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他的叛逆
☆、他的叛逆
兩人吃完面,商陸多日發燒的惡心感也稍稍驅散些了,大街上到處挂着七夕情人節的活動海報,暑期勤工儉學的小姑娘們也開始在街上賣起了玫瑰花。沈井原就拉着她的手在街上轉悠,好像逃婚這檔子事根本就沒發生過一樣。商陸被他暖暖的手牽着,卻低着頭看着地上的紅色甬道,心事重重。
“怎麽悶悶不樂的?”沈井原問。
商陸暗自翻了個白眼,拜托,剛剛逃完婚心情不會很輕松吧?他這個人怎麽總是這副死相,好像天塌了只要不砸到他腳面他都漠不關心的樣子。
“能樂得起來嗎?”商陸停下步子,仰頭看着他的眼睛:“你真的決定就這樣逃婚了嗎?”
他怎麽反而心情似乎很好的樣子,就連說話的聲音都比往常輕快。
沈井原左右看了看,望着她:“哦,不然你覺得我現在在做什麽?”
“或許…或許你只是想請我吃碗面…”商陸還是不敢相信,像是在做夢一樣。
沈井原擰起的眉毛顯然卻對商陸的智商充滿了懷疑。
他說:“剛認識的時候你總是找各種理由說你身體不舒服不能‘侍寝’我還覺得你智商挺高的,起碼演技還湊合,現在看來,我想我該從新認識你了。”
他含笑看着她,一雙好看的眼睛讓商陸有些失神,愣了愣,嘴上立刻反駁回去:“我之前是因為讨厭你,所以才不想經常見到。”
“那現在呢?”他突然收起笑容。
“一樣讨厭啊,不過看在你今天為我逃婚的份上…不過沈井原我發現我還真是不了解你唉?”
“比如呢?”
“你平時看起來悶悶的,蠻正派的樣子,怎麽能就這樣丢下對你那麽好的新娘跟別人跑了呢?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有道德底線麽?”
瞧瞧,多氣人,真正沒有道德底線的究竟是誰呢?沈井原現在都不知道跟誰去搖頭嘆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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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結婚她穿得像要參加葬禮一樣,虛弱得可憐巴巴的,人家要領證的時候在民政局門口胡鬧,又是可憐巴巴,眼淚像是開化的小溪流。
沈井原不計較她的貧嘴和伶牙俐齒,一邊走一邊看着前方不遠處賣花姑娘手裏的玫瑰花,說:
“道德底線?我沒什麽道德底線,我的底線就是你哭了。”
商陸“嘁”了一聲,嘴角慢慢漾起來的弧度卻怎麽都收不回去。
我沒什麽道德底線,我的底線就是你哭了。
她可以把這句話做成一片标本,放在每天都能看到的地方麽?
“那我們現在怎麽辦,是私奔麽?”她問。
沈井原看着商陸張着一雙大眼睛六神無主的看着自己,突然覺得原來他也是不了解她的,原以為她歲年紀小,骨子裏卻透着股堅韌和成熟,似乎什麽事都難以讓她動形于色,可如今發現她其實還是和這個年紀的小女人一樣,偶爾會透着點呆萌,和對他的依附。
“笨,你覺得我會和你私奔嗎?”
“那我們回去?”她暗暗想,即使無法面對席叔叔,但也要回去,而且,她也想看看段冰被氣成什麽樣子了。
可是心裏還是會打怵,畢竟,她做了這麽過分的事,席叔叔會原諒她嗎?
沈井原走向自己的車子,替她打開門,說:“如果迫不得已做了愧疚的事,那麽自私也要自私得磊落。你很怕嗎?”
商陸看着他堅定的眼睛,抿了抿唇,輕輕搖頭:“不怕。”
沈井原用掌心護住她的頭,看着她坐進車裏,重重的關上門,坐進駕駛室,一邊系安全帶一邊對她說:“一會回到席家的時候,你什麽都不要說,乖乖的呆在我身後,知道嗎?”
商陸看着他,心事重重的點點頭。
這就是真正的沈井原吧,他可能算不上什麽好人,自私自我,不受羁絆。
他會教她怎樣用自私掩蓋住心中的愧疚,卻從未想過她學以致用得如此之快,直到有一天,她站在他面前,說着同樣的話,毫不留戀的轉身離開,沈井原才知道,這樣磊落的自私,是一種多麽致命的殘忍。
車子很快到了席宅。席崇華坐在一樓客廳的沙發上抽着煙,段冰正在給親友們打電話道歉,齊慕一身正裝,站在袁婷的房間門外不停地啰嗦,為自己的好哥們辯解着。
“袁婷你開開門,你這換衣服的時間也忒長了點,我知道你心裏難受,但你不是說你難受的時候就先聽我啰嗦嗎?我已經說了一下午了,口幹舌燥的,你也該給我倒杯水先…”
“齊慕你走吧,我現在想一個人靜一靜。”屋裏的袁婷聲音悶悶的。
“靜個屁啊,萬一你一時想不開開煤氣自殺怎麽辦!”
“煤氣在廚房所以你走吧!”
“那…那萬一你在浴缸裏放滿水割腕了怎麽辦?”
“謝謝你給的建議,我的确沒想到這個死法。”
“不是…你…唉!”
“沈井原他的确不是東西,早些年就渾,後來僞裝得正派,世人也就忘了他什麽德行,可你不一樣啊,你認識他也不是一年兩年了,你都敢嫁給他,怎麽就每個心理準備呢?”
“齊慕我求你,讓我靜靜吧!”袁婷本來就是一個不太愛說話的人,現在這樣狼狽,還要聽齊慕啰嗦,心情更加糟糕了。
“我不,回頭你好了,肯定又會感謝的說…”齊慕學起袁婷溫柔的動靜:“多虧你呀齊慕,要不是當時你在我耳邊巴拉巴拉個沒完,我一定想不開,現在早就歸位了。”
“我們小婷婷是這個世界最溫柔最娴熟最善解人意的姑娘,他沈井原不要你是他的命。”
袁婷趴在床上,聽到這句,心情更加糟糕,她自認比商陸優秀不知一點點,可為什麽他就是從不正眼去看她呢?
“齊慕,我問你,換做是你,你會找我這樣的女人做女朋友嗎?”
被沈井原打擊的太嚴重了,袁婷現在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的問題,以至于未婚夫要在訂婚宴上棄她而去。
齊慕一愣,拳抵在唇邊咳了咳,對着門說:“當然不會…”
袁婷倒吸了一口氣,憋悶的下床去,打開門,用一雙腫眼泡憤恨的望着他。
“齊、慕!你根本就不是來勸勸我的!”
“我是說,我會娶你。”
他突然認真的看着她,讓袁婷有一瞬間被他好看的眼睛吸了進去…
他挑眉:“怎麽樣,是不是被我剛才深情的樣子給迷住了?”又恢複到剛才那副痞痞的樣子。
“哪有…我才不要嫁給一個整容成瘾的男人呢!”
“你放心,我也不會娶一個思想保守的矯情女,我喜歡的女人都是很可愛的,只要我在物質上能滿足他們,在床上能搞定他們,他們就會死心塌地的愛我,比你對井原癡情多了。”
兩人說着,就聽見樓下有聲響,齊慕耳朵靈,立刻說:“是井原回來了。”
“你不會抽他一嘴巴吧?”齊慕問。
“不,我會原諒他們,我會對商陸更好,讓他們愧疚致死,說不定沈井原還會回心轉意。”
“啧啧啧…”齊慕像是看外星人一樣看着她:“九年義務教育啊,你的小學老師沒教過你自尊自愛四個大字麽?”
…
商陸跟在沈井原後面,推開了席宅的門,一家人都齊整整的在客廳裏忙和着,唯獨不見袁婷。
席崇華一見人來,立刻要起身去看商陸,被段冰狠狠的拽住了手臂。
“呦,這不是我們家的女婿回來了嗎?”段冰冷嘲熱諷的站了起來,目光如冷箭般盯着商陸。
商陸站在沈井原身後,在他看不到的陰影裏,冷冷的翹起嘴角,像是在為獲得戰利品而示威。
段冰眯起眼睛,自覺小觑了這個丫頭,沒想到她今天居然在關鍵時刻給她一刀,讓人恨得牙癢癢。
袁婷和齊慕從樓上下來,這個被抛棄的新娘方才在房間裏的沮喪現在全然看不出,只是面無表情的盯着沈井原的眼睛,制止住段冰的冷言冷語:“姨媽,別這麽說,我們現在只是朋友。”
齊慕在袁婷身後給了沈井原一個眼色,指了指段冰,橫掌抹上自己的脖子,表示段阿姨很火大,萬事小心。
沈井原收到齊慕的警告,從容淡定的看着袁婷,就只看着袁婷。
袁婷其實對這段短暫的感情,心裏一直有數。
像是苦守着一個癌症晚期的病人,明知不可能有結果,卻偏偏不甘心放手。
段冰一步一步走近商陸,心裏憋着的一股火氣全部彙聚到眼睛裏,似要将她生吞活剝了一般,商陸也不畏懼,迎着她的目光定定的站在那裏,享受着勝利者的姿态。
“阿姨終于知道你發燒好多天都不肯去醫院的原因了,原來,是自己的姐姐要結婚,心裏不痛快呢!”
“我沒有姐姐。”商陸說。
段冰氣急,又靠近了她一步,咬牙切齒的說道:“我早就看出你妖裏妖氣的樣子,真後悔把你留在身邊讓你這麽傷害瞳瞳,你是不是勾搭上沈井原了?”
商陸說:“沒錯,我一直是他的…”
“女朋友,”沈井原接過她的話,十分誠懇的看向始終沒有說話的席崇華:“她一直是我的女朋友,只不過前一陣子她和我鬧分手,我們就分開了一陣子。”
段冰感到可笑,鄙夷的看着商陸:“誰會信!”
“那就不信,”沈井原回來這裏并不是為了講故事的,也并不想為自己開脫,“我和商陸在一起一年多,她今天的舉動也是因為太在乎我,不求你們能原諒,只想澄清她不是阿姨所說的勾引誰,。”
袁婷驚訝的看着他,什麽叫做在一起一年多,她從未聽過沈井原身邊有任何一個女人,他這樣為她開脫的方式,未免也太護着她。
沈井原,為什麽你要像這樣護着她,卻從顧及到,我的心有多痛嗎?
袁婷失神的看着他,自嘲自己的立場,原來一個男人心上沒放着你,就真的不會在意你的感受。
席崇華看出來了,這個沈井原回來席家,為的不光是道歉,也是在等他點頭。
席崇華說:“你們要在一起,可以,可是陸陸,你這次,真的讓席叔叔好失望。”
“多少人都等在酒店裏,等着給袁婷和井原賀喜,你讓席家的臉往哪放,你讓袁婷以後怎麽見人,我知道你從小不和婷婷一處長大,沒什麽感情,可你做事都不考慮後果的嗎?”
“井原,你要是真的不愛婷婷,當初就不該答應她結婚,我一貫以為你穩重,卻沒想到你會為了陸陸做出這麽唐突的事。”
席崇華實在是不知該說什麽了,一面是自己的外甥女,平日乖巧懂事,一面是自己千方百計想要彌補的故友遺孤,不忍苛責。
“席叔叔…”商陸想為自己辯解,卻不知語從何出,這個家裏,唯一真心待她的也就是席崇華了,他那樣毫無防備的接納她,護着她,照顧着她,如今卻讓他這樣失望。
但就像沈井原說的,迫不得已做了愧疚的事,只能自私些。如果席叔叔知道了段冰是怎樣對她的,會不會對她稍加原諒呢?
該說的都說了,該聽的也都聽了,沈井原牽起商陸的手,最後看了一眼袁婷,轉身帶她離開席家。齊慕也跟了上去。三人剛走出幾步,身後的段冰卻陰陽怪氣的說:
“井原,阿姨還要給你個忠告。”
“你以為商陸為什麽要從袁婷手中搶走你?是因為愛你嗎?”
商陸轉過頭來心驚膽戰的看着她,而沈井原去并未回過頭來,只是背對着段冰聽着。
商陸甩開沈井原的手,大步走向段冰,與她不過一臂的距離。小聲警告:“你最好不要亂說話,否則我就會告訴席叔叔,十五年前,我到底是怎麽被人拐走的!”
段冰被她的威脅弄得住了口,心有不甘的盯着她轉身離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