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入水
讓人倍感稀奇又有些疑惑的是,對首領宰入社一事,原本反應劇烈的武偵宰,連續幾天下來,竟然也并沒有什麽特別大的反應,兩個人之間也還能平靜和諧地交流。
這不太像太宰這家夥的性格吧……
好幾個武裝偵探社成員腦子裏都有這樣的認知。
而今天則進化到了,武偵宰帶着首領宰一起奪命私奔(?),只餘武裝偵探社辦公室內空着人、權當擺設的椅子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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鶴見川河岸。
“撲通——”
“撲通——”
随着前後兩聲重物掉進水裏的聲音,原本平靜無波的河面濺起了水花,驚起了原先盤旋在河流上方呷水的烏鴉,烏鴉振翅飛離,大叫了幾聲之後,河面才又恢複了平靜。
已是近黃昏。
一天的熾熱與光亮正在消退,将橫濱包圍在自己懷抱之中,将自身的溫暖傳遞的太陽,已經悄然轉變。
是爆漿蛋黃酥的模樣,香濃的內陷流動着,鮮甜欲滴,橙紅色的蛋黃點綴其中,羽狀的雲霞好似鋪着糖霜的金黃色酥皮,看上去酥脆可口。
蜂蜜般黏稠的陽光倒入了鶴見川這條流速算不得太緩和的河流中,水紋微漾間,淡金色的糖粒閃閃發亮,是鶴見川裏躍動的精靈。
當然,這一饞人的美景對于氣得快爆炸的國木田獨步來說,沒有一絲觸動。
他氣勢洶洶地從堤壩上沿着小路走到河岸,一步一腳印,頗有巨人撼動大地的氣勢。
只見國木田獨步周身散發着低氣壓,用手摁了摁頭上忍不住跳動的青筋,試圖讓自己平靜一些,然後默不作聲地在河流下游撒起了那張早就準備好的大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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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還沒過多久,漁網處便傳來了動靜。
是國木田獨步目标“獵物”入網後的掙紮動作引起的。
國木田獨步奮力一扯漁網,用上了從老師那裏學來的巧力技巧,将兩個蟬蛹般被裹在漁網上的不知名生物丢在了岸上。
“太宰你這混蛋——!”國木田獨步一聲怒吼,将其中一個沙駝色蟬蛹從軍綠色漁網中拽拉到自己身前,順手就是一拳砸在他頭上。
盡管氣在頭上,國木田獨步也沒有對武偵宰那張看了就讓他心肌梗塞的臉下手,畢竟武裝偵探社有些委托還得武偵宰出賣/色/相(bushi)才能完成。
哪怕是這樣,國木田獨步也沒有半點心軟放水。
因為練體術而磨出不少繭子的、屬于男人的粗糙大手鉗住武偵宰的脖子就是一頓搖晃,武偵宰像一根面條一樣随風飄蕩:“居然又給我翹了一天的班,還帶上了津島那家夥,你知不知道今天偵探社忙成什麽樣啊!!”
像是在回應國木田獨步的話,挂在漁網另一側的黑團子動了動,從裏邊探出了個頭來。
這個黑色蟬蛹不是別人,正是首領宰。
為了區分武偵宰和首領宰兩人,首領宰從遙遠的記憶中尋回了自己最初的姓名——津島修治,這個已經被【太宰治】所抛棄的舊稱,以便他人稱呼。
今天是武偵宰翹班的不知第幾天,而這次,他還帶走了這段時間已經光榮成為武裝偵探社內除了國木田獨步這一知名社畜外,獲得了新晉工人階級勤奮先鋒代表名稱的首領宰。
天知道當國木田獨步見到平行世界的【太宰治】竟然如此老實認真、兢兢業業時內心的震撼是有多大,之後油然而生的感動又是有多深。
可是就在委托突然一下子增加不少,武裝偵探社那點人手忙得團團轉的今天,這個會勤懇完成工作任務、超級好用的社畜工具人,今天居然也跟着武偵宰翹班了。
本不富裕的家庭更加雪上加霜.jpg
呵。
在腦海中冷笑一聲的國木田獨步,強忍着心頭怨憤,埋頭紮進了文件堆裏,直到剛剛忙碌完這一天的工作量,就馬不停蹄地跑來鶴見川撈兩只作死宰了。
“拉着人從橋上跳下來怎麽不摔死你這個混蛋,你以為你要和津島一起組成霓虹新生代跳水雙人組出道嗎,你自己不好好工作就算了還要帶壞人家?!”
“才不是玩雙人跳水呢,是殉情啊,殉情!和平行世界的我一起殉情,一起去見識黃泉比良坂,這是多麽浪漫美好的事情啊~”雖然挂在國木田獨步的手上東搖西晃的,但武偵宰就好像感覺不到疼痛一般,仍然笑嘻嘻的,還應景地吐出了舌頭扮作吊死鬼的模樣。
“像國木田君你這種注定只能和工作計劃待一輩子,孤老終生的臭男人才不會懂呢~”
國木田獨步的手聽言,忍不住又收縮了下,相應的,武偵宰的脖子關節發出了“咔嚓”的聲音:“你這!混蛋!不好好!工作!也不要!帶壞!別人!!”
在國木田獨步看來,這番話無疑是在招供——武偵宰将無辜勤勞的好孩子首領宰帶壞這件事實錘了。
果然這一切都是武偵宰的錯吧!
一旁已經将自己從漁網上解放下來的首領宰:是的,兇手就是他。[乖巧可愛.jpg]
武偵宰:“……”
他不禁痛心疾首,用飽含震驚和“你是不是眼瞎了”意味的眼神望向國木田獨步:“國木田君,你要想想,這家夥是另一個世界的‘我’诶,怎麽可能會被我帶壞??”
開什麽玩笑,【太宰治】哪裏像是個乖孩子了,國木田獨步對那家夥究竟是有多厚的濾鏡啊。
結果他這話才剛說出口,就被國木田獨步冷漠無情地丢在一邊,因為沒有太過防備,落水後身子不免有些虛,就猝不及防地以屁股朝天的姿勢趴在了地上。
活像一條被暴曬河岸上的青花魚。
當武偵宰拍拍已經沾上沙粒的衣服站起身來後,就看到國木田獨步拿着一條白色大毛巾,給還是濕漉漉的首領宰擦起頭發來。
武偵宰:瞳孔地震。
國木田獨步絮絮叨叨地對着首領宰反複叮囑,翻來覆去無疑就是“都成年了還不知道照顧好自己身體”、“離太宰那個不像話的浪蕩玩意兒遠些”那幾句話。
被大毛巾包裹着,顯得身姿嬌小的首領宰則連連乖巧地回道“嗯”,臉上帶着甜甜的笑容,投以武偵宰挑釁的目光。
武偵宰:……拳頭in了。
同性相斥,他果然還是無敵讨厭這個平行世界的自己,入水提議他分明也是很高興地接受了好嗎。
“國木田君,明明是我先來的,而且同樣是‘我’,為什麽你對他是那樣,對我卻是這樣?”武偵宰幽怨地說出白學現場經典臺詞。
“呵,”國木田獨步冷笑一聲,“渾身膩糊糊散發着水鬼臭味的男人離我遠點。”
武偵宰看着自己還在滴水的沙色風衣,因為浸泡在河中,又與水草水藻親密接觸,不免染上了腥味兒,但是他也敢肯定,同樣入水的首領宰,身上那股味道并不比他弱。
他總算明白了,國木田獨步就是一雙标人。
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變/态。
嚴重不爽的武偵宰決定重拳出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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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清冷的月光照在武裝偵探社社員的專屬宿舍公寓樓的外牆上,斑駁老舊的痕跡被月色稍加塗抹,變得柔美了許多。
首領宰作為初來乍到的成員,加上這個月工資也還沒發下來,便暫時安排住在了員工宿舍樓裏的一個房間。
鋪着榻榻米的房間算不得大,一個人居住的話卻也綽綽有餘了。
首領宰從壁櫥裏拿出換洗的衣物,拉開門,走進了隔壁裝上磨砂玻璃的浴室裏。
“嘩啦啦——”是熱水流下來的聲音,随後,浴室內變得熱氣騰騰。
濕潤的水霧爬上了磨砂玻璃,暖黃色燈光下投射到玻璃上的人影若隐若現。
只亮着一盞小燈的昏暗房間很是安靜,唯有一旁的浴室傳來的放水聲。
就在這時,原本鎖上門鎖的房間門,在“咔嚓”一聲之後,被悄無聲息地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