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囚二十六
第85章 囚二十六
“我逃不掉的。”
羅素瑤又重複了一遍,她把臉埋在手心裏,短暫的進入黑暗,試圖把自己藏起來。腳踝處兩道肉芽傳來灼痛感,那裏原本是被鐵鏈磨爛發膿…明明不是犯人,段慶骅卻整日給她戴上鐵鏈,讓她肮髒又卑微,把她整個人釘在刑架上,接受一遍又一遍的摧殘。時間長了,她的尊嚴早已被剝離了體外,混合着潮濕惡臭,腐爛臭氣在地下室裏度過了無數個夜晚。那時的羅素瑤是沒有思想的,她渾身赤裸躺在地上,就像是脫離了母胎的畸形兒。
好想快點死掉。
這是羅素瑤真開眼,唯一會想的事情。
羅素瑤像是又重新墜入五年前那個折磨了自己多年的夢魇裏去,摔得遍體鱗傷,渾身是血,怎麽也爬不上來。
羅素瑤說:“我沒有一刻是不想死的,可是後來看到妍妍…我害怕了。”
孫弈博想說什麽又沒說出口,他看了程橙橙一眼,程橙橙心領神會,立刻握住羅素瑤的手。
“素瑤姐已經沒事了,現在沒有任何人能傷害你。”
等她情緒稍微緩和下來,孫弈博開口:“你從一開始就知道段慶骁冒充段慶骅,對嗎?”
羅素瑤沒說話,點了點頭。
“那你知道是誰殺了段慶骅嗎?”
羅素瑤搖頭,“不知道。”
“你就沒有懷疑是段慶骁殺害段慶骅?”
“慶骁不是兇手,”羅素瑤擡起頭,緩緩道:“這都是段慶骅的報應。”
“他被人殺死,是罪有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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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素瑤眼中充滿恨意。
“對我而言,無論誰是兇手我都不在乎。既然他消失了,就讓他徹底消失好了。”
“沒有他,我才能活下去。”
“沒有他,我丈夫才能跟我在一起。”
孫弈博不忍的提醒她,“羅小姐,如果你和段慶骅沒有辦理過離婚手續,那麽從法律角度來說,你丈夫依舊是段慶骅。”
羅素瑤:“現在跟我生活在一起的才是我丈夫。”
聽她這麽說,孫弈博沒有在反駁。
“你女兒段妍妍具體是在哪天失蹤的?”
“我不知道,慶骁出現之前,我一直被關在地下室,很少能跟妍妍見面。慶骁把我從地下室帶出來後,我就沒見到妍妍。”
“那你之前為什麽說段妍妍跟一個男人走了”
“之前我聽段慶骅提到過,他說妍妍丢下我們,跟一個男人跑了。那天,他還狠狠地打了我一頓。我不知道他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不過這樣也好,在這樣的家庭種成長,只會讓妍妍更痛苦。離開這個家,對她而言,是一件好事。”
“既然你堅信段慶骁跟你丈…”孫弈博頓了頓,下意識改口,繼續道,“跟段慶骅的死無關,那麽你當初為什麽要認罪?”
“我好不容易活下來,好不容易嘗到了一點活着的愉悅,就像是在做一場夢,不願醒來。可你們卻再次強行把段慶骅這個魔鬼塞進我的生活裏來。我這才意識到,即便是他已經死了,這個惡魔也能輕而易舉的擊碎我的夢。
慶骁是我的全部,是我繼續活下去的希望,你們不能把他帶走。我知道我有精神病,即便是殺了人,也不會判死刑。”
孫弈博的面色逐漸冷峻下來,“所以你攬下全部罪責?”
“羅小姐,你把法律當成了什麽?”
羅素瑤神色恍惚,她沒有回答孫弈博的問題。
“你知道嗎,正因為你這樣的行為,浪費了警方大量時間,你有沒有想過,在這段時間裏,真正的兇手還繼續逍遙法外,可能還在繼續犯罪,殘害其他無辜人。段慶骅對你的所作所為喪心病狂,不僅觸犯法律、違背道德,給你帶來了無法磨滅的傷痛陰影。可有一點,你們是一樣的。”
羅素瑤緩緩擡起眼皮,和孫弈博淩厲的眼神對上。
“他也是受害者。”
***
出了審訊室,程橙橙的眼色明顯很難看,她快步超到孫弈博前面,
孫弈博夾着審訊記錄,問她:“你怎麽了?”
程橙橙突然停下,轉身冷冷地看着他,“你剛才憑什麽這麽說?你知道段慶骅都對羅素瑤做過什麽?你敢說這個畜生跟她一樣?他們哪裏一樣了?”
孫弈博皺着眉頭看着她。
程橙橙意識到自己情緒失控,擡手将頭發撥到腦後,試圖克制住自己的情緒。“抱歉,我無法站在段慶骅身為受害者的角度去思考問題。如果我是羅素瑤,我也會希望他死。”
“他的确該死,可任何一個人都沒有權力決定幹涉他人的生死。即便這個人窮兇惡極,天誅地滅。否則,我們的存在又有什麽意義?”
程橙橙冷笑道,“意義?原來我們這麽偉大,偉大到把自己變成聖母,活到善惡不分的地步。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們警察之所以存在,就是給像段慶骅這樣的敗類找正義?”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程橙橙撇開視線看向別處,孫弈博高出她半個頭,從他的角度看去,能看到她眼角帶着的淚光。他二話不說,從口袋中掏出紙巾,遞到她跟前。程橙橙還在生氣,沒有去接。
孫弈博溫聲道:“予神說的對,法律本就不代表正義,往往是最低的道德标準。可正是因為這最低的道德标準擺在那裏,才能抑制住一些人的貪欲殘性,社會生态才能平衡下去。任何人觸犯它,都要對自己所作所為負責。羅素瑤是受害者,這點毋庸置疑。段慶骅罪有應得,這也是不争的事實。可他的罪行,應該交給法院定奪。如果段慶骅還活着,他應該為自己所作所為負責。可他現在已經死了,成了一堆白骨。
只是站在這裏痛斥他的罪行不能解決任何問題。你也是警察,你應該很清楚,兇手殺害段慶骅的原因目前還無從所知,所以任何原因都可能是他殺人的動機。為了防止其他受害者出現,我們現在的重心,是找出本案真兇。”
聽了他這番話,程橙橙心裏有些懊悔自己剛才言語過激了。孫弈博的意思她當然懂,只是她剛才實在是太氣憤了。身為女人,她最不能看到女性受害者,對女性施暴更是零容忍。
段慶骅死了倒是一了百了,她卻不能為羅素瑤讨回公道,還要替這個暴戾的罪魁禍首讨公道。她實在是不甘心,只是想找一個宣洩口。
孫弈博一向不會哄女孩子,他學着姜閻平時将程橙橙惹生氣後,道歉的話語,
“小橙子公主,別生氣了。”
過了一會,孫弈博又說:“真生氣那就氣吧,可是你別哭。
”
程橙橙瞥了眼他一只半擡着的手,接過他手中的紙巾。
“哭不哭關你屁事啊。”
孫弈博撓着頭,小聲說,“我…我見不得你哭。”
另一頭,根據個人信息檔案中記錄的地址,森予和陸淩風驅車來到趙岚風家。
趙岚風家住在晏城南部,與城郊接壤,那片區域的住房都是統一的平房,外加一個獨立小院兒。趙岚風家的平房獨自坐落在一處,孤零零的。
陸淩風将車停在離趙岚風家小院隔着有一百來米的地方他,看了下時間,現在是下午六點,天還沒黑。按理說趙岚風這個點應該不在家。開出租車的,一般都要到晚上十一二點才收工回家。有些司機為了賺更多,開淩晨的夜車。
其實他們兩人這個點來,本就打算碰碰運氣。要是直接見到人在家最好,見不到人,那就等人回來堵他,反正陸淩風今天下定決心,總歸要見見這個趙岚風一眼。
趙岚風家的院子不大,四周都是水泥加鋁合金鑄成的君子牆。坐在車裏的兩人眼神都很好,能看到有個年輕女孩坐在院子中央,面前還擺着一個畫架,看樣子是在畫畫。
陸淩風将一個薄荷糖塞嘴裏,“看年齡,那女孩因該就是趙言吧。”
森予沒搭話。
陸淩風的視線依舊落在遠處的那個女孩身上,自顧說:“這個趙岚風帶着妹妹來了晏城安家後,就一直沒搬過家。他開的那條路線在市中心,從市中心到這裏,起碼要一個半小時的車程。這麽多年也沒結婚,平時開車收入也不算低,快三十的人不成家還不算奇怪,但為什麽一直住在這麽偏的地方?”
說完,陸淩風打開車門,下了車。
沒一會就走到院子門口,那女孩專注的在給畫上色,完全沒注意到身後有人。院牆本就不高,又是被鋁合金隔着,每兩根鋁合金之間就有一個成年男人手掌的寬度。所以陸淩風輕而易舉就看清了女孩的畫作。
“畫的很好看。”
陸淩風明顯看到女孩身體猛地一抖,緊接着女孩迅速轉過身,有些警惕的看着他。
看樣子被自己吓得不輕。
陸淩風有些歉意的朝女孩笑了笑,“抱歉,吓到你了。不用怕,哥哥不是壞人,就你一個人在家麽?”
女孩沒說話,緊緊地盯着這個不速之客,眼神反而比剛才更加警惕了。陸淩風漸漸看清楚她的樣貌,齊肩的短發,雙眼皮,鼻梁很高,是個模樣十分清秀美麗的女孩,而且她身上還有一股無法忽略的憂郁氣質。
不過很快,陸淩風便捕捉到女孩雙眸中閃過一絲錯愕,女孩下意識抿着嘴。
陸淩風也察覺到身後有人,不用說也知道是森予。
森予依舊一身黑色裝扮,黑色襯衫以及西裝,說不出的英俊優雅。眉宇間透着一副冷漠與淩厲,嘴角淡淡的淤青絲毫未減弱他的強大氣場。
一瞬間,女孩的所有注意力被他那雙異色瞳孔吸引了。
女孩心頭一凜。那是一雙非常漂亮的眼睛,除了用‘漂亮’這個詞,女孩找不到其他詞來形容。因為在她心裏,讓她覺得漂亮的東西極少,但這雙眼睛絕對算得上。
在女孩毫無遮掩的注視下,森予淡淡開口:
“你好,趙言。”
作者有話要說:??快了快了,就快真相了。我加油更新。跪求一個作者專欄收藏。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