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制衣的那樁事使得吱吱頗為郁悶,雖說十五天後阿虎會回來,然而即便他回來,也不會來得及将那人的衣裳做好。無論如何,他都不能夠将制衣的事情擺平。
也是那時候腦袋遲鈍,量衣裳時真将自己當做了店主,直到人走遠方覺出不對。
“太蠢了。”吱吱将自己的腦袋埋進衣料堆,直到呼吸不暢時才擡起臉。他蹙眉,拿過一條赤色衣料,“阿虎的制衣功夫并不是生來便會的,興許我也能試一試?”
他還是挺相信自己的能力的。
畢竟當初閑暇時看着阿虎制衣,似乎也沒什麽難懂的地方,不過一裁一剪一縫一合,了不得加幾樣工細些的刺繡,算不得多難。
“大約是要先畫一張圖樣。”
吱吱尋來了筆硯,坐于桌邊執筆描畫,他的想法雖去得快,然而真正在做這件事時,卻是無比仔細認真的。一張圖樣畫好,他取來前日那匹赤色錦緞,回想一下那人身形,正準備按照圖樣裁剪工整。
可惜他注定無法好好制衣。
手指撫上光滑布料時,他感慨其質感細膩,然而還未觸到手旁剪刀,便發覺布料一角已然被自己咬在嘴裏。
下意識嚼一嚼口中衣料,吱吱低頭看去。
左手抓着那塊兒赤色錦緞,右手所在的位置仿佛是剪刀的方向。
顯然又是習慣作祟,還未制衣,便下意識将衣裳吃了。
果然是沒法子了。
吱吱心情不大好,索性遂了心意将那匹錦緞吞吃入腹,也不曾想若是阿虎回來後該如何交代,那匹緞子算是店中昂貴些的布料,顏色鮮亮且有着精致紋飾,就這麽沒了,阿虎難免心疼。
吱吱喜歡曬太陽,時常大敞了窗子,任日光映照進來,小憩時候最是溫暖舒适。此時他坐在窗間,一面撕扯衣料,一面看着外頭那兩只不怎麽讨人喜歡的雀鳥。
通身翠綠的雀鳥啾啾鳴叫,一聲疊過一聲,卻不使人覺出聒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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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聽得懂它們鳴叫的吱吱卻覺得這兩只家夥委實太過可惡。
枝頭雀鳥依偎在一處,啾啾鳴叫,它們說,這個人居然要做衣裳,可是半途中卻将衣裳吃了,真是奇怪的嗜好。
被戳破丢人事,吱吱紅了面頰,不大自然地捂住臉頰時,他卻透過敞開的窗子看見前日來制衣的那人走向鋪子,走至半途,抹一抹額頭,步伐也快了許多。
夏時的雨水來得快,也不像春時細雨那樣和緩溫柔。伴着隆隆的雷聲,雨水急促地落下,飛濺的雨滴越過窗子落在吱吱發上,面上,枝頭的兩只雀鳥可憐地挨緊了些,瑟瑟抖着,躲在枝葉茂密處。
一聲驚雷,外頭的年輕公子終于淋着夏時陣雨邁入了屋檐遮擋處,枝頭雀鳥也被驚了魂魄,抖了羽翅一齊飛向敞開的窗子。
于是再次與那人照面時,吱吱身前攤了破碎衣料,懷裏抱了翠綠雀鳥,微微側過頭,與他目光相對。
“你的衣裳還未做好。”愣了半晌,吱吱率先開口打破沉寂。
擦一擦面上的雨水,那人只道:“我只是想來店鋪裏看看,并不是要催你制衣。”他環顧一圈小小店鋪,最終将目光凝在吱吱面前那堆破碎的赤色錦緞,“若我沒記錯,這些便是我要的衣料吧,怎麽成了這個樣子。”
吱吱有些難堪,言語時也不大連續:“是,是那匹錦緞,制衣時出了些狀況,便成了這幅模樣。”
兩只雀鳥躍上他肩頭,兀自抖動淋濕的羽毛。
吱吱将一條衣料遞與那人,整理罷思緒,終将自己不會制衣的事情告訴了那年輕公子。
預料之外的,那人并沒有表現出愠怒,他輕笑道:“你真是有趣,竟然會啃衣裳,這喜好有些像鼠,其實我閑時也喜歡啃些東西,不過不是布料,是堅果。”
“堅果?”吱吱不及思索,“我也很喜歡吃這個。”
那人仍是溫文和善的樣子:“我總覺着咱們氣息相近,興許是同類,我頭眼便看出你并非尋常凡人,現下我猜,你可能是只鼠妖。”
被人道破身份,吱吱也只得答道:“我是鼠妖,可你又是如何得知?”
他身上妖氣本就淺淡,平日又刻意掩藏着,若非現出原形,旁人很難察覺他是只鼠妖,眼前這個自稱同類的家夥又是如何覺察的。
吱吱戒備地望住他。
繃緊了心弦等了半晌,卻聽那人道:“我猜的。”
平平淡淡的三個字簡直像是在戲耍他,說出那樣一段話,最後只是如此結尾。吱吱脾氣雖好,卻也生出些愠怒。
“相逢即是緣分,我是只初下山的松鼠精,卻在這裏遇見了同類,即是同類,咱們何不交個朋友呢。”
“松鼠和鼠可不是同類。”吱吱小聲嘟囔。
那人聽見了,只是好脾氣地笑一笑,不曾生氣,待到吱吱擡起頭,又繼續勸說。
無非是想同他做個朋友。
吱吱瞅着那只喋喋不休的松鼠,只覺得煩心,他打斷了幾回,委婉的拒絕言語只被那人無視,松鼠精臉皮厚如城牆,目的未達,便不罷休。
被人煩擾了一個時辰,腦仁兒都疼了起來,吱吱最後一次打斷他的話語:“好了,我同你做朋友,我只求你叫我安靜會兒。”
作者有話要說: 懶得給松鼠取名字了,就叫松鼠吧(⊙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