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浮屍十
第10章 浮屍十
半小時後,森予将車停在了晏城市公安局門口。從車上下來,他直奔法醫部的解剖室,在解剖室大門口碰見了剛好也來旁觀屍檢工作的陸淩風。
陸淩風瞥了一眼站在他身後的林葳,沒說什麽。
三人穿好了隔離服以及防毒面具後進入了解剖室裏面,徐謹言帶他的徒弟袁雨笙正準備開始屍檢工作。
徐謹言小心翼翼地将死者身上的衣物褪盡,衣物随後便被痕跡檢驗科的同事李寬拿走了進行化驗。
女屍靜靜地躺在屍檢臺上,即便是在江水裏浸泡了數天,仍然能看出死者生前皮膚白皙,身材姣好。屍體表面除了頸部一處較大且較深地口子,以及手腳上一些輕微傷口,其他部位均未見明顯的創傷。
而此時森予也參于到屍檢工作中,對此徐謹言習以為常。因為平時一遇到重大案件的屍檢工作,森予基本也會來旁觀,有時候也會幫忙。
然而,當徐謹言打開死者子宮時,有了一個意外的發現。
屍檢工作結束後不久,陸淩風立刻召集手下人以及法醫部,痕跡檢驗科等部門進行案情讨論會。森予作為專案組特聘顧問,也參與其中,包括兼任他臨時助理的林葳。
照例先發言的是法醫部。
徐謹言已經将屍檢報告打印出來。他陳述道:“死者女,二十五至二十六歲,死亡時間四至五天。死因是頸動脈大出血導致的缺氧以及失血性休克,兇器應該是一把很鋒利的刀器。由于傷口腐敗,無法估測刀刃寬度以及長度。但根據創面損傷程度,暫時能推測出是單刃刀。”
“屍體表面未見有任何明顯屍斑,我們切開死者的胃部發現胃內很幹燥,且無食糜殘餘。可判斷出死者是被兇手割喉放幹了血,再抛入湖中的,這樣一來就能解釋為何死者身上沒有明顯屍斑。”
徐謹言頓了頓,拿起一旁的水喝了一口。從早上接到局裏電話,到現在接近中午十二點了,他滴水未進。而其他部門的偵查員的情況基本跟他一樣,大家都是淩晨時分接到通知後,第一時間就趕往現場,根本沒時間進食。
徐謹言放下款泉水瓶,接着道:“另外,死者陰道無明顯的侵入跡象,也沒檢測到任何男性精液。而且死者從江裏被打撈上來時,除了雙腳赤裸,身上衣物很完整,內衣也是。所以,可以基本排除死者生前有遭受過性侵或死後遭到過奸屍這兩種可能。”
“死者右手食指指甲明顯斷裂過,斷裂口平整因該是被修剪過,通過指甲邊沿修複程度能判斷出是死者死前兩三天前造成的。我們在死者手上以及手腕處未發現有明顯的掙紮傷或約束傷,不過腳後跟以及腳背處有幾處傷口。都是輕微的擦碰傷,傷口有生活反應,可判斷在死者生前造成的。”
陸淩風打斷他:“沒有掙紮傷或約束傷?被害人生前被人割喉,為了防止掙紮就一定會捆綁住雙手或雙腳,但被害人手腳上沒有約束傷,是不是被下了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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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謹言點了點頭,“你猜的沒錯,我們提取了死者的內髒組織進行毒物檢測,化驗到微量的巴比妥酸鹽,這是安、眠、藥的主要成分。雖然量很少,但足以證明死者生前是被兇手喂了安眠藥,所以這就解釋了為何死者生前被活生生的割喉,卻沒有任何的掙紮痕跡。”
這時一旁的程橙橙在小聲嘀咕了句:“這麽說她臨死前沒感受到太大的痛苦。”
坐她旁邊的孫弈博看了她一眼。
徐謹言繼續道:“別急,先聽我把話說完。我們還發現死者生前做過隆胸、隆鼻手術。不過最值得一提的是,我們打開死者的子宮,發現死者生前有身孕,胚胎剛成型,判斷懷孕有三個月了。”
陸淩風皺眉,臉色又陰沉了幾分。“一屍兩命啊…”
這時,痕跡檢驗科的李寬開口:“我們痕檢科也有重大發現,”
衆人視線紛紛投向了李寬。
“我們在死者上衣外側口袋裏發現一枚粉鑽耳釘,應該就是死者本人的,在耳釘上只檢測到了死者的DNA。”
大屏幕上出現一張照片,正是從死者身上發現的那個粉鑽耳釘。身為在場唯一的女同志,程橙橙眼尖,立刻認出了那枚耳釘。
“這耳釘我認得,是C&S近期推出的最新款式CherrySweet,這對粉鑽耳釘可不便宜,一對相當于我半年的工資啊。”
這時也不知誰冒出了一句:“這算什麽重大發現啊。”
李寬忙補充,“我們還在被害人褲子一側的口袋裏發現一張□□收據,雖然收據在江水裏浸泡時間過長,上面的字跡模糊基本看不清。但經過技術部門同事處理後,盡可能最大程度還原了上面的字,大家請看屏幕。”
電子投影儀屏幕上出現一張破損嚴重的收據圖,圖片經過技術處理還原放大,上面依稀能看出“璀璨生”三個字。其中“璨”和“生”中間有個字的墨完全泡化,無法還原。
程橙橙反應很快,開口道:“‘璀璨人生’這家店可有名了,是晏城目前最大的珠寶店。”
陸淩風一聽,露出一個很收斂的笑意。“不愧是我們唯一的女同志。孫子你去查一下這家店在晏城都有那些分店,分別都在什麽位置。”
說完,陸淩風轉而看向一直在一旁沉默的森予。
“森大爺,你有什麽想說的嗎?”
顯然是明知故問。
森予開門見山:“對查明死者身份會有幫助的有三點,我詳細補充一下。”
陸淩風聽出了他話中的言外之意……他發現的,可不止三點。
“第一,抛屍地點大致能推測出是距離發現屍體處上游一百公裏內的普羅區,可以留意一下普羅區最近幾天的失蹤人口,以及各大醫院最近一個月內确診懷孕的年輕女性名單。”
這點同陸淩風推測的相同,于是他贊同的點了點頭。
“第二,徐法醫剛才提到過,死者做過隆胸手術,隆胸手術材料是特殊的,在出廠前都會有一組特定的編號。而從死者體內發現的矽膠上就有一組數字。醫院向廠家進貨都會有記錄,用這組編號去核實查對,找到死者身份應該不難,只是時間的問題。”
“第三,死者身上穿的無論是外套還是內衣品牌都來自高檔專賣店,消費水平中上偏高。又做過隆胸隆鼻手術,死者生前很可能是一名平面模特。”
結合以上幾條線索,在根據屍體年齡,性別,身高體重等…找出屍源對負責辦案的偵查員來說不算難事。
由于之前嗅了太久屍臭味,森予的頭隐隐作痛,他擡頭揉了揉太陽穴,繼續道:
“死者胃內無食糜,說明她生前在二十四至三十六小時內未進食。屍體腳上沒有鞋,這并不是兇手在運輸屍體時掉落的。”
陸淩風挑眉,“怎麽說?”
“若是腳上原本就有傷,死者就不會穿着鞋,鞋子會磨損傷口。所以這些傷口是在死者未穿鞋時留下的。另外,我觀察過屍體腳背處的傷口,屬于踩踏傷口,而且要比腳後跟的摩擦傷口陳舊一些。結合死者死前未進食,身上未有約束傷...這些特點,能看出死者生前先被兇手軟禁過一段時間,之後再進行殺害。而軟禁期間兇手使用了藥物致使死者昏迷,所以死者從始至終都沒有過多的掙紮。”
“問題是:為什麽兇手是先軟禁死者一段時間後再進行殺害,而不是直接殺害?”
森予提出的這個問題,在場包括陸淩風都不曾想到過。
“等等,森教授,我有個問題。”痕檢科的一個同事打斷他。“為什麽在死者身上只發現了一只耳釘呢?還有一只耳釘會不會是兇手拿走了,所以兇手是為財殺人,慌亂只拿走了一只耳釘。”
森予緩緩擡起眼簾直接否決:“并不是。耳釘應該是死者自己不小心遺失的,她摘下另一個耳釘随手放進口袋中,要是兇手見財起意而殺人,那也是拿一對而不是一只,很明顯這不是侵財類案件。死者頸處傷口痕跡,很明顯是一刀造成,可以看處兇手手腕力量較大。所以即便死者沒遭受過性侵,但兇手很可能是男性,而且這起案子侵熟人作案的可能性更大。”
說完,森予突然起身,大家都還沉浸在他剛才分析案件的氣氛中,但注意力很快便随着他的動作而轉移。
只見森予一身不吭的走出了會議室。
林葳反應過來,迅速起身椅子險些被撞倒,緊随森予其後也走出了會議室。在此過程中,程橙橙的視線一直都在他身上。
陸淩風道:“目前最重要的就是找到屍源,大家辛苦了,争取今晚下班前查出死者身份,開始行動!”
從公安大廳出來,森予駕車朝家的方向開去。透過擋風玻璃上的模糊人像,他注意到了林葳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沒辦法,這個男人臉色總是不缺乏令他厭惡的表情,任何心事都寫在臉上,一眼便能看穿。
“你好像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