弟不是兒子,眼看着及冠就在這幾年,便是嫂子再親也要避嫌,自己住個院子當家也是應該,不然外面又要有閑話說大哥大嫂對幼弟不好,始終不讓他當家做主。
“我什麽時候哭過……”宋佩瑜毫無說服力的為自己辯解,連連将一路上帶回來給葉氏解悶的小東西都交代了,只求葉氏能放過他。
宋景明也跟着在旁邊湊趣,兩個人哄得葉氏心花怒放,吩咐丫鬟去拿宋瑾瑜的私庫賬單,給宋景明和宋佩瑜選了好些外面見不到的珍品。
宋瑾瑜攬着小兒子坐在一旁看熱鬧,也不明白這把火怎麽就燒到了自己身上,低頭看向正好奇望着那邊跟着傻樂的宋景澤,提醒他,“你還在這做什麽,沒看你小叔和大哥都要搶瘋了。”
宋景澤卻沒馬上動作,低着頭想了會,才擡頭天真又信任的望着宋瑾瑜道,“父親會補給我。”
“不會”宋瑾瑜毫不猶豫的戳破宋景澤的期待,“這是你小叔和大哥憑本事拿的東西,你又沒出力。”
宋景澤長長的眼睫顫抖了下,似乎是沒想明白宋瑾瑜怎麽能如此無情,沮喪的耷拉下肩膀,弱弱的道,“那我去找大哥讨,只給我一件就好。母親說小叔最喜歡我,也會給我一件。”說到這裏,宋景澤臉上的笑容突然燦爛起來,伸出兩個手指,“這樣我就能有兩件了。”
宋瑾瑜放下手中的茶盞,突然覺得頭疼極了。
那邊兩個為了将他的私庫掏空,恨不得能當場翻跟頭耍猴戲給夫人看。
小的這個卻如此不思進取,只想等那兩個猴子露個指縫給他。
“兩個就夠了?”宋瑾瑜單手支着頭問道。
宋景澤臉上仍挂着笑,用力點頭,脆生生的道,“夠了,我又沒出力。”
宋瑾瑜哼笑,“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心情卻再次好了起來,還吩咐丫鬟去小廚房拿葉氏不許宋景澤多吃的糕點來,惹得宋景澤比宋景明和宋佩瑜還要高興。
直到月上中天,宋瑾瑜終于忍無可忍,将三個搗蛋鬼全都攆出門。
收獲頗豐的宋佩瑜心虛的摸了摸鼻子,和同樣不敢正眼看宋瑾瑜的宋景明相視而笑,架着茫然的宋景澤火速撤退。
宋景澤極不認生,他四歲的時候就和宋佩瑜分開,幾乎不記得生命裏還出現過這個人,但他身邊的人都說宋佩瑜寵他,他和宋佩瑜極為親近。
如今才過了不到一天的時間,他就能抱着宋佩瑜的手臂撒嬌。
宋佩瑜正愁着怎麽能讓宋景澤和他重新熟悉起來,聽到宋景澤想從他今晚得到的東西中拿一件,馬上就應了,讓宋景澤明天去他的住處挑,打定主意就算宋景澤全要他也沒有二話。
宋佩瑜和宋景明看着宋景澤在丫鬟的伺候下洗漱好,換了寝衣躺在床上才離開。
宋佩瑜正想說要将宋景明也送回住處,就被攬着脖子帶向了二房的方向,“今晚我們抵足而眠,我有好些話想與你說。”
宋佩瑜閉上嘴,眼角的笑意又深了些。
他突然想起來,當初在燕國時,他剛從內院搬到外院就生了場大病。之後整年都幾乎沒再自己住過,不是被宋瑾瑜召去書房同住,就是和宋景明睡在一張床上,弄得他們兩個的院子裏全都是對方的衣服配飾,連丫鬟都總是分辨錯。
葉氏給宋佩瑜準備的院子仍舊是宋瑾瑜題字,還是叫那個讓宋佩瑜擡不起頭的名字……天虎居。
宋佩瑜小時候總是病恹恹養不大的模樣,宋瑾瑜和葉氏幾乎用遍了各種方法。法華寺的高僧說他本不應該存活在世,想要養大,十歲之前稱呼上都要以動物替代,還親自提了幾個字揉成團讓他選。
宋佩瑜選中了‘貓’,便有了貍奴這個小名。
當年從後院搬走時,新住處的名字險些叫‘虎舅居’。宋佩瑜連番耍賴才勉強讓宋瑾瑜改了主意,取‘天子妃’和‘虎舅’兩個貓別稱,為宋佩瑜的住處提了這個格外有氣勢的名字。
天虎居內葉氏安排的丫鬟們從早上盼到晚上,總算是盼回了主子,還沒等露臉,就被同樣等候多時的金寶和銀寶搶了先。
宋佩瑜習慣了讓金寶伺候洗漱,根本就沒注意到下人們的争鋒。
宋景明則是不好用宋佩瑜的貼身丫鬟,便點了銀寶伺候。
金寶不愧是宋氏的老人,短短一天時間,就讓他打聽到了不少消息,剛好在洗漱的時候說給宋佩瑜解悶,“七爺的院子原本是沒有的,大夫人搬進來後才讓人在正房左右蓋了兩間二進院子,連後面的花園都圈了進來,說是三進院也不過分。”
“嗯?”宋佩瑜睜開眼睛,好奇道,“另一邊的院子是誰在住?”
“是大少爺的天星閣,我聽管家說,大夫人是考慮到七爺和大少爺年紀漸長馬上就要有自己的交際,拘在大房內難免會覺得憋屈,天星閣和天虎居都有大門能直接出府。大夫人還特意交代了要在大房和天星閣、天虎居之間留下月亮門,讓七爺和大少爺能随時回家。”
宋佩瑜聞言心中熨帖的很,連最後一點遺憾都徹底消散,精神抖擻的和宋景明私語到天蒙蒙亮才睡下。
回到鹹陽宋府的宋佩瑜就像是魚回到了水中,除了去給女眷們請安,大多時間都用在讓他的天虎居看上去更順眼一些。
閑暇時候不是和宋景明、宋景珏在鹹陽閑逛,就是盤點庫房數錢,偶爾還會陪宋景澤讀書習字。
梨花村的生活仿佛是上輩子發生的事般,好像宋佩瑜出生的宋氏就是鹹陽宋氏而不是洛陽宋氏。
這樣悠閑的日子過了小半個月,永和帝的聖駕終于到了鹹陽城外。
宋瑾瑜和宋景明都要出城迎接,帶回來的不僅有永和帝的賞賜,還有三日後宮宴的請帖。
宋佩瑜和宋景明的名字在同一張請貼上,落款正是三皇子的名諱,重弈。
偏生不巧,宮宴當天宋佩瑜身體不适,只能遺憾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