濁浪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其實這次任務的內容和程禮洋上個月她的日常生活比起來，還不算是特別困難，只是過程比較麻煩，需要兩個人也是為方便行事。

“所以對方手中的人質，我們可以傷害他嗎？比如，對方如果拿着人質要挾，我想射擊他的膝蓋，讓他成為累贅而不是籌碼這樣……喂！”易禾打算把最後一口啤酒喝完，被程禮洋擡手打了下來，一會兒飛機落下她們就要行動，這時候還喝真是太沒有職業素質了。

“在我看來，只要不是死的交回去就可以了，只是要考慮那人受傷之後，我們怎麽把他擡回來的問題……現在最後核對一次。”程禮洋把莫語秋為她準備齊全的圖紙挨個平擺在桌上，指着圖上的方位：“你從這個小門進入大樓，在這條走道上的盡頭的這間房裏，會有一個負責監控管理的人，這一段路上我會在它對面的這棟樓裏掩護你，進去以後……你應該沒忘怎麽處理監控吧？”

“喂，我當然可以啊，別把我想成退休人員樣的……”易禾嘴上說的不找邊際，但看的也倒是認真。

程禮洋知道她這人也就是表明上特別不正經，真要有什麽事還是靠得住的。繼續道：“解決了監控室之後，剩下的問題就是，一間頂層和一間地下室，只有一個地方有我們要找的人，你從監控室出來之後，從這一側的樓梯上去，我直接去地下室，找到人以後聯絡。”

飛機落地時已經是下午，易禾活動活動手腳，一副很期待接下來的事情的模樣：“你記得請我吃飯啊，最遲明天晚上。”

沒有易禾那副輕挑的嘴裏，程禮洋面無表情地在前面帶路。回到B城以後，她巴不得任務早點結束好去找于苒。

事情比想象得更加順利，不知是不是因為程禮洋低估了易禾的緣故，她覺得易禾的身手比她想象得更靈活敏捷，并沒有因為日常生活而退步的感覺。程禮洋在目标所在的大樓對面，替易禾在長走道處解決掉了幾個遠處的敵人，見易禾已經順利進入了監控室，便快速收起狙機槍下樓潛入地下室。

在樓到處程禮洋就發覺，這邊的看守人數明顯很少，甚至有點像只是裝裝樣子，或者是裏面的東西并不是那麽重要。果然，這邊的人不僅少，而且似乎都是些沒有經驗的新人，地下室裏也是空空如也，只有少數的一點軍火。

程禮洋很快就解決了，沒多久易禾那邊也傳來人質安全的消息。

“你那邊掃幹淨了？”程禮洋跨過一個倒下的身體，往樓梯那邊走。

“呼——好了！這個人沒事，我們現在就送過去？”易禾把腿邊一條手臂踢開，掃了一眼旁邊從剛剛開始就躲在桌子下面青年，走過去把他拽起來。

“不然你想和他一起吃頓飯談談心嗎？”耳機裏傳來程禮洋不像玩笑語氣的玩笑，易禾不理她了，拉着青年便往門外走。

剛一轉身，就見門口一個原本倒在地上的女人突然爬起來，從地上拿上一袋染了血的文件就奪門而出。

“那個文件……！”青年見狀大喊，話音未落，他就見易禾跟在後面沖了出去。

由于樓道窄小，子彈很難射中目标，那人跑得很快，易禾在後面開了幾槍便放棄使槍了，追着那人從後面出了大樓，那人穿過了停車場跑進了巷子裏，巷子那一頭就是這篇街區最繁華的食街，如果讓那人藏進人流中就難找了，易禾啧了一聲，想趁這巷子最後一段距離追上那人，可看起來希望渺茫。

就那人快要出巷子時，那人身邊忽然多了個一個黑色的人影，那人影朝自己的方向快速開了兩槍，易禾趕忙彎下身躲避，再擡眼時，就見黑色的人影挽着那人埋進了人群中。

“啧，麻煩——”踢開腳邊一個易拉罐，易禾轉身回去找被自己留在樓裏的青年了。

那個拿着文件逃走了的女人總算松了口氣，如果不是她及時裝作中槍的樣子倒下，如果不是她跑得快，可能她現在連同手裏這份重要的文件都已經沒了。

“您好，G343這是我的身份卡。”來人不動神色地向她出示了口袋裏一張卡，見女人點點頭之後繼續道：“這附近人多，他們暫時追不上來，只是不知道他們有多少人，我們盡快離開免得被堵在這人流的盡頭。”

女人看上去似乎還有些餘驚未定，慌慌張張地四處望着有沒有追上來的人，感覺身旁人挽着自己的手收緊了些，然後帶着她漸漸往人群側面走去，穿過了人群，往旁邊的巷子裏走去。大約走過了幾棟老舊的樓房，那人才放慢了腳步，道：“這裏應該就沒問題了——”

女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被身邊的人堵住嘴，一槍開在了腹部上。她連聲音都怎麽發出，就随着手中文件的掉落聲而失去了意識。

程禮洋掏出一塊布擦擦槍上濺到的血跡，才回複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在嚷嚷的易禾：“好了拿到了，我現在去找你。”

“好好好！快點，交完差以後我想回這裏來吃東西的！”易禾在耳機那頭敲着方向盤。

程禮洋比她更想快點結束，她已經忙活了一整個月了，明天開始她要休假。

自從那日程禮洋一聲不吭地跑掉以後，她就一直沒再聯絡過于苒，而于苒又不像程禮洋那樣什麽都能查得到，程禮洋想躲她還不容易。

只是于苒對這個似乎并不在意。

吃過早餐，于苒下樓到超市去給自己冰箱裏添點東西，這幾日都沒有出過門，再往後的日子裏她也要好好把拉下的稿子在死線之前趕完交了，所以索性東西買多了些，往後就算還要買什麽也比較輕松，偶爾缺哪個買哪個就好。

從超市出來，于苒抱着一大袋子東西緩緩往回走，手臂上還挂着幾個手提袋，東西一不小心就買太多了，完全忘記了考慮自己方不方便的問題。經過家樓下時，她一眼就望見院子裏咖啡廳裏坐着的程禮洋，對方正端着咖啡翹着二郎腿，坐在窗戶邊上的位置隔着玻璃望自己。

于苒想到昨晚自己在市區中心偶然看到的那個身影，也是這樣一身黑色的休閑裝和一個女人挽着手從一條繁華的食街上穿過，那個大約就是她了。對這人的出現完全不意外，于苒只是看那人的樣子，就知道她似乎還在別扭着什麽，無奈地晃晃腦袋，忍不住輕輕地笑了。

對窗裏的那人道：“還不快來幫我？”

程禮洋當然就着口型讀懂了，不過她還有點兒跟那人怄氣的意思，随即想想自己好歹也是個理性主義者，不該幹出這種由着心性的事情，還是放下手中喝到一半的咖啡起身走過去。

雖然氣她那日想趕自己走，她還是很想念這個人的。

從于苒手中接過最大最沉的袋子，于苒才松了口氣，松松酸痛的肩膀，拍了拍程禮洋的背表示感謝。程禮洋這才發現于苒臉上和手臂上都有零碎的三兩個傷口或者淤青，像是被什麽東西砸中劃傷了。

于苒沒打算提，她也就沒問。

不過當她走到樓下見到一堆砸碎的鍋碗瓢盆，還都很眼熟的時候，大約也就猜到發生了什麽事情——難怪這人要買這麽多東西。

“你中午想吃什麽？”進門放下東西，于苒擦擦額頭上的汗對程禮洋道。

天越來越熱，估計是為了藏住手腕上的刀和手臂上的傷疤，程禮洋卻永遠都是一件長袖，這點她很像程諾，兩人都不太願意把那些傷痕露出來。

“想吃雞，我去買回來。”丢下一句話，說完程禮洋就轉身跑出去了。

于苒覺得這人還在別扭。舔舔有些幹裂的嘴唇，轉身進廚房去準備午餐時需要用到的廚具，順便把昨天弄得一團糟的櫃子重新收拾一下。

程禮洋也不知道跑去了那裏，竟然過了好陣子才回來，于苒都已經在廚房開始洗菜準備佐料了，她才把買回來的東西連同袋子甩在于苒手邊的料理臺上。于苒沒說什麽，攤開袋子把裏面的東西拿到一個幹淨的碟子上裝好，她看起來心情不錯，小聲地哼着旋律。

程禮洋翻身坐到她的料理臺上，沒有要幫忙的意思，就是麽靜靜地盯着她。

于苒終于被她盯煩了，把還沒洗的青菜裝出來，一邊揮手趕走那人：“別在這兒擋着，你要這麽閑就去把菜給洗了。”

“……”撇撇嘴。

“那就別在這兒擋着……下來下來！冰箱裏有水果，你自己去洗洗吃了先。”于苒直接去拉她，心說這人果然不能呆在廚房，不是搗亂就是礙事兒。

“喔，好！”聞言程禮洋點點頭，躍下興匆匆跑出去了。

于苒沒能安靜多久，那個人就又回來了。

從她身後一下子撲上來，那力道使得她正切菜的手被新刀的利刃劃一道深口。身後的人似乎不在意其他事情，就只是一動不動地從後面靜靜地把她摟着。

于苒沒功夫理身後這人，把流着血的手放到水下沖了沖，按住。

程禮洋面無表情地看着她做這些動作。

半天，她才緩緩地道：“你這人……總是以自己耐操來縱容另一個人，才把你那些前都任培養得那麽人渣。”

于苒頓了頓，不知該作何回複。

程禮洋說着把她圈在自己懷裏，拉起她那只破了口的手放到嘴邊舔舐着，邊說：“我也許，會是那些自私的人渣中的一個，既然你總是喜歡讓人欺負，被欺負了也不會跑，那麽那個位置就是我去占着好了。”

“我跟你先說好，除了你之外我還會和其他女人親吻，甚至上床！”

“我覺得，還挺正常的……”于苒紅着臉緩緩回答，想收回那只被程禮洋舔着的手，但是被程禮洋牢牢抓着。

“一個月和你在一起的時間，加起來都沒有哪個你連名字都沒有聽過的女人和我在一起兩天的時間多。”

“啊……你身上的味道說是真的，但我覺得，其實也挺正常的。”舔夠了沒有，我怎麽覺得你好像另有企圖的樣子，手又在摸哪兒，大白天的發什麽情！于苒心想自己只是希望能好好做個午飯。

“而且你就算有事，我也不會為你趕回來。”

“啊。”幹巴巴地應着，終于把自己的手從那人嘴邊拽了回來。

“我心情不好的時候，會把你拽到床上想幹什麽就直接幹！”程禮洋把臉埋到她脖子上，繼續道。

“下、下次麻煩您輕點兒行麽？我的身子又不是鐵打的……你看你這樣一磨叽這都幾點了，你還想不想吃午飯了？你不想吃我還要吃呢，起來起來，別添亂了。”那個人好像還想說點什麽，結果被于苒打斷了氣氛。

剛想無視背上的大家夥，卻忽然發覺身後的人不太尋常……

“喂——別把鼻涕擦我衣服上！”轉過身，于苒揉揉面前低着頭把額頭抵在自己肩上的人。

“這麽大個人了，哭哭啼啼的像什麽話，哪有你這樣的……”于苒苦笑着拍拍這人的背。把這個緊扒着自己不放的大個子拖到客廳，當然程禮洋是乖乖跟着她過去了，否則于苒也拖不動。想把她扔到沙發上，無奈她根本沒這個力氣，只能兩人一起摔下去，砸在軟綿綿的沙發上。

“你說點什麽……”程禮洋悠悠地看她一眼，又補了一句：“誇我的。”

“呵，誇個毛線，你剛剛在廚房搗亂現在還纏着我，而且哭得這麽醜。”于苒甩開她，不敢相信這個人居然是那天在樓頂架着狙機部槍的程禮洋。現在她被這人攥着衣角，看看時間，留也不是走也不是，再看看那個人，一副無賴的樣子。

“唉……”嘆了口氣，在那人旁邊坐下來，她本來是想走的。

“你是不是，想聽這樣的——”猶豫了一下，最後，于苒用毫無語調和感情的，幹巴巴的語氣，快速念完：“禮洋我好需要你，你不要去找別的女人，留在我身邊吧，我好喜歡你，希望成為你最重要的人，沒有你我活不下去……我說不下去了。”

“……”

“乖啦，我确實很喜歡你，我會為你付出，不代表你也要這麽對我，懂不懂？你不用這樣吧，我有點自知之明你都要鬧情緒啊，我真不記得你是這麽低齡的人。”

——啊，我也不記得自己是這樣的，怪你慣的！某人在心裏耍賴。

于苒笑笑，轉念一想，這人也只有在自己面前才展現一點孩子氣，按照她那樣的生活，她到底把這一分孩子氣藏在心底多久了呢？

“你不餓我還餓呢，這麽一拖我們中午只能随便煮點面吃了。”于苒把那人扒着自己的手拉開，起身準備要走。

“好好……”程禮洋收起了剛剛那副擺明了就是耍賴的姿态，安安靜靜地坐在沙發上，等于苒走進了廚房後，她才默默地舒了口氣。

“反正，能吃頓你煮的飯就行。”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