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魂]夏雷（亮光）

第17章

那個人不是塔矢亮！絕對不是！

心裏有個聲音激烈地喊着，讓他驚惶的心好歹有那麽一兩拍正常的心跳，不用擔心心律失常致死的問題。

他也确信，那個神色陰郁、眉眼冷淡、話語冰冷的人不會是塔矢亮。

塔矢不可能會是這副模樣！而且、而且還能一揮手就掃落出那種東西！

可是……

如果後面的那個人不是塔矢亮，那麽真正的塔矢又在哪裏？

那個人又為什麽和塔矢長得一模一樣？

意識到這一點後，進藤光感到自己從頭到腳都在一瞬間變得冰涼起來，頭皮更是發麻到全身起了雞皮疙瘩。

後面的……人，會是誰呢？

塔矢又在哪裏？

被這兩個問題困住的他，甚至忘記了遠遠地跑開來躲避這個身後一看就不正常的人類。

或者說，他是被身後那人的氣勢給壓得不敢輕舉妄動，甚至連大喘氣也不敢。

剛才的那一下，身後的少年表現出了塔矢亮從來沒有過的強大威壓和令人窒息的氣勢，有那麽一瞬間，進藤光感到自己腿軟了一下。

那個人在瞬間展現出來的氣勢……是他無法面對的強大與可怕。

在他的大腦一片空白時，身後再一次有了聲響。

這一次，是一個陌生的聲音，含着不可忽視的驚怒：“你這是幹什麽？！”

他聽到身後的少年用着他無比熟悉的嗓音漠然回道：“這東西已經犯了殺戒，賀茂既然身為陰陽師，自然有義務除去。”

陰陽師……？！

那個陌生的聲音又一次響起，這次帶了點氣急敗壞：“殺戒？是，此靈從前是犯過殺戒，但它自跟随我後就潛心修煉，一心向善！賀茂殿下，我且問你，你有何資格除了它？！”

回答他的是一如既往的冷漠音調。“不說大人的式神已經犯過殺孽，就算它沒犯，也不代表日後不犯。何況今日這東西妄圖吞噬我的靈力，若不是修煉未成，怕是早已被它得手了。晴明大人身為古今第一陰陽師，應是明白這個道理的吧。”

晴明……進藤光忽然聽到一個熟悉的名字，不由得一愣。

……這名字好像在哪聽過。

他在心裏反複念了幾遍，忽地全身一怔。

安倍晴明？！

不、不是吧……？！

在躲避于廊柱後的進藤光正愣愣地消化着他聽到的信息時，院落裏的二人卻已經是一派劍拔弩張的氣氛了。

安倍晴明臉色不渝地看了眼地上飄遠的最後一絲黑煙，看着他的式神在賀茂明的靈力之下灰飛煙滅，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他露出了一絲愠怒。

宮扇寸寸收起，安倍晴明盯着眼前十六七歲少年模樣的人，眉間有股不容忽視的肅殺。

他緩緩勾出一抹笑容來，本是絕世容貌的一張笑顏，卻因為冷凝的神色而不怒自威。

“賀茂殿下，那年我偶然到了你所在的時空，便曾經提醒過你，過剛則斷。陰陽師若是對于靈體太過執着，不問是非黑白，遇見則殺的話……”

宮扇直指賀茂明心口。

“心中，難免會生魔的。”

夏日，難得的一陣微風吹過。

賀茂明不閃不避，幽深的眼眸直視着面前的人。

齊耳的短發發絲微動，幾縷劉海滑過眉間，也不能讓他的眼神錯開一線。

安倍晴明被奉為古今第一陰陽師不是沒有道理的，他在當年六尾雷獸禍亂平安京時很輕易地就制服了六尾，解救了自己和光。

他們兩人之間的實力差距，他是知道的。就拿剛才來說，他殺了安倍晴明的一個法力不低的式神，安倍晴明卻沒有受到一點反噬和傷害，就足以見得他的厲害。

但是——

這不是他退縮的借口！

他一定要打敗面前這個人，無論用什麽方法！

被眼前的少年以恐怖堅定的眼神盯着，安倍晴明卻顯得一點也沒有壓力一般，仍舊微微笑着，眉間的那股肅殺卻淡了不少。

他經歷過無數錯亂的時空，二十諸天的神佛也無法阻擋他的自由來去，早已不知在生命長河裏踏過了多少時光。

随着靈力的逐漸增長，再無陰陽師能與他匹敵，也很少能激起他的鬥志。

很久……都沒有遇到過這麽有趣的情況了。

雖然借用了他人的肉身，但那雙明亮如同星辰的眼眸，他是不會忘記的。

這個雙眼閃耀着光輝、擁有未來的孩子，憑借着他自身過人的天賦和後天的努力修習，到底能走到哪一步呢？

他真的非常期待。

“四神将，能喚來幾個？”

“三個。”賀茂明毫不猶豫地接道，神色凜然。“朱雀、白虎、青龍。”

“是嗎，還差玄武啊……”安倍晴明收回宮扇，閉眼想了片刻，“既然這樣，就來比一場吧。”

賀茂明的雙眼亮了亮，随即行禮：“多謝晴明大人。”

“謝就不必了，”安倍晴明似笑非笑，“你那套誅殺靈體的行為是我一直以來致力反對的，今日你更是殺了我手下一名式神。因此，這場比試我不會放水，就看你能撐到幾時了。”

賀茂明微微一笑，眼角眉間卻是不容置疑的堅定。

“自然是最後一刻！”

賀茂明有着不得不贏的理由，所以這一次比試他比得非常用心，法力靈力念力齊上，甚至在緊要關頭成功喚來了神将玄武。但就在他拼着自損壽命的法子要破了安倍晴明的不動金剛縛時，安倍晴明卻忽然收手了。

他的神色有些不對勁，既像是無奈，又像是苦惱。“啊呀……不好了呀……”

宮扇一收，他撤回所有法陣式神，對正要施術的賀茂明抱歉地一笑：“賀茂殿下，今日這場比試怕是不能繼續了。晴明家中忽生急事，要趕快回去才好……這場比試，我們還是改日再戰吧。”

說完，也不等賀茂明說話，就揚手召來一只仙鶴，優哉游哉地飄然遠去。

賀茂明差點被氣出內傷，他怒不可遏，這樣子簡直就是在輕蔑他的法術。

有心想要追上去，可沒有了對敵時的精神緊繃，他一下子放松了身體，跪坐在地。

“……呼……呼……”

劇烈地喘着氣，他擡手抹去嘴角溢出的血絲，幾近枯竭的靈力讓他差點就此暈厥過去。

果然……是因為身體的緣故嗎……累得想要馬上昏死過去。

疲憊排山倒海般湧來，賀茂明使勁甩了甩頭。

不行……就這麽暈過去的話……

賀茂明勉力用手在地上撐了一下，順着力道站起，腳步蹒跚地走向不遠處的院落。

繞過廊柱，金色劉海的少年靠着柱子坐在地上，像是一點也沒察覺到清水寺後院的那一場驚天動地的法術比試一般，睡的正香。

解開覆蓋在少年身上的保護咒，賀茂明手指一動，又加了個咒術上去。

就讓他以為只不過是在院子裏睡了一覺吧……為了這件事，卷進來的人已經夠多了……

方才賀茂明與安倍晴明鬥法，怕為了驚擾到其他不相幹的人，安倍晴明親自設了結界在他們周圍，把這一直跟在塔矢亮身邊的少年和其他的游客僧人都隔絕到了外面。

只是進藤光一到來，賀茂明便察覺到了，那偷襲他的東西法力不弱，本以為還要再鬥上一番，所以順手給進藤光設了一個保護咒。沒想到安倍晴明卻在之後來了，還答應了他的比試。

他一看便知進藤光被安倍晴明施法入了眠，為了防止多生事端，賀茂明便運起所剩無幾的靈力給進藤光設了一個咒，讓他以為自己只是在清水寺睡了一覺，什麽也沒看到。

“……沒想到，他在施法讓你入睡時已經做了手腳。”賀茂明幽幽道。

他自幼心思聰穎，一聽進藤光之話大有怪異，仔細一想，便明白了其中關節。

“沒錯！”進藤光緊握着拳，聲音因為憤怒而變得低沉。“他在夢裏告訴了我，并且解開了你的咒術。所以今天下午在清水寺的一切，我都記得！”

“所以呢？”

賀茂明看向他，墨綠的眸子暈染開來。

“什麽？”進藤光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麽意思，但是知道不能沒有底氣，所以他大聲說道：“什麽所以呢？”

賀茂明淺笑，眉目間卻全無溫柔神色。

“你記起了今天下午的事，又能怎麽樣？”

進藤光一噎，但一看到對方頂着塔矢亮那張臉就出離的憤怒。

“把塔矢還給我！”

“塔矢……”賀茂明緩緩擡手，對準進藤光。“亮嗎？”

“沒錯！塔矢亮！把他還給我！”

賀茂明微笑着搖頭。

“你——”被耍了的憤怒和對塔矢的焦急讓進藤光怒火中燒，他手一動就想往對面的人臉上招呼，卻發現自己完全動不了。

“這是怎麽回事？！”

随着他的驚呼，道道白光朝他襲來。等光芒散去，進藤光卻發現他被困在了一個發着光的五芒星裏，整個人身體都動彈不得。

“你！你快把我放開！”

“賀茂。”對面的人居高臨下地看着他，“這是我的姓。很抱歉，你的朋友要暫時沉睡一段時間，不能還給你。”

“說什麽瘋話！什麽還要沉睡一段時間？！喂！你別走！塔矢在哪？你告訴我塔矢在哪裏啊！賀茂！”

進藤光喊得聲嘶力竭，可仍舊阻止不了賀茂明離去的步伐。

“賀茂——！”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