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斑紋
紫藤花之家醒過來的第三天,繼國嚴勝不知道發的什麽神經要找我打架,對,字面上的意思,說好聽點是找我切磋,其實就是打架。
他帶着刀來找我的時候我嘴巴裏還吧唧吧唧咬着紫藤花之家家主送來的饅頭。
饅頭裏塞了我很喜歡的紅豆餡,紅豆被碾碎包裹在漂亮的外皮裏,外表上還特意用紫藤花的花瓣點綴了一番,看着精致,吃起來味道也特別好。
“有事?”
他提着刀,一副來踢館的樣子的時候,我手裏還捏着咬剩下的饅頭,嘴邊還有一點點碎屑。
嚴勝愣了一下,似乎對我這個尊榮大有不滿。
對于我是個劍道高手,卻意外地特別熱愛甜食這方面,嚴勝一直報以極大的不可思議。訓練場上一頓操作猛如虎,下了訓練場看到甜食就走不動路,如果不是家裏還有個吃飯的緣一,我八成會把甜食當飯吃。
鬼殺隊的其他人對我熱愛甜食這件事情也感到極大的不可思議,大部分時間,鬼殺隊的隊員都沒有因為我是個女人而輕視我,反而忽略了我是個女人的事實。我稍微可以理解一下,畢竟,正常女孩子的愛好出現在一個總是癱着一張臉揮刀抽人跟抽兒子似的不像女人的女人身上,真的很不正常。
“有時間嗎?”他說,“我想找你切磋一下。”
我給他翻了個白眼,有沒有時間你看不出來啊?看到我手裏捏着的半個饅頭沒有?沒時間!
我還是三口兩口把剩下的饅頭吃完,拍了拍手:“現在嗎?沒問題。”
于是我倆去了紫藤花之家的道場。
上一代家主是個十分熱愛劍道的男人,因此修建了這座道場,逝世之後這座道場近乎荒廢,偶爾會有鬼殺隊的獵鬼人在紫藤花之家落腳,家主也時分慷慨地把道場借出去,醒來的第二天緣一和嚴勝兩兄弟七早八早跑到這裏來晨訓,下午還把我拉上了。
我換了一件易于活動的袴服,綁好了攀膊,頭發用紅繩紮成馬尾,高高束起,握着刀和嚴勝開始對練。
老實說我有點意外,他竟然找我而不是找緣一,嚴勝和緣一一樣,兄弟兩個人不善言辭也不善交際,以往我們打交道最多的時候就是執行獵鬼任務和固定時間全部柱集中一起訓練的時候,大多數時間他都會去找緣一訓練。
他要訓練一千次一萬次,緣一都會奉陪,虎口處被刀柄磨得鮮血淋漓也不在乎,第二天照常握着刀來找緣一打架,啊不是,是訓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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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勝和我不一樣,我就是條沒追求的鹹魚,只要有緣一撸有甜點吃,我就可以算得上人生圓滿,但是嚴勝一直在追求媲美緣一的高超劍技,甚至在這方面執着得過頭了,甚至有些瘋狂。
我很清楚,嚴勝這樣瘋狂地追求可以媲美緣一的高超劍技不是別的原因,而是因為他的弟弟緣一,至于具體的原因到底是什麽,只有問他自己了。
我們一族的眼睛號稱可以看穿一切招數,但事實上我們卻始終看不穿人心,這種複雜的東西,即使是飽經風霜的老人,也只能窺得一二,雖然我的真實年紀已經算得上是個老人家了,但是我也不敢說我的眼睛可以看透人心。
老實說,讓我去打架,我保證可以揍趴一群人,但是讓我做一個和平大使,給繼國嚴勝灌雞湯什麽的,我真的做不到,如果真的趕鴨子上架,我真的……估計會給人掃地出門。
想想當年斑和土之國岩隐村的人談判,門都沒給人家進,就突然開了高達把人家掃地出門。
真的,宇智波都是能上拳頭絕不動腦子的類型,真的,不論是我,還是斑,一群族人裏我見過小侄子泉奈是喜歡動腦子坑人的類型,但是他卻是個不折不扣的鷹派。
淩厲的罡風擦着臉頰而過,腳踝旋轉,躲過對方砍過來的到之後,我握着刀的手腕開始翻轉,木刀的刀身劃過一個漂亮的弧度,與嚴勝的刀身相撞,勝于對方太多的力氣震得他虎口發麻,但是他沒有松開手。
刀身一側就把我的刀震了出去。
我的眉頭微微向上挑了挑。
繼國家的兩個男人,果然都是練劍的料。
手腕翻轉,刀柄再次落入手心,身體一側躲過了側劈過來的一刀,淩厲的刀速撕扯空氣發出“嗚——”的聲音。
左腳固定在原地,整個身體旋轉起來帶動刀身,刀身在空氣中掄出一個半圓的弧度,下劈,狠狠地擊打在嚴勝的刀镡上,虎口随之一陣,手腕再次翻轉,刀劍挑飛了他手裏的木刀。
“砰——”一聲,手裏的刀脫手,擦着光滑的地面滑了出去。
半手挽了個刀花,我由正握住刀變成反握。
嚴勝低頭看着飛出去的刀,長長的額發垂下來遮住了晦暗不明的臉。
“果然……還是不行嗎?”我聽見他這麽說,“我連你都無法超越,怎麽趕得上緣一……”
我:“……”#
卧槽,你這句話是不是有什麽問題?
我是那麽好揍翻的嗎?
算算年紀如果我都可以當你祖母了好嗎!
你這小夥子怎麽回事?
前兩天我就想問他了,鬼殺隊有那麽幾個隊員最近臉部都會多上那麽一點看起來像是胎記又像是傷疤的東西,在紫藤花之家見到嚴勝的時候,意外地看到他額角處出現的、和緣一極度相似的斑紋。
退一步講如果說那真是傷疤,總不可能鬼殺隊每個有傷疤的人都被鬼照着臉來了那麽一下吧,那鬼舞辻無慘到底有多陰損?
人打人還不打臉呢,他手底下這群鬼專門打人臉。而且被打了臉也不知道要躲,那人得多蠢?
等到他情緒恢複正常的時候,我才開始心平氣和地跟他坐一塊說話,順帶也問問斑紋的事情。
出現斑紋的人無一例外戰鬥力都會上升一個層次,來執行這次獵鬼任務之前,我特地把鬼殺隊開了斑紋的人挨個揍了一遍以驗證這個事實。
我又想到了緣一額角上的胎記,這玩意兒目前看起來不像是胎記。
“體溫飙高,心跳加速。”聽了嚴勝的話之後,我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超出了正常人的體溫和心跳,對嗎?”
嚴勝遲疑了一下,才“嗯”了那麽一聲:“斑紋出現的一瞬間,身體前所未有的擁有力量。”
我看着他頭上的斑紋,有點出神。
心跳、呼吸、體溫,開了斑紋之後,和緣一異于常人的身體狀況越來越相似。
“你的身體,沒有什麽不對勁嗎?”我問。
“沒有。”
“為什麽這麽問?”嚴勝遲疑地問了一句。
“人的身體各個功能都會有一個特殊的阈值。”我說,“超過這個阈值,人的身體就會出現問題。”
嚴勝露出了一個疑惑的表情,我只好給他打了個比方:“好比一輛車,你只能裝得下那麽多東西,超出了那個載運量,這輛車就會被壓塌。”
“也許可以通過改裝加大載運量,但是短時間內的增長可能會帶來一些……後果。”我說,“我調查了一下最近出現斑紋的劍士,無一例外地實力都達到了另一個層次,這種感覺……”
我感覺不太好,就像是開萬花筒的時候,實力短時間得到了提升,但是伴随而來的後果卻是不斷下降的視力和不斷縮短的壽命。
“像是在透支自己一樣。”我輕輕說。
榨幹每一個細胞裏的力量,不斷透支自己身體各個器官的能力,超出身體的臨界點。
也許回去應該找蝴蝶問問,蝴蝶是醫師,又是花之呼吸的鬼殺隊劍士,在身體方面她比我更有話語權。
“你為什麽沒有出現斑紋?”嚴勝又問,“你的實力應該比我們更早出現才是。”
蛤?
我又不會呼吸法我有個屁的斑紋啊。
于是我癱着一張臉:“我以為你知道的。”
“什麽?”嚴勝摸不着頭。
“我根本不會呼吸法。”我老老實實地說。
于是對面的小夥子愣了,小夥子臉色一黑,小夥子猛地甩袖子走了。
紫色的衣袂在空中翻飛出一個弧度,腳下的地板被蹬出清脆的聲響,随着離去越發微弱起來,繼國嚴勝的背影逐漸消失在陽光裏。
我:????
我幹什麽了我?
現在年輕人怎麽回事?
動不動就給老人家甩臉色的嗎?
我搞不懂繼國嚴勝在發的什麽神經,在這之後的一整天我都沒有再見到他,于是只好回到住處提筆給蝴蝶寫了一封信,讓鎹鴉送過去。
鎹鴉飛過來的時候還是一樣叽叽喳喳個沒聽,我把信箋往它腿上的金屬信筒一塞,又往它嘴裏塞了饅頭,讓它快滾。
黑色的小烏鴉哭着飛走了。
我的良心受到了譴責。
心想着下次對它好點好了。
臨近黃昏的時候,太陽隐隐約約的有西垂的趨勢,我注意到了庭院裏的一棵樹,一棵楓樹。
夏天的楓樹遠不如秋天那樣引人注目,秋天的時候如果有滿山的楓葉,那麽那一個山頭都會是明豔的紅色,漫山遍野的楓葉由綠而紅,像是山神一夜之間在這裏落了畫筆,染上了顏色一樣。
夏天的楓葉是綠色的,枝葉上蒼翠的綠色好像要滴出水來,一片片薄薄的楓葉層層疊疊地擠在一起,在夏天的翻滾的熱浪起伏。
我久違的很想爬樹。
小時候我什麽都幹,上樹掏鳥蛋,下河撈魚,自己胡鬧也就罷了,還帶着還是小孩子的斑一起胡鬧,被田島大哥發現後總是會被他說成是不成體統,繪裏嫂子會在一邊“咯咯咯”地笑個沒聽,如果田島大哥罵狠了,她就會上來扯扯田島大哥的衣袖,然後田島大哥的火也會熄了一大半。
泉奈學會走路的時候,斑是防火防盜放宇智波雨歌,生怕我帶壞了他軟萌萌的弟弟。
在木葉建立起來之後,我經常跑到後山去爬樹,後山有一棵很高很大的樹,高得好像要踏入雲霧裏一樣,坐在上面可以看得到很遠很遠。
我總是一個人爬到上面去,一個人坐在上面坐上一整天,看着清早白色的、帶着淺淺的金色雲層變成黃昏豔麗的、宛若燃燒的餘燼一樣的火燒雲。
我想爬樹,于是我就這麽幹了。
不用查克拉,也不用巧勁,手腳并用,抱住樹幹,蹭蹭地爬了上去。
紫藤花之家建立在半山腰上,爬上這棵樹,坐在它的枝幹上,可以看到山腳下的小鎮,還有那些零零散散在山林間冒着炊煙的人家。
濃郁的煙霧升上被火燒成霞色的天空,天邊的雲層像是被火燒紅了一樣,呈現出餘燼般的赤紅。
“哎呀!”樹底下一聲驚呼之後,我下意識地低頭,看到了一臉驚慌的小侍女。
說來也奇怪,小侍女一直把我誤認為是不幸遭到鬼襲擊的柔弱女子,被鬼襲擊之後還能保持樂觀的堅強女人,我在這裏待了幾天,小侍女一直負責照顧我的生活起居,在我某一次拔出日輪刀的時候還慌慌張張地跑過來要我放下刀不要傷到自己。
“歌小姐!很危險啦,快下來!”小侍女在樹底下大喊。
“雨歌你在幹嘛?不要帶着泉奈一起爬樹啊啊啊!!”炸毛的刺猬頭少年在樹底下咆哮。
“哎哎哎?!緣一先生”小侍女轉了個身,視線裏出現了一抹紅色。
小侍女宛若看到了救星,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突然出現的緣一:“緣一先生快勸勸歌小姐啦,她才大病初愈,很危險的啦!”
我坐在樹上,兩腳懸空晃着腳丫子,隔空看着那雙漂亮的赤紅色眼睛。
“我要下去啦。”我輕輕說。
小侍女松了一口氣。
我突然站起來,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看:“接住我!”
“哎哎哎啊等一下啦歌小姐……!!”
耳邊又傳來小侍女驚魂未定的喊叫聲,腳尖一踮,我從樹上就這麽跳了下去,寬松的衣袂像是展開的鳥羽。
樹底下的人伸出手,耳邊的風聲呼呼地響着,我落下來,那雙手把我攬進了懷裏。
好暖和。
這個人簡直就是一個行走的太陽,不論什麽時候都是暖的。
“你看到了什麽?”緣一問我。
我靠在他胸口,閉上眼睛,嗡動着嘴唇,輕輕說:“很多哦,日落歸巢的鳥,西斜的夕陽,燒紅的雲,還有樹底下的小孩子。”
我做了個鬼臉:“特別兇巴巴的炸毛小孩。”
“要再上去嗎?”緣一說,“我也想看你看到的東西。”
“哎哎哎?!”
旁邊傳來小侍女不可思議的驚呼聲,對方瞪大着漂亮的杏眼,上上下下把老實人緣一先生仔仔細細認認真真地看了一遍,好像是要刷新自己的認知一樣。
我敢打賭,小侍女如果會罵髒話,她現在肯定會吐槽一句“卧槽”,畢竟有時候緣一的腦回路甚至會讓我的吐槽欲望都會格外的高漲。
我伸出手,環住了他的脖子,笑嘻嘻把臉蹭過去:“好呀,但是我不想爬樹了。”
緣一突然把我抱了起來,就像是在幻境裏抱着我走過茫茫的白色雪原一樣,腳尖輕輕一點,一路踩着纖細的枝頭向上,靈活得像是在林間跳躍的松鼠一樣。
“很漂亮對不對?”我說。
緣一柔軟的睫毛垂下來:“很漂亮。”
“可是很孤單。”我輕輕說,“以前在木葉的時候我總是自己一個人跑到後山,爬到那一棵樹上,坐在上面一整天,有時候第二天太陽出來的時候我才回去。”
“不會再孤單了。”緣一說,“我會一直在的。”
“我不會死的。”他又說。
我的一生都在目睹死亡,親人的死,仇人的死,陌生人的死,有的人想要我死,有的人拼命想要我活下來,但是從未有一個人,像現在一樣向我承諾過自己不會死,直到緣一出現。
“你可要說話算話呀。”
晚風輕輕拂過臉頰,帶起額角的碎發,鼻子間湧出來一陣酸意。
日落西沉,天邊是黑夜與白晝交鋒,燒出的餘燼,最後一絲光輝沉沒,天空變成深沉的墨藍色,星辰自遙遠的群山之上爬上天幕。
我坐在枝頭上,晃着腳丫子,慢慢地把我以前的事情告訴緣一,比如第一次吃到別人送的糖果是在大年初一還在飄雪的祭祀夜晚,第一次抱一個小孩是個除了弟弟之外對誰都沒有好臉色看長大之後臉更兇的死直男,死直男的朋友卻是個傻乎乎的白癡,頂着好土好土的西瓜頭,我最喜歡的是小侄子泉奈,軟乎乎的像是個小包子,長大之後善解人意,族裏很多女孩子都喜歡他,但是他一直沒找到喜歡的女孩子。
還有會唱歌的母親,一直對我很好很好的繪裏嫂子,口嫌體正直的田島大哥,教過我刀術的前輩大叔。
我一直在挑挑揀揀地講給他聽,把我心裏最珍貴的寶物講給他聽,他坐在我身旁認認真真地聽,好像要一字不漏地把我所有的話都記住。
我羅裏吧嗦地把以前的事情告訴他,他不厭其煩地聽着,說的人忘了時間,聽的人也忘了時間,直到我肚子餓得抗議,發出咕嚕嚕的叫聲。
“要下去嗎?”緣一說。
“好呀。”厚臉皮的我也沒不好意思,伸手攬住他的脖子。
他攬着我的腰,腳尖一踮,紅色的羽織在風裏呼呼作響,整個人如同展翅的紅色鳥雀。
作者有話要說:
嚴勝:我一直被你打得那麽慘,你卻告訴我你不會呼吸法?!【氣成河豚jpg.】
下一章,準備讓屑老板出來了。
緣一:……【拔刀jpg.】
感謝在2020-11-12 23:34:44~2020-11-16 11:21:3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桃環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