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新年晚會(三)
等到其他幾個人嬉鬧着上到三樓的觀衆席去了,思睿便與唯一分別站在大禮堂兩側的小門邊上,準備迎接學院領導。畢竟冬天夜長,這會兒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門口立着的兩塊大屏幕周圍是一圈五顏六色的小彩燈,上面醒目地打着“生科院與新傳院2016年新年晚會”,有意标注了承辦單位和兩位主席的名字,滾動播放着今晚的節目單,大屏幕旁邊還零散地立着幾塊卡通的人形立牌,可以讓同學們合影,中間的臺階上集中鋪上了紅色的地毯,盡頭便整齊地站着六個身材高挑外形出衆的身着禮儀服的女生,各個都保持着标準笑容,因為氣溫實在是有些低,思睿便特意從生科院拿了幾件白色的毛絨小寬肩讓她們搭在紅色的禮儀服外面,看起來也端莊大方。
此刻的人流更加集中,同學們都順着正門手握入場券陸陸續續進了大禮堂,他們倆則全程在招待學院領導在簽到牆上簽名,然後再由門口專門負責引導領導入席的組織部幹事帶着他們入座。
等到演出正式開始,唯一總算是終止了臺前臺後地彎着腰奔跑的宿命,一切都安排就緒了,原有的顧慮此刻暫時都煙消雲散了。唯一的節目最終被安排在第五個,這意味着開場舞結束,等思睿到前臺來,與他交接完畢之後,她便要鑽到後臺去化妝和換衣服了。
于是當思睿鑽到前臺時,他俯下身子拍了拍她的肩膀,兩人簡單地交流了兩句,她便半蹲着身子朝通往後臺的小門跑去了。
穿過候場的人群,唯一剛剛踏進化妝間,狹小的空間裏便圍了一堆一堆的人,大家輕松地攀談着,見她進來了,也都有禮貌地微笑着點了點頭,趙粵此刻正在一一通知節目負責人何時候場,她從背後伸手呼了呼唯一的右頰,笑嘻嘻地對她說了加油,唯一只是嫌棄地朝她翻了個白眼,繼續環顧四周尋找那個裝演出服的箱子,找了一圈卻發覺被擱在儲物櫃的旁邊,她匆匆瞥了一眼,發覺裏面根本沒有衣服了,她有些發慌,又轉身掃了掃沙發,茶幾,化妝臺,然後又掀開簾子檢查了更衣室的架子,可根本連一件紅色的衣服都沒看到,她急匆匆地走到其他已經換好衣服的女生面前,急切地問她們:“你們有沒有看到我的演出服啊?”
其中一個女生倚靠在化妝臺前,搖搖頭回複:“沒有啊,剛剛我拿最後一件的時候,她們說你好像已經提前拿走了,所以我本來要穿M的,可誰知只剩了一件S,我只能将就穿上了。”
旁邊另一個女生見唯一的表情有些凝重,便問道:“你沒有拿到嗎?”
“沒有……”唯一內心有些發慌,她愣了一秒,這會兒化妝間的人總算是少了一些,她跨了兩三步沖到儲物櫃前,打開每一個未上鎖的櫃子檢查了一遍,又再次向房間裏的其他人多次确認,還是沒有找到多餘的演出服,果然,女生的“第六感”還是很準的。可事到如今不是糾結到底那件演出服去哪裏的時候,而且要想辦法解決眼前遇到的困窘,唯一的腦子裏有那麽一瞬間是一片空白的,就在其他人站在她身旁面面相觑、竊竊私語時,她只能不安地抿嘴,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想好應對之策。
這時,栗子也進了化妝間,見此刻的氛圍有些怪異,再見唯一神色凝重,她有意屏住了呼吸,試探性地走到唯一面前,好奇地盯着她問:“怎麽了?發生什麽事情了嗎?”
唯一無奈地吐了口長氣,哭笑着說:“我們表演的服裝少了一件,莫名其妙的。”
栗子:“會不會是去拿服裝的幹事粗心數錯了一件。”
唯一洩氣地搖搖頭,語氣飄忽不定,腦子裏還在思考到底要怎樣解決這件事:“不知道。”
栗子一時間也跟着着急起來,無措地盯着周圍掃了一圈:“那現在怎麽辦啊?”
“我也不知道,我會想辦法的!”唯一睜大了眼睛無奈地攤手,将食指放在唇邊蹭來蹭去,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兀的,正在唯一一籌莫展之時,她卻注意到了栗子右臂上搭着的紅色禮儀服——這是剛剛有個女生從廁所換下來讓她順便帶過來的,正當栗子遲疑地将衣服撐開,規整地疊好,剛準備要放入沙發一側的紙箱子裏時,唯一卻靈光一現,兀的提高了音量:“栗子,我想到了!”
她迅速走上前時,輕輕地扼住她的雙臂,興奮地說:“你能不能現在快速就把其他幾位女生的禮儀服拿到化妝間來,拜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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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子轉頭看了一眼箱子裏的禮服,不可置信地看向她,再次确認:“你想要穿它跳華爾茲!”幸好這套禮服裙擺較長,下方開叉也算高,這支舞的腿部動作又比較緩慢優雅,事到如今也只能将就一下。
“嗯,現在只能這樣了。”唯一又一次重複了剛剛的話,等到栗子走到門口,她又叫住了她:“還有,跟趙粵說把第四個節目結束之後的互動環節再拖長一點點,給我們留足換衣服的時間。”
“好吧,我馬上就去!”栗子認真地點點頭,說完便急匆匆地沖了出去。
栗子前腳剛走,高歆韻便與生科院的輔導員劉楊坤一前一後進來了。他們像是事先得知了此事似的,一進門便面無表情的,比起高歆韻看笑話的得意姿态,劉楊坤顯得氣勢洶洶的,二話不說徑直走到唯一面前,神情嚴肅地質問她:“一堆人幹站在這裏幹嘛?”
還沒等唯一開口,他便又沒好氣地指着她的鼻子吼道:“不是你到底是給誰節約呢!活動經費給你撥了八千,又想搞什麽名堂借此多要預算,你以為這錢剩下了能揣到你的兜裏啊!是有意想要別人看笑話嗎!之前就跟你說這次晚會的重要性了,有學校的領導和其他學院的院長坐在觀衆席,你這是想讓大家都過不好年是吧!”
唯一的心裏挺不是滋味的,但也只能勉強擠出一抹笑,好聲好氣地擡眼解釋:“我已經在想辦法解決了,很抱歉,晚會結束之後我會主動跟您解釋的。”
“你解釋!你解釋!有什麽好解釋的!你還以為學院是你爸媽是吧,能給你無數次機會犯錯!”對方的咄咄逼人讓她有些喘不過氣,她收起那蹩腳的笑,用餘光瞥到周圍人的眼神,此刻沒有一個人甘願主動站出來為她說一句話,當然,她也從未有此奢望。最終,她将目光落在了這次意外安靜的高歆韻身上,此刻她正在垂下頭偷笑,不停地用食指蹭着鼻頭,不讓自己幸災樂禍的情緒表現得太明顯。唯一內心的怒火瞬間被點燃,此事必定與高歆韻有千絲萬縷的關系,但她覺得此時糾結此事并無意義,只能無奈地将目光收回來。
面對劉楊坤的罵罵咧咧,唯一自然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但這事也算是因自己而起,她自然要負全責,但面對對方的毫不留情,她的語氣也微微有些強硬,但後半句明顯又軟下來了,朝眼前的人低了低頭,“老師麻煩您去前臺去吧,我都說了我在解決了……”
劉楊坤朝她翻了個白眼,氣憤地呵道:“沒教養!回去問問你爸媽你這件事做得對不對!”
“老師不好意思,我們馬上就要換衣服上場了,晚會結束之後我會親自再跟您解釋。”其實唯一心裏本也就憋了一肚子火,但仍舊努力壓着,一字一句地耐心說道。
“老師我們先過去吧!化妝間空間這麽小也容不下我們。”聽到高歆韻冷嘲熱諷般的勸告,劉楊坤又瞪了唯一一眼,随即氣急敗壞地摔門而出,高歆韻的風涼話說完了,目的也達到了,這次不用費吹灰之力便将唯一扁得一文不值,別說心裏多爽了,于是她憋住笑朝唯一做了個再見的姿勢,迅速跟了出去。
此刻,化妝間裏原先聚在一起聊天的同學立刻三三兩兩地散開,都若無其事地各自整理着各自的東西,也有一部分人坐在化妝臺前擺弄着桌子上的腮紅刷和梳子,只有零星幾個女孩好心地拍了拍唯一的肩膀安慰她:“沒事沒事啦,你都已經想到辦法解決了,而且你真的很辛苦……”其他人的寬慰話并未真正進到唯一的心裏,她只是禮貌地朝她們笑了笑說“沒事”,心裏還因劉楊坤無意之間說出的氣話而無法釋懷。
唯一承認,就在她素未謀面的父母都被以這種特殊的方式強行捎帶上時,對方便已經勝利了,于是她只能偃旗息鼓,絲毫沒有戰鬥力可言了。她不想要回複反駁或者強行解釋,她只想要對方消失在自己的面前,不然她真的不知道如何在公共場合撿起自己的自尊心——被劉楊坤肆意踐踏的自尊心,她內心少有的挫敗感一點一點升騰,慢慢地扼住了她的脖頸,讓她有些喘不過氣,鼻頭也酸酸的,但她還是試圖努力地呼吸着,來平複剛剛被惡意激起的負面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