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長河
我的愛好不多,天氣好的時候,無風也無雨,陽光明媚的時候就喜歡端着精致的點心,坐在屋檐底下,一口一口,曬着太陽慢條斯理地把一整盤點心吃完。
紫藤花之家的主人特地給我送來的剛做好的紅豆大福,白白胖胖的大福裏裹了甜甜的紅豆餡,外皮軟糯,還撒上了細碎的糖霜,放在潔□□致的瓷碟上,無論是賣相還是口感都十分符合我的喜好。
甜食配上剛泡好的茶水,坐在屋檐底下喝一口茶,咬一口大福,對于我這種上了年紀的老人家來說,沒什麽比這種悠悠閑閑的退休生活更為惬意的事情了。
午後的陽光溫暖而柔和,斜斜地從屋檐底下投下來,庭院裏矮小的松樹上是圓滾滾的胖麻雀,瞪着黑黝黝的眼睛,歪着腦袋在針葉上跳躍。
這是我在紫藤花之家醒過來之後的第二天。
我被焱壽郎背到紫藤花之家的當天緣一和嚴勝就找到這裏來了。
按照焱壽郎所說的,我砍了鬼之後就因為鬼的幻術當場撲街,一直給予稻木村村民財富的“神明大人”被一個人類砍殺,在他們眼中,稻木村的未來随着我揮下的那一刀而終結了,憤怒的村民把我綁到了木架上,想要當場燒死我這個不祥之人。
鬼殺隊以保護人類,砍殺惡鬼為使命,身為鬼殺隊的柱,無論是因為隊規還是因為自己身上的責任信念,焱壽郎都無法對普通人出手。
對于沒能保護暈過去的我,還讓暴怒的村民險些把我燒死這件事,焱壽郎愧疚至極,當場又要土下座,給我一個爆栗錘進了地裏。
本來就因為自己一個宇智波被鬼用幻術玩得團團轉這件事格外暴躁的我一點也沒有要安慰焱壽郎的意思,直接把人從地裏拽了出來,一臉暴躁表情讓他好好說話,再逼逼就給他錘進地裏。
你們煉獄家的男人怎對土下座是不是有什麽特殊的情結?
動不動就不分場合土下座有意思嗎?
我都沒意見你自個在哪裏糾結個啥?
我也沒有想到,最後保護我的竟然是栀子,栀子花一樣的女孩近乎是暴怒的擋在我的身前,流着眼淚質問她的父親,為什麽要把惡鬼當做神明來供奉,為什麽要把那麽多人作為祭品獻給惡鬼作為食物。
“你們……不怕報應嗎?!”
黑夜裏熊熊燃燒的是火架裏的火焰,呼嘯得是冰冷的夜風,嘶吼的是女孩沙啞淩厲的嗓音,嬌小的女孩伸出雙臂擋在被捆在火架上的我身前,眉眼淩厲又悲傷地對她的父親、親人、鄰居歇斯底裏地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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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呢?”
“抱歉,歌小姐,我沒有看到後來。”
我沒有責怪焱壽郎,讓村民短時間內平靜下來的辦法估計只有把我燒死,在不能對普通人出手的原則和村民集體暴怒的情況下,還不帶着人跑路我都懷疑焱壽郎腦子是不是金進水了,還是跟我有仇想要趁此機會搞死我。
我覺得我要找個時間回一趟稻木村找小姑娘道個謝,轉念一想還是不要了,以我的身份,無論以什麽借口去都是尴尬。
如果小姑娘還想平靜地生活,那麽遠離我是最好的選擇,雖然她的生活在鬼成為稻木村的“神明大人”之時就注定會起伏一陣子,但是不會太久,她可以選擇離開稻木村,選擇一個相對平靜的小鎮,平靜地找個可靠的男人結婚生子,平靜地生活一輩子。繼續與我這樣過去複雜的人接觸,那麽往後的人生注定不得安寧。
三根手指捏着茶杯轉了轉,淺色的茶水在杯子的底部泛着亮麗的水光,粗瓷的杯子裏茶水已經見了底,餘下的茶水連覆蓋住茶杯底部都做不到。
我把茶杯放在托盤裏,提起放在旁邊的茶壺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壺口流出的茶水傾瀉而下。
活着總會有那麽幾個難忘的過客,栀子花名字的小姑娘,算是一個吧。
還有一件讓我比較在意的事情就是緣一。
“歌小姐,有句話我不知道應不應該和你說。”昨天醒過來的時候,焱壽郎私底下來找過我一趟。
貓頭鷹的表情嚴肅,我一時之間也不好說什麽,只能說一句“請講”。
焱壽郎深吸一口氣,表情嚴肅地對我說:“歌小姐,我從來沒見過那樣的緣一先生,不論是作為緣一先生的朋友,還是歌小姐的朋友,我都不希望歌小姐再繼續譴責自己了。”
焱壽郎的話讓我怔愣了片刻,随後我才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很難看的笑容:“有那麽明顯嗎?”
我不是一個喜歡自怨自艾的人,比起自怨自艾,我更恨我自己,答應別人的事情一件都沒做好,但是我并不會後悔我所做的事情。
宇智波都是這個德行,更何況我是個純正的宇智波,無論骨子裏還是靈魂裏,烙印的都是宇智波桀骜不馴的本性,會憎恨自己的弱小和無能為力,但是從來不後悔,哪怕前方是條死路,只要想走,就一定會走下去。
貓頭鷹點頭:“雖然歌小姐掩飾得很好,但是緣一先生曾經對我說,你對自己的态度,就像是對待一個需要被審判的罪人。”
焱壽郎話語裏出現的緣一的名字讓我有點慌。
原來已經這麽明顯了嗎?
這也并不意外,緣一憨歸憨,字的确寫得醜醜的,也不喜歡說太多的話,但不妨礙他是個聰明的人,很多時候,很多事情他都知道,總是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其實已經知道了很多。
繪裏嫂子曾經跟我說,我從來都是個面對在意的人無論如何都藏不住自己心思的人。這話說的倒是沒什麽錯,不論是斑還是泉奈,我從來沒沒有在他們面前藏好過自己的心思,現在看來,我想我也沒能在緣一面前藏好自己的心思。
緣一會看出來,也不難被接受。
“歌小姐昏迷的時候,我看見了我從來沒見過的緣一先生。”焱壽郎繼續說,“慌亂,迷茫,甚至是……疲憊。”
我有點吃驚。
總是沉靜如水的緣一,不論是面對惡鬼的獠牙還是亂哄哄的人群,都可以保持冷靜,這份冷靜有時候讓他看起來有點冷漠,但是我知道他只是個鋸嘴葫蘆加憨批孩子,冷漠什麽的其實根本不存在,我也從來沒見過他氣喘籲籲疲憊的樣子。
那副總是風輕雲淡的樣子,即使是驚雷落在他的面前,我認為他的表情也不會有多大變化。
不大讨人喜歡,但是卻意外的非常讨小動物喜歡。那個臉上總是沒什麽表情的、小小個像是貓兒一樣的小孩,總是被各種生靈圍在期間,小時候我甚至會在想他是不是地藏精或者座敷童子。
緣一的性格不是會讨人喜歡的類型,但是他讨我喜歡就可以了,妖精我也認了。
那總是沉靜如水的樣子已經深入我的心扉,焱壽郎說他慌亂、迷茫、甚至是疲憊,我真的很吃驚。
“恕我冒昧了。”焱壽郎繼續說,頗有一副趁熱打鐵的架勢,“昏迷的歌小姐與其說是中了血鬼術,更像是……自己在困住自己。”
他說的沒錯,困住我的,從始至終都是我自己。
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新倒的茶水,入口之後是淡淡的苦味,然後清淺的甘味彌漫在味蕾。
“請不要再譴責自己了。”貓頭鷹說了和緣一一樣的話。
醒過來的當天,紫藤花之家的醫師給我檢查過身體,确認我這把骨頭沒事之後,叮囑了一些要注意的事情,提着藥箱走後沒多久,緣一冷不防就捧住我的臉頰,額頭輕輕抵在我的額頭上,突然說了這麽一句話。
“歌一直在保護人。”他說。
我的瞳孔微微收縮,整個人都愣住了,任由他捧着我的臉,用額頭觸碰我的額頭,額上的觸感溫熱,心裏某個地方也逐漸被額頭上的溫度溫暖。
“可是我一事無成。”我告訴他。
“雨歌,斑和泉奈就拜托你啦。”
坐在床榻上的女人臉色蒼白,綻放的笑容如白色的百合花。
“雨歌,你得活下去。”
眼部蒙着紗布的人眉眼柔和,臉上是和他母親一樣的笑容。
“雨歌,你得留下來。”
厚厚的額發遮住了那張臉的表情,我看不到他的表情,投落在腳底的是長長的影子,彌漫在他身上的是淡淡的悲傷。
“我想要保護的人,都死了。”淚水如決堤,順着臉部的輪廓滾落。
“雨歌老師!”
腦海裏浮現的是那張稚嫩又朝氣蓬勃的臉。
“我從來都沒有做到那些事情。”
我只是個一事無成的廢物。
緣一緊緊地抵住我的額頭,放在我臉頰上的手指手忙腳亂地替我擦眼淚。
不擅長言辭的緣一,要他把一個姑娘由哭得梨花帶雨哄得笑容滿面是不可能的,而且我也不能夠算是什麽梨花帶雨的姑娘,我只不過是只痛失巢穴的野獸,他只能做到手忙腳亂地替我擦眼淚。
“你不是一事無成的廢物。”他的手心托着我的後腦,另一只手按住我的脊背,緊緊地把握按進他懷裏,“你是将斷線風筝一般的我的手緊緊握住的人。”
那時候哭狠了,埋進他頸窩裏什麽都不管了,只知道哭,埋頭在他的頸窩裏嗚咽,眼淚順着脖子滾進他的衣襟裏,現在回想一次我的老臉都忍不住紅一次。
丢人,太丢人了。
媽的,七十多歲個人了,還有臉哭得跟個小姑娘似的。
我默默在心裏唾罵自己。
你平時要有這麽會說話,何至于現在還是個單身魔法師?
不會說話的時候是鋸嘴葫蘆,會說話的時候七十多歲的老太都給你講得老臉一紅。
繼國緣一,你好樣的。
我拿起瓷碟裏一個白白胖胖的大福,張嘴咬了一口,紅豆餡甜甜的味道在味蕾裏彌漫開來,心情也不自覺好上了幾分。
恍然間又看到了那個不會講話時是鋸嘴葫蘆會講話時就是個連七十多歲老阿姨都可以被他講得老臉一紅的家夥赤紅色的發尾,還有在耳邊搖晃的日輪耳飾,随着距離的拉近他的面容在視線裏越發清晰。
命裏如長河,長河之中,總會有那麽一兩盞明亮的燈火,如果其中一盞燈火是赤紅色的,我跟着他走,也不是不可以。
我坐在庭院的游廊地板上,晃着腿,嘴裏咀嚼着紅豆大福。
“歌。”緣一站在走廊底下,擡頭看着我。
捏着紅豆大福的手一緊,圓滾滾的大福被我捏變了形,心跳不知道為什麽開始加速,血液流動的速度加快,臉上多了薄薄的紅色,我的皮膚本來就偏白,夏天的光線好,視野明亮,這抹紅色更是格外的清晰。
要命,我臉紅個屁啊?
我又沒有做虧心事我臉紅個屁咧?
“你的臉有點紅,血液的流速開始加快了,是生病了嗎?”他說。
我條件反射地說沒有,轉而癱着一張臉讓他把通透世界關了。
我覺得我在為難他,緣一這個挂逼視線是天生的,想當年為了找到關閉的方法,學來學去也只有模仿普通人的呼吸方式有那麽點效果。
對于鬼殺隊的劍士們來說,普通人的呼吸方式才是正常的呼吸方式,對于緣一來說他自己的呼吸方式才是正常的呼吸方式,普通人的呼吸方式對緣一而言,好比呼吸法對鬼殺隊劍士而言。
需要學習,而且還不能長時間維持。
“真的沒問題嗎?”
緣一有點不放心我,自我從幻境裏醒過來之後,他把我看得有點死,出了紫藤花之家就要跟着,活似我是什麽不得了的珍惜動物一樣,一個看不住就會就地滅絕了。
“夏天有點熱而已。”我的心跳有點快,雖然我不知道自己的心跳為什麽快,“有事嗎?”
我慌什麽,我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家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我慌個屁?!
我晃了晃腦袋,把多餘的心思晃出腦海。
“嗯。”緣一歪了歪頭,似乎對我的舉動很不理解,“一起去道場嗎?和兄長大人一起。”
“……好。”#
繼國嚴勝……我果然還是看你不順眼。
雖然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麽看你不順眼。
作者有話要說:
歌其實是一只馳名雙标狗,對待自己在意的人無論是表情還是态度都是溫和的,對待旁人走的卻是宇智波的高冷路線,但是又不全是宇智波的高冷路線,因為歌的路子比較野。
雨歌:我的侄子世界第一可愛!【舉高高泉奈奈JPG.】
斑爺:放開我弟弟!!【火遁手裏劍警告JPG.】
雨歌:……傻逼.【嫌棄jpg.】
鏡:QAQ
歌:我家的小貓咪是全世界最乖最可愛的貓咪!!!【抱住小緣一蹭蹭JPG.】
緣一:歌一直是個溫柔的人。
柱們:好好一個日柱大人,怎麽眼神就不好呢?
#扒一扒鬼殺隊那個魔鬼教習和日柱大人不得不說的故事!#
#那個戴着八百米濾鏡的日柱大人!#
#沒有任務的日子,鬼殺隊的柱們為何集體進了蝶屋?帶你探索柱們在蝶屋不為人知的一面!#
嚴勝:……無fuck說,不愧是你,緣一!【想起成為月柱之前在弟媳婦的刀和拳頭下求生的日子默默汗顏JPG.】
Ps:在歌手底下走過一遭的人都會對歌的拳頭和刀有心裏陰影,雖然一哥看起來沒啥事兒,但是他也不例外。
感謝在2020-11-07 20:44:23~2020-11-12 23:34:4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燕子、作者今天更新了嗎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