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午夜
我狂奔在昏暗的街道上,大口大口地喘氣,不斷吸入氧氣,劇烈的運動使得肺部生疼。
但是我不敢停下來。
我很久沒這麽被追殺過了,這次追殺我的甚至不是人。
我很清楚憑我這個弱不禁風的身體是無法從那東西的爪子下逃脫的。
活了這麽些年我什麽玩意兒沒見過,但是巧了,後面追着我要把我當成宵夜吃進肚子裏的東西我真沒見過。
放眼忍界,什麽長得奇形怪狀的忍者沒有,比如水之國霧隐村就有一脈的忍者長得跟鯊魚似的,我很懷疑這是鯊魚在海裏混不下去了,跑到岸上來跟人類結婚生産下來的。
但是歸根結底他們還是人類,被手被紮了個對穿的傷不會在兩次呼吸裏愈合的如此之快,而且他們也不會吃人。
它說要吃了我,我知道它沒有開玩笑或是在恐吓小孩子。
滿嘴尖牙的口腔張開的那一刻,我就感覺到了……食欲,以及那雙破窗而入的、血淋淋的、沾滿人血的雙手,指甲裏甚至還有毛發。
在盯上我之前,它已經吃過人了。
漆黑的夜空裏那輪慘白色的圓月格外寒涼,風扯着我的頭發,在耳邊撕扯出“呼呼”的聲音。
快跑,快跑。
“你太弱了。”
我現在弱得很一只老鼠一樣,只能狼狽地到處逃竄。
“弱小”這個詞彙自我成年之後就沒再有人這麽說過我,即使我是個女人。但是是誰呢?在更遙遠的記憶裏,有個人這麽對我說。
“你太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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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人挑飛了我手裏的木刀,木質的刀打在我的手上,打的我好疼,手裏的刀飛了出去,“當啷”一聲掉在地上,慣性向前劃動了好幾米。
那個人仗着身高優勢居高臨下地看着我,背後是升得高高的太陽,背對着太陽的那個人投下了一片陰影籠罩在尚且還年幼的我身上。
我扶着膝蓋大口大口喘息,汗水順着額角的輪廓滑下來,“啪嗒”一聲砸在地上,碎裂,再化作一滴滴水漬。
大量的空氣擠進肺裏,擠得我的肺生疼,我張着嘴巴大口呼吸,試圖讓疼痛平息下來。
“這樣的你在戰場上甚至連一柱香的時間都活不下去。”
那個人的陰影籠罩着我,居高臨下地用他的眼睛看着我,口氣冷得跟塊冰一樣。
我不敢站直身體,也不敢擡頭,因為我怕一擡頭就會看到那個人眼裏的東西,鋒利的就像一把刀,可以直直把我的心髒刺穿。
我不想再和他打下去了,可是他不依不饒地讓我把刀撿回來。
我很累,但是我不得不照他說的去做。
我撿起了刀,被磨破皮的手上是皮膚下紅色的肌理,手像灌了鉛一樣沉重,一只手是絕對握不住刀了,于是我兩只手緊緊地攥住手裏的木刀,刀刃直指那個人。
踏出一步,向前,揮刀。
利爪破空而來,撕破了空氣,貼着我的臉擦過,割斷了我的頭發。
那東西的攻擊落了個空,慣性向前撲了過去,我趁此機會退後。
慘白的月色下那東西的皮膚顏色鍍了一層霜色,看上去更加惡心,它擡手,伸出又長又粗的舌頭,帶着舌頭上不斷往下滴的唾液,肆意舔着手裏的血液。
“真是不錯的血啊。”它說,扭曲的五官猙獰,露出野獸進食前的興奮之情,眼白多過眼黑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我,就像狼盯上羊羔一樣。
雖然我不喜歡這個比喻,但是我不得不承認,這時候的我只不過是只小羊羔,随時都可以被它的爪子撕碎,吃進肚子裏。
“太好了太好了。”它又說,“好久沒有吃過這麽有活力的小孩了,果然,小孩的肉質才是最細膩美味的。”
媽的,這跟再說“這條魚的肉質細膩又美味,吃起來味道肯定不錯”有什麽區別?
我錯了,以後我吃肉一定不說話,老老實實吃進肚子裏再說
老子想不到老子也有被當做食物的一天。
好消息是這東西看起來喜歡吃小孩,那我不用擔心它吃了我又折回去吃四郎先生了,但願他帶着孩子快點離開。
我手裏攥着剛才逃跑的時候撿過來的木刺,這是我唯一的武器了,可以的話最好能刺中要害。
血腥味撲鼻而來,那東西的爪子瞬間到了我面前,這次我來不及躲閃,直接被它拍到了牆上。
我整個人的後背都砸在了牆上,頭被迫揚起,一口血噴了出來,胸口火辣辣的,疼得要死。
肋骨八成斷了。
你大爺的!
我簡直想破口大罵了。
一瞬間,那張張大着嘴巴的臉再次出現在我的面前,它的主人伸出手,掐着我的手臂,露出滿口的尖牙,向我咬過來。
“噗”一聲,血又再次濺了我一臉,那東西發出刺耳的慘叫,之間把我扔了出去。
木刺狠狠地紮進脖子裏,被紮中的地方咕嚕咕嚕往外冒着血,紅色的液體順着脖子流下來,染紅了它身上的衣服。
哦,那東西還穿衣服。
它的面目更加猙獰,兩只碩大的眼珠幾乎要從眼眶裏瞪出來,臉上的青筋像蜿蜒的小蛇,惡心極了。
被丢出去的我像一個被人丢掉的破布娃娃一樣,在地上滾了好幾圈才停下了。
我沒有力氣再反抗了,只能像條死魚一樣貼在地上,看着它把我剛才紮進它脖子上大動脈的木刺抽出來,血沒有意外的從裏面噴了出來,沒過一會就止住了,傷口也在呼吸間愈合了。
這到底什麽玩意兒?
我敢說,我那麽一紮下去,千手柱間也得躺下一陣子,這家夥連躺都不躺,木刺脫離頸部出來之後傷口直接愈合了。
要死,我再也不說千手家那個仙人體難搞了,因為我見過更難搞的,嗝屁之後得去嘲笑一下千手家那幫二缺。
看看人家,受了傷都不用什麽仙術掌仙術醫療忍術直接就愈合了,好意思在戰場上吹自己家仙人體嗎?
我死定了,還死得這麽狼狽。
那東西把木刺一丢,一步步向我走過來每走一步地上就是一個血色的腳印。
它肆意舔着手裏的血液,不論是我的、別人的、它的,都一樣卷進舌頭裏,吞進肚子裏。
我動不了了,這個身體沒有查克拉,我用不了火遁,我手裏沒有手裏劍,我無法使用宇智波的投擲術,我沒有刀,我現在也揮不了刀。
這會兒這的栽了
我曾經的确想死,我想過各種死法,但是我沒有想過會這麽死去——活生生被怪物吃掉。
我想死,但是我不願這麽死掉。
我咬着牙齒,咽下滿口的血腥,用一只手撐起身體,每動一下身體就是一陣鑽心的疼,太疼了,這個身體不曾受過如此嚴重的傷,事後能不能活下去都是個未知數。
我試着動我的腿,可是它根本不聽使喚,因為疼痛,它顫抖着移動了一點點,可這并不足以讓我逃跑。
“你這個可惡的小鬼,我要把你撕成一片一片吃下去!”
那東西磨着自己的牙齒,“咯咯咯”的聲音回蕩在夜空裏。
噠噠噠噠——
我聽到了,有人在奔跑,有人在快速奔跑,在地上跑出來一個個有節奏的聲音。
呼啦啦的風聲響起,月色流淌在刀刃上,銀白色的刀刃閃着刺目的光破空砍向那東西的肩膀。
刷拉——
鮮血四濺在空中,刀刃拉出一個半圓的弧度,在空中劃出紅色的血花,那東西的手臂飛向空中。
我看到了一個人,一個帶着刀的背影,站在滿地的月色上,握刀,直指那東西。
我還看到,那東西的手又長出來了。
我咬着嘴唇,牙齒咬破了嘴唇,溢出鮮血,微微的痛感讓我的意識稍微清醒了一點,不至于暈過去。
不能暈,這個時候絕對不能暈。
帶着刀的武士揮刀砍中了那東西好幾下,有幾下甚至之間把手和腳卸下來了,但是仗着高強度的身體愈合能力和再生能力,生生把武士的體力耗了個七七八八。
長着尖銳指甲的爪子撕開了武士手臂的皮膚,這一次,血濺的是武士,刀掉在了地上,武士被那東西一腳踹到了牆上,明顯那一腳比踹我的那一腳狠多了,牆上之間砸出蛛網般的裂痕。
太刀掉在地上。
武士沒能撿起武器,只好徒手與它纏鬥起來。
比體術,普通人決定不會是它的對手,那個人絕對會死。
他死了我也會死。
我掙紮着爬向那把太刀,我需要那把刀。
痛啊,全身都像被碾過似的,骨頭好像在嘎吱嘎吱作響。
我得快點,那個人撐不了多久。
“你太弱了。”
我記得那是個豔陽高照的日子,這種日子真的是很久才會有一次,熱的連狗都不會想從陰影底下跑出來。
沒有一點風,高溫把空氣熱得好像要膨脹起來,蟬玩命似的叫着,好像要把喉嚨給叫破。
給我投下陰影的人拿着手裏的木刀,一次又一次把我手裏的刀打掉,我的手被打得腫的厲害,但他不在意,沒看到似的揮刀,只要我舉起刀,他就會打掉。
“你不僅活不下去,還會害死別人。”
他又說,緊接着裹挾着風的木刀又“啪啦”一聲把我的刀挑飛了。
啪啦——
那一聲,如此響亮。
我不想,我不想,我不想的……
我想死,但是,我不想害死別人——!
時隔多年,我再一次握住了刀,火紅色的火焰撕開夜晚的黑色,照亮了整條街,火焰卷上刀刃,把銀白色的刀身燒成紅色。
空氣因為高溫膨脹起來,一瞬間空氣有些扭曲。
雙手握着刀,撐起身體,身體向前傾,踏步向前沖!
赤紅的刀鋒卷着火焰,在空中劃過漂亮的弧度,那東西的頭一瞬間飛了出去,摔在地上蹦跶了幾下。
我看到它的眼睛瞪得老大,半個頭部像是被火焰焚燒,在空中消弭,失去頭顱的身體以同樣的方式在消弭。
尼瑪,原來是要砍腦袋啊。
早說。
我撐不住了,手裏的刀摔在了地上,整個人都撲街到了地上,還是那種素面朝下的那種 ,意識逐漸混沌,仿佛那個下雨天,我死去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