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慶功酒會2
朱嫱下了戲,趕緊逃回去洗個澡,空蕩蕩的房間裏,吹風機嗡嗡響着,自顧自地對付濕漉漉的頭發。吹到半幹,仍舊放棄,關掉吹風機扔在一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白色的牆壁,靠意志力堅持。
堅持的五分鐘內,漫漫地就像熬了五年,腦子裏一個念頭一個念頭往外蹦,咕嘟咕嘟,趵突泉似的,哪個也壓不住。
朱嫱沒去過濟南,但課本裏學過,當年課本裏如何描述趵突泉的景觀,她是一概不再記得,不過現在她別有一種新鮮美味的描述:趵突泉的水,就像小鍋裏煮沸的清水,掰一塊泡面,喀、喀,卧兩只雞蛋,撒一點調料……
腦袋裏的小人兒不停的用語言烹饪,那一刻她覺得這世上再也沒有比泡面更美味的食物,她猜測天堂的人也一定天天煮泡面吃。
朱嫱堅持了,但沒堅持住,再次被心魔打敗,跳起來翻箱倒櫃。
找到是命,找不到也是命。她寬慰自己,哪怕找到了,甭管什麽,都只吃一小口。一小口總沒關系吧,就算有個木桶理論,她把短板盡量放長一些也無關大礙。
折騰半天,最後只有室友的桌上還有兩塊夾心餅幹,索性先斬後奏。伸手拿一塊才預備小小的咬上一口,落在洗手間裏的手機響了起來。
趕緊去接電話。
“朱小嫱,下戲了嗎?”
幹脆利落的聲音,一定是葉暄,今天她才又跟她重新交換彼此電話。
朱嫱道:“回來半個多小時了。”
“晚上出來吃飯吧,壁煌,頂層。”
朱嫱習慣成自然。
“不行,我減肥。”
葉暄嗤笑一聲:“那你現在磨牙呢,我還不知道你。”
朱嫱這才意識到一整塊的餅幹正在自己嘴巴裏吭哧吭哧咬的巨響,她徹底服了自己,徹底敗給自己,天底下就沒這樣的。
葉暄再問一句:“你到底來不來?”
她考慮了不到十秒,狠狠心道:“來!你如今飛黃騰達了,我不剝削你一頓,都對不起當年擠一張床的友誼。”
“那你趕緊的。”
說來就來,朱嫱挂斷電話,渾身輕松,痛快的将剩下的一片夾心餅幹一并殲滅,反正今天已經破戒,反正今天的原則都就着餅幹囫囵吞掉,還不如幹脆徹底地大吃一頓,負罪感什麽的那都是明天以後的事情。
壁煌酒店是影視城附近星級最高的酒店,朱嫱趕到的時候,包括蔣導、宋蔚如等大致都已到齊,席上之人一半認得一半不認得。
朱嫱還只當随便跟葉暄吃頓敘舊飯,悄悄蹭到葉暄身邊,葉暄才告訴她今晚是小小的辦了一個慶功會。因為《滿目琳琅》邊拍邊播,收視率較為樂觀,因而借此時機談一談下部戲的合作問題。
朱嫱還是懂規矩的,既來之則安之,人都已經露面,就不好再回去。葉暄順便給她遞個眼色,悄聲道:“不然今晚不用你來,你晌午不還讓我幫忙麽,別說我不講義氣,我送佛送到西。”
所謂的送佛送到西就是将朱嫱安排在兩個二代中間,又暗自先向朱嫱介紹二位二代,一個是《琳琅滿目》的合作投資人陳啓選,一個是陳啓選的狐朋狗友李唯否。
這兩位雖然也像石城一般難再報紙上露面,不過朱嫱畢竟是娛樂圈裏混的,陳啓選也罷了,李唯否多少還是耳聞過的。
朱嫱不得不感嘆葉暄實在是太講義氣,活該當時自己上趕着,現在欲哭無淚啊。
好在二二萬花叢裏過,也是講究品味的,陳啓選一門心思專攻宋蔚如,李唯否則喝了一杯又一杯,臺面上觥籌交錯的應付打趣,完全沒将減肥尚未成功的妞兒放在眼睛裏。
朱嫱樂得開心自在,席面上喝酒的人不少,菜卻少人去動,她自己專心致志地吃了蜜汁藕、紹興麻鴨、黑骨魚、金華火腿、塞蟹羹……滿心都沸騰着犯罪的快感,幸福地嘴角忍不住揚起微笑。
李唯否喝的有些恍惚,稍事休息時,不經意間留意起身旁頭發都沒有吹幹就趕來赴宴的素顏姑娘。幽幽燈光下,她的皮膚白皙裏透着紅暈,整個人仿佛進入極樂世界一般,全然不受周遭環境的幹擾,發現他注視自己,就擡起頭來,大大方方沖他一笑,因為方才吃到辣的,水杯裏喝一點白水,仍舊神情專注的吃每一道菜,好似再普通的菜,到她那裏都變作珍馐,胃口好的只有二師兄堪與之媲美。
不過她的吃相比二師兄可愛,加之臉上圓潤潤帶着些許嬰兒肥,瞧着倒像自家沒吃飽的孩子,讓人忍不住要向她碗裏夾菜,順便勸上一句:多吃些。
他真的有些醉了,分明是在眼前的人,瞧着卻似隐藏在薄霧之中;明明咫尺之遙,卻仿佛隔着千山萬水的不真切。
他心裏既想着該給她夾菜,作為新的搭讪方式,就真的如此做了,一筷子荷葉粉蒸肉打破千山萬水。
朱嫱吃的正歡暢,不料他突來此舉。筷子滞留在半空,盯着碗裏的小塊粉蒸肉,她都不知道該怎樣去應付。公司只教過人請喝酒如何應付,可沒教過人請吃肉該怎麽辦,這人怎麽不按常理出牌。
朱嫱當時就局促了,好在李唯否是個沒皮沒臉的,湊她跟前道:“這位小姐很有意思麽,做什麽只吃東西不說話,怎麽稱呼?”
她緩緩擱下筷子。
“朱嫱,赤心朱,王昭君的嫱。”
李唯否恍然大悟似的:“難怪你喜歡金華火腿。”
“這兩者之間有什麽關系嗎?”朱妍不解。
“王昭君當年可不就是抱着金華火腿遠嫁塞外的。”
朱嫱腦袋裏想一想,王昭君手裏抱着的琵琶,果然跟金華火腿有一拼。
聽個笑話原本該笑的,不過一下子還真沒笑出來,可是最後還是得笑。
“您還挺幽默。”
“在下李唯否,你嫌麻煩就喊我李十三,我在家排行十三。”
朱嫱呵呵道:“好名字好名字。”
“哪裏好?”
朱嫱怔了一怔,難道這厮聽不出她是在恭維?心裏一慌,脫口道:“我也不知道哪裏好,我的意思是久聞大名。”
李唯否手背支頤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瞧着朱嫱:“你還聽說過我?”
朱嫱順口接了一句:“那當然,您是誰。”
李唯否笑的沒皮沒臉:“我都不知道我已經大名鼎鼎,姑娘您打哪兒聽說的呀?”
朱嫱結舌,總不能說是從小姐妹們的八卦緋聞裏淘來的吧,更何況八卦緋聞裏也沒他什麽好話。與其硬抗,索性說不知道得了,于是小心翼翼道:“其實我剛才是恭維你,報紙上您的新聞真不多。”
“我就喜歡說真話的姑娘。”李唯否深表贊同,“活在這世道上真是太不公了,我那些小夥伴們随便跟誰牽個手都能混個頭條,憑什麽我上蹿下跳都不給上個版面,改天我自己弄家報社,不寫別人,專寫我自己,想黑就黑,想白就白。”
“您還挺有志向。”
“你這話我同意啊,我節操雖然有限,但志向是無限的。”
“呵呵。”
朱嫱以此作答,以祭奠這哥們兒此刻跟自己一樣的德行:也吃飽撐着了。
李唯否喝了半杯酒,鬧得更來勁兒,又要給人姑娘瞧手相。
終于該看手相了吧?終于該摸骨了吧?這場景朱嫱熟悉啊,剩下的就好應付了。
朱嫱表現的還很吃驚。
“您還會看手相?”
李唯否自來熟地牽過她一只手去:“不是吧,你見哪個男人不會看姑娘的手相,這跟吃飯喝水一樣,都是與生俱來的本能。”
得,遇上一個酒後吐真言的。
裝模作樣瞧了半天,搖了搖頭,冷不丁冒出一句:“朱小姐是個克夫之命啊。”
朱嫱想罵人,這丫外太空垃圾吧,誰允許他墜落到地球表面的?哪有給人看手相,張口說人家克夫命的,朱嫱混了這兩年就從沒遇見過,這丫到底會不會出牌呀。
心裏罵完,臉上還得陪着表情,故作緊張地應付:“真的,那該怎麽辦?”
“別着急,有破解之法。”
朱嫱還得誠心請教:“什麽破解之法?”
李唯否遞個眼色,一只手已經搭在她的肩膀上,柔聲媚骨道:“這個嘛一兩句話也說不清楚,寶貝兒,不然今晚兒咱兜風去,車上我再跟你慢慢破解。”
朱嫱縱身僵住,一顆心砰砰亂跳,純粹是吓得。
寶貝兒!兜風!
這是什麽節奏。
滿席溜一眼,除了陳啓選對付宋蔚如潑男點,就沒李唯否這樣的。慌張之下,朱嫱趕緊将渴求的目光投向蔣導,蔣導發覺她注目自己,回過頭來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朱嫱打個激靈,立刻明白自己完蛋了,方才猛吃的時候把他忘到九霄雲外,一定是給魔鬼瞧見了,那一眼分明是明天再找她算賬的意思。
再瞧葉暄,跟人談笑正歡,她發出的目光死活搭不上她的眉花眼笑的頻率。
朱嫱強擠微笑,無奈這丫靠的越來越近,臉上雲淡風輕,手指跳起落下,那是在她肩膀上打字還是彈琴呢?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