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蘇康,采萦找你。”佳華低聲的說,最近不知怎麽的,他見我好像見鬼一樣。
“哦,知道了。”我搖搖晃晃地走出教室。
活該倒黴,我沒走多遠,被人叫住了,是胡教授。
“蘇康,我有事找你。”是夏天的關系吧,他一鼻子的汗。
“胡老師,什麽?”
“真是要麻煩你了。我夏天要回老家一趟,原本要整理你們課堂教學用的資料的,可是,家裏有些事情,所以……”
我看着他,希望我能突然暈過去,然後就不用聽他下面講的話了。
“我聽你們系主任說你假期不回家在學校,所以你幫我整理一下。你也可以當做打工的。還有高年紀的學生和你一起的。”
“教授,家裏有什麽事嗎?”我認命了。
不知是我說錯話了還是別的什麽,這老頭鼻子開始發紅,眼圈也紅了。我被他吓了一跳,“教授,你怎麽了?”
“沒什麽,我就是家裏有點事。那暑假裏的事就拜托你了。”他急忙的走了。像要掩飾什麽。
我皺眉,每個人都這樣。可他或許真的有什麽重要的事……
校門口,采萦等着我。
“考試結束了嗎?”她今天也不對勁,一副怪裏怪氣的樣子。
“啊。”
“對不起,我知道他找過你了。”采萦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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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提起我的傷心事了。我真想哭。我知道我錯了,我下回一定改,可是楊楊他一點機會也不給我,一下就把我打入了十八層地獄。
“楊楊怎麽知道的。”我問采萦,
“小風和我分手了。”
“啊!”我瞪大眼睛,張大嘴。
采萦擡起頭,飛快的看了我一眼,從剛一直到現在她都看着地面。我這才發現她的眼睛紅紅的。也很沒精神的樣子。
“其實我們早就不和了,只是一直拖着罷了。”
分手了,分手了!那楊楊怎麽還……
“他跟蹤我,我去哥哥家的時候,他跟蹤我。”采萦終于哭了。她一定忍了很久了。
我看她無聲地哭,人說最悲傷的哭就是無聲的,痛苦到連聲音都發不出就只能流淚。後來我知道了采萦在楊楊家門口被小風攔住,然後兩人吵架,還吵進了楊楊的房間,之後楊楊回家了,結果采萦不說我也猜的到。小風被趕了出去,采萦也被趕了出去。
這個楊楊真是六親不認!
“那現在,你……”我攬着她的肩安慰着她。
“我沒什麽了。都看透了。過去了。”采萦握住了我的手,“我不怪我哥哥,我知道他為我好,可是我太不争氣。所以他才生氣,他也不舍得罵我,所以,才會來找你出氣。”
“呵呵,我沒什麽,”我言不由衷地說:“沒什麽。”
“我知道你對他好,其實他也知道的。所以,你別怪他。以後也只有你能安慰他了,我讓他這麽失望……”
采萦說的話我覺得好怪,但我還是點點頭表示知道了。她滿意地笑笑。然後離開了。
我一頭霧水,但心情好多了。
之後就是長長的假期了。
真是熱得要命,我坐在圖書館裏。怎麽這麽大的學校也不裝個中央空調,環顧四周也沒幾個學生。是啊,假期當然都玩去了,誰會心情好到繼續留在學校裏積極努力,我恨死那個胡教授了,雖然當時我挺同情他。我将書塞回書架上,真是又悶又熱。
“蘇康,你好了沒有?”
問我的是高我一界的學生,他叫周韌,尖子生啊。暑假也被胡老頭留下整理資料。不過話說回來有報酬,所以我們盡管不太樂意但還是接受了這份差使。
“沒有,還有一些,你好了啊。”我頗不服氣,尖子生就是優秀不論做什麽都表現出色。真不明白胡教授為什麽要我來和他一起,是為了讓我有所覺悟嗎,我看他就是有什麽目的。存心要我難堪。
“不,我只是想告訴你,好像下雨了,你帶傘了嗎?”周韌笑笑,“或許我們可以等到雨停的。因為下得蠻大的。大概是雷陣雨吧。”
“啊,下雨了啊。”我放下手邊的活走到窗前,果然,銀針似的細線密密麻麻地落在地上,砸在窗玻璃上,整個天空陰雲密布。
“可惜不能開窗,下太大了,否則可以涼快很多。”周韌走到我身邊,看着窗外。我看着他的側面,很普通的臉。以前我從未和周韌有過什麽接觸,當然了,他是高年級又是高材生更是學校的重點培養對象,他們自有一個圈子,而我有另一個屬于我的生活圈。不過說實話我覺得他比想象中的要容易相處。
“周韌,你常幫忙老師做這些工作?”我問他,因為他好像很從容不迫,不像我好似只無頭蒼蠅般。
周韌聳肩,“其實也還好,我覺得這也是一種鍛煉吧。”
厲害,優等生就是不一般,當任何事情都是鍛煉。那,感情方面呢,也許當周韌像我一樣迷上個楊楊之類的人物,他是否也會輕松的聳肩說這也是一種鍛煉,很可笑啊。我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笑。不由自主的臉上就露出了笑意,不過周韌并沒有看到我臉上的笑容。他好像被窗外的某件事情吸引住了。
“咦,蘇康,外面有個人。”周韌拍拍我的肩膀要我看,“怎麽站在那裏,會淋濕的啊。是不是本校的學生啊。”
“我不清楚。”我看的不是很确切,雖然從這扇窗可以看到圖書館門口,可是下着大雨又有一叢芭蕉擋着我只能看到個模糊的人影,不過就位置來看那人正淋着雨,而且連動都不動。
“是不是在等什麽人啊。放暑假了,學生不是都回去了啊。”周韌覺得很詫異,照時間來看現在的學校應該沒什麽人才對。
“我去看看好了。”我轉身邊走邊說,“也許是外校的,進來看看。”
“小心啊。”周韌關照我。
我漫不經心地應了聲。
繞過一排排整齊的書架,來到了走廊上。再轉個彎,就到了大門口了,我站在門裏沖着那人喊着,“喂,你……”看到他回頭我頓時愣住了。
“楊楊!”我驚訝極了。也不顧什麽雨不雨的,就奔下臺階,“你怎麽站在雨裏,快點。”我想把他扯到屋檐下,“真是的,感冒了怎麽辦啊。”我拉住他的手,冰冷的手。楊楊什麽也沒說,只是一下抱住了我。緊緊的。我真不知道該用什麽語言來形容我當時的心情以及感覺。楊楊因為淋雨的關系渾身濕透了。很冰的身體緊緊地靠在了我的身上。我第一的反應是擁住了他。
“怎麽了,楊楊,出什麽事情了?”我急了,他像死了一樣沒有回答,沒有動作,我甚至連他的呼吸都聽不到。
“楊楊!”我把他拉到一定距離以外,看着他的眼睛,很茫然的眼神。我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但看到他這種失魂落魄的樣子我快急瘋了,“說話啊。”
他的嘴唇顫抖着,不知道是因為冷還是其他的什麽原因總之就是一反常态。我抱着他冰冷的身體,他已經松開了手。我半扯半拖的将他弄進了圖書館。
周韌走了過來,“是你朋友嗎?”他關心地問,“他沒事吧。”
我搖頭,“不知道,他都淋成這樣了,他什麽時候開始站在那裏的?”看着楊楊我覺得我心痛的要命,老天啊,他是什麽時候開始站在那裏的?他淋了多久的雨了?
周韌說:“不如你先帶他到你的宿舍去,讓他洗個澡,再換套幹衣服。否則他會着涼的。你剩下的工作我來做好了。”
“知道了,謝謝。”我俯下身,對着楊楊,“楊楊,聽我說,現在你和我去我的宿舍,聽到嗎?”我扶着他的肩膀,努力保持着聲音的平靜。
“走吧,趁現在雨小些,萬一等會下大就不好辦了。”周韌似乎看出了楊楊有些不對勁催促着我。
楊楊擡頭看看我。我擔心地問,“有沒有覺得怎樣?”
他搖頭,站了起來。我拉着他沖進了雨裏,幸運的是宿舍就在圖書館不遠處,我們很快就跑進了門。
“怎麽沒人。”楊楊低聲地問。
“放假了,大家都回去了。”我稍稍放心了些。不管他問什麽,起碼他還能神智清醒地問話。
我帶他進了我的房間,和我同屋的通通都回家了。現在整個房間空蕩蕩的就像整棟樓一樣。我翻出我的衣服,遞給楊楊,“衛生間在樓梯口,裏面有淋浴的設備,快點去洗洗再換件幹衣服。”我推着他進了浴室,然後就等在了外面。
過了沒多久他出來了,頭發上滴着水。但不再是渾身濕淋淋的。而且看他的樣子也恢複了常态。我接過他換下的濕衣服放進了一邊的洗衣機裏。
“走吧,去房間裏說,你剛怎麽站在雨裏。”
他又不出聲了。只是默默地跟着我。我在肚子裏嘆了口氣,該拿他怎麽辦。我忍不住将那口氣嘆了出來。
“怎麽了。”楊楊問我。
我搖頭,倒了一杯水給他,他接過但沒喝,只是放在了一邊的桌子上,然後又垂下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心事。
“你剛差點吓死我。”我抱怨他。
楊楊沒擡頭,“對不起。”他聲音輕的幾乎聽不見。
我挨着他坐下了,“告訴我,發生了什麽事情。”我意識到這是個和好的機會,自從他知道了小風後就再沒和我聯系過,我也沒敢去找他。雖然采萦來和我談過但總是不對勁。水藍又不知怎麽的也忙的要命。這次難得楊楊主動來找我。
“我,我不知道。”他的頭垂得更低了。濕濕的頭發将後背的衣服浸透了。
我又翻了條幹毛巾出來,因為沒有吹風機,他長長的頭發一時半會還幹不了。我站在了他的面前用毛巾揉着他的頭發。
“楊楊,我不知道你今天是怎麽了,但你不是來找我的嗎,那就告訴我。”我屈膝捧住了他的臉,正視他的眼睛,卻發現他逃避的目光。
他別過臉,沒有回答。我扶着他的肩膀再一次叫着他的名字。看的出他快要接近崩潰了。我希望他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麽事情并且也希望我能幫到他。
“楊楊——”
沒等我再叫第二聲,他又一次抱住了我,雙手環過我的肩膀,将頭放在我的左肩上。
我突然感到他在發抖,一陣陣的。
“幫我,求你了。”他幾乎是哭着懇求。
我呆住了。
後來好容易他平靜下來,并且睡着了。于是我趁這段時間跑去學校隔壁的快餐店買了一大包的食品,就當是我們的晚飯了,好在半路上遇到了周韌得知工作已經完成了。在一番感謝後我又用跑的回到了宿舍裏。
楊楊已經醒了,正看着窗外發呆,我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
“楊楊,吃點東西嗎?”我将手中提着的塑料袋放在他面前。輕聲喚他,他僅僅回頭瞥了我一眼又繼續想他的心事了。
“不要嗎?還是不想吃?”我問。
“放那裏吧。”他說話了。有氣無力的。
我忍不住伸手探試他額頭的溫度。有點燙手,他淋了那麽大的雨才會發燒。我發覺到他的體溫在不斷上升,“楊楊,你發燒了,快躺下。”我手忙腳亂了。我把他按回床上,蓋上了毛毯。覺得好像還不夠,又将一件夾克蓋在上面。
“很熱啊。”楊楊抱怨,“我又沒什麽。”他一把撩開蓋在身上的東西。要坐起來。
我被他氣得直翻白眼,“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沒事才怪,臉白的像張紙。手也冰冰的。你要我放着你不管怎麽可能。珍惜點自己好不好。”我吼。
楊楊看來病得不輕,他僅有力氣朝我翻白眼,連回嘴的能力都沒有了。終于他老老實實地躺下來了。
“要吃些什麽嗎?”我坐在床頭看着他蒼白的臉。
楊楊搖頭,他一點胃口也沒有。可是他必須要吃東西下去否則沒體力身體會更差勁的。我想着該弄些什麽東西給他。可是我住在學校宿舍根本沒辦法照顧他。還是得想法子把他搬回家去。
“楊楊。”我試着叫他,看到他勉強睜開眼後問,“我送你回去好嗎?這裏環境太差了。”我希望他能點頭。可他竟然別過頭再沒理我。
我沒有再問第二遍。我知道問了也是白搭,他已經很明确的答複我不要回去了。唉,我真是拿他沒辦法。可是這裏什麽都沒有啊。
我想到了水藍,或許她會給楊楊弄點營養的粥啊,湯什麽的。所以我聯系了水藍。
“水藍,你忙嗎?”我走出宿舍打電話給她。
“蘇康,”水藍的聲音聽上去澀澀的。
“楊楊在我這裏,病了。發燒,可他又不肯回家。你能不能帶點熱的東西啊。”
水藍應了聲,“蘇康,我,我有事情要和你說。”她長長地透了口氣。
突然間,我覺得有什麽很嚴重的事發生了,或者說已經發生了。我的心髒沒來由的亂跳着。我意識到水藍要和我講的事情有多重要。我在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