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冤冤相報
☆、冤冤相報
商陸淩亂着腳步沖出飯店,然而馬路對面哪還有戚樹的影子,他的車早已經揚長而去。她哆嗦着手掏出電話,那頭很快就接了。
“戚樹!”
商陸這兩天的神經已經瀕臨崩潰邊緣,一開口顫抖的哭腔讓電話這頭的戚樹眉心一皺,有點心疼,又有些掌控的快感。
“我說過的,不讓你再見他。”
“戚樹!你不要傷害我媽媽!我聽你的!都聽你的!”
商陸急得差點哭了,剛才坐在車上的那個人,是她的媽媽,目光呆滞,形容枯槁,可她百分之一萬确定那是她的媽媽!
“我現在在你眼中是不是個随手就能把人掐死的禽獸?”他不知何時開始,已經完全無法控制自己的心性,也不知何時開始,她對他除了恐懼,就是妥協。
商陸攥着手機不知如何回答,她只清楚自己無法恨他,無論他對自己做什麽,她都無法恨他,她只知道,她的戚樹病了,病得很嚴重,他處心積慮的占有欲是一種頑症,只要她陪着他,慢慢地就會好了。
如果你的弟弟生病了想吃罐頭,你沒錢買給他,他氣得咬了你一口,你會恨他嗎?你不會,你會心疼他,會恨自己。
恨自己不争氣,他要的東西,你給不起。
“回答我。”戚樹轉頭看向身旁坐着的楊愛梅,她癡傻的看着窗外,眼神是那麽單純,似乎世間的一切都與她無關。他有多麽想掐住她的脖子,親手了解了她純淨的幸福,可他不能。
“戚樹,你病了,我不怪你。”商陸說完這句便挂斷電話。
卻沒想到戚樹的車子從遠處開來,如風一般憤怒的停在她的身邊,車後座的門被戚樹推開,他拽出楊愛梅将她送到副駕駛的位置,然後又把商陸拽到了車後座,提醒司機開車。
商陸在分開的這麽多年裏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看到她日思夜想的母親,立刻想和坐在前面的楊愛梅說些什麽,卻不想他一把拽過她要往前的身子,商陸重心不穩,一下子跌到他的懷中,戚樹準确的扭住她的下巴,堵住她的唇。
這是他第一次這樣親密的接觸她,沒有半分美好,卻能從她的軟弱中吸取掌控的快感。她的唇很軟,軟的好像小時候一起吃的布丁,當時她還一邊吸溜着布丁一邊嘟着嘴唇問他:“布丁為什麽叫做布丁呢?”
Advertisement
戚樹記得他當時并未沒有回答她,因為他正盯着她的嘴唇出神,那是他第一次感覺到有什麽東西正一絲一絲的盤踞他整顆心,然後放肆的瘋長,一發不可收拾。
商陸拼命地掙紮,下颌傳來一陣劇痛,他的大手因為她的掙紮而力道加重,一條腿壓住了她的膝蓋,欺身上去,撬開她的貝齒咄咄逼人。
商陸被他肆意的親吻着,卻無法抗拒,她想咬住他的嘴唇卻在混亂的意識裏沒有狠下心去,便用力的咬住自己的下唇,一瞬間血珠破皮而出,使他的狂熱被一股腥甜的味道所制止。
她雙眼通紅的望着他,下唇不斷的冒出血來,戚樹一慌,所有理智都回來了,他趕緊抽出紙巾将她的唇輕輕地點擦,眉眼中的渾濁已經退散,剩下的都是心疼。
是的,他承認,他病了。可他一直很清醒,從他15歲第一次想吻她的那一刻,從來都很清醒。
...
齊慕接到沈井原的電話時,正在醫院裏給袁婷削蘋果。
“你改變主意了?”齊慕問。
之前齊慕就像幫沈井原找出那個男人,好好和他玩玩,可他說不想把事情鬧大,因為商陸還小,可現在又讓他調查,足見商陸一定是做了什麽觸犯了沈井原底線的事。
“她的資料我已經基本讓人查完了,”沈井原看着手中的商陸的照片和文件,說道:“只是我覺得這其中有一個地方我不太明白,你和蘇挺走得近,你去拜訪一下蘇挺的媽媽。”
“蘇媽媽?”
“是,她曾經在商陸的父母身邊做過保姆。”
“行,交給我吧!”齊慕還想問要不要找幾個人去情敵那搗個亂之類的,後來想想沈井原沒說,就不會那麽讓他做,于是作罷。
袁婷眼見着齊慕挂斷電話,聽聞他說話的語氣也只有對一個人言聽計從,所以她猜想是沈井原打來的。
“他說什麽了?”袁婷問。
“沒問你,別自作多情了啊!”齊慕恨鐵不成鋼的白了她一眼,果不其然見她失落的坐在病床上發呆。
“你看你,又這表情,”齊慕斬斷最後一圈蘋果皮遞給她:“我跟你說啊,井原剛才打電話過來,讓我查商陸。知道什麽意思了嗎?”
“什麽意思?”
“你那套對井原沒管用啊,他那人我太了解了,你也了解,沈井原死心眼,愛誰就愛誰,愛誰誰。”
愛誰就愛誰,愛誰誰。
袁婷再也找不出比齊慕更會形容沈井原的人了,一時間不覺有些心涼。
年少的時候他和肖伊在一起,誰都不看好肖伊,可是他喜歡,就一直護着她,後來肖伊死了,如今他愛上了商陸,又是一樣,就算商陸不得人心,他還是孤注一擲,除非商陸也死了。
齊慕見她失神,知道這孩子是稍稍開竅了,便趁勝追擊。
“婷婷,我給你講個故事。”
“從前有一只小狐貍,它每天都把自己的耳朵夾在晾衣繩上,只因為它愛上了一只兔子。”
“你是個好姑娘,可你的耳朵就是短的,再拉也變不了兔子。何苦為一個不愛的人拉扯自己呢?”
袁婷接過他的蘋果,也接過他的故事,望了一眼自己胸前的平坦,突然有了幾分清醒。
她的家族有乳腺癌病逝,姥姥因為乳腺癌去世,媽媽也因為乳腺癌去世,她怕自己也會得這種病,就為了預防,在出國的一年裏按照醫生的建議做了切除手術。然而姨媽并不知道自己切除的事情,那天商陸扯她的衣服時,姨媽也吓了一跳。
齊慕的繼母是整形科的醫生,齊慕幾次勸她去做胸部整形手術她都未曾同意,就是為了留着這殘忍醜陋的疤痕來騙取過沈井原的同情,如今想想,倒是有些可笑了。
齊慕說的對,她不是兔子,沒必要因為愛上兔子而拉長自己的耳朵,那樣真的很痛。
“齊慕,整形手術疼嗎?”她突然問道。
齊慕一笑:“不疼,不過你整完要是讓我試試手感的話...我可以考慮陪你。”
“去死!”袁婷一枕頭丢過去,齊慕敏捷的躲開,站到床邊。
“蘇挺的媽媽住哪?”齊慕問。
“蘇挺的媽媽?她也在這家醫院啊!”
“住院了?”
“嗯,蘇挺這兩天很憔悴,姨媽說她媽媽快不行了。”
...
齊慕捧着康乃馨來到王淑芝的病房時,蘇挺也剛要出來,眼圈紅紅的,像是剛哭過。
齊慕小聲問:“怎麽了這是?”
“齊慕?你怎麽來了?”
“我來看看阿姨。”
“她現在已經糊塗了,連我都不認識了。”
“你先去休息會,這裏我幫你看着。”齊慕說。
蘇挺感激的看了他一眼,拿着夜壺推門出去了。
王淑芝隐約中看到有人在床邊,高高的個子,俊朗的面孔,她細細看去,竟是年輕的商志高站在床前。
“商醫生...”王淑芝用枯啞的嗓子喚他。
“怎麽樣了?病好些了嗎?”商志高問。
“我快死了,好不了了。我剛才看見好多好多舊人,都來看我了。”
商志高在她的床前坐下,也沒說話,手邊突然出現個小女孩,王淑芝的眼睛開始起朦,一片模糊。
“陸陸,那是陸陸嗎?”
“是我的女兒,商陸。”商志高說。
“不,她不是你的女兒,你知道的商醫生。”
王淑芝看見商志高有些生氣的樣子:“不許你再這麽說,你再這麽說,就不能再在我家做保姆了,淑芝。”
王淑芝又看見成年的商陸站在床邊,冷冷的看着她,王淑芝就說:“那個女人不要你了,她的丈夫出國深造,她就在外面和一個修車工搞在一起了,後來因為她的丈夫成了醫師,她挺着大肚子不敢去大醫院,就在我的小診所生下了你。”
“陸陸,我要死了,我必須告訴你,你聽見了嗎?”
王淑芝看到模糊的商陸的影子變成了透明,她怕得伸手去抓,商陸就又清晰的出現在眼前。
“陸陸,當時接生後,她托我把你給個好人家,就走了,後來她思念你,來診所找過我幾次,我留了私心,我說孩子病死了,因為我怕她去找你,商醫生和她的妻子多麽想要一個孩子,他們還資助我開診所,能把你交給他們來撫養,是我做過的最好的事。”
“我始終沒告訴那個女人你還活着,就養在她同事的身邊...”
“陸陸...你的親生母親...是段冰。”
王淑芝終于将積壓在心底的秘密斷斷續續的說了出來,她看到商陸在笑,她看到商志高憤怒的臉龐,不過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不想讓這個秘密随她入棺。
王淑芝看到商志高憤怒的臉扭作一團,他突然沖上來,掐住自己的脖子!
她知道,商志高有多愛自己的女兒,他永遠也不想讓這個秘密重見天日,可是,即使不能呼吸,她還是不想讓商陸恨段冰,因為段冰曾因為王淑芝的謊言,瘋狂的思念着女兒。
王淑芝感覺到自己的脖子被商志高掐的緊緊的,無法呼吸,她痛苦的抽搐着,将手裏攥着的紙抛了出去,那張紙飄飄灑灑,落到了地面。被一只手撿了起來。
醫生護士接到警報都沖進來,為王淑芝搶救,而齊慕則站在門口處,震驚的整理着王淑芝剛才的話。
手裏的一張紙被他打開,那是一張老式的日歷紙,上面的日期是綠色的字:1989年9月10日。
這是商陸出生的那天,被她的生母從診所的日歷上扯下來的。她躺在診所的床上,含着眼淚用鋼筆草草的寫上了兩行字,希望能夠為她有緣無分的小女兒留下一個名字。
年輕的女人顫抖着将這張紙塞到女嬰的紅肚兜裏,看着她尚不能看清人事的雙目,如珍珠般漂亮,她多麽希望她能永遠像這樣,保留着孩童的眉目,沒有煩惱,沒有憂愁。最後,女人的唇貼上她滑嫩的肌膚,眼淚如決堤般打在她的臉上,決然而去。
齊慕翻過日歷的背面,兩行字隽秀而瘦削,上面寫道:“剪水星目,天真若童---我親愛的女兒,你的名字,叫瞳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