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心編劇首領宰

第10章 停留

沒有人懷疑首領宰的話有假，但也并未因為他的自嘲自貶而覺得他不堪。

相反，他們心底因為青年的敘述，或多或少地都變得柔軟而酸澀。

若說一開始還認為首領宰屢屢拒絕留在武裝偵探社的做法是因為難以消磨的提防之心與不信任，覺得情有可原，那麽首領宰此時的自爆就讓武裝偵探社衆人徹底明白了，其實他在拒絕他們的靠近。

這個【太宰治】，怎麽能以這般姿态去訴說自己心上的傷，怎麽能夠如此雲淡風輕，甚至是在不留餘地地抹黑自己？

就像是一只故作聲勢的黑色幼貓，警惕地弓起嬌小的身子，耳朵豎起，絨毛微炸，亮出藏在肉墊間的利甲，卻不帶傷害對方的敵意。

而他喉間低吼着，尖牙摩擦着，想要以此猙獰邪惡的一面吓退任何想要靠近他的人。

為什麽要躲避別人對他的善意？

為什麽覺得自己不值得別人付出？

為什麽覺得自己不該存在？

【太宰治】，從來就不是這樣的人啊……

他們看着黑發青年，他那似瓷器般蒼白的面容上露出了一抹嘲意，眼神空洞冷寂，隐隐有一絲死氣。

是了無生趣，是迫切的解脫之意。

仿佛世間沒有什麽可以值得他留戀般。

了解武偵宰的武裝偵探社的衆人都為之感到震驚心悸。

特別是武偵宰自己。

不同世界的【太宰治】之間相差真的可以如此之大嗎？

武偵宰從未想過，原來自己也有不了解自己的一天。

雖然武偵宰也是個麻煩精、黑泥精，但與面前的首領宰相比，即使他一路跌跌撞撞，但在故去的友人，織田作之助的指引之下，已模糊地尋找到了屬于自己的一條道路。

武偵宰平日的自殺行為，不過是他個人獨特的消遣游戲——當然，是不适合小朋友學習的做法，一些路過他自殺游戲地點然後被吓到的家長們也投訴到武裝偵探社過。

與其說是尋死覓活，倒不如說是他對此世進行觀察、冷靜沉思的一種方式，是他向死而生的生活姿态。

武偵宰與青時、黑時時期的他相比，已然改變。

依舊是個膽小鬼，但他不會想着「不活了」，相反，他內心有着對這世界微弱、卻又确實存在的、綿長不斷的愛戀。

他嘴上說着「這個腐朽肮髒、令人難耐的世界啊，我何時才能脫離」，內心卻是說着——

「我愛這個世界，哪怕它是如此不堪。」

「我要活着，讓自己看見，讓他看見。」

這也并不意味着武偵宰變成一個陽光積極、青春活力好青年了，黑泥精本質是不變的，死也不會變的，他對待敵人的時候也動不動露出黑深殘的一面。只是說，他也并非表面看上去那樣喪氣，武偵宰的內心，也有着屬于他的春景。

但是這個平行世界的【太宰治】呢？

他的眼中，是比黑時時期的太宰治還要虛無的黑暗和空洞，若說黑時宰是懸崖邊緣搖搖欲墜的花朵，即将斷線的風筝，全憑僅存的一絲不甘、好奇意念拉住。

那麽首領宰就是已經墜下懸崖的破碎花朵，粉身碎骨只餘殘骸的斷線風筝。

他全無【太宰治】本該有的自傲、究極的自我主義，取而代之的，卻是自貶自卑。

這一切，會不會是兩個【太宰治】14歲後截然不同的命運遭遇所造成的變數？

特別是，森鷗外……武偵宰鳶色眼眸中陰雲飄過。

那個人竟然會愛上【太宰治】麽？

通過實驗将人的身體進行改造，打造出他最喜愛的模樣，然後也不管對方意願各種下手……這點想想，他的确能做出這種事情呢。

啧，人渣。

武偵宰從沙發上爬起，任首領宰獨自一人坐在寬長的沙發上，沉默着站在一旁不知想些什麽。

首領宰默默地将自己縮成一團，低垂着眼眸，像是在等着最後的宣判，眼睫毛不安地輕顫。

讓人見了心碎。

與謝野晶子見了，心頭莫名起了一股氣，既是對首領宰的憐惜，也是對森屑屑的唾棄。

沒有誰比她更了解森鷗外那近乎冷血的理智與如空氣般緊緊包圍滲透、如影随形的強大控制欲。

平行世界的森鷗外将【太宰治】記為養子，還因為喜歡上了當時還是孩子的他，并且做出那番惡心的事情這種行為，與謝野晶子真的一點都不驚訝。

雖然這個【太宰】并未明說森鷗外對他做了什麽樣的人體改造，但已經跟了江戶川亂步出了多年任務的與謝野晶子，多多少少也學到了點，女性心細如發這方面的優勢也讓她能夠憑借剛剛發生的事情的一些小細節推測出來到底是怎樣的實驗。

因為這點，早對首領宰全無警惕防備的她，已經将這個命運多舛的青年納入了自己的保護範圍，哪怕首領宰于她而言，是“熟悉的陌生人”。

她心裏發寒，又積攢着怒火，像随時都能噴發出來的活火山一樣，此刻看似沉寂卻暗藏巨大的威力。

你指望那個如惡魔一樣的男人能有多高的道德底線、多強的共情能力？

蘿莉/控變成戀/童/癖/老/色/批也不是沒那可能。

呵，本來以為這個世界裏的森某人已經夠渣了，沒想到一山更比一山高，一節更比六節強，平行世界的森鷗外是渣出了天際，會被天打雷劈的那種吧。

敗類，人渣！

遠方正在地标性五棟大樓裏兢兢業業辦公，為了收拾組合事件後地下勢力這邊的一系列爛攤子，已經好幾天熬夜辦公，脫發現象愈發嚴重，對武裝偵探社這邊狀況全然不知的森鷗外打了個噴嚏。

森鷗外頂着熊貓眼摸了摸額頭：“是要感冒發燒了嗎？”

渾然不知一口黑鍋從天而降，扣在了平行世界的他頭上，以至于連坐到他本人。

劇本操盤手首領宰臉帶不安，內心裏倒是穩如老狗。

小場面，他絕對不會翻車：D

別問，問就是他是老天爸爸的寵兒。

實際上世界對他的待遇真的就跟親兒子一樣，為了讓首領宰「尋找到生命的真谛，在世間肆意張狂地浪」，世界貼心地給他整了個「蒙蔽真相の未名之霧」被動技能，任憑誰都無法窺探、推測出首領宰所說所做是真是假。

所以這個《鬼父首領虐心愛》劇本就連江戶川亂步都信以為真（大拇指）。

現在的首領宰，只是朵純潔無辜、柔弱無力的嬌花罷遼。

場面陷入了詭異而又漫長的沉默。

武裝偵探社成員是想說些什麽，但卻不知說什麽好，而對面那個黑發青年已經做出一副自閉模樣，拒絕和他們交流。

在雙方局面僵持不下之時，因為首領宰去留一事有些煩躁的江戶川亂步終于等來了沉穩可靠的監護人：“社長，你總算來了！”

行事向來低調的銀狼劍士本想例行巡查辦公事項，結果才剛用手推開門，就被幾雙眼睛齊刷刷地盯着。

福澤谕吉：“……”有點壓力。

在一番艱難且曲折的交流過程後，武裝偵探社的頂梁柱，強大靠山福澤谕吉與青年去到了社長辦公室進行密談。

談話內容除了能夠推測出來真相的名偵探大人外，其餘人都一無所知。

但讓武裝偵探社成員欣慰的是，這個平行世界的【太宰治】終于同意留下來了，并且是以成為武裝偵探社成員的方式留下的。

而國木田獨步則被福澤谕吉下令，成為照顧、引導首領宰的前輩。

國木田獨步忽生一種不祥的預感。

這種預感在他隔天，一天內丢了兩張卡後得到了驗證。

以一個人微薄的工資撐起一個家，養了兩個宰的老母親可親可敬（bushi）。

……果然，太宰治這種生物，就沒有什麽好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