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張凡
易姝用腳尖踢了對方一下,問道:“說說,你怎麽是個好妖了?”
對方渾身毛發立了起來,抖了抖,委屈地說道:“我雖然吃了他們的魂魄,但是我給他們好處了呀。我讓那王二娶到了自己喜歡的人,讓小孩得到了老師的表揚,他們當然也要滿足我的願望。”
說着說着,它又得意癢癢了起來:“當年我可是在蘭若寺房檐上住了幾個月的,那和尚就是這麽說的。”
它清了清嗓子:“‘你們要虔心信佛,全身心侍奉佛祖,佛祖會保佑你們願望實現的。’我如今完成了他們的願望,他們就應該把身心都貢獻給我!”
“你有病吧。全身心侍奉是這個意思嘛?”易姝易姝又踢了他一腳,“你分明就是不安好心!”
“大爺的,你放——诶呦。”
花子期手中紅線一扯,束縛又緊了一層。那猴頭鷹的毛也掉下來幾根,它哇啦哇啦大叫:“我就是個好妖,還講因果報應,我給了他們因,他們就得給我個果!”
易姝看着這只瞎扯的猴頭鷹都快被他的歪理給氣笑了,這都什麽和什麽呀。
這妖怪腦子絕對有問題,那和尚也不是個潛心研究佛理的,如今連兒子都能打醬油了。
看着它一臉倔強的樣子,易姝便說道:“你是不是拘留了一個游魂?他如今在哪裏?”
猴頭鷹的眼睛圓溜溜地直打轉,問道:“我說了,你能放過我嗎?”
易姝點頭:“你告訴我他在哪裏,我就放了你。”
“唔,他在城內的一巷後面的院子裏。”猴頭鷹激動地說道,“你快把我放了。”
易姝攤手:“嗯,我放你了。”
猴頭鷹:……
它回過神來破口大罵:“放個大爺的,老子還是被捆着。”
“字面上的意思,我放你了,但是他們不放啊。”易姝聳肩道。
花子期收緊了手中的紅線,問着一旁的葉釋:“怎麽處理,開膛破肚取丹元嘛?”
罵罵咧咧的猴頭鷹瞬間安靜如雞。
花子期提着它的翅膀放在車廂中,易姝和葉釋坐在旁邊。
“看來城南的劉工匠是一個幌子,與這猴頭鷹合作的另有其人。”葉釋落在它的目光微涼。
猴頭鷹有些慫地抖了抖脖子上的羽毛。
易姝倒是有些好奇地問它:“誰啊,他怎麽會為你幹活?你看上去又傻又笨又壞的,怎麽沒被騙得傾家蕩産?”
它瞪了易姝一眼,鷹喙緊緊閉着。
易姝好像從他眼中看出一絲幸災樂禍的意味。她揉了揉眼睛,花子期說道:“傷眼就別看,長得醜死了。”
剛安靜下來的猴頭鷹羽毛又迅速膨脹成一個球,根根毛發豎起。
“你毛底下怎麽那麽多刀疤?看上去有新有舊,沒想到你在妖界的日子過得蠻慘的嘛。”猴頭鷹的毛豎起後,她清楚看到下面的皮膚有很多結痂的傷痕。
猴頭鷹迅速收回羽毛,将自己裹得緊緊的,時不時地抽泣一下。
易姝和葉釋、花子期對視了一眼,眼裏都有些疑惑。
夜已深,城門緊閉。他們棄了馬車,花子期提着猴頭鷹,而葉釋提着易姝。
對,沒有用錯動詞。易姝後脖頸的衣服被葉釋拎着,差點沒窒息而死。
耳旁的冷風刷刷而過,他們越過高大的城門直接翻到了城內。
“這是什麽?”易姝卡着嗓子,但是眼睛裏放着小星星。
“浮空術。”葉釋言簡意赅。
“以後進了白鹿書院就能學到。”花子期補充道。
易姝點頭。随即他們三人和一鬼快速地行進在夜深人靜的空巷中。
月色在淡淡的墨雲後面時隐時現,易姝微喘着氣,心裏卻有些興奮。大概是身邊跟着兩座大神,心裏感覺比較輕松,天塌下來畢竟有高個子撐着。
一巷所在的街道兩旁挂着兩排燈籠,但是裏面的燈火已經熄滅了。門口黑魆魆一片,花子期不知是什麽手段,店門輕松地被打開。
易姝一踏進店裏,興奮如潮水般褪去,一股寒意從心底油然而生。她不禁有些膽怯地後退一步。
這種感覺往往預示接下來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這是易姝在紅葉客棧中領悟到的經驗。她在做店小二的時候,曾經多次有過這種感覺。結果被當初茫然不知的自己認為是時不時正常的生理反應。
現在她對這種感覺已經有了幾分信任。
易姝不由自主地摸上腰的蓍草,抽出一根捏在手裏時刻準備着。
“我感覺這裏有些危險。”易姝小心翼翼地跟在他們身後說道。
葉釋輕輕應了一聲,說道:“莫要走遠,緊跟我們。”
窗外皎潔明亮的月光透過窗紙,模模糊糊地映着屋內的事物。
造型各異的四大天王,千手觀音,躺卧的彌勒佛,怒目叱咤的金剛……易姝兩只手放在胸口,左顧右盼地慢慢地行走在這個神像館中。
為了防止猴頭鷹壞事,花子期給它上了禁語咒。他們摸到店的後門,進到了後面的院子裏。
易姝看着又仙的精魄的光芒越來越亮,他就在這裏不遠處了。
就在他們路過院中一棵大樹的時候,一張大網向她們幾人撲過來。易姝蹲下,不顧形象地往旁邊一滾,離開了網的範圍。
而花子期和葉釋大概是個子比較高都被兜進去了。
易姝在旁邊仰望着這兩個在樹上的大神,內心複雜。
“你們能下來嗎?”易姝滿懷期望地問道。
花子期從懷中掏出一把小刀試着割斷繩網。
“不用白費勁了。”一個聲音從易姝耳邊響起。
易姝吓了一跳,看到一個臉色蒼白的清秀男子穿一襲黑衣挺直地站在屋檐下。
“是你。”葉釋緩緩說道,“一巷的老板。”
男子露出一個微笑,根本不在意漏網之魚的易姝。
她看着只發生在這三個男人之間的對話,意識到自己現在如果跑路的成功性有幾何。
易姝:會不會不太仗義?
她擡頭看着本該罩着自己的兩位大神正面色如常地看着底下的男子,他們兩個似乎胸有成竹的樣子。
自己提前跑路的話,能不能成功是一碼事。萬一這兩個大佬玩的是以退為進,她豈不是給他們留下了一個很壞的印象。
一番思索後,易姝握緊手中的稻草,哦不,是蓍草。
三個人男人之間的談話依舊再繼續。
“哈哈哈,想不到玄門大家的子弟竟然落到了我的手中,真是風水輪流轉啊。”他看了一眼地上撲騰着的猴頭鷹。
随後,他從懷中拿出一張符箓貼在了紅線上。一陣紅光閃過,紅繩掉落在地上。
男子撿起地上的紅繩,嗤笑道:“花家也不過如此。”
他仿佛是想要驅使這根紅繩,易姝發現的他的臉上浮起了妖冶的紋路。
“小凡,你都喝了我這麽多血,快幫我報仇!趕緊捆住這個臭丫頭,我要在她身上踩來踩去。”猴頭鷹尖利地聲音刺得易姝的耳膜發疼。
“你明明是人,竟然喝妖物的血?”花子期聲音帶着詫異。
那個叫小凡的男人并沒有把易姝放在眼裏,只是笑道:“這個世道沒有玄力的人卑微如草芥,而擁有玄力的人卻能輕而易舉地獲得優渥的生活。這根本不公平!”
易姝看着這只上跳下竄地猴頭鷹,想着它身上的刀疤難道就是放血給這個男的喝?她看向這只猴頭鷹的眼神有些複雜。
“如今,我憑借着妖物的血也能擁有玄力,制出能夠捆住玄師的網,這個世道将會有我張凡的一席之地。”男子高傲地說道。
“玄力并不能夠困住玄師,飲下妖物的血獲得的也只能是妖力。這個世道本就有你的一席之地,而現在只能是人人得而誅之。”葉釋冷聲地說道。
“閉嘴!”男子似乎被戳中了敏感的地方,色厲內荏地呵斥道,“你們如今不也是我的手下敗将嗎?”
“是嗎?”花子期輕快地說道。
張凡的臉色一變,轉頭看向貌似手無縛雞之力的易姝,一雙白皙的手漸漸覆蓋上青灰色,幹淨圓潤的指甲變得長而鋒利,向易姝抓過來。
易姝內心腹诽對方專挑軟柿子捏,拿起蓍草就往他那雙雞爪子上戳。然而對方一躲繼續往易姝伸過來,輕松地将掐住易姝的脖子。
他還不忘一掌打落易姝手上的蓍草,她手一疼,蓍草便落入了地上的草叢中不見了蹤影。
而被困在樹上良久的葉釋和花子期施施然地掙脫寫滿符咒的網。
“你們別過來,否則我掐斷她的脖子。”張凡眼睛直直盯着這兩人的動作。
易姝咽了口唾沫,正準備小心翼翼地再從腰間掏出一根蓍草出來。
“小凡小心,這個壞丫頭有小動作!”對易姝虎視眈眈的猴頭鷹迅速地告狀。
易姝:#¥#%……
而旁邊的葉釋和花子期投鼠忌器,不敢有太大的動作。
花子期無奈地說道:“所以跟我們一起老老實實地被網在裏面不好嗎?”
易姝:……
求人不若求己。易姝不知何時,與這幾根蓍草有了心神上的聯系。她暗暗集中注意力,想要調動地上那根蓍草。
亮一亮。
一陣金光強烈地迸發,刺地所有人都睜不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