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05
讓應致遠不理解的是,林正明明知道他随身帶刀,卻沒揭穿他。
國際慣例,應致遠被綁了手,麻繩勒的血液流通不暢,照這麽個綁法,手指不一會就該發紫了。
還行,好歹沒堵嘴,應致遠苦中作樂。
其實他真的沒明白閻王讓林正來抓他的意思,就算要活捉,在那種他根本不熟悉的地方,随便安排幾十個人,拿住他也是分分鐘的事。
除非紅館真的內亂到他一個也不肯相信了。
應致遠琢磨着,越想越煩。
“應隊,”林正把玩着彈夾,“你還是說說話吧,沒封你嘴,就是怕路上悶的慌。”
應致遠給他氣樂了,“以前當兵的時候你小子就愛拆我臺,現在老子半條腿邁進死門了,還不讓我消停。”
林正不以為然:“我這見到老戰友的,興奮。”
華山開着車,山路路況複雜,他對林正和應致遠的敘舊絲毫不感興趣,頭都沒回一下。應致遠意外地感到一陣輕松,于是他随口問道:“李青雲的死,是你賣的?”
“冤枉,那可是青哥他自己做的選擇。”林正辯解。
應致遠笑笑。
“給老陳傳假消息的人是你?”
林正點頭。
“咱倆當兵那時候認識的,到現在也不少年了,”應致遠說,“泥地裏踢過球,雪山裏打過仗。”
林正不為他所動,只是等着他的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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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致遠悠悠地看了他一眼,“原本我放心把背後交給你們的,你現在怎麽淪落到給閻王賣命了呢。”
林正點上一支煙,沒有吸,就放着它燒。
“應隊,你說,就這麽支煙,”林正盯着燃燒着的煙草,“我對它使勁吹氣,它是會滅,還是會燒的更快?”
“燒的更快。”應致遠答。
“這不就得了,”林正釋然地微笑,“茍活人間永遠比壯烈犧牲容易啊。”
應致遠臉上露出了一個扭曲的笑,“所以你就茍活了?所以你就投奔閻王了?所以你就放心的磕/藥玩注/射器了?所以你就為了點白/粉,把十年的朋友賣了?”
林正笑而不語,攥住了他的衣領。
“幹嘛?”應致遠不解。
急剎車讓應致遠的頭狠狠地磕在了座位上,林正帶着應致遠,跟着華山迅速閃進了叢林。
這次,華山的槍口沒有再指着他。
取而代之的,是一支筷子粗細的針管。
應致遠閉上眼,做了幾次深呼吸,再睜開眼的時候,眼底多了幾分絕望。
一次性注射大量毒/品,結局有兩樣。
瘋狂地上瘾,或者直接死亡。
他相信華山一定會卡着臨界點,不讓他猝死的。
林正惋惜似得說:“應隊,我真的很佩服你們這種意志堅強的人,所有的希望都掌握在你們手裏。”
冰冷的針頭紮進皮膚的那一刻,應致遠發瘋地掙紮了起來,卻被林正死死按住。林正蠻力很大,應致遠又被綁着,他突然怕的要死,怕自己會跟林正一樣,要出賣廉恥,靠白/粉度日。
人在面對生與死的時候,往往會出現幻覺。應致遠的視線已經模糊了,他的腦海裏閃現過很多亂碼,幾乎把他趕到了崩潰的邊緣。
他感覺到手上一松,還聽到林正仿佛交代遺言一般的低語。
好像是讓自己放心什麽的。至于放什麽心,他沒聽清。
應致遠兩眼一黑,昏了過去。
一直冷着臉的華山再也繃不住了,他扶住應致遠不讓他摔下去,一臉焦慮中隐隐透露出一點戒備。
林正把從應致遠身上搜走的武器全部放回原位,正對上華山的眼神,笑了笑,說:“我跟應隊那麽多年的交情,我打賭他能活着回去,你不信我,也該信他。”
華山抿着嘴不說話。
林正又嘆了口氣,知道華山相信自己了,只是實在不放心應致遠,才不厭其煩地質疑自己。
其實他心裏也有小算盤,應致遠死不了。
林正對華山擺了擺手,“時候不早了。”
“走吧。”
華山又恢複了冷臉,他抽出一把軍刀,塞進應致遠的手裏,然後抛屍一般,離他而去。
應致遠短暫的昏迷只持續了不到三分鐘,但是恢複五感,卻花了他幾倍的時間。
他握着刀刃,血從掌心汩汩流出,應致遠割下一截布兜着血,不讓太多的血流在地上。
華山給他注射的不是毒/品,是鎮/靜劑。
安定類的藥物催眠效果顯著,應致遠只能寄希望于意志力,還有流血的疼,來維持自己的清醒。
槍械都在……
華山根本沒打算讓他昏迷多長時間,就是為了把應致遠救出來,送到安全的地方,再留出充分的時間讓他自己離開。
混賬,你的命都是我撿回來的。應致遠暗罵,你要是死了,就是對不起我。
應致遠踉踉跄跄地走着,不知不覺,走到了下坡路。
視力還是沒有恢複,遠處的景象一片模糊,冬天的闊葉林裏都是爛泥,應致遠扶着腐爛的樹幹,向渡口那一側走去。
有信號,應致遠慶幸,他能定位到自己。
這裏是高度只有兩百多米的小山,他在半山腰的位置,離渡口很近,直線距離不到一公裏,但是中間隔着一段落差幾十米的山崖。
這麽近,應致遠突然心底一驚,華山離開的時候,就是向渡口那個方向去的。他不是準備和閻王一起逃,就是……想去單殺。
這人真是個瘋子!
應致遠急了,他嘗試着聯系老陳,想把情況告訴他,可耳機裏只有“滴滴滴”的電流音。
“操。”
應致遠暴躁地錘了樹幹一下。
他腳步虛浮,但是行動能力在不斷恢複。應致遠的額頭上都是汗,裹挾着蹭到的泥,混進眼睛裏,刺得眼淚直流。
應致遠用袖子擦了擦眼睛,突然聽到儀器緊促的尖叫聲。
不好——他還沒來得及反應,遠處就傳來了爆炸聲。那聲音是從來路的方向傳來的,應該是車被炸了。脆弱的岩石不堪一擊,爆炸引發了山體滑坡,崩塌的碎石洪流般滾了下來,應致遠被一截朽木撞倒,順着坡地滾了下去,幾乎又被撞的昏迷。
手裏的軍刀早就不知道丢到哪去了,應致遠擡手去摸槍,直到手指感受到冰冷的溫度,心裏才踏實了點。小腿在摔下來的時候被石頭壓了一下,不知道有沒有骨折,膝蓋下的皮肉被掀了一大塊,看着都覺得腿骨有随時呼吸空氣的危險。應致遠苦笑了一下,以後要當瘸子了。
他裸/露在外面的皮肉幾乎沒有一處不帶傷,每走一步,都感覺自己快要散架。
一陣涼風撲面而來,眼前的樹稀疏了點,應致遠不由加快了步伐,中途還一個趔趄,摔了一下。
樹林盡頭是山崖。
沒有想象中那麽高且陡,視野也很開闊。有矮木,有石頭,他鑽進枯萎的灌木叢中,把自己隐藏了起來。
高處看的遠,這裏背對東南方,即使下面的人擡頭看向這邊,刺眼的陽光也不會讓他們的視線停留太久。應致遠無聲地彎了彎嘴角,這地方給了他不錯的視角。
這個渡口太過偏遠,以至于沒什麽船只,平時還偶爾有小型的貨船,現在只剩幾艘小漁船。
江面上的霧氣還沒散,白蒙蒙的。雖然這樣,應致遠還是能确定離岸邊不遠的船是準備靠岸而不是離岸的。那艘船不大,看起來也不像警用船,大概是來接應閻王的。船行駛的速度非常快。
應致遠随身帶的很多東西都在剛才從半山腰摔下來的時候被撞沒了,連微型望遠鏡都不見了,能用的只剩那個坑爹的儀器。
屏幕碎了一塊,只有一半是亮的,應致遠擦擦上面的泥,出現在還能顯示的屏幕上的有七八個紅點,并且有幾個就在離他不遠的地方,正在往江邊移動。
這邊的巡邏警大概是全軍覆沒了,不知道陳建國他們有沒有派人到這邊支援。
54式/手/槍的殺傷力只在大幾十米內有效,應致遠粗略估計了一下,這個距離,應該夠了。
第一個目标出現在視野,擊斃。
第二個目标發現了他,沖他的方向連開了幾槍,應致遠躲在石頭後面,趁着那人放松警惕,再次一槍斃命。
他們的裝備好像也不是很精良,沒有沙/漠之鷹或者AK-47這樣的大殺器。
面對兩具屍體,剩下來的人明顯謹慎了很多,他們沒有再輕舉妄動,而是躲了起來。每幾秒,或者幾十秒,應致遠一露面,都會有一個人在槍聲中倒下。七個紅點轉眼只剩兩個,有一個在臨死前打出的一發子彈堪堪避過應致遠的臉,只差一點點,應致遠就要毀容了。
打人不打臉啊大哥,應致遠腹诽,順便看了一眼自己的萬能懷表。
江邊只剩最後一個目标。
半分鐘後,最後一個紅點出現在視野裏。那個人戴着一頂可笑的鴨舌帽,穿着一件灰色的羽絨服,整個人看起來十分臃腫,好像一個活的靶子,十分引人注目。
應致遠瞄準了那個人——
“開槍吧,”耳機裏突然響起一個陌生的聲音。那聲音幹澀得像剛吞了一把滾燙的沙子,讓人很不舒服。“他身上到處都是炸藥,你開槍吧,這個距離,炸不到你,非常安全。”
應致遠的手心冒出了汗,那個聲音,是變臉閻王。
怪不得剛才死活聯系不上老陳。
“不用意外,你們的人裏面有內鬼,現在除了老廠區那塊,所有來抓我的警察都被帶上了山,炸藥早就準備好了,他們一定死的幹幹淨淨,一個不落。”
他沒有搭話,閻王冷笑了兩聲,又道:“你再仔細看看山底下那是誰?”
江邊那人仿佛聽到了閻王的話,轉過身,面向應致遠,摘下了醒目的鴨舌帽,沖他揮了揮。
陽光刺的那人眯着眼,表情看起來是個勉強的笑,笑出了滿臉皺紋。但應致遠認出來了,那是林正。
“知道我為什麽能活到現在麽?”閻王自問自答,“因為我從來不相信任何人,而蠢貨總是舍得把自己的命交給別人。”
應致遠依舊沉默不語。
“你們最可靠的線人,被我派去傳了假消息;你們機密的行動計劃,被我找出了無法彌補的漏洞,”閻王的聲音像索命的惡鬼,“你們自作聰明的卧底被我剝皮揎了草。”
應致遠的牙快被自己咬碎了。
聽到應致遠越來越急促的呼吸聲,閻王諷刺的大笑,“是誰給你的自信來跟我們鬥的?”
“王八蛋——”應致遠咬牙切齒地罵道。
閻王笑的恣意猖狂:“姓華的那小子留了你一命也好,等會炸山的時候,我送你們兩個上道,省的一路上孤孤單單。”
應致遠幾乎被憤怒燒壞了腦子,他一拳砸在石頭上,才忍住沒摘下耳機,碾得粉碎。
“你會後悔沒有一槍打爆我的頭的。”應致遠說。
一陣雜音傳來,有咳嗽聲,有撞擊聲,應致遠聽不清楚。雜音只持續了幾秒,通訊被切斷了。
應致遠掐着傷口讓自己冷靜下來,閻王既然已經開始嘗試從精神上摧毀他的鬥志,說明他氣數将盡了。
林子裏發出了窸窸窣窣的聲音,應致遠想去看,被壓迫的腿卻帶來一陣尖銳的疼痛,讓他不得不放棄。這個時候主動過去就是送死。
前有盜版黃繼光,後有山寨閻羅王,應致遠哪都去不了,幹脆賴在原地,既來之則安之。
應致遠上上下下檢查了一下自己,最後在腰帶上發現了膠帶裹着的信號發射器。不知道是華山放的還是他們內部的叛徒,應致遠确認沒有其他信號發射器以後,把它踩成了扁塊。
閻王很可能已經被老陳他們逼入絕境,根本無法越江,此刻準備和他同歸于盡。
他原本居然能愚蠢到想帶着他的家當一起越江。
應致遠攥緊了手,手上刀割開的口子裂的更開了。
林正還在慢慢地向崖底走着。
如果他引爆自己,應致遠腿上有傷根本逃不開,要麽被炸死,要麽摔死,反正都不是什麽美觀的死法。
下輩子投胎不做人了,還不如當一頭混吃等死的豬,生的任性,死的逍遙。應致遠突然有了這麽個奇葩的想法。
但這輩子還是個人,就要幹好人的事。應致遠琢磨着要給林正一個警示,就聽到了不和諧的腳步聲。
林子裏有飛鳥被驚起,應致遠回頭,看到了熟悉的人。
應致遠心中懸着的那塊石頭終于落了地。
“嗨,親愛的,”應致遠沖他吹了個口哨,“好久不見。”
華山渾身是血和泥,一手攥着蝴/蝶刀,另一手提着個人頭,顯然剛經歷了一場激鬥。他擡手晃了晃手裏的人頭,對應致遠說:“這個,夠不夠我洗白的資本?”
“不夠,這哪兒夠啊,”應致遠道,“再加一車都不夠。”
“我看你是想再被一車的雷/管轟炸。”
應致遠笑着張開了雙臂,華山卻沒有識趣地擁抱他。
“你這人太沒趣了。”應致遠捂心,“對了,林正什麽情況?”
“演的,”華山才不相信應致遠看不出來,“你倆都是影帝,這出好戲也只有閻王爺信了。他身上确實是如假包換的炸藥,只不過被我提前剪了線。”
“不是吧,”應致遠提出質疑,“都決定作假了為什麽還要穿真貨?”
“不然怎麽騙過閻王爺?”華山比了個中指,“他這人的一顆老心跟蜂窩煤一樣都是眼,做什麽事都喜歡上個二道保險,我剛剛還從他身上搜下來這個。”
說着扔給應致遠一個方形的,瓶蓋大小的小玩意。那東西看起來就像個鐵塊,應致遠颠來倒去看了半天,終于發現了一塊陰影比其他部分寬的按鈕。
華山從應致遠手裏拿回那個暗藏玄機的小鐵塊,按下了那個按鈕。小鐵塊正面一層薄鐵皮蓋随即彈開,露出九宮格的鍵盤。
華山的手指飛快地動着,應致遠也不知道他輸入了多少位,只聽一聲脆響,在華山按下确認鍵後,小鐵塊的側面彈出一片玻璃片,上面有紅色和綠色的選項,選項中間空白的部分仔細看的話,有熒光藍的數字,看起來像是已經停止了的倒計時。
“卧槽,這麽牛/逼,”應致遠咋舌,“他以為他007啊。”
“他沒把密碼告訴任何人,”華山輕輕一推,玻璃片自動收了回去,那玩意又變成了小鐵塊,接着說,“但是他自己把自己暴露了。”
應致遠饒有興致地等着下文。
“他排放東西有一個固定的順序,無論什麽東西,數量超過三的,如果給每件物品一個初始編號,那麽經他改動過的,一頭一尾的個位數字加起來的那個數的個位數字,按他自己的一個算法計算之後,總是莎莉的生日中的一個數字,基本上都是4,第二位和倒數第二位也一樣,以此類推,”華山眨眨眼,“莎莉就是,咳,他的女兒,我前女友,我跟你說過的。”
應致感到智商在燃燒。
這年頭,真是幹什麽都不容易。
華山摸摸鼻子,眼神有點飄忽,“有一次莎莉喝多了告訴我的,她說她爸有強迫症,我就留意了一下,沒想到真派上用場了。”
閻王算計了一生,終于把自己算計進去了。
他收買了不少叛徒,卻沒發現自己身邊的兩個叛徒。
他以為就算華山可能會倒戈,林正也不會,因為林正在那邊已經身敗名裂,他們這種人,再也不會被允許回到正道上,就算他有意,應致遠他們也不會再相信他。
可是正如他所說,總有那麽一群傻逼,願意把背後留給別人。
閻王一生靠投機取巧和賤買貴賣來掙富貴,仁義廉恥早就丢到了八國,他從來不信任別人,也同樣不會有人信任他。
李青雲給應致遠打的電話不是他最後一次通話,在挂了電話以後,他又用另一部電話打通了陳建國的號碼,告訴他自己的詳細計劃。
他和林正攜手演一出雙簧,他自己洩露馬腳,連帶揪出林正;他扮演被拷打卻寧死不屈的壯士,林正扮演茍且偷生的小人。在所有人都被騙過後,陳建國利用李青雲提供的線索,安排人抓獲了一批不出名,卻有着關鍵作用的小鬼。
那些小鬼是紅館的血液,失去了他們,就像大樹被刨去了根。
為了以假亂真,陳建國還讓小鬼們假傳消息給閻王,讓他以為一切順利,只有幾個無傷大雅的小環節出了點差錯。
至于華山,林正也不知道半路會多這麽一個隊友,原本他以為是閻王派過來監視他的,還準備挖坑給他跳,直到看到華山對上應致遠的時候,那個焦慮的小眼神。
林正當時就無語了。他強忍住立正敬禮的沖動,心裏給他一肚子花花腸子的基佬領導點起了竄天猴。
這些隐情,應致遠當然是不知道,他是閻王眼裏的一號仇恨,他要是知道了,再一個失誤,說不定整個計劃都得玩完。
但是應致遠也從一系列的事中察覺了蛛絲馬跡。
從在車上的時候,林正沒有搜走他的刀開始,應致遠就覺得不對勁了。現在想想,那麽一出舊情人變身大綁匪、老戰友倒戈設騙局的年度大戲不過是那兩個合起夥來吓唬他的。
林正還在往這邊靠近,華山沖他打了個招呼,林正做了個擁抱陽光的姿勢,然後脫掉了羽絨服裏的炸彈背心。
拆彈專家此刻正在忙活,華山早就聯系過陳建國,那老頭子一開始還死活不信。
漁船裏的人其實都是警察,只不過都是臨時抓包的,沒來得及配備專門的代碼,才會顯示未知。他們在船裏假扮漁民,其實也是為了保護林正的生命安全。
華山一開始給應致遠注射鎮/靜劑,是真想讓他睡過去的。本來應致遠要是好好呆在原地,爆炸根本影響不到他,誰讓他自己作死,非要跑到陡坡上。
一路滾的不亦樂乎,終于差點摔斷狗腿。
應致遠說我也委屈啊,我也是關心則亂啊,叽裏咕嚕廢話了一大段,聽的華山不得不在他傷口上掐了一下,終于如願聽到了應致遠的狼嚎。
“走吧——”
華山的“回家去”還沒有說出口,兩人忽然感到一陣地動山搖。
地震了?
應致遠一時沒反應過來。
華山的臉色卻驟然慘白如漆畫:“糟了,恐怕是沒搜出來的啞彈爆了——”
話音未落,三聲爆炸的巨響從山下傳來,整座山像地震一般劇烈地顫動着,山崖開始傾斜,随着最後一顆啞彈的爆炸,斷崖的裂縫越來越多,幾乎就要徹底斷裂,山石墜落的轟鳴聲令人不寒而栗。
剎那間山崩地裂,岩石在不停地震顫,土塊和碎石橫沖直撞,仿佛被塞進了特大號的滾筒洗衣機。
慌忙的兩人被亂石砸開,華山崩潰地喊着應致遠的名字,卻一不留神被滾落的石頭砸中了後背,五髒六腑都幾乎被碾得稀碎。應致遠聽到了華山的喊聲,卻無力回答,他一條腿受了重傷,跑得很慢,趕不上山崖斷裂的速度。
就像無數武俠小說裏會出現的場景,應致遠半個人吊在了斷崖上。華山的手像鉗子一樣緊緊地扣着他的手腕,而他們腳下的斷崖差一點就會脫離山體。
應致遠沒被拽着的那只手死死地抓着山崖上凸出的地方,手指摳進石縫中,指甲被掀起,整只手鮮血淋漓。
第二次山體滑坡就在爆炸後的幾秒內發生,這點時間根本做什麽也不夠,掉下山崖是遲早的事,還不如——
應致遠看向華山。
華山深吸了一口氣。
“不成功,下輩子投胎就別讓我再看見你了。”
應致遠回給他一個看起來很嚣張的笑,仿佛在說,你想的美。
華山松手,起跳,借着慣性摟住了應致遠,兩人随着崩土和落石,墜下山崖。
半空中,華山背朝地為應致遠墊底,應致遠竭力護着華山的頭,耳膜裏風聲和裂石聲交錯,心卻在撲通撲通地跳。
作者有話要說: 久等了~下面是結局
敏感詞真是改到沒脾氣了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