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經過荷塘那樁事,吱吱與松鼠的關系較之從前要更親密些。
他仍舊同阿虎怄氣,一連三日不曾回去,他覺着阿虎與他生氣,就算不見了,也不會像從前那樣,一步一步地找尋,然而不知出于何種心緒,吱吱仍舊仔細挑選,躲去一個隐蔽的所在。
不想阿虎找見他。
他倚着院中的高大樹木,樹蔭擋住夏時熱意,風移影動,枝葉縫隙間漏下金色日光,映在臉上,晃眼。
旁側的松鼠難得沉默着,只是陪他靜靜立着,兀自飲酒。
“我得好好修煉了。”
那是仿似嘆息的話語。
一個道士都能輕易置他于死地,躲過這一個,難保之後會不會有第二個第三個,阿虎能救他松鼠能救他,可是他們怎麽會護他一世。日後的事情,誰說得清楚,若想平安歡喜地活過一世,能依靠的,只能是自己。
“修煉這種事,急不得。”松鼠飲下壺中酒液,道,“何況你有我這個朋友,若你遇見危險,我不會放任不管,還有鋪子裏那個人,他不也是與你關系極好嗎,何必急于修煉。”
松鼠根本不懂得他心中的憂慮。
吱吱不想自己一直這樣軟弱無力下去,一點兒都不想。
他不想被別人打破平靜,卻連反抗的力氣都沒有。
溺在水中的時候,随水流沉浮,被壓制着不得反抗,任由鋒利劍刃割裂皮膚,那種被迫将命運交由旁人的感覺,太難過了。
憑什麽要将生殺予奪的權利交由旁人。
吱吱嘆息道:“其實依靠自己才是真正令人安心的法子。”
各種各樣的緣由,旁人總會靠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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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鼠還想說些什麽來勸慰,然而未及開口,已被吱吱截了話頭,仿佛方才的低落不過一個幻象,少年彎了眼眸,笑意盈盈:“诶,你不是受了傷,不能飲酒嗎,現在喝這麽多,是嫌傷好得太快嗎。”
松鼠知道,經過那樁事,吱吱已然對他敞開了心。
然而長久的願望達到後,似乎并沒有預想中的歡喜得意。
一步一步,按既定的步子走,最終……
松鼠覺得鼻頭有些酸澀。
可是那些事情一早便決定好了,他擅自更改不得。
對上吱吱關切的目光,他下意識低下頭,晃一晃手中的酒葫蘆,嘩嘩的響:“對啊,是我忘了,平日嗜酒慣了,一時要忍住酒瘾,也是難受。”
“既然你管不住自己的嘴,那麽便将果酒全數交給我,我給你看着。”說着便自松鼠手中奪走酒壺,藏在身後,“恰好我也喜歡你釀的酒,酒給我喝,你養傷,再好不過。”
一個養傷一個喝酒,日子平靜無波,轉眼又過了兩日。
吱吱在一次偶然的外出中,終于遇見了阿虎。
只是五日未見,仿佛各自都添些陌生。
是阿虎先抓住的他。
死死的,锢住他的手腕兒,強橫霸道,掙脫不得。大庭廣衆若要放開手腳掙紮,一則太難看,二則吱吱力氣小,掙紮也是無用功。
于是只得被阿虎拽去一條偏僻小巷。
“你去哪裏了,我找了很久,總是找不到,連一絲氣味兒都聞不到,我怕你遇見危險,想起分開時的情景,我,我……”言語漸漸混亂,阿虎定定看着吱吱清澈的瞳眸,五日未眠的眼睛充斥了血絲,有些可怕。
他多害怕吱吱真的出了事,從此之後,他再也找不見他。
于是悔恨與愁緒便充斥了心中。
吱吱愣愣看着他,雖說阿虎現在的模樣實在吓人,然而吱吱覺不出半分懼怖,向來可靠的男人緊緊握着他的手腕,印下清晰的紅痕,有些疼,但吱吱不想掙開。
“吱吱,那一回我不是有意,我不是要同你生氣,我是在生自己的氣,你知道我的脾氣,說話說不清楚,明明是喜歡,說出來的話卻那麽混賬,我從來沒有嫌你是只鼠妖,從沒嫌你笨,你別生氣。”他擡眼,眼角微微發紅,“你若生氣,就打我吧,我不會還手。”
“無論如何,吱吱,能找到你,我便很開心了。”
太多的情感附着在混亂言語上,吱吱聽着,聽着,仿佛先前的悶氣一下子被人戳破,消散,只餘下些微的酸澀,刺疼。
一下子便發不出脾氣了。
阿虎松開手,低下頭,心疼地揉一揉吱吱腕間紅痕,開口時聲音有些滞澀:“我很怕找不到你,若是找不到你,我便,我便……”
何必再彼此怄氣呢。
難得上前,環抱住阿虎的背脊,吱吱摸一摸他的頭發,柔聲道:“好了,我在這,不同你生氣,也不再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掰回來了hh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