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亂世華容4
杜長秋選定的打井地點,?力工們光是走就走到下午,足足翻了兩座山,到了第三座山的山谷處,?杜長秋才讓大家準備安營紮寨。
這打鹽井和火井,?通常都是個長期的事情,不可能幾天之內就全部能弄好,第一天在天黑之前大家能全部歇下來安營紮寨,?已經是非常好了。
但是大家不懂啊,還在想着這一天什麽都沒幹,晚上能吃啥啊?
“寶兒,你看着讓李攢點和錢工書盯着大家洗米煮飯,?我去山裏,看看有沒有獵物。”結果這幫漢子正在那兒砍樹割草搭棚子,突然就看到一直戴着帷帽的縣令大人從馬車裏鑽出來,換了一身打獵的勁裝,露出了真容。
杜長秋這一出來,?一堆取向絕對沒問題的大老粗男人都一瞬間看呆了。
謝永安本人若是遇到這樣的情況,?心裏就會覺得不安,一定會戴好帷帽。
但是杜長秋卻壓根好像沒注意到這些人一瞬之間突然安靜,?非常淡定地拍拍繁星,翻身騎上去。
反正再好看的人看久了也會産生免疫力,杜長秋沒打算一直跟謝永安一樣戴着帷帽,實在是太不舒服,反正每天就這麽無遮擋出入,剛好可以強行讓這些人對謝永安的外表脫敏。
“樣貌恰到好處好看是好事,但是好看如這個謝永安,實在不是幸事。”杜長秋騎着繁星,?不許趙寶兒跟上,繁星甩開蹄子,兩人一路進山,杜長秋忍不住就跟繁星感慨。
“他的靈魂也很漂亮。”杜長秋以為繁星不會說話,結果牛犢居然回答了,“我能追溯到他靈魂的輝光,非常美。”
“哦?那他還在嗎?”杜長秋也不是不好奇,那些把心願交給他之後就消失的人,獸人秋、查理·戴蒙以及目前這個謝永安,他們都去了哪裏。
“不在此處,在他應在之處。”繁星眨了眨眼,瞳孔突然迅速擴大,整個眼睛都變成了深沉的黑。如果有人敢直視他的眼球,就能看到,他的眼睛裏,此刻有整個星河都在旋轉。
星球瘋狂旋轉、星系重力失衡、流星大片大片地出生然後毀滅……
“哦?那是什麽意思啊,繁星,繁星?!”這一瞬間的感應被背上的輕柔拍擊和聲音喚了回來,繁星感覺自己好像想起來了什麽,但是又随之忘記了。
“不知道。”繁星被打斷了,一下子就想不起來了,他噴了口氣,說,“反正他過的很好,漂亮的靈魂,都會過的很好。”
“好吧。借你吉言。”杜長秋心中早覺得繁星不是什麽牛族獸人了,此刻他聽到繁星這麽說,心裏還是很安慰的,雖然目前他們的科研已經到了可以捕捉人類腦波頻的地步,但是都只能依托在身體還有生命活動的情況下。
而且就算是只是在模拟刺激五感的全息游戲,依然也會對腦波頻造成一定的影響消耗,每天依然也要回到現實,保持現實中的活力,才能讓腦波頻休息好。只要是身體虛弱或是長期在線超過一定程度,腦波頻會變得混亂無法捕捉。
要知道全息更多的方法還是五感的傳達,還不是真的像杜長秋這樣,真的直接依托于時間定位器達到了精神的逆時空。
事實上,随着到達三個不同時空,杜長秋也愈發覺得,之前的實驗非常粗糙,他就像是個小孩開着個玩具車,一頭闖入太空賽道一樣,這種實驗,從任何理論上來說,無論杜長秋怎麽推演,他都覺得他的成功率無限接近于零。
而且杜長秋非常清晰地記得,第一次他感知到的那靈魂都要崩潰的痛苦。
可是他最後好像是被什麽東西直接撞了一下,居然就這麽偏離了本該消散的結局,而是到了陌生的獸人部落,在秋的身體裏安歇,然後一次次安然無恙地到達了另一個時空。
雖然像是出了錯,但是再也沒出現過那種随時随地都要消散的痛苦感知。
第一次杜長秋還以為他是習慣了,可是在這次清醒地感知到繁星是怎麽咬着他栖息的定位器左右搖擺,周圍的時間飛速以無規律的方式瘋狂打轉……
作為一個理性派的人,杜長秋不會因為思維習慣而規避掉其他可能。他理所當然地推測出了一個可能,那就是繁星雖然懵懵懂懂,但是似乎他才是這場時空穿越之中的主體。
杜長秋對此愈發确認,因此聽到繁星的話,杜長秋挺為這些人開心的,他們為自己的種族、親人和百姓,寧可放棄自己的生命,杜長秋覺得,那他們能有美好的結局,那就是再好不過的事情。
兩人聊着天,到了山裏,繁星感覺自己剛才和杜長秋聊天,似乎有什麽東西微微松動,又讓他恢複了一點能力。
“你想吃什麽?”繁星閉着眼睛,感覺到附近的山川河流瞬間為他所感知,就像是呼吸一般自然,他輕聲說,“鹿、野豬、老虎和兔子……這裏什麽都有。”
“這裏的兔子大概多大?”杜長秋一聽到兔子,就想到了他在維爾特那升得快長得大的大兔子,不由的立刻心動起來!
要知道,早期維爾特大家沒啥吃的,就全部都靠着兔子解饞了。對于兔子,杜長秋有特殊的感情,更重要的是,兔子真的很好吃啊!
而且他在維爾特一直沒搞到黃豆,也不知道是當時沒傳到歐洲還是沒傳到坎塞,可能也跟他在坎塞呆的時間不太夠有關。
總之把維爾特發展到差不多規模,杜長秋當時一直等着搞到黃豆,就能做醬了!
醬油這玩意兒要是出來,各種肉都能紅燒了,細膩的兔肉紅燒一下得多好吃啊!杜長秋想想都要流口水。
“大概三四斤左右。”可惜繁星一句回答,讓杜長秋對于養兔子的美夢破裂。
這種體型和動辄能十來斤的歐洲野兔比起來,實在是不夠塞牙縫的。
“那算了。”杜長秋感慨一聲,悲傷地說,“三四斤塞牙縫都不夠。”
杜長秋倒是留了一些歐洲野兔的細胞,可是沒有後世的繁育條件,這些東西根本沒辦法變成兔子,只能望洋興嘆。
繁星的空間裏外帶了一堆兔子,有做熟的也有沒做熟的,但是無一例外全都是死翹翹的食材,他只帶了外賣,沒想過還需要活的食材的一天。
兩人只能含恨放棄了兔肉養殖場的打算,在山中轉悠了一圈,大概是隆冬,這地方和維爾特水草豐美不太一樣的關系,山林裏的動物都十分瘦。而且和維爾特不一樣的是,縣中多獵戶,且杜長秋的老祖宗們都十分聰明,借助各種陷阱抓獵物,導致這裏并沒有和維爾特一樣的,那種較多的獵物資源。
雖然說被打多了十分警惕的獵物,也阻礙不了繁星能逮住,杜長秋苦練了幾年,如今打獵的技術也還行。
但是華容縣這山裏的獵物,讓不久前還十分財大氣粗吃肉的杜長秋和繁星都有點下不了手。
最後繁星扒拉一下,從自己私藏的外賣裏一股腦弄了十來只大兔子,杜長秋用弓箭紮幾個血口子,稍微捆了一下,放在麻布袋子裏,兩人就這麽下山了。
“這王縣令真是雁過拔毛啊!”杜長秋邊給自帶的肥兔紮窟窿,一邊搖頭感慨。
要不是家裏沒米糧,大家也不會可勁跑山裏掘地三尺找吃的,也不會鬧得山裏走一圈,只看到兩三頭鹿、幾窩兔子的程度。
他們是心裏門清,山下的男人們大概也知道,縣城四周的山裏都一遍遍地被搜過,估計是打不到獵物的,因此大家反而比較關注那邊被拉去煮飯的動靜。
飯都是雜糧飯,當往栗米和菽裏倒進去大米的時候,大家就已經很激動了。再看到煮飯居然放了很多米,只放了一點水,居然是要煮幹飯的時候,連錢工書都震驚地重複問趙寶兒:“我可就真放了啊?煮幹飯啊?”
“你放啊!”趙寶兒跟着謝永安一起長大,這輩子除了脾胃不适就沒吃過稀飯,他一臉迷惑地說,“你不會煮飯嗎,這還得問我啊?”
眼見着大鍋蓋蓋上,現砌的竈臺裏大火燒起來,很快傳出飯香味,力工們簡直像是突然被打了興奮劑一樣,一個個搭茅棚的速度飛速加快了起來!他們都以為今天沒工資了,沒幹活,按照以前王縣令的搞法,那今天肯定是沒飯吃的,明天估計早上也是一碗清水。
沒想到今天有飯吃啊!
就這,大家已經非常滿意了,結果就發現沒過一會兒,才上山半個小時的謝大人騎着他那頭個頭偏小的長毛牛下山來了。
牛屁股上還挂着個袋子,上面染了血。
這居然是真的在大冬天的山裏打到獵物了?大家都紛紛暗自震驚,不怪他們,主要是這個謝大人看着纖塵不染,那樣子長得大家都不敢看,怕看多了亵渎這種神仙人物。
沒想到這看着沒活氣兒的謝大人,居然還是個打獵高手不成?
“來幾個人,把兔子皮小心扒了,然後把這些肉給大家加餐。”就在大家的震驚之中,杜長秋一抽捆好的繩子,麻布袋子滑在地上,“砰”地一聲,濺起地上的泥土,就知道這分量不輕。
錢工房立刻颠颠地跑過來,然後打開袋子,驚呼一聲:“大人,做幾只啊?”
“全都做了。”杜長秋十分淡定地開口,繁星那貪心的家夥帶的食物可多了,好多還是全做好的,連蛋糕和曲奇都有,杜長秋一點也不心疼這十幾只兔子。
在他看起來,要不是怕大家覺得誇張,五百個人吃十幾只兔子,他實在也覺得有些太少了些。
“對了,我馬車裏還有一壇子鹽菜!”棚子還沒搭好,杜長秋這身體頂不住寒風,帶着繁星一起鑽回馬車,想拿件毛皮外套,剛想看看自己有什麽可以下飯的食物,又符合大業這個時代風俗的,結果一番,在一堆東西裏看到了一個巨大的驚喜。
那還是他在獸人時代腌制的鹽菜,野蔥十分香,他閹了之後,本來想找個機會吃的,結果離開的太突然,在維爾特又一直是瑪麗大嬸做飯,這鹽菜放了十來年,居然也一直沒顧得上吃。
這儲物空間裏放的好像沒問題,杜長秋拿出來聞了聞,這一鐵桶子的腌野蔥酸香撲鼻,跟剛腌好差不多。
因為剛好和杜長秋放土豆的鐵桶子很像,這才算是免于被收拾行李時丢棄的下場。
這會兒剛好拿來吃了,杜長秋幹脆就拿了出去。
“這……我替大家多謝大人。”也虧的是錢工書,他自己就是個不講究的人,這會兒雖然覺得謝大人真奇怪,來幹活居然還帶一大桶鹽菜,但是鹽菜放在後世是不健康高鹽高鈉食品,放在現在可真就是個貴重東西。
畢竟這玩意兒是用鹽閹出來的,放着炖肉連鹽都不用放,味重好下飯,長期缺鹽的人吃起來不知道多香。
尤其是常年幹體力活的男人,聞到這股子鹹酸味兒就口水直冒。
“來,我們就做鹽菜炖兔肉吧!”錢工房自己也是如此,吞了口口水才講話,立刻帶着鹽菜,去跟幾個男人們一起忙活起來。
繁星進了馬車,得虧是杜長秋換了個縣衙的大馬車,才算是把他能裝下來,酸菜炖兔肉,繁星肯定是不喜歡吃的,也吃不飽,他就躲在馬車裏,拿出一堆披薩、烤肉,大口吃起來。
杜長秋把馬車關得緊緊的,生怕那拿出來還在滴油的烤肉味道傳出去,看着繁星大吃大喝,自己卻不接繁星遞過來的食物,只讓他自己吃。
“我一會兒得去禮賢下士。”看繁星十分不解,杜長秋笑着說,“別的地方不說了,至少我得讓華容縣的人都明白,跟着我有出息。”
繁星素來是不知道杜長秋的打算的,但是在他看起來,杜長秋每次做事都十分靠譜,因此繁星也不強迫你他吃,自己很快吃的飽飽的。
杜長秋就開了窗戶散風,他特地挑的下風處,且上風處那鹽菜炖兔肉開始冒出香氣了,整個山谷裏都是這股香味,馬車沒一會兒就味兒散了個幹淨。
剛好就在這個時候,錢工書過來問杜長秋,可不可以開飯了。
“可以了。”杜長秋下了馬車,提着自己的碗筷,一路走過去,說,“來,先給我打一碗飯菜。”
如谪仙一樣的謝大人,居然直接跟這些力工一樣,吃大鍋菜,不但如此,他端着個大瓷碗,挽着袖子就坐在旁邊,邊吃邊招呼大家:“快吃吧,吃完還得趕緊把帶過來的床和被褥弄一下,晚上早點睡,今天只算半個工,明天争取大早上就開始打井,一天幹夠四個時辰才算是整個工啊。”
“大人,您說,咱們今天還有工錢啊?”他這麽豪邁,一副大老粗的樣子,雖樣貌過盛,但是這幅做派卻顯得十分闊達可親,倒是沒之前那麽讓人只敢遠觀不敢亵玩了,反而顯出一股爽朗之感。
力工們也就沒那麽惶恐了,錢工書媳婦家的大哥性格和妹子巧娘一樣,性子圓活,不免就湊上來,端着飯碗就問起來。
“有啊,今兒沒幹活,每個人算半個工,每人一文半。明天早上我就要點地分井了。”杜長秋一邊吃一邊跟大家說,“每個井輪着打,大口淺井也得幾十米才能出鹵,估計得很久呢。”
“大人,這……咱們在離縣裏這麽遠的地方打井,到底是為了做啥啊?!”看杜長秋不是作僞,是真的脾氣很好,一旁的力工們也圍了上來,都忍不住問。
“煮鹽啊。”杜長秋非常理所當然地回答,震驚的周圍的男人們鹹鮮的炖兔肉都瞬間叼在嘴裏忘了咀嚼,大家都愣住了,連錢工書都顫抖着聲音問:“大人,您是說,咱們這地底下,有鹽?!”
看到杜長秋點頭,大家頓時都愣住了。
這一晚上,好久沒吃肉的男人們吃着鮮美的炖兔肉,哪怕因為人多肉少,很多都是鹽菜兔肉湯拌飯,但是那也夠下飯,還有葷腥,好吃的不得了啊。
不過大家基本上都沒讨論好吃的鹽菜炖兔肉,大家輾轉反側,全都是在思考一個問題——謝大人不會說的是真的吧?
要是他們真的能挖出鹽來,那以後豈不是再也不愁鹽吃了?那也說不定,也說不準他們從此就跟鹽工一樣,日日被關着煮鹽,全家都充做官奴,那反而是倒了天大的黴運。
可一想到老爺說的那半個工的錢財米糧,心裏又覺得,不至于,聽說這個神仙一樣的縣太爺可是建安裏出來的人物,傳說之中的公子,怎麽也不可能騙他們這些小人物吧?
大家心裏迷惑,杜長秋也不管這個,他第二天就帶着人分組,每十個人打一口鹽井,因為地下鹵水的埋藏不是特別深,最淺的主脈也才七十米,以大業現在的技術和現在華容縣的情況,杜長秋也不想浪費時間去研究深井需要的深鑿技術。
光是淺表支脈就足夠目前華容縣這邊用很多年了,杜長秋找準地方,分割好每個組負責打井的地方,又帶着人去探測到天然氣的地方标記,準備好打火井。
地方都分好,大早上,這些漢子看着杜長秋又讓趙寶兒看着煮飯,心中頓時幹勁一下子就起來了,拿工錢還有兩頓幹飯吃,這可是以前做夢都想不到的好活計。
“你們加油幹,出了鹵,我就去縣裏擡半頭豬給你們加餐!”杜長秋對着大家宣布,引起衆人紛紛叫好,甩開膀子就瘋狂幹活。
至于錢工書李攢點,則是被杜長秋帶着,原地開始搭建未來圍繞火井區域的竈臺和屋子,杜長秋強烈說明必須得是磚房,要擋住風雨,裏面還全部都得砌好竈臺,包括填埋天然氣的陶管道,全部都要到位。
錢工書和李攢點帶着那些匠人們,一個個地被指揮的團團轉,才開始就發現好多東西都沒有,沒辦法,只能又找杜長秋申請,招人挑磚和土。
前幾天還在說五百人是不是多了些,真開始幹活,看着謝大人這麽一通安排,瞬間就明白了,這五百人才哪到哪兒,按謝大人這個手筆,這裏簡直是有四份之一個縣城大,什麽都得從頭來,只怕多的是讓人忙活的事情。
杜長秋也不難為他們,他早就知道這事兒,把衙門的馬車借給李攢點,自己和繁星在修好的茅屋裏住下,這茅屋是四面漏風,其他人凍得要死,杜長秋躲在繁星的肚皮裏面,一點也沒凍着,還給啥都沒帶,眼見着短時間內回不去的錢工書借了一床被褥,讓流鼻涕的錢工書差點感動地落下淚來。
他們這兒忙活起來,城裏沒顧得上幹活的人也是十分驚訝,巧娘在家裏拾掇東西呢,她男人是個粗心大意的,前幾天她聽阿娘說,父親和哥哥都帶了被褥上山,就他男人什麽都沒帶,巧娘當時心裏就覺得不好。
但是當時想到錢工書也沒說會在山上過夜,巧娘一家就覺得,大概是錢工書會跟着縣太爺一起往返,畢竟華容之內雖然路途艱難,但是高山不多,有馬車的話,來城裏,這兩座山翻下來,走路得大半天,但是有了馬車,哪怕是慢慢走,一兩個時辰也絕對能進城了。
若是騎馬全速趕路,那也不過就半個時辰的事情。
這種距離,縣太爺想當日往返絕對能做到。巧娘哪裏能想到,縣太爺他壓根就打算好了要駐紮在那裏,手把手盯着熬鹽這事兒呢?
畢竟路上見到縣太爺的人都說了,雖看不到樣貌,但是新的縣太爺看着瘦的風都能吹走,露在外面的手指也是纖細白皙,據說一看就是這輩子從沒做過粗活的樣子。
這種人必然是受不得一點委屈的,不可能放着縣衙裏的高床軟枕不睡,而去睡那不舒服的荒郊野外。
巧娘是沒想到,就是讓大家大跌眼鏡,縣太爺居然就在那荒郊野外沒回來了。
一連幾天都是如此,巧娘也不帶着期盼等着錢工書自己回來拿東西了,跟婆母商量了一下,今日就匆匆在收拾被褥,紮捆起來,打算給錢工書送被褥去。
他那衣衫單薄,若是風寒了,那就是生命之危啊。
這麽想着,巧娘手腳又更麻利了一些,結果正收拾呢,家裏母親就匆匆帶着小妹拍門,巧娘開始還吓了一跳,以為出什麽大事了,卻聽到小妹飛速說:“二姐,聽說衙門的李叔回來了,這會兒正讓家裏有上山的男人的人家領工錢呢。”
“什麽?!”巧娘一聽,連聲問,“這就可以領了?”
“是的,李攢點說,在山上做工,都是包飯食的,使不上錢,就跟大家說了,全部結給家裏人。要拿米糧或是銅板都成哩!”小妹今年十三歲,和巧娘一般,都是鮮活潑辣性子,老母親也不插話,由着她眉飛色舞地跟姐姐報喜。
“娘,有為他發工錢了,我先去領一下工錢!”巧娘聽小妹說的頭頭是道,知道肯定是真的,立刻打算跟母親妹妹一起,去領錢工書錢有為的工錢去。
“哎,好!”那邊,錢工書的老娘聽到動靜,正走出來,聽到這裏,忍不住喜不自勝,連聲說,“好咧,你便快去罷,這些東西我來收拾!”
和婆母說好,巧娘就跟着母親和妹妹一起趕往衙門的工房,一去才發現,喜氣洋洋的老人和婦人都擠在工房門口排隊呢,巧娘他們不懂,就聽到李攢點在那兒大吼:“一個個排隊啊,不排隊不發錢!”
好容易喧鬧了好一會兒,跟着回來采買的趙寶兒和李攢點這才約束好人,大家一個個排隊上前,第一個老人就聽到李攢點說:“周大力,做工三天半,加班半天,算四天,一共十二文,或是四升米,老人家,你要米還是要錢啊?”
老人一聽,哆哆嗦嗦連聲說:“要錢,要錢!”
趙寶兒排出十二個銅板遞給老人,老人接過去,期期艾艾還想說話,趙寶兒就大聲說:“要問招工和其他事宜,去旁邊兵房問,這邊只發錢!”
老人聞言,本來只打算問什麽時候回來,一轉腳步,立刻往兵房去了。
身後的人個個排隊,賬都是早就算好了的,加班也是杜長秋按照每個人體力排了的,決不允許為了掙錢不要命地透支自己,因此每個人都是十二文錢,個個家屬領了錢,就往兵房去,速度十分快。
很快就輪到了巧娘一家,巧娘的父親和哥哥都身體很好,這回都去跟着打井了,母親和小妹一起,一共領了二十四個銅錢,羨煞衆人。
“嫂子來啊。”輪到巧娘,李攢點和錢大人一起共苦,在工房挨着,情分不比其他,一看到巧娘,頓時就熱情地笑着說,“嫂子,錢大哥拿的是管理崗的工資,一共四十文,您是要換成米還是錢?”
“拿錢就好了。”巧娘一聽,心中狂喜,面上也露出個壓抑不住的笑來,連聲說。
周圍都是一片羨慕之聲,巧娘接過錢小心地往錢袋放好,才跟着母親和妹妹,一起到隔壁兵房裏去,看看是還有什麽招工的事情。
百姓們都是興高采烈,一邊馬車路過,趙吏書和陳戶書兩人一起,看着這個畫面,嘴角露出一絲嘲諷的笑意來。
“在山上打井,從地裏挖出鹽來。咱們這小謝大人,可真是奇思妙想。”趙吏書摸着肚子,笑呵呵地說。
“全華容都看着呢。”陳戶書露出一個促狹的笑,說,“柳員外和人打賭,大家都在押小謝大人到底多久會從山上下來。”
“你們這可是對大人大不敬啊!”趙吏書聽着像是在訓斥,但是滿臉含笑,一絲也看不出斥責,反而是毫不掩飾的幸災樂禍,“小心小謝大人聽到了哭鼻子,到時候給太子爺和父親告狀。”
陳戶書愣了一下,擊掌大笑。
兩人當下車簾,一路往約好的飲宴去了,少不得又把天真的小謝大人再次當做談資,又一起嘲諷了一場。
一時賓主盡歡。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清平世界?50瓶;玲?10瓶;深海裏的星星?6瓶;天天?5瓶;涼の木?2瓶;
謝謝正版小天使的訂閱!愛你們ヽ(*?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