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囚二十五
第84章 囚二十五
下午三點半,晏城刑事重案組會議室內。
“趙岚風,男,二十八歲,宕城邸淮縣人,高中學歷。父親趙錢海在邸淮縣當地的鎮上經營一家運輸公司,後因結款問題與顧客發生糾紛,失手打傷對方。傷者告了趙錢海,最後賠錢私了才算結束。這件事對趙錢海影響挺大,在跟傷者協商的過程中,本就不大的公司失去主心骨,生意一落千丈,加上趙淺海賠了很多錢,最終公司經營不下去,倒閉了。
随後趙錢海下海經商失蹤至今下落不明,母親丁雪梅後被檢查出胃癌晚期,十年前去世。趙岚風在其母親去世後的第二年,帶着唯一的妹妹,趙言,遷居到晏城。時年的第一封工作便是給段慶骅開車。後因表現好,被段慶骅的助理,聶瑞浩選做董事長段慶骅的私人司機。然而趙岚風在其工作的第三年後,不明原因離職了。我跟段慶骅公司的人事部經理核實過,趙岚風離職的日期是在三年前的三月末。緊跟其後,人事部又招聘另一名司機。由于當時段慶骅對換司機一事沒做任何追問,所以此事便不了了之。不過這裏有個重點…趙岚風不明原因離職的時間,和真正死者段慶骅的遇害時間很吻合。”孫弈博幾乎未做任何停頓,說道。
姜閻卻突然開口:“段慶骅當時之所以對突然換司機一事毫無反應,那是因為當時的段慶骅不是本人,而是段慶骁。我就好奇,段慶骅一個大活人被冒名頂替了這麽多年,難道就沒有一個人懷疑過?”
孫弈博擡眼看了姜閻一眼,道:“予神之前有提到過,其實羅素瑤一開始就知道段慶骅不是本人。”
“我知道…”姜閻打斷,繼續抛出自己的問題,“其實我想問的是,除了羅素瑤,難道就沒有其他人懷疑過?”
森予顯然對這個問題沒有深入的興趣,他開口:“段慶骅和段慶骁無論是外貌還是體型本就十分相似,再加上段慶骅平時除了跟公司一些員工有接觸,幾乎沒有朋友圈。事實上,段氏兄弟從小生活在一起,直到工作之後分開,而段慶骁想要從言行舉止上模仿段慶骅做到不被懷疑,不是不可能的。”
陸淩風摩挲着下巴上生出的胡茬,“我補充一下,段慶骅身邊很少有人知道他還有一個雙胞胎弟弟的存在。所以段慶骁神能不知鬼不覺用着哥哥的身份。卻由于沒有生意頭腦,搞得公司現在已經處于虧損狀态,公司事務基本都是聶瑞浩在打理,唯一和段慶骅有些交集的就是這個助理,聶瑞浩了,而他忙着管理公司,只要段慶骁僞裝的到位,聶瑞浩多不出一個心眼來懷疑他。”
姜閻點點頭。
“我們現在的重點不在段慶骁身上,趙岚風剛好在段慶骅遇害後離職,連招呼都沒打,不符合常理,這一點十分可疑。”說完,陸淩風淡淡的看了孫弈博一眼,示意他繼續。
于是孫弈博繼續道:“其實趙岚風這個人的身世挺曲折的。”
陸淩風挑眉問:“怎麽個曲折法?”
“這還要說回到趙岚風的父親,趙錢海身上。趙錢海打傷了人,除了賠錢,其實還坐了一年牢。”
姜閻問:“你剛才說…趙錢海打傷人後,不是賠錢私了了?怎麽還被判刑了?”
“因為趙錢海不是單純的打傷人。那個被他打傷的人叫許鐘志,欠了趙錢海一大筆運費款,後因想賴賬,被趙錢海打了一頓。沒想到許鐘志以此為由,拒絕還款,還向趙錢海索賠。于是趙錢海喊了兩個人把許鐘志給綁到家後院的倉房裏,他還特意讓在鋼鐵廠工作的熟人替他焊接了一個鐵籠子,把許鐘志關在籠子裏,不給吃不給喝折磨了兩三天。後來趙錢海的老婆看不下去了,趁着趙錢海不在家,私自放了許鐘志,只是沒先到許鐘志直接去警局報了警。後來趙錢海老婆托着一雙兒女給許鐘志磕頭道歉,答應了他提出的賠償條件後,許鐘志才同意不向法院申請起訴趙錢海。不過後來趙錢海還是因非法拘禁罪被判入獄服刑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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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這件事,趙錢海破了産。原本他家住的可是二層小洋樓,經濟條件在那個年代相當好了。而大兒子趙岚風從小成績優異,在趙錢海沒出事前,已經上初中,成績優異,算個标準的富二代了。當時趙錢海的小女兒,趙言年僅二歲。趙錢海坐完牢回來後,丢下老婆孩子,說是去下海經商,結果一去無回。之後是丁雪梅将兩人拉扯大,而趙岚風高中畢業就辍學了。丁雪梅真正死因不是死于癌症。被檢查出胃癌晚期後,為了不拖累兒子和女兒,她選擇喝農藥自殺。”
森予的眉頭不自覺皺了下,不知為何,此時他突然想到了林葳。想到那晚林葳對他說的那番兒時經歷。
——林葳母親是因病去世,死在年僅六歲的林葳面前。
當時森予還想起了自己六歲的時候,他的父親已經教授他狩獵的技巧,而他當時即将捕殺的對象,不僅是動物,還有活生生的人。
森予仍然很清晰的記得,那晚他平靜而淡漠的聽着林葳的訴說,心裏其實早已泛濫潰不成軍。只覺得心髒在抽搐而不是跳動,體內像是被一陣淩冽刺骨的寒風刮過一般,沒人知道那究竟是什麽滋味。
聽了孫弈博這番話,趙岚風的形象仿佛被擲入一種悲情角色中去,只是大家對此更多的不是同情還是好奇。
就在這時,一聲急促的手機鈴聲突然打破短暫的沉寂。
陸淩風看了下來電顯示,是程橙橙打來的。
“怎麽了?”
“老大,羅素瑤肯說話了,她說她知道一些有關段慶骅的事情,不過她要求要先見段慶骁一面。”
陸淩風皺眉:“她現在什麽狀況?”
“有點神經衰弱,不過醫生下午又給她做了次檢查,說是沒什麽問題了,随時可以安排出院。”
“你先把人帶回來,其他的等回局裏再說。”
陸淩風剛才開了免提,所以程橙橙說的話,在場的其他人也都聽見了。
姜閻“這女人現在到底什麽情況?雖然現在段慶骁看似很可能不是殺害段慶骅的真兇,可面對一個冒充自己老公、欺騙自己多年的嫌疑犯,她反而一副見不到他活不下去的樣子。”
“沒聽說過斯德哥爾摩效應嗎?”陸淩風道,“羅素瑤怕是對段慶骁有感情,顯然她是知道些什麽的,只是想要袒護段慶骁。”
“你們覺得,羅素瑤在這場案件中究竟扮演哪種角色?”
森予突然問出這個看似奇怪的問題,讓在場的人一時間都陷入思考。
姜閻道:“她扮演什麽角色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要是她一開始就指認出段慶骁,我們也不至于繞了那麽大的一個彎子。”
“行了,別抱怨。等會橙子回來,審訊羅素瑤的工作交給你倆了。”
孫弈博問:“那…讓羅素瑤見段慶骁嗎?”
“見,為什麽不讓見。手續等會我來弄,你不用管,你倆今天就負責審訊羅素瑤。”
姜閻指了指自己,問:“那我呢?”
“我把那個信封連同信紙送去了物證鑒定中心,李寬說下午報告會出來,你去等報告。”
***
羅素瑤最終還是見到了段慶骁,段慶骁一直低着頭,不執一言。羅素瑤不敢看他,想說的話都變成了眼淚,淚珠一顆一顆落下來。兩人從頭到尾每說一句話,臨走時,段慶骁終于開口說了三個字。
對不起。
陸淩風是對的,之所以讓程橙橙也參與這次審訊工作中來,最簡單的理由則是怕孫弈博無法應付羅素瑤。有了一兩天的相處,這個曾一度長期遭受家暴的女人對程橙橙産生了一種信任,這種信任起初就是建立在同一性別之上,畢竟女人最懂女人。
審訊室裏……
“我跟段慶骅剛結婚那會,他對我很好。可婚後兩年,我都沒懷上孩子,去醫院診斷為不孕症,這等于給我判了死刑。從那天起,段慶骅就像是變了個人,經常不為任何原因就打罵我。”
孫弈博語氣略小心的試探性問:“羅小姐,據我們調查核對,你好像從來沒有報過警,既然段慶骁對你進行過暴力等一切威脅你生命安全的行為,為什麽你一次都沒報過警?”
羅素瑤沒有立刻回答他的問題,臉色卻越來越蒼白,身體發涼,她下意識的抱住了肩,好像體內有數萬條吸血蟲在吸食她的血液。程橙橙看着面前臉色蒼白如紙,消瘦憔悴的羅素瑤,心裏有種說不出的心疼。
程橙橙起身倒了杯熱水,抓住羅素瑤的一只手,讓她握住杯子。羅素瑤擡頭癡癡地看着她,紅腫的雙眼裏噙滿淚水。很快,熱量從指尖迅速蔓延,短暫的驅走了一絲冷意。
等情緒稍微緩和下來,羅素瑤深吸了一口氣,才顫抖地開口:“剛開始,我…我就是覺得挺對不起他,段慶骅很喜歡小孩,我不能給他生孩子。我以為…以為他打夠了,罵夠了就會好了。他還會變回當初結婚時候地樣子,對我好。他不讓我出門,不讓我跟任何人說話,包括我妹妹。後來我妹妹懷孕生下了孩子,她不想要那個孩子。段慶骁知道後,收養了孩子。這個孩子就是妍妍。”
“妍妍漸漸長大,兩歲大的時候,就會叫媽媽,爸爸了。”
說到這裏,羅素瑤又落淚了,眼睛裏劃過一絲從未見過的神色。孫弈博和程橙橙都知道,那是種叫做母愛的東西。
“等妍妍長到了四歲,她才學會走路,這段時間,段慶骅還是不停的打我,折磨我。有時候還當着妍妍的面強暴我。他說,只要我敢逃走或者報警,他會先把妍妍殺了,再自殺。”
羅素瑤終于擡起眼,分別看了孫弈博和程橙橙一眼。
“我逃不掉的。”
語氣充滿了絕望和無助。
作者有話要說:??真相即将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