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新年晚會(四)
大約過了十分鐘,栗子便火急火燎地抱着一堆禮儀服沖進了化妝間,為了給唯一她們留足換衣服的時間,她慌忙地将衣服扔在沙發上,又迅速沖到前臺,情急之下,她只能湊到負責抽獎環節的主持人面前,臨時要求她頒發完一等獎之後告知大家還有一個小彩蛋,這邊安排好之後,她又迅速彎下腰跑到正在觀衆席右側聚精會神地盯節目流程的思睿面前,還來不及和他細致地解釋,臺上便已開始組織抽獎了,這下她更急了,湊在他的耳邊喊:“後臺有點狀況,一會兒抽獎結束之後你和主席團其他兩位師兄就把上周在學生會新年晚會上表演的《失戀陣線聯盟》再跳一遍!”
思睿有些呆住了,他側過目光來征征地看着栗子,栗子着急地直跺腳,還未等他組織好語言細細詢問她,她便又繼續好聲好氣地說道:“來不及跟你解釋了,快快快!叫上其他兩位師兄去左邊候場。”她一邊說話一邊将他手裏的節目單搶過來,同時推着他從後臺繞到舞臺右側去,思睿這下像是回過神了,他不再用那種疑惑的眼神看栗子,直沖沖地一個勁兒往另一側奔去。
當他路過化妝間的窗戶往裏面瞟時,并未看到唯一,時間緊迫他也來不及多想,于是便繼續加快了腳步,簡單地與另外兩位主席一同順了一遍舞蹈動作便被匆匆趕上了臺。當三個人剛剛站在舞臺擺好造型,便引起了臺下的一陣騷亂,有不少女生興致盎然地從觀衆席上站了起來,拿着手機切換到了攝像模式,原本昏暗的臺下此刻均閃着星星點點的光亮。
幸好,整個表演并未出現什麽差池,畢竟有三位號稱生科院顏值最高的主席團師兄鎮場,自然沒有多少人真正在意舞蹈動作是否真的标準,放眼望去,只是聽到烏泱泱的觀衆席間時不時傳來此起彼伏的花癡的吶喊聲。
“相信大家看完主席團三位師兄的舞蹈還意猶未盡,這就對了,話不多說,接下來就有請我們兩個學院的帥哥美女為我們帶來精彩絕倫的舞蹈串燒!”當思睿氣喘籲籲地下場之時,卻迎面撞上了正在候場的唯一一行人,他調皮地吐了吐舌頭,笑嘻嘻地從她身邊經過時還順手摸了摸她的頭,小聲地湊過去對她說了一聲加油,唯一也朝他笑了笑,看起來并未因剛剛發生的事而影響到自己的情緒。
于是當背景音樂響起,燈光照射在唯一的身上之時,她的心情異常的平靜,她近乎完美地完成了這支四分鐘的舞蹈,成功地贏得了大家的一致贊賞,有不少學生在大屏幕的彈幕中對她表白:“大愛第一排右側的小姐姐!”、“超喜歡我們女神唯一!”、“請問在場的誰有唯一小姐姐的聯系方式,求微信QQ均可!”……
在唯一表演時,作為她的頭號粉絲,思睿也特意蹲在第一排的領導席前為她拍了視頻;恰巧,思睿表演時,唯一也目睹了全程,她靜靜地躲在幕布後看他,發覺在舞臺上的他一扭一扭的,這只複古舞本來動作設計的就比較誇張一些,所以他動作幅度很大,全程臉上始終挂着放松的笑容,樣子着實可愛,看着他,唯一方才陰郁的心情也變好了許多。
當唯一表演結束的第一時間趕到前臺時,思睿簡單與她做了交接便轉到後臺去了,走之前他将自己的羽絨服脫給了唯一,盡管唯一堅決地拒絕,思睿還是強行将衣服披在了她的身上,自己則穿着一件毛衫溜到後臺去了。
走回到後臺的走廊時,思睿才發覺唯一今晚穿的演出服貌似不是與文學院借的那一套衣服,他又急匆匆地打開剛剛錄的視頻,發覺舞臺上的女伴很明顯穿的是兩套演出服,唯一穿的那一款分明是今天下午站在門口負責接待的禮儀服,他困惑地撓撓頭,突然明白自己被強行拉去暖場的真正原因了,可具體細節他也在操作室碰到栗子時才得到了解答。思睿心裏很不是滋味,直至晚會結束,他心中的怒火都未散去,反而越想越氣,他斷定演出服丢失絕對和高歆韻脫不了關系,況且單憑她那咄咄逼人的架勢也讓人氣不過。
接下來的表演進行得都非常順利,晚會結束之後,兩個學院的院長還特意将唯一與思睿一同叫了過去,對他們這段時間為兩院聯誼工作所做出的努力表示了充分的肯定,而劉楊坤站在一堆領導後面,全程埋着頭也不說話,臨了了轉身離開時還不忘瞪唯一一眼。
表演間隙,當他忙着在後臺給領導換茶水時,無意間聽到生科院幾個小幹事與高歆韻在抱怨唯一弄丢演出服的事,還說她的行事風格太過死板專斷了,總之就是吧啦吧啦吐槽了唯一一大堆。劉楊坤一聽氣不打一處來,便憤憤地沖過去問了個究竟,經這幾個人誇大了一番之後,在劉楊坤心裏,唯一顯得罪不可赦似的,他氣沖沖地徑直進到化妝間,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胡亂發洩了一通,事後雖然心有愧疚,但仍未有道歉的意思——不然他的顏面何存。
陳音貌似不太知道他沖到後臺訓斥唯一的事,等到領導與表演人員一同合照完畢陸續離開之後,也只是一個勁兒地拍着唯一的肩膀肯定她這段時間的工作,說要跟學院為她求個嘉獎,唯一則害羞地說“這是她應該做的”。
等到領導老師都已經離開之後,新年晚會的工作人員和表演人員都聚在舞臺上繼續拍照。思睿與唯一站在第一排的最中間,他似乎察覺到了唯一眉眼之間的不悅,只是在照相時自然地伸手攬住了她,在鏡頭前擺出了剪刀手的姿勢,唯一也只是勉強地對着鏡頭笑了笑,劉楊坤的那個憎惡的眼神再一次激起了她不好的記憶,她閉上眼試圖想要讓自己不要再想起他今晚一氣之下罵自己的話,可那些傷人的話還是一遍一遍地在她腦海裏放映,她承認,這是她鮮少表現得如此不淡定。
合照完後,關系好的同學都會聚在一起站在舞臺某一塊背景相對好看一點的地方擺各種姿勢拍照,思睿剛打算轉過身詢問唯一今晚的事情,可他的話還未說出口,生科院另一位副主席便着急忙慌地招呼他過去,說是劉楊坤在一樓等他,有話要跟他說,他只能轉過身溫柔地握住她的雙臂囑咐:“我去去就來,你到後臺去等我吧!”唯一“嗯”了一聲,思睿便沖下樓去了,他不知道從哪兒搞了一件牛仔外套,套在毛衫外,搭上黑色的中腰褲,黑色的球鞋,看起來身材比例的确很好。
此刻唯一還站在舞臺上,從她身邊經過的同學貌似在說明天準備坐飛機回家的事,還說自己爸爸特意打電話說給她做了一頓豐盛的晚餐,唯一苦笑着回憶:自從外公過世那年開始,別說元旦了,連農歷新年也是自己一個人過的,小姨不歡迎她,她自然也不會舔着臉上門去,正如小姨說的,畢竟自己已經拖累外公外婆将近二十年了,她确實不能再給精神本就不正常的外婆添麻煩了。
這一下子,唯一聯想到了很多,她征征地站在舞臺上,有些手足無措,與周圍人站在一起顯得格格不入。漸漸地,她的情緒的确更加低落了——特別是回想起剛剛思睿走之前與她說了那句話時的表情,她心裏的委屈一時間以排山倒海之勢襲上心頭,喉嚨發緊,以至于一時間說不出話來,這世上,她沒有父母,也只剩外婆一個親人了,如今算是多了一個思睿,會讓她更有安全感些。
Advertisement
她想着想着,卻被突然禮炮“彭”的一聲驚到了,轉而随其他人一同迅速仰起了頭,眼睛裏散着星星點點的淚光,那飛舞的彩帶模糊了她的視線,她迅速伸起手企圖接住那五顏六色的彩帶,暫時忘卻了那令她痛苦的記憶。
與此同時,與其他人合完照的栗子和趙粵不約而同地“哇”一聲抱着室友就哭了,随意地抹着眼淚,而後,兩人一前一後又抽泣着朝唯一走過來,伸開雙臂抱住了她,靜靜地靠在她的肩頭。
三個人就這樣緊緊地抱在一起,趙粵還嘴裏碎碎念着:“唯一姐,終于結束了!”唯一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笑嘻嘻地回複“是啊”,心中不禁感慨萬千。
為了準備這臺晚會,最辛苦的便是兩位主席和兩位文娛部的部長,不管怎麽說,都是剛成年的小姑娘,最開始是沒日沒夜的改策劃,主題方案一次次被主席和團委書記駁回,有時候甚至免不了要挨批,私下裏還要做好表演人員的思想工作,提醒他們不要懈怠,這一周更是起早貪黑的,就拿今天來說,六點多就被叫來布置現場了,雖然嘴裏也會罵罵咧咧的,但總歸還是一遍一遍地選擇做到最好,就唯一目睹的,這倆小姑娘可不止哭過一次鼻子。
的确,今晚遭遇的突發事件是自上大學以來第一次讓唯一感覺在工作上手足無措,那種百口莫辯的壓抑心情着實讓人窩火。随後,像例行公事般被圍在中間照了幾張合照之後,其他人還有繼續留在舞臺中央三三兩兩地團在一起拍照留念的,唯一則率先下了舞臺,徑直走到了後臺,這時候回到後臺收拾東西的人還不多——那條過道的盡頭,窗戶半掩着,撲進來的寒風将她兩鬓的碎發吹起來。興許是丸子頭紮得有些緊,以至于讓她的頭皮發麻,唯一伸手小心翼翼地将發圈扯了下來套在手腕上,用五指捋了捋散下來的帶着紮痕的長發,微微閉上眼,不斷地暗示自己不要為不相幹的人生氣,嘗試有頻率地深呼吸了幾次,她覺得胸口不再悶了,思緒也清晰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