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懼光之星
☆、懼光之星
商陸一動不動的看着他,眼睛裏蓄滿的眼淚已經不堪重負。
她這樣胡鬧,這樣卑賤,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警察見商陸這樣不知悔改,實屬蓄意鬧事,便撥弄了一下她的肩膀,力道不小,讓她被迫轉過身去背對着沈井原:“走吧,警車就在那兒呢!”警察說。
沈井原在商陸轉身的一剎那,看到了她傾瀉而出的眼淚。
袁婷站在車的另一側,愣愣的看着沈井原,他的失神和掙紮,讓她恐懼極了。
“井原…”袁婷幹啞的聲音打破沉默。是作為一個正牌新娘,在喚她未來的丈夫的立場。
沈井原側過頭,看着袁婷一臉哀求的看着自己,吸走的理智一下子被抽了回來。
商陸捕捉到了他目光中理智的那一瞬,絕望的緊緊閉上眼,手裏的一把銀色鑰匙被松開的手掉落在地上,鑰匙上系着一條紫色的布藝小飾墜。
沈井原的心尖突然被狠狠一刺,突然覺得某種很重要的東西,正如掌中流沙般,在一寸一寸的流失,他直直的看着那條拴在鑰匙上的淡紫色的裝飾物。
那是他和她剛認識的時候,他替她挂上去的。
商陸是那種少女情懷嚴重匮乏的人,別的女孩都會在手機上鑰匙上挂上一些可愛的飾物鑰匙扣之類的,而商陸對于沈井原給的公寓的的鑰匙,卻讓它總是光禿禿的單個一只。
某個晚上,商陸洗完澡換上了性感的睡衣從浴室裏出來,拖鞋很軟,走在地板上只有細微的聲響,她站在客廳,看見卧室裏的沈井原站在窗前,可能是等她等得無聊了,便拿起小剪刀将窗簾上垂墜的一個小飾物剪了下來,拿到床上坐下,将那一串飾墜穿進鑰匙上的小孔,耐心的編織了幾個扣結,一把孤零零的堅硬的鑰匙就有了伴兒。
那是商陸第一次偷偷的細細的看沈井原,他像一個不愛說話的孩子,有他自己的小小世界。而沈井原不知道的是,那天商陸在決心離開那棟公寓的時候,将那串鑰匙狠狠地丢出了窗外,卻在心情低落的某一天,跑到公寓樓下的草坪裏,翻找了好久好久。
他曾送過她很多禮物,縱使華美昂貴璀璨炫目,她都不屑一瞥,卻唯獨那串鑰匙,使她時常在發呆出神的時候,拿在掌心珍視琢磨。
商陸因蓄意鬧事被警察單手護着頭塞進警車,門被重重的關上,整個車廂一下子安靜下來,隔絕了馬路上所有的喧嚣,車子被發動,商陸低着頭拿出手機,看着戚樹一天前發來的短信,眼淚一下子如泉湧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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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一天前就收到了戚樹的短信,錢叔的病情突然惡化,已經過世了,戚樹的短信裏并沒有說太多,只交代了錢叔的遺體已經火化,後世也處理的差不多,很明顯戚樹不想讓商陸去,即使是錢叔的最後一面,戚樹也不想讓她見到。
她今早執拗的想穿黑色的衣服,也是為了錢叔的過世。
然而她用了所有的自尊去賭他的心疼,卻高估了自己幼稚的感情。
另一頭的戚樹拿着手機,發了條短信給商陸,然後便擡頭看了看眼前和記憶中相差無幾的二層別墅洋房,這裏還是沒變,和那模糊的記憶中爬滿牽牛花的栅欄相差無幾。
戚樹清楚的記得,在他還只有四歲的時候就上了小學,因為智力驚人,成績非常好,戚樹的奶奶便羅織了各種對戚樹未來的計劃,她想要讓他不斷跳級,成為A市最年輕的大學生…然而戚樹至今也不能記起自己是怎麽離開這個家的。
“我假期要離開A市實習一陣子,照顧好自己。”信息來自戚樹。
商陸将手機屏幕暗滅,心事重重的看向窗外,擁堵的交通已經慢慢變得暢通,沈井原的背影越來越遠,最後在絕望中,她看到唯美的袁婷挽着他的手臂進了民政局。
怎麽形容現在的心情好呢?商陸坐在警車裏,嘴角一扯,笑了出來,心口像被豁開了一道巨大的口子,一低頭,眼淚大顆大顆的滾落。
更加絕望的是心底一閃而過的念頭:她居然沒能看到段冰痛苦的表情,反而讓她更加得意忘形。
得到沈井原,何時成了報複段冰獲得快感的一種手段…
袁婷目光呆滞的坐在結婚登記大廳的休息椅上,到處都是喜氣的紅色,沈西珂坐在旁邊小心翼翼的看着她,将手覆在她冰涼的掌上,嘴裏罵着自家哥哥。
“沈井原這個王八蛋!雜碎!人渣!”
“1314號,請到2號窗口。”
“1314號,請到2號窗口。”服務人員又按了一下,催促。
沈西珂瞄了一眼袁婷手裏的小票,上面的數字就是1314號,多麽巧的數字。
“給我,我幫你撕了它!”
沈西珂伸手就要搶,袁婷戀戀不舍的躲了一下,将那張見證兩人過去的小票攥在了掌心。
她和他認識了四年了啊,她卑微的以為即使他不會愛她,也決計不會愛上別人,怎麽商陸掉了幾滴眼淚,他就扯了領帶跑了呢?
沈西珂看着袁婷欲哭無淚的樣子,不由得嘆了口氣,女人啊,所有的不快樂都源于去強求本不屬于自己的東西。
“袁婷,求你,別恨我哥,你要什麽我都答應你。”
沈西珂知道她這樣說有些殘忍無理,可是人不都是自私的嗎?她就沈井原這麽一個哥哥,他難得不再麻木冰冷,就算那女孩是有毒的罂粟,只要他高興,沈西珂也絕對站在他這邊。
所以袁婷對不起,愛不愛這種東西,從沒有先來後到,也沒有道理可尋。
商陸坐在警察局裏,民警怎麽問她她就是不說話,不久之後,民警接到了一通電話,不知說了什麽,挂斷電話後,他朝她身後看了一眼,就說了句“你可以走了”便起身吃午飯去了。
商陸回頭,就看見沈井原站在門口,西服裏的襯衫敞開了幾顆扣子,領帶也不知去哪了,卻依然風度翩翩的樣子。
她的心開始劇烈跳動,一雙腫的像小核桃的眼睛讓沈井原皺了皺眉,他大步流星的走向商陸,将她從椅子上拉起來牽着手往出走。
商陸眼底的卧蠶漸漸浮起,一抹笑容隐在唇邊。
沈井原牽着她的手走出了警局,商陸乖乖的跟在後面,看不清他的表情。遠處廣場的大鐘指向了十一點,沈井原回過頭來瞥了她一眼,便看向對面的面館,像是什麽事都沒有發生一樣問她:“餓麽?”
商陸一愣,乖乖的點了點頭。她病了這幾天,吃下去的食物少之又少。
他遂牽着她的手走進了那家小面館。
一碗飄着香菜蔥花的牛肉面,因為他不愛吃面,便将面條推到她面前,商陸也不客氣,就在他的注視下挑起了面條。
誰也沒問為什麽胡鬧,誰也沒問為什麽逃婚,他看着她吃,她也如往常般安靜着。
“好吃嗎?”他問。修長的手指無聊的點在桌子上。
“你嘗嘗不就知道了。”商陸嘟囔着嘴裏挂着面條,從筷籠子裏抽出兩根筷子來遞給他。
這家面館一向将筷子籠裏放上一點醋,以醋浸濕筷尖,達到消毒的目的。
沈井原聞了聞筷子的前端,一股淡淡的醋味竄進鼻腔,讓他皺了皺眉。
商陸不知道他不吃醋,便把新筷子奪過去,将自己用的那只沒有酸味的遞給他,沈井原接過筷子,夾起了一片牛肉放進嘴裏,便撂下筷子再也不動了。
商陸這些天來都不知道餓,就在剛才,他突然皺着眉問她餓不餓的時候,她真的覺得有種腹中空空饑腸辘辘的感覺。
她将浮在湯上面蔥花一顆一顆的挑出來放在桌子上,他卻抽出一張面巾紙來放在桌子上,指了指:“放這兒。”
商陸擡頭,對上他的眼,才覺得濃香湯汁升騰起來的霧氣,熏染之下的他好看極了,朗眉星目,心細如發。
她很多時候都不知道沈井原到底在想什麽,他太過耀眼的太陽,而她是顆不敢見光的星星。而此刻這顆懼光星終于發現,他不再孤傲奪目,而是真真切切的坐在她身邊,帶着一種令人穩穩的安心。
“吃完了嗎?”他看着只剩湯汁的空碗,再看看她眉梢滿足的樣子,心頭一暖。
“飽了,這幾天頭一次吃飽。”商陸輕輕的勾起嘴角。
真是沒心沒肺啊,沈井原心裏暗自感嘆。
他現在一想到逃婚之後怎麽跟那邊交代,頭就疼得要死,她還能笑得這麽…
這麽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