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桑耶先生。”柳無洲對他客氣道,“辛苦您跑這一趟。”
桑耶擺擺手:“王爺救過我妻女,如今不過是讓幫個小忙,有何辛苦可言。”
柳無洲将我推向大胡子桑耶,道:“煩請先生看看,他身上種的是什麽蠱,對性命可有威脅?”
大胡子卷起我的袖子去看那個印記,又是診脈又是用針取血。他就像研究什麽珍惜動物一樣圍着我團團轉,忙活到天都黑了才算告一段落。
“如何?”柳無洲看大胡子收起家夥,才問上這麽一句。
“王爺,确實是同心蠱無疑。此蠱種下,只要不變心,背叛對方,就不會對身體有害。”
大胡子言之鑿鑿,我竟也跟着莫名其妙松了一口氣。
跟仲長華說的差不多嘛。
柳無洲唇角勾起一個諷刺的弧度:“還請先生解惑,此蠱到底有何作用?”
桑耶坐下慢悠悠道:“苗疆女子性情剛烈,愛憎分明,一旦動心,求的便是白首偕老,絕不回頭。有人研制此蠱,給所愛之人種下。若對方變心,自己便會蠱毒噬心而亡。”
太烈了。
“後來有人覺得此蠱太過決絕慘烈,加以改良,成蟲種下是同心蠱;若用未成年的同心蠱幼蟲,種下後便可讓對方對自己愛意日漸加深,以求相愛之人永不變心,這種則叫做合心蠱。”
“我瞧着這位公子手臂上印記的大小、形狀,更像是合心蠱。”
柳無洲唇角笑意加深,他看着懵逼的我輕聲道:“丘丘,你可聽清楚桑耶先生所說的了?難道你就沒有懷疑過,為何自己會在短短數月,就對仲長華情根深種,再難自拔?”
我懷疑……
懷疑你倆合起夥來演我。
我狐疑地看着面前的說的神乎其神的大胡子,再看看柳無洲。
一個小蟲子,真有那樣神奇的本事,可以左右一個人的感情和心意?
見我不一副不太相信的樣子,柳無洲又問桑耶:“先生可有取蠱的方法?”
“自然是有,只是……”
柳無洲打斷他的話,只問我:“丘丘,你敢不敢試一試。看看若是取出蠱蟲,你對仲長華還能剩下幾分情意?”
“……他有必要這麽做嗎?”
仲長華身為一教之主,非要一個不相幹人的愛慕做什麽?
“傻丘丘,”柳無洲嘆了一口氣,“你還不明白麽,仲長華要的,不僅是你,更是你背後的雲夢山莊!只有控制住你,才能更好的拿捏你父親,讓整個雲夢山莊為他效力。”
“啊?”
柳無洲不錯眼珠的盯着我,笑了:“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故事很老套。
玄朝有位鎮遠侯,世代為皇帝鎮守邊疆,功高蓋主,不意外地惹來君主猜忌懷疑。恰逢皇帝不省心的親弟弟有謀反之意,想要拉攏這位已不得聖心的鎮遠侯入其麾下,威逼利誘都用了個遍,也沒能讓這位忠心耿耿的鎮遠侯松口。
鎮遠侯本想将這位王爺的狼子野心告知君主,沒想到晚了一步,被這位王爺搶先一步拿着事先準備好的假書信告到禦前,落了個通敵叛國之罪,滿門抄斬。
忠臣家中十餘口人,盡數将血灑在那污糟的菜市口。
只是查點屍體時,卻少了他唯一的兒子。
當年負責此案的恰好是這位鎮遠侯的至交好友,他暗中找來身形差不多的病死的孩童瞞了過去,如今誰也不知道那侯爺的骨肉到底是死是活,去了何方。
無人尋,更無人記挂。
“丘丘,你說,若那鎮遠侯後代還活着,他是會選擇為家人洗刷冤屈,還是就此隐形埋名,在別處好好生活?”
他是忠臣武将的後代,自然不可能忍辱偷生,定是要尋機會為自己父親讨回公道。
柳無洲用扇子敲了兩下圈椅扶手,道:“那人活着倒是活着,卻識人不清,竟被那罪魁禍首三言兩語哄了去,認作義父,乖乖為他效命。”
好複雜的背景,江湖傳奇摻雜宮廷辛秘,我感覺我智商有點跟不上了!
“你這故事一點也不好聽。”我給他倒喝彩,“還不如我給你講的鈕祜祿傳奇好。”
柳無洲無語地讓我回去好好想想。
晚上的時候,突然起了風,還隐隐伴着雷聲和時不時的亮起的閃電。
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想着白天大胡子和柳無洲的話,手指無意識地不斷揉搓那個印記。與此同時,仲長華的臉不斷在我腦海中閃現。
唉,再怎麽看都很帥。
我挫敗的捂住臉在床上撲騰了幾下。
重度顏控癌晚期怎麽治?在線等!
我正胡思亂想的時候,原本關的好好的門突然吱吱呀呀的響了起來,慢慢打開一道縫隙。
有寒風吹進來,揚起床邊挂的紗簾,一層一層上下左右翻飛狂舞,我隐隐約約看到有一個人影靠在門邊。
這時,外面一道閃電劃過,我只看得那人一身黑氣籠罩,披頭散發,吓得整個人鑽進被子裏,大氣不敢出。
好半天,聽得外面靜悄悄的,該死的好奇心又驅使我顫顫巍巍伸出頭去看發什麽了什麽。
那人影緩緩靠近,我的捏着被角的手逐漸收緊,呼吸放至最輕,心髒跳動瀕臨極限。
直到那人全貌顯現在我眼前。
嗨呀!是我的教主!
我一顆心落回肚子裏,驚喜的從床上一躍而起,直接跳到他身上:“死鬼!你怎麽才來找我!”
仲長華伸出雙臂緊緊抱住我,垂眼觑道:“我只怕來太早,礙着你另尋佳婿。”
哦豁,完蛋。
他應該是聽說了些什麽!這個小醋精又要發酵!
我心虛的在他臉上嘬了兩下:“愛我需要勇氣,來面對流言蜚語。只要你一個眼神肯定,我的愛就有意義。教主大人英明神武,一定能猜到我是被迫的被迫的被迫的啊!”
“油嘴滑舌。”他捏了捏我的臉,點了蠟燭,幫我套上衣服。
我這才看清他身上竟有斑斑血跡。
“你受傷啦?”我大驚失色,趕緊穿好衣服,圍着他不停轉圈,想要找到他的傷處。卻被他一把拉出了房間,抱着我輕盈地躍上了屋頂。
“不是我的血。”他帶着我飛檐走壁,不過幾下便離開了王府。
聽他這麽說,我才放下心來,安靜地被他抱着。悄悄擡手摸了摸心髒的位置,還能感受到它方才的愉悅,可這歡喜的跳動是假的嗎。
我喜歡你,也是假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