濁浪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午飯過後，程禮洋爬上床就開始午睡，讓于苒下午叫醒她。

她困得緊，誰讓她昨晚一整夜都沒過合眼，本來應該交完人和資料就完事兒了休幾天假的，結果對方一聽她馬上就要玩失聯了，立馬趁人還在眼前的時候又交了兩件任務給她，易禾見勢想溜，被程禮洋拽回來了，沒溜成。

于苒沒有午睡的習慣，午飯過後，搬了張椅子坐到陽臺上曬太陽，一邊寫寫稿子。對她來說，這就好像是往常的一個午後一樣，似乎沒什麽區別，她通常都會給自己倒點什麽飲品，在這種正暖還拂着點微風的天氣裏，帶着溫潤平和的心情做點什麽事情。

正這麽想着，身邊忽地多了一張椅子。

見程禮洋面無表情地在她旁邊坐下，于苒露出一個溫和的面容，伸手摟了摟她的肩膀，柔聲問道：“怎麽，不困了？”

“當然困。”

說完，程禮洋順勢靠到于苒肩上，枕着她的臂膀閉上了眼睛。

于苒憋了一會兒，終于忍不住輕聲笑了出來，程禮洋眉毛微微皺了皺，但沒睜眼。于苒必須承認，她感覺很好，而且是由于肩上這人的緣故。

凝視着這人的側臉，大概是因為那不尋常的職業，她的皮膚不像普通女孩子那麽細膩，盡管睫毛不長，可作為亞洲人來看她的眼眶很深，鼻子也很挺，搭配在一起确實是張好看的臉，無論是長發或是短發。這人的嘴唇有些微微幹裂，于苒回憶起這人每次吻自己時的觸感，似乎都是這樣幹燥的嘴唇，可自己卻總覺得很柔軟。

——大概是因為她動作一直很溫柔吧！雖然表面上很霸道。

不知不覺地，她已經開始有些慶幸自己能和這個人待在一起了，于苒愣愣地咧嘴笑了。想到這人早上鬧了這麽久，其實就是在表白啊……用她的方式，換個人還真不一定吃她這套，不講理，太不講理了！

程禮洋靠着于苒一合眼就睡到了下午，被易禾打來的電話弄醒了，醒來時身上蓋着一件于苒的外套。坐起身晃晃腦袋，耳邊是易禾催促的聲音：“我都已經到了，你是不是打算不來啊？你要是敢，我就把你電話照片和郵箱填到相親網站上去！”

“看看時間好不好，是你去早了。”程禮洋伸了個懶腰，手臂攬住旁邊的于苒，一邊講着電話，一邊往那人臉上親了一口。

于苒推開那人的臉，讓她好好和別人講事情別插播這些有的沒的活動。

很快挂掉了易禾電話，掐着時間和于苒到了那個購物廣場。程禮洋不知道為什麽易禾會挑這家店，正好是她上次和于苒吃的那一家，于苒摸摸臉，沒說什麽，反正她覺得那家還挺好吃的。

易禾大老遠的就見到她們倆從門口走進來了，坐在位置上不停地擺手，生怕程禮洋她們跑掉似的。

“聽說這家茶點很不錯，這種量少價高的精美，最合适別人請客的時候吃了！”易禾笑嘻嘻地說着，一邊招呼了一個服務員過來加單。

“易禾，晚上好啊。”于苒對她打了聲招呼，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也可能是她喝了酒的緣故，總覺得易禾看起來有點不像往常的狀态。

程禮洋跟于苒一起看着菜單，想了什麽，便順口問了一句：“你明天回去？”

“嗯？你不跟我一起回去嗎，啊不對，反正我也不管你……哎，于苒于苒，你和這家夥在一起的時候，就不覺得這人特難處嗎！”易禾話鋒一轉，抓着酒杯的手指指程禮洋，湊到于苒面前一臉認真地問道。

“啊，她呀，給你添麻煩了嗎？”于苒也笑着回她，為自己有機會重新見到易禾感到高興。

程禮洋默默起身去了洗手間，不想聽接下來的對話，覺得肯定沒什麽好的內容。

“昨天中午，我多就說了兩句，她居然就直接用麻醉劑讓我癱在那兒了！”抓到機會告狀的某人立即放下酒杯，撩起袖子：“你看你看，針眼兒還在呢！這種人這麽兇，做她朋友容易嗎我！”

程禮洋在洗手間挽起袖子洗了把臉，對着鏡子理了理領子，再把袖口的衣服往下折了一點，剛好遮住小臂一條長長的傷痕。

對着鏡子裏的自己愣了幾秒，就見身後的門裏又走出來一人，那人見到鏡子裏程禮洋的臉以後先是一頓，然後緩緩走上來，盡量自然地走到她旁邊洗了洗手。

“好久不見啊，禮洋。”

“晚上好。”程禮洋面部肌肉抽了抽……她怎麽忘了這個是羅绮經常來的地方呢！

沒忘記自己上次是以什麽做結尾和人相處的，沒忘記那次是多麽地不愉快，程禮洋不打算久留，轉身就走。羅绮和上次一樣，立馬在旁邊跟了過去。

“你也來這裏吃晚餐嗎？這家的茶點很好吃，也可以試試他們這邊的蒸點。”小心翼翼地跟着，小心翼翼地和程禮洋說着話。

“好，謝謝！”随意地應着，程禮洋盡量不去聽這個人的話，尤其是那個黏膩的語氣，同時她恨不得三步并兩步地回到于苒那邊，加快了腳步走着，眼看着就到了，可身邊這人好像就是要繼續跟下去的樣子。

“你看，回來了，身後還跟着一個。”易禾剛說的于苒說到程禮洋脾氣這麽差，為什麽還有那麽多人喜歡，于苒溫和地笑笑，說程禮洋的職業素養很高，意思就是這人在人前會裝裝該有的樣子，這時候程禮洋出現在他們視野裏了。

程禮洋走過來，一言不發地坐下，她臉色不好，于苒看出來了，其他人沒有。後面跟着的女生站在程禮洋身邊，于苒也認得這人就是羅绮。

見羅绮眼眶微紅，一個女生在這樣的公共場合，孤零零地站在別人桌邊哭的畫面，似乎怎麽想怎麽不好。見程禮洋那樣，看來是不能指望她說點什麽了，于苒連忙站起來，笑着問道：“我記得你是叫羅绮的對嗎？我們一兩年前那次事情裏見過的。”

羅绮看了于苒一眼，點點頭：“嗯。”

“晚上好，羅绮。”

可羅绮沒再理會于苒，她重新看向程禮洋，加大了音量：“禮洋，你告訴我我到底做錯了哪裏好不好？”

“……”程禮洋往嘴裏塞了一塊肉，慢慢嚼着。

易禾抿了一口酒，撐着臉笑嘻嘻地看着面前的事情，覺得好像很有看頭。

“為什麽你不理我？你告訴我我哪裏做的不好，我改掉就好啦！”更加大聲了些，羅绮說着說着就開始掉眼淚了，旁邊三兩桌客人已經往這邊望了望，羅绮那張臉怎麽看怎麽惹周圍人憐愛之心。

可惜在程禮洋看來她非常的礙眼，她心裏煩躁之感沒比上次好多少。

“你以前也說過兩個人是靠磨合的，你不說我怎麽知道……”

程禮洋聞言頓了頓，擡頭看了于苒一眼，明顯是難忍這人毫無自知之明的死纏爛打，心裏正暗自發着狠。

于苒聞言猛地回頭——姑娘我求求你閉嘴吧！我明天還想下床走路。

她心裏瘆的慌，在旁邊冷汗冒得未必比程禮洋的煩躁要好受，沒忘記上次程禮洋幹的那些事情就是因為這個人的緣故，于苒站在那裏，看看坐着的程禮洋，再看看桌邊哭地沒停的羅绮，從心底感到一股無力，無論是對眼下還是今晚。

緩緩坐下，且不說周圍那些看向這邊的眼神，好像我們在欺負這個女孩子似的，光是想到上次那疼痛和血流量，于苒就打了個冷顫。

程禮洋忽地清醒了些，她觸到了于苒，察覺到了那人的冷顫。

易禾幸災樂禍似看着這一切，一邊擡手給自己的杯子裏滿上酒，程禮洋不喝，她就順便給于苒倒上了。

“呼，羅绮你不明白一件事……”程禮洋終于擡頭看她了，一邊悄悄握住身邊于苒的手。

“你和我一點關系都沒有，但是你說的話，讓我感覺你好像還以為我們熟似的。”程禮洋停下來想了想，繼續道：“雖然我覺得本身和你沒什麽關系，但是……”

手捧住于苒的臉，程禮洋俯身吻住了她。

松開，不理會那邊捂着眼睛被剛剛她的舉動驚到了的于苒，朝站的那人道：“我喜歡她，從那次事情開始就喜歡她，好一陣子了吧，當然早就不在乎你了，更不關心你說的那些事情。”

“羅绮，別再記挂和你無關的生活了。”

羅绮愣在那裏，都沒去擦掉下來的眼淚，挂了滿臉。帶着哭腔，仍舊沒放棄，而且還有些被逼急了的感覺：“她又有哪裏好了！長得比我醜，年紀不小還有一條腿是瘸的！”

——你有本事再說一次！程禮洋猛地站起身，易禾和于苒兩人連忙同時抓住這人，免得她在這裏幹出什麽事情。周圍聚集在這裏的目光越來越多，于苒被視線盯得不自在，但現在不自在也得拉着身邊這人。

完全沒有意識到事情嚴重的羅绮還在那裏哭鬧着，好像不把周圍人都引來不罷休似的。

于苒對羅绮不好意思的笑笑，語氣裏也有些不适：“你當然很好！是這家夥放着好看的人不喜歡偏偏喜歡次品……她，是那種不會耐着性子容忍對方那種，自私得很，既然她不喜歡，就算你花再多的心思、再多的時間在她身上都沒用，她不一定稀罕的，很沒心沒肺吧這人！”

這話羅绮沒作太多理會，也沒什麽反應。

反而程禮洋聽進去了，她徹底明白了于苒之前為什麽會和她說那些話。

易禾終于找到空隙插嘴了：“啊——我記得你，你是那個特別拖後腿的人的女朋友，你喜歡這個人啊？真是不懂你們這些小女生，這種人脾氣又差人緣也差呆在她身邊九條命都不夠用，也就張臉能看看，還指不定哪天就毀了。”

羅绮這時候了才擡手抹抹臉色的眼淚，仍舊是望着程禮洋，一字一頓地道：“所以，你就要這種人？”

在羅绮眼裏，于苒不僅長得不出衆還有些瘸，而且即沒有性格也沒有特色還很弱。她到現在都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她覺得自己喜歡這個人就應該去争取，更何況這個人曾經也喜歡過她，她不相信曾經那些感情一點都沒有了。

于苒猜得到羅绮對程禮洋的想法——想法很好，用錯人了！

程禮洋挑眉，這種人是哪種人？

易禾清清嗓子，見程禮洋似乎沒有要在這裏欺負小女生的意思，松開抓着她的手給自己灌了口酒，直接走到羅绮旁邊拉開她，一只手搭在她身上：“我不記得你叫什麽名字了，總之這位姑娘，我從你剛剛的語氣裏聽出了自豪和對小苒的鄙視，可她寧可要那個又醜又瘸的老女人都不要你……你長點心吧！”

“別太把自己當回事兒行嗎？我到現在都不記得你是誰！你把周圍的人搞得都不能好好吃飯淨看我們這邊了，你不嫌丢臉我還嫌呢，你喜歡這種類型的啊？我認識很多，而且人家可是貨真價實的男人，你不必拿這種貨色湊合，看得出你對女人興趣本身不大的。”易禾順帶把後面兩個人一起罵進去了。

“怎麽樣？我現在就可以給你電話號碼，今晚他就直接到你房間，你長得這麽好看，誰不願意和你上床對吧！也許事後還有錢賺是不是！”易禾用她最正宗的痞子氣湊在羅绮耳邊說着，就差人給她脖子上挂個金鏈手裏送根煙。

本就很自我的羅绮哪裏能忍這種言語，被易禾氣得眼眶紅了，但眼淚沒繼續留，一句話沒說轉身就跑走了，好像是被易禾那略帶羞辱性的話給氣的。

程禮洋忽然覺得心情很好，對羅绮這種自我意識旺盛的人來說跟她說正經的她都聽不進去，反而易禾簡單粗暴的語言她才當一回事兒。

于苒從剛剛開始就在心裏問自己真的有那麽不堪入目嗎，她雖然是不如羅绮長得好看，但她也說不上醜吧，最中肯的形容就是平凡或者清秀了。

唯獨易禾好像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坐下來繼續吃。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想虐虐小苒的，但果然禮洋不是那種人啊。這周感冒了，寫得不多，不知道上周說的下周完結能不能做到呢，我争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