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別吃我,鼠肉不好吃的。”
吱吱昏昏沉沉地任阿虎攬着,晃晃悠悠地随他走回成衣店。事實上他并不知道扶着自己的人是誰,只是下意識依靠着那個溫暖的軀體,迷蒙着醉眼向前走,偶爾停一停,說幾句荒唐醉話。
阿虎并未将他醉酒的荒唐言放在心上。
白日裏便醉成這樣,一路上吱吱倒是吸引了不少好奇目光。
待到終于行至終點,吱吱終于失卻力氣,軟軟倒在衣料堆裏,點漆似的眸子蒙了層霧氣,眼尾處都稍稍泛了紅。他揉一揉眼睛,迷迷糊糊地伸手抓住幾塊兒衣料:“我喜歡這個,不過若是麻料的便更好了,最受得咬。”
說罷,咧開嘴便是一個稚拙笑容:“有麻料的嗎,我想要。”
阿虎總覺得少年咧嘴笑的模樣似曾相識。
然而他不曾深想,只是遂了少年的心思,抛去幾塊兒麻質衣料,眼看着少年那雙圓眼睛都彎起來,兩只手抓住衣料,頭一低,咬住。
撕拉一聲裂帛聲響,衣料已然入了少年肚腹。
入了肚腹?
阿虎看着眼前這人埋了頭咀嚼衣料的樣子,兩腮鼓起來,像只松鼠。
總覺着哪裏不對頭。
“還沒問過,你叫什麽名字?”阿虎試探着道。
吱吱酒醉中頭腦迷糊,最是不設防,他暫時停止了咀嚼動作,含糊着聲音答:“我叫吱吱。”他咽下口中的零碎布條,若有所思,“我原本沒有名字,他們都叫我吱吱,我想,興許自己就是叫做吱吱吧。”
眼前的少年與二百年前的灰鼠重疊起來。
彼時的灰鼠有些膽怯地對上他的眼睛:“我,我叫吱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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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漆似的眸子流轉着清澈的光。
同樣的腼腆羞澀,同樣的喜好啃食衣料,同樣清澈幹淨的眼眸,同樣稍稍揚了唇角的稚拙笑容。
分明是長大後的灰鼠吱吱。
阿虎恍然明了自己前些日子莫名其妙的熟識感,原來那并不是自己胡思亂想,眼前這個家夥果然是兩百年前偷偷溜走的鼠妖吱吱。
阿虎蹲下身看着他。
細看來,相似處太多。
最相似的應是眉目,仍是昔時靈秀的樣子,只是如今眼尾處稍稍上挑,少了孩童稚拙氣。膚色仍是白潤,長發及至腰際,漆黑光滑似自己鋪子裏那匹最好的緞子,不若從前。
相似之處固然有,然而這些不同聚到一起,足以使人再難認出。
頭眼看過去的時候,阿虎只覺得秀色擾人眼,太多年未曾見面,吱吱長大了,變了模樣,他只能在吱吱淺笑時依稀看見些許影子。
誰曾想眼前這少年便是吱吱。
當年吱吱一聲不吭便逃走,阿虎脾氣雖好,到底也是有些生氣的,不過因為彼此都有責任,且是自己先将吱吱吓住,那麽這一點點的愠怒也不好發出去,只得變作郁悶惆悵。然而認出了吱吱,阿虎從前的難過似乎也不見了,他看着眼前這個少年,只想同他好好說幾句話。
這一次千萬不要再板着臉了。
阿虎在心裏告誡自己,順道瞅一眼銅鏡,努力扯出個溫暖微笑。
然而未等他将這個辛苦扯出的微笑維持下去,吱吱便閉上了眼睛,軟軟倒進零碎布料堆中,枕着手臂睡着了。
作者有話要說: 結果寫着寫着又控制不住了,原本打算一萬字以內完結,下章寫到阿虎知道了吱吱,吱吱理解了阿虎就結尾,可是現在想想總覺得那樣發展很突兀,感情總要慢慢來嘛,認出之後先當朋友,再給他們設置個小波瀾什麽的,果然慢慢明白彼此的心意才是我喜歡的感情類型啊<( ̄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