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少主有潔癖
絡腮胡子滿意地看到易姝瞪圓的眼睛,随即疑惑浮現:“小友連狩靈都不知道,這一手精妙的占蔔之術又是何處學來?”
封業的眼神不經意地看過來。不僅如此,易姝發現很多人都在等待她回答這個問題。
這問倒她了。
結合自己連狩靈師都不知道,易姝随口編了一個狗血爛俗的故事:“我從小與爺爺在山上相依為命,并不與外人有所接觸。爺爺沒有告訴這些神奇的事情,我這一路來也沒碰到過奇怪的事情。這占蔔之術便是爺爺從小教授與我。”
但是衆人倒是對這個狗血的故事接受度很好。絡腮胡子看着她:“你爺爺應該是隐退的大家,你為何淪落到在這小鎮的客棧中當小二?”
易姝眼中故作落寞:“爺爺不久前去世了,我一個人下山無依無靠,靠乞讨為生。多虧封老板收留了我。”
“乞讨?!”絡腮胡子難以置信地說道,“有這門技藝竟然還能淪落到乞讨!”
這算得準很厲害嗎?在她看來,占蔔最大的前途就是在繁華的地帶擺個地攤,當神棍賺錢而已。
似乎是看出了易姝的困惑,他一拍大腿說道:“你現在還小,應該多學一點東西。大元的正蒙學堂對于優秀的貧困學子都能免除束脩。學成之後,參與朝廷的選拔人才的大元試。到時做官或者去大家族做客卿,憑你的本事不是什麽難事。”
“還有這樣的好事?大元朝女子也能讀書當官?”易姝興致勃勃地問道。
絡腮胡子對她的無知已經有了一個新的了解,正想繼續說。
這是封老板的聲音從旁邊響起來:“丫頭,後廚的酒水已經備好了,還不去端過來。”
易姝一吐舌頭,光顧着和客人說話,把自己小二的身份都忘了。
不管接下來有什麽新的打算,做一天和尚也要認真地敲一天鐘。
易姝雙手合十,真誠地謝過絡腮胡子,歡快地跑向後廚,心中已經有了一個計劃。
異世生存第一步:上學堂。
她待會得問問封老板,崇福鎮有沒有絡腮胡子說的學堂。
這批據說是從京城來的世家隊伍将客棧的大堂坐的滿滿當當。
易姝端着盤子打算先給領頭的少主,她端着一盤外焦裏嫩的糖醋排骨小心翼翼地走到白衣少年旁,正要把盤子放下。
“慢。”一個清冷的聲音響起,如同泉水撞擊磐石般凜冽。
易姝陶醉了一剎那,随後不解地看着少主。
“髒。”
只見他薄唇微抿,眉頭好看地蹙起,不贊同地看向易姝。
“唔,我有好好擦過的。”易姝雙眼彎彎,好脾氣地說道。
“重新再擦一遍。”他淡漠的看向易姝。
剛剛對這個世界有新發現的她心情格外好,便也不怎麽計較這位谪仙般高冷的少主無理的要求。
于是,易姝放下手中的菜,亮出身為小二的專業動作。她抽出肩膀上的巾子往桌上一甩,然後在這位少主坐的的凳子上一擦。
然後是令人壓抑的安靜。
粗神經的易姝把巾子往自己肩膀上一放,把糖醋排骨往前推了推。
從巾子上甩出來的灰塵在天窗中射下的光線中格外清晰,慢悠悠地落在晶瑩剔透的糖汁上。
易姝一臉笑臉說道:“葉少主請慢用。”
然後,她就看到他嘴角抿成一條直線,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帶着冰礫子。
易姝見此,不安地輕咬住食指和拇指。這是她心虛的小動作。
這位少主見此立刻收回自己的目光,雙眼緊閉,身上向外刷刷地放着冷氣。
一旁的老者看着像個木樁子站在那邊的易姝,開口道:“麻煩小友繼續去上菜吧。”
她如聞天籁,撒腿便往後廚跑,這位威嚴的老者如今看上去就像一個慈祥的老爺爺。
在大堂和後廚來回跑了幾十趟後,易姝已經汗涔涔了。她靠在櫃臺後面穿着粗氣,看着大堂中的客人有什麽需要。
不過她注意到那個葉少主根本沒有動一筷子。
怪不得腰這麽細……易姝正腹诽的時候,封業微笑着對她招手道:“丫頭過來。”
易姝跑到後院,見到站在楓樹下一襲紅衣的妖冶男子,步子有些放慢。
日日困擾她的噩夢此時和現實重影,庭院中死不瞑目的殘破頭顱仿佛在瞪着自己。易姝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
封業的眼眸眯了一下,随後溫和地說道:“怎麽了?”
易姝揉了揉眼睛,緩過神來,搖頭道:“無事。”
“丫頭是不是聽了那個大漢的話打算去學堂念書了?”
易姝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點點頭。
一道暗光從他眼睛裏閃過。
“你也知道我現在找不到人手,丫頭可否在店裏再幫忙一段時間?”封業停了停,“兩天便好。”
“沒問題的,老板。”易姝站得端端正正,向封業保證。
封老板擡起手,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好姑娘。”
……
“真的有妖怪?”易姝托着下巴,聽着絡腮胡子的飯後故事。
“那當然。”藍衣少年葉流生嫌棄地看了她一眼,“自從前朝鬼門大開,血月誕生,世間萬物都能幻化精魅。就這小小崇福鎮也定然有過妖怪吃人的事。你倒是好運道,長這麽大竟然還沒碰到過真妖怪。”
“哼。”
“胡子大叔,崇福鎮在江南道,離京城好遠,你們來我們這裏幹什麽?”易姝好奇地問道。
“哦,我們只是經過崇福鎮而已。我們剛從南邊的富陽來,正要返京。”
“小友。”葉少主旁的老者過來,笑眯眯地看向易姝。
絡腮胡子和藍衣少年站了起來,恭敬地對老者行禮。
“小友身懷奇藝,可否願意與我們一道回京,葉家定然會好好培養小友的。”
易姝愣了愣,遲疑道:“我答應了封老板要留下來幫忙直到他找到新的小二。”
老者笑容斂去:“荒唐,葉家的邀請竟然還抵不過一個山野村夫。”
“若不是封老板收留,恐怕我現在說不定還在人家屋檐下乞讨呢。”易姝嘀咕道。
“哼。”老者氣呼呼地離去。
“小姑娘,這可是葉家的邀請,你竟然就這麽拒絕了?”絡腮胡子眼神有些呆滞。
葉流生翻了個白眼;“沒見識就是沒見識,以後有得你悔。”
易姝心想:她才不傻。胡子大叔把葉家描述得這麽有權勢,如果她真答應了,那她的人生就掌握在葉家手裏。
只是嘴巴上,易姝義正言辭道:“我可不能忘恩負義。”
自己可真是一個小機靈鬼。
到了晚上,易姝拿着抹布,拎着一桶水,将房間上上下下裏裏外外擦了整整三遍。
最後,精疲力竭的她有氣無力地問道:“葉少主,這下你看,這地板都能夠照鏡子了。”
少主葉釋——易姝從絡腮胡子那邊打聽到的名字——挑剔地打量一遍,勉強說道:“尚可。”
然後易姝就看葉家的下人拿着精美得可以放進博物館的被褥将床上的物品換了一遍。她終于領悟到了一個真相。
這葉家少主葉釋他有潔癖!
老者拿着一個香爐,在上面插了一株香,奇異的香味随着缭繞的白色煙霧散發出去。
易姝厚着臉皮問着老者:“高人,這是什麽?”
絡腮胡子告訴她,這位老者是他們葉家的高手,丙級狩靈師,青色葫蘆。
老者瞥了她一眼:“察妖香。如果周圍妖物的話,它的顏色就會變紅示警。”
煙霧仍舊是白色的,易姝松了一口氣:“這就說明我們這裏很安全了。”
看來,那連續不斷的噩夢應該只是一個巧合罷了。被絡腮胡子講了一個時辰的鬼故事,她都有些疑神疑鬼了。
第二天一大早,他們就浩浩蕩蕩地踏上繼續北上。老者恭敬地問着身旁的少主:“那丫頭資質非凡,少主不再試着招攬一下?”
“不急于一時,她終會到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