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舊年緋聞3
請客後的第二天,朱嫱接到李唯否電話。
電話打過來時,她一個人在公寓,一面跟着手機裏的節奏哼“嘻唰唰嘻唰唰”,一面自得其樂地熨燙襯衣。音樂戛然而止,朱嫱停下手中事情,發現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朱嫱遲疑片刻按下綠鍵。
李唯否的聲音清冷,猶如秋日清晨的一道冷空氣,細細地往人骨頭裏滲。
“你好,朱小姐,我是李唯否。”
接到李唯否的電話,未免有點不可思議,朱嫱略微停頓,立刻蹦出一連串疑問:“啊?大哥啊?你怎麽會知道我的電話?”提問的功夫已自行找到答案,“晏擇給你的吧,請問有什麽事情嗎?”
李唯否語調沉着:“是有一點事情,今晚我們可以約個地方談一談嗎?”
朱嫱感覺莫名其妙,想不通她和李唯否之間有什麽可談的內容。
“可以是可以,不過不曉得是什麽事情,能否先透露一點。”
李唯否簡短回答:“是單獨找朱小姐談的事情,不必告訴晏擇。”
不必告訴胡晏擇的事情?
聽他如此說,朱嫱大概有點眉目,暫且答應李唯否:“好吧,那約在哪裏見?”
朱嫱挂斷電話之後,立刻違背承諾,打電話給胡晏擇。
電話一開始是胡晏擇的助理濤哥接的,胡晏擇正在錄音棚裏錄歌,朱嫱等待好長時間才接通。
“李唯否打電話給我,說約我晚上談一談,語氣古裏古怪,你猜會談什麽事情?”
胡晏擇錄音時間有點久,嗓子略有不适,不停地喝水。
“挺奇怪地,他為什麽打給你?”
“他還說不必告訴你。”
胡晏擇不可能将李唯否往壞處想。
“我知道了,他一定打算将錢還回來。他知道我必然不接受,所以才單獨約你出去談,還不肯你告訴我。他昨天臨走之前,我偷偷将卡放在他外套裏。”
朱嫱表示贊同:“難怪呢,我猜着大概也是因為錢的緣故。那我就明白了,若他果然還錢給我,不管他說什麽,我總不收就是,你安心。”
晚上七八點鐘的時候,李唯否開一輛蘭博基尼Gallardo跑車,在公寓樓下接朱嫱。
朱嫱不随導演經紀人之流正式赴宴時,從來穿着休閑,當天就簡單穿一條牛仔褲和一件蕊黃色的短袖T恤出門。
等她認出李唯否所開的跑車,登時就猶豫,有點拿不準跑車的真皮座椅是否能承受得住她牛仔褲的蹂躏。
朱嫱向推開車門的李唯否提議:“不然你再等一等,我樓上換件衣服?”
李唯否滿不在乎:“沒關系。”随即紳士地替她打開車門。
朱嫱沒好意思多說,終于硬着頭皮坐進去。
就因為真皮座椅的緣故,平日裏活蹦亂跳的朱小嫱,前所未有的安靜。她靜靜地在心裏算一筆賬,這種跑車,弄壞一點她都賠不起。嘴巴還是用來吃飯喘氣就好,李唯否似乎也是個健談的,可別車裏跟人家談的一灑脫,給胡晏擇惹下麻煩。
車轉出市區,居然駛入高速。
高速路上,風馳電掣,朱嫱一只手按在胸口,一只手抓牢安全帶,身子緊張地向後仰。
朱嫱最是惜命,本着安全第一的原則,車速從來只與馱蓋類動物争鋒,一貫飽受人類嘲笑。李唯否這般車速,朱嫱吓得心驚膽戰,滿腦子悲痛地思索後事,哪裏還有顧得詢問李唯否究竟載她去哪裏。
朱嫱從頭到尾沒說話,李唯否見她臉色發白的模樣,倒是有點良心地寬慰幾句,告訴朱嫱車速掌控在一個限度內,并沒有什麽危險。
從胡晏擇所住小區,到臨近市的景區,李唯否僅耗費三十分鐘。
進入景區,車速适才減緩,迂回曲折地行駛上山。
山中環境清幽,溪水潺潺。秋日的清爽空氣,令人心曠神怡,絕非市區堪以相比。
上山的時候開了車燈,山間的松鼠并不怕人,被明亮的車燈照着,在大樹之間蹿來跳去地追逐戲耍。繞了幾繞,車從窄道轉入豁然開朗之境,一棟三層的別墅躍然而出。
別墅背靠陡崖,懸浮在小瀑布之上,清澈的溪水從大陽臺底部流瀉而下。整個建築與溪水、山石、樹木自然地結合,渾然天成,讓人疑惑并非人工所建,而是天造地設,鬼斧神工。
別墅內燈光幽幽,若非識得山道,在山中轉的暈頭轉向,恐怕也難以發現。
蘭博基尼由人接過,駛入車庫,朱嫱跟随在李唯否身後,穿過便道和要橋,拾級而上。
夜間寒意漸濃,室內卻溫暖如春。
別墅的一層近乎是一個完整的大房間,一覽無餘的帶形窗與四周濃密的樹林相互交融,極目遠望,巍峨的青山隐約成流暢的曲線。
李唯否回請朱嫱。
他邀她在壁爐前的餐桌落座,詢問朱嫱喜歡哪國菜,又向她推薦別墅內的意大利廚師,言說意大利廚師法國甜品做的一絕,問她是否想要一試。
秋風爽爽,淙淙溪音從每一個角落滲入別墅。幽藍的燈光下,醞釀出令人神往的情調。
可惜正确的環境裏待的不是正确的人,情調變得分外怪異。
吃貨破天荒地拒絕用餐,心裏擱着胡晏擇的交代,只想速戰速決。
她心裏覺得別扭,未免讓李唯否也覺得別扭,就盡量表現自然。
“你跟晏擇一樣喊我小嫱就可以,朱小姐朱小姐的喊,喊的我自己都感覺對你不太尊重。”
李唯否沒打算與她建立那份熟絡,照舊喊她朱小姐。
“朱小姐不想吃東西,酒總該喝一點,也不枉咱們酒桌上相識一場。”
家務助理擺上桌的是紅酒,朱嫱當年簽約公司後,開頭第一件就是接受公司各種莫名其妙的培訓,因而她對世界頂級奢侈品與頂級名酒也略有涉獵。
朱嫱單聞其香觀其色,就知道是極佳上品,可惜究竟是什麽品牌,一時之間,居然猜測不出。
朱嫱再次表示拒絕,李唯否也沒有勸酒的習慣,拿起酒杯,自斟自飲。
“你既然不喝,咱們就談正經事。”
果不其然,李唯否取出一張卡。他自始至終沒有正正經經坐在餐桌前,而是一直站在她身邊。黑色的钛金卡沿着白色的桌布送到朱嫱面前,朱嫱想也不想伸手就往回推。
像李唯否這般情操高尚之人,她這輩子親眼見過的也就兩個。朱嫱內心深感慚愧,自己當初怎麽就小人之心了?第一印象實在太會蒙騙人,真得多讀幾本心理書,學學做人的道理,千萬不可再像從前那般淺薄。
好在朱嫱早就做好談正經事的準備,拒絕的言辭脫口而出。
“這錢我們是絕對不會收回的。抱歉,來之前我還是跟晏擇通過電話。錢對大哥而言可能并不多,或許就值一瓶酒,你大概不願看到我們因為你心目中的小錢,承受過重的經濟壓力,但是欠債還錢天經地義,這是我們的責任,更是原則,一個人如果連原則都沒有……”
李唯否打斷她的正經發言。
“也許你應該問一問錢的數目再做決定。”
錢的數目?朱嫱看一眼抵在指尖的卡,黑色的卡片并非胡晏擇存的那一張。她奇怪地看看李唯否,數目不該是一百一十萬嗎?或者他僅收下三十萬,又将剩下的八十萬另存在這張卡中返還?
無論如何,朱嫱态度堅決。
“不可以,就算八十萬我們也不能收,這錢是大哥的,與我和晏擇無關。”
李唯否明說:“這裏面不是八十萬。”
“那是多少?”朱嫱眼中是個笑的令她不解其中的李唯否。
“無價。”
朱嫱越發糊塗,他的話她丁點兒聽不懂,腦袋裏轉幾道,委實弄不清他究竟心存何意。
李唯否輕啜一點紅酒,緩緩品味,半晌方道:“你若不喜歡這個,任你再開別價。”
這話聽着刺耳,朱嫱盡量端正心态,不往壞處想人。
“什麽再開別價?”
李唯否此刻已見識到她精湛的演技,好在他久經沙場,欲拒還迎,作清純擡高價的把戲,也是見慣的。
“你覺得這棟別墅如何?”
李唯否的笑容令她感覺格外不舒服,朱嫱猜不出他到底想做什麽,沒說兩三句話,怎地又轉到建築方面。
朱嫱既拒絕又試探。
“我專科讀的是播音專業,我不懂建築。”
“這跟建築沒關系,只與你想不想有關,你喜歡嗎?”
幽藍迷醉的光暈裏,李唯否的聲音柔軟溫存,目光如夜幕下的深藍海面,将真實的感情遮掩,卻動人的足以令醉酒之人誤以為情深似海。
可惜朱嫱是個再清醒不過的人,她在他深邃迷幻地目光中探索片刻,随即一躍而出。
“不錯啊。”
“送給你你可喜歡?”
他靠她越來越近,如斯場景,變得分外熟悉,居然是混演藝圈時的情景再現。
她的指尖仍舊抵住那張黑色的卡片,識破他的用意,眼前的黑金卡随即也就認出來。這東西她年紀小的時候是見過一次的,曾經有個男人将它擺在她面前,而她并沒有拒絕。
剎那之間,她的手指仿佛受到電擊,恐懼地撤退。然而那猛烈的電力直傳心髒,所有不安地記憶潮水般滾滾湧來,令她久久不适。
她萬萬沒有想到,多年以後,在她即将步入婚姻之前,居然會另有一個男人,再次将這東西送到她面前。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