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世界之外
“雨歌。”
聲音很好聽,很溫柔,還帶着淺淺的笑意。
耳邊又傳來“滴滴答答”的雨聲,雨水打在屋頂上,從屋檐滾落下來,連成一條水線,嘩啦啦地往下落。
女人坐在屋檐底下,帶着溫柔和笑意輕輕喊着我的名字,她穿着頗為繁厚的衣服,長長的頭發好似黑色的瀑布,一直垂落到地板上,在地板上蜿蜒。
“雨歌。”
她又喊了一聲,聲音還是和以前一樣,無論何時何地都是溫柔的。
媽媽。
人的記憶是很奇怪的東西,經過這麽多年,我的記憶裏,母親的臉早就模糊不堪,唯獨那個溫柔的聲音牢牢紮根在了我的記憶裏。
如果我想起媽媽,最先想起的,那就是她的聲音。兒時的無數個時間裏,媽媽總是坐在屋檐底下,把我抱在懷裏,用她優美的嗓音唱着歌。
媽媽,我好想你。
好想好想。
坐在屋檐底下的媽媽轉過身來,面對着我,可是我依舊看不清她的臉。
為什麽呢?
我明明那麽思念着你 ,可我卻忘記了你的面容。
“媽媽。”
我喊着我的媽媽,朝她走過去,腳丫子把地板踩出出不徐不慢的“噔噔噔”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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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像以前一樣,被她抱在懷裏,聽着她唱歌,因為那樣我什麽都不用想,我只要聽她唱歌就好了,聽着優美的歌聲,逐漸開始泛出睡意,最後會有一個沒有美夢也沒有噩夢的安穩覺。
“不可以喲,雨歌。”坐在屋檐底下的媽媽突然說,“雨歌不可以這麽快過來。”
我停下了腳步,愣在了原地,雨還在下,下個不停,雨水滴滴答答打在屋頂上,把屋頂上的瓦片打得“啪啪”響。
“當——”
庭院岩石上的驚鹿蓄滿了水,在岩石上砸出響亮的聲音。
“為什麽?”我的聲音哽咽起來,鼻子逐漸酸澀,眼眶裏蓄滿了溫熱的淚水,“我很想你啊。”
我很想你,你死去的無數個日日夜夜,我都在思念你,思念你們。
“因為雨歌還沒有得到幸福啊。”媽媽輕輕說。
庭院裏繁重的櫻花在雨裏呼啦啦落了一地,沾上了被雨水打濕的泥土。
“雨歌,媽媽的雨歌,媽媽……也很想你……”
媽媽背對着我,聲音逐漸哽咽,身形在顫抖,一如很多年前,我問出那個愚蠢的問題一樣。
我咬着嘴唇,張了張嘴巴,“那就帶我走好嗎?”
“我想聽你唱歌,想聽你唱很多很多歌。”
“我還想見斑和泉奈。”
“不行!”媽媽提高了聲音,如岩石一樣堅硬,我知道,她是咬着牙齒說出這兩個字眼來的。
“為什麽呢?”我說,眼淚如從地底下湧出來的泉水,再也止不住了,“我已經……沒有可以牽挂的東西了,我也沒有家人了,我……我得不到幸福的。”
我孤身一個人在世界裏,茫然無措,留我一個人有什麽價值呢?
雨還在下,庭院裏的櫻花樹枝頭沉甸甸的,粉紅色的花朵壓彎了枝頭,頂着雨和花朵,在風雨裏掙紮。
“會的會的會的!”媽媽突然激動起來,身形抖得厲害,像是在忍耐什麽,“雨歌,只要活着,你會得到幸福的,你會遇到新的家人。”
“相信我好嗎,雨歌,努力活下去,等到那一天……那一天媽媽會親自來接你,所以,回去吧,回去。”
“歌!”
“歌”是誰?我是雨歌,宇智波雨歌。
“歌!”
對了,我是“歌”來的。
“再見。”
我聽到媽媽那仍然帶着哽咽的聲音。
我看到了刺眼的白光,媽媽被淹沒在白光裏,到最後身形消失,逐漸歸于虛無。
“歌——”
我覺得我的耳朵要報廢了,那一句“歌”活似給死去的老母親哭喪般悲嗆,震得我的耳朵嗡嗡作響。
睜開眼睛的那一刻視線還有些模糊,不一會兒視線裏的東西就開始清晰起來。
入眼是屋子的房梁,木質的房梁有些陳舊,做工也簡單粗糙,有些年代了。鼻腔裏還有濃烈的藥草味道,我看到了一張桌子上擺放了各種各樣的藥草,還有磨藥用的藥碾子,以及一個簡易的帶着很多小抽屜的櫃子。
醫館。
我意識到了這裏是醫館。
然後阿豐那張梨花帶雨……好吧這個詞不适合用來形容男性,但是我想不到別的什麽詞形容阿豐現在的樣子了。
男孩的臉上混着鼻涕眼淚,一個勁的往下掉,我很擔心會掉到我身上。
真的,那很髒。
“這位小姐你終于醒了!”有一個洪亮的聲音直接撞進耳朵裏,整個屋子裏都是對方的聲音。
我覺得我耳朵十有八九是要報廢在今天了。
我沒被怪物吃了,耳朵倒是要嗝屁在兩個人的大嗓門裏了!
“嘶——”
我想要坐起來,但是胸口一陣痛。
阿豐小心翼翼地把我扶起來靠在床頭,“小心點,歌,醫師說你的骨頭斷了,得休息很長一段時間。”
哦,傷筋動骨一百天,草。
坐起來之後我看清了剛才那個賊大聲音的主人,看清楚他的那一刻我下意識地想起來了貓頭鷹,毛色紅黃色相見的貓頭鷹。
當下時興的武士打扮,腰上帶着刀,那雙眼睛瞪得老大,炯炯有神,看年紀,還是個少年。
不是忍者,年紀輕輕敢對那種怪物拔刀相向,膽量倒是不錯。
我張了張嘴,還沒有說什麽,對方就來了個端端正正的土下座,腦殼砸在地上砸出來一個響亮的聲音。
我被對方這麽一個操作吓懵了,這人的腦袋殼子,不疼嗎?
對方土下座之後用響亮的聲音告訴我他叫煉獄焱壽郎,乃是一名鬼殺隊劍士,聽聞這裏有鬼出沒特地來此滅殺鬼,沒想到自己還是不成熟,小看了鬼,還差點搭上了我的性命,十分抱歉。
末了他還說真是慚愧到想切腹自盡。
我:“……”
我真的不擅長應付這類人,太過樂天,太過熱情,太過光明。
還有,別跟我提“切腹自盡”,每次一提到只四個字我就想起千手柱間那個欺騙我大侄子感情的人渣!
“你不用內疚什麽。”我說,“說到底還是你救了我,不是你突然出現我就死了。”
這是實話,戰場上瞬息萬變,有時候一個小小的變故就可以扭轉整個戰局。
“不,我要鄭重地向小姐道謝,如果不是小姐超群的劍技我就喪命了。”這憨逼娃子死活不肯起來。
我捏了捏眉心,心裏一陣糟心,“起來說話,要感謝我幫我把醫藥費付了。”
我看出來了,這種人如果不讓他做點什麽他就會一輩子記着這個事,而我不想跟他有太多牽連,他和千手柱間,像是一類人,生于光明之處,跟我搭不上一點關系,我也不想在和千手柱間這類人扯上什麽關系。
而且,我窮,我真的窮,傷筋動骨一百天,一百天不幹活,我要吃土嗎?
“嗨!”又是一個響亮的回答。
我:“……”
事情好像解決了,但是你能把聲音放小點嗎,煉獄先生?
煉獄焱壽郎告訴我,昨夜襲擊我的東西是鬼,尋常武器對鬼沒有用,砍掉四肢,砍掉腦袋,也能再生,只有紫藤花、日光還有日輪刀可以殺死鬼。
吃的人越多,鬼就越強大,昨夜那只鬼專挑我這具身體的年紀的小孩下手,已經吃了不少人了,所以它的實力也相對而言比較強。
說了這麽多,老子只有一個想法——媽耶,老子昨晚真見鬼了。
“小姐。”他又說。
“別叫我小姐,我是歌。”我打斷了他的話,我從來沒這麽被人叫過小姐,認識的不認識的人對我的稱呼大多數都是“雨歌”或者“雨歌大人”,“小姐”這個稱呼,像是端莊的貴族小姐,跟我這種從小野來野去的瘋丫頭不一樣。
“歌小姐!”他又大聲逼逼。
我:“……”
你踏馬是成心跟我過不去了是吧?
“歌小姐有沒有加入鬼殺隊的意願?”煉獄焱壽郎目光炯炯地盯着我,“能一刀砍下鬼的腦袋,歌小姐的劍技超群!如果能加入鬼殺隊,那就太好了!”
話一落音,一直在床邊的阿豐朝我投來一個詫異的目光。
我催下眼簾,“歌”是個柔弱的小姑娘,不是刀術超群的“雨歌”,啊啊,真是的。
“沒有。”我擡頭,“我沒有加入鬼殺隊的意願。”
我看到煉獄焱壽郎有些失落,不過那只是一個短短的瞬間,對方又元氣滿滿起來了。
“沒有關系!如果你改變了主意,鬼殺隊歡迎你!”聲音還是大的震得我耳朵發麻。
這個人……算了,不管了。
“阿豐,四郎先生呢?”我沒看見四郎先生。
阿豐嘟嘟嘴,“父親他去集市買東西了。”
“去找他回來好嗎?”我說,末了又加了一句,“拜托,我想回家。”
阿豐愣了一下,轉頭又看向煉獄焱壽郎。
“沒有事的。”
我知道他在顧及什麽,但是真的不用擔心,煉獄焱壽郎這種人,對拐賣未成年少女之類的事絕對沒有興趣,也做不出這種喪心病狂的事情來。
小男孩不情不願地去找他的父親了,我目視着他離開,确定人已經走遠了之後我才說,“鬼不止有昨晚上的一只對嗎?”
“是的!”焱壽郎回答。
“你可以去尋求忍村的幫助。”我說,“火之國的木葉,雷之國的雲隐,土之國的岩隐,風之國的砂隐,水之國的霧隐,都可以。”
焱壽郎愣了一下,才說道:“抱歉,歌小姐,忍村我聽說過,但是,這些國家和忍村……我從來沒有聽說過。”
我愣住了,之後和焱壽郎聊了一陣子,旁敲側擊了解到,五大國,根本不存在他的認識裏,這裏的忍者,也不會火遁水遁木遁之類的遁術,甚至沒有查克拉,只是單純的情報收集人員,必要的時候用于刺殺。
我沉默了好久,最終想起來,很早以前,斑還沒有離開村子的時候,偶然聽千手扉間那個渣提起來的飛雷神與空間。
如果說我死前的世界是一個空間的話,那麽身為“歌”的我存在的世界則是另一個空間。
這裏最好的戰争工具是武士,而不是忍者,忍者的名聲并沒有武士的響亮。
死了一次連界門都被踢出去了,真特麽糟糕。
“幫我保密,煉獄先生。”我說,“請将我剛才說的話忘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