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猴頭鷹殺人事件(完)……
一片絢麗的金光讓所有人都猝不及防,易姝就趁這個機會迅速從腰間重新抽出一根蓍草,反手用力向背後之人反手刺過去。
這蓍草看起來是平平無奇的一根細小的木枝,深色,上面似乎還帶着粗糙的紋理。任誰看到它也想不到它能像鋒利的匕首一樣刺進血肉之軀,甚至是妖怪堅硬的皮膚。
然而它這一次又輕而易舉地做到了。
易姝甚至能夠聽到那一個令人頭皮發麻的刺破皮肉的聲音。随後就是張凡痛苦的哀嚎之聲,他扼住易姝咽喉的手由于極致的痛苦不由地松弛了下來。
她利落地跑到離他有三步之遠的地方,回過頭看着他。
地上的蓍草還在釋放着耀眼的金光,然而這奪目刺眼的光芒不會對易姝産生太多的影響。她注意那根蓍草仍然鑲嵌在他的軀體裏。
它的存在似乎讓對方極力痛苦。他身上妖冶的紋路正在恐怖地浮現在他身上肌膚上下,而盤旋在他身上的黑氣正在一絲絲地被剝離出來,然後淡化。
易姝看着此番情景,竟然覺得那蓍草好像在淨化對方身上的妖血。只是張凡此時青筋暴露,雙目赤紅,易姝覺得他下一秒死去都不奇怪。
她環顧了一下其他人的反應,那只猴頭鷹似乎傷了眼睛,兩只翅膀捂在自己的頭上,在地上打着滾。
花子期長袖掩着面容,躲避着耀眼的光芒。而葉釋……
易姝呼吸一滞,他神色正常,一雙眼睛流光溢彩正看着自己。
而剛才自己的所作所為在他眼下無所遁形。他看到了,蓍草。
易姝心裏一涼。她不知道這五十根蓍草到底是什麽,但是從來沒有懷疑過它的威力和珍貴。所以她不敢再外人暴露它的存在。
她臉色有一點蒼白,時間仿佛在此時停滞了。她心裏閃過很多淩亂的念頭,他會不會殺人奪寶……
張凡的身體像一團爛泥攤在地上,妖紋消失不見,身上的黑氣也消弭無蹤。
易姝索性不去管葉釋了,她看着他一動不動,氣息微弱的樣子,破瓶子破摔似地走了上去,從他身上拔去蓍草,上面幹幹淨淨,沒有留下一絲污跡。
她又撿起地上的蓍草,将其插入腰間,随後在心裏說了一聲,可以了。
金光消失了。周圍迅速又陷入了黑暗中,只有天上的明月和庭間的清風而已。
花子期睜開眼睛,看着地上虛弱至極的張凡,一臉茫然地說道:“這到底是怎麽了?”
葉釋的眼睛重新變成淺淡的琉璃色,沒有流光浮現。他沒有看易姝,只是疏漠地說道:“我也不知。”
“唔,大概是神明下凡,被這只打着他名號幹壞事的猴頭鷹氣壞了,過來聲張正義?”易姝迅速地瞥了葉釋一眼,見他神情淡淡,心裏不知為何松了口氣。
猴頭鷹将翅膀放了下來,看着地上的張凡,一驚。它慌慌張張地跑過去,在他頭上踩來踩去:“小凡醒醒,你怎麽啦?咦,為什麽你身上沒有了我的氣息?”
易姝看着已經極度虛弱的張凡在它的魔爪下痛苦地醒來。花子期拾起自己的紅繩将猴頭鷹和張凡綁的嚴嚴實實。
易姝一拍腦袋才恍然想起:“你們快陪我去找找又仙。”
葉釋直接向南邊的房間徑直地走去,房門無風自開,極有高人氣息。易姝臉上神色閃過一絲猶豫,她走進去之前往旁邊看了一看,楚懷若在金光消失後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身邊。
易姝惋惜地看着他一個文文弱弱的美男鬼,只會做飯洗衣給她紮小辮。要是葉釋暴起對她圖謀不軌,他們兩個戰五渣估計分分鐘被秒。
算了,易姝只能指望京城葉家少主是一個三觀極正的五好青年。
房內極為黑暗,葉釋指尖一彈,桌上的油燈便亮了起來。
葉釋極為敏銳地找到書櫃上的一個木匣子。
“這是楊木,陽氣極重,能夠克制鬼魂。”他淡淡地對易姝說道。
匣子被打開後,裏面放着一顆珠子。一團粉紅色的魂體從裏面滾落下來,化成一個成年人的模樣。
他風情萬種,雙眼噙着眼淚,看見易姝啊嗚一聲就要撲上去。
易姝忙不疊後退一步,制止他誇張的反應。
“小姝,我都快以為我最後的結局就是被那只猴不猴,雞不雞的怪物給吃進肚子裏了。”梁又仙心有餘悸地說道。
“沒事,它已經被花子期綁起來了。”易姝安撫道。
葉釋對于他們主仆團圓的戲碼不太感興趣,把梁又仙釋放出來後,便出去了。
易姝和梁又仙兩人,還有一直在一旁默默看着的楚懷若一起到了外面。
只聽見猴頭鷹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訴說着一段讓人唏噓的往事。
張凡是在潤州城土生土長的人。他的父母都是具有玄力的人,因此早年在城裏打拼出了一個店鋪。
只可惜在一次狩靈的過程中,兩人雙雙遇難,只留下了一個沒有玄力的孩子看守着家業。
他早年就因為沒有玄力飽受同齡人的欺淩,父母死後,在這潤州城更是步履維艱。很快被有權有勢的玄師霸占了父母留給他的鋪子,被趕出了潤州城。
他一個人在荒郊野外幽魂般地行走,已存死志。正當他準備用一根腰帶在郊外了結自己性命的時候,就被腦回路奇葩的猴頭怪給救了。
“我在蘭若寺聽講經三個月,也知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大爺就把他給救了下來。他也不嫌棄大爺是個妖怪,還把他的身世告訴了我。”
猴頭鷹激動地毛都豎了起來:“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啊!當時我腦袋一拍,這個忙我幫。”
易姝本以為猴頭怪所謂的幫,會是直接把搶占別人家産的玄師弄死。出人意料的是,它竟然只是每個晚上潛入對方的夢去吓別人。
于是,在猴頭鷹每天晚上的恐吓下,這個沒什麽本事的玄師很快卷鋪蓋逃跑了。
而張凡重新回到了潤州城,但是他始終是一個沒有玄力的普通人,總會時不時地受到別人的欺負。
他開始研究能夠改善體質的方法。他其實很有天賦,從他畫下的符箓就能夠看出水平很高。他把目光開始放在了妖怪的血液上。
張凡像是神農嘗百草一般,利用自己開始實驗。他一個草包,怎麽搞到妖怪的血液呢。
易姝聽着猴頭鷹的敘述,眼睛中又流露出之前複雜的神色,這是對智障深深的慈愛之色。
“你就任他在你身上搞了那麽多刀疤,給了他這麽多血?”易姝拍了拍它的腦袋。
它扭頭一啄,易姝撤得快沒有被它咬到。
它又開始炸毛:“大爺我也很暴躁,可誰讓他在我耳邊一直哭呢?哭哭啼啼跟個娘們一樣,大爺哪能看個雄性哭成這個德行又無動于衷,便幫了嘛。”
“這麽說來你一直沒有起害人之心,為何後來就開始食人魂魄?”
“小凡說這不是害人,這是因果報應,我在累積善緣,大爺我就是一只好妖。”猴頭鷹翻着白眼,仿佛要被易姝氣死了。
其他人沉默。
“這,這該怎麽處理?”
如果放了它,它肯定是要再次犯。而直接殺了,卻又感覺不是那回事。
葉釋不知從哪裏拿出一個黃色的葫蘆,他打開塞子。
“子期,把赤練收了。”葉釋說道。
猴頭鷹和張凡便重新滾落到地上。猴頭鷹忙不疊地扶住張凡,而對方虛弱地沖它笑笑:“沒事。”
之前猴頭鷹在講述的時候,張凡始終不發一言,只是恹恹地躺着。
葉釋口中念着冗長的咒語,葫蘆的一陣黃光沖着猴頭鷹罩下。張凡目光閃過一道陰霾,從腰間掏出一把匕首向它刺去。
花子期一看刀的去勢就是往它的丹元處下去,忙不疊祭出赤練将他束縛住。
猴頭鷹歪着腦袋,看着自己肚子上的血口子問道:“為什麽?”
“物盡其用罷了。”張凡有些可惜地看着它身上的那道血口子,丹元還好好地待在它體內,“不然我哄騙你吃那麽多的魂魄幹什麽,就是為了養你身上的丹元。”
張凡舔了舔嘴,笑道:“可惜,現在便宜你們了。”
葉釋将猴頭鷹收進葫蘆後,冷冷道:“我們并沒有要取它丹元。我會帶它去京城我師父聖尋大師那邊。他向來最喜歡這種蠢妖怪了。他的佛理想來比潤州城的和尚要好。”
張凡眼中閃過一絲陰霾:“一只妖怪的機遇都這麽好。可見世道不公。”
易姝聽了好想罵人:“可惜有些人做得連妖怪都不如。”
“你們走吧,我現在是清清白白的普通人。你們玄師現在沒辦法對我幹什麽了。大元律法規定,玄師不能随意對普通人下殺手。”
花子期扯了扯紅線,一雙眼睛閃過寒意:“我們是無法随意對你下手,但是潤州城的牢獄或許是你最好的歸宿。我會以花家的名義,将事情的起因經過寫進書信中,交到府尹大人的手中。”
張凡一瞬間面如死灰。
“那個……”易姝有些讨好地看着花子期和葉釋,“能不能也給我一封書信,我可以向學堂說明一下開學第一天就翹課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