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伸臉挨打
同年科考的學生裏認識聞幼卿的都會說一句話——雖不是魁首,但唯獨澹雅擔得起天之驕子這個名頭。
鮮衣怒馬文采斐然,年少登科豐姿秀貌,聞幼卿是的确擔得起,然而這些都只是表象,或者說是老安國公死前的聞幼卿。
老安國公戎馬一生只有安國公這個獨子,許是因為年輕時沒照顧到家裏,讓妻兒吃了不少苦,老安國公對獨子是有幾分溺愛的,待獨子長成了一事無成的庸碌貨色才知道為時已晚,于是就把心思都放在了聞幼卿身上,希望這個孫子能長成對家國有用的人。
然而老安國公想不到的是自己兒子庸碌不說還糊塗,聽信枕邊風,寵妾滅妻害的老安國公死後還成為別人的談資,風光一時的安國公府也淪為笑話。
“祖父重病後,陳蓮就不讓我出後院,科考的前一天我照常吃了送來的飯菜……如果不是雲秀送來了解藥,那一年的科考我就錯過了。”聞幼卿說着似是想到什麽,眼中露出一絲嘲意,“陳蓮可能到現在也不知道救我的是雲秀。”
衆人都知道聞雲秀是他的同父異母的妹妹,不禁咂舌,有母如此女兒居然沒長歪,也不知道是誰的功勞。
聞幼卿說的風輕雲淡,但其中的孤立無援和舉步維艱都令景雲感到後怕。
曾經千嬌百寵的安國公府嫡子,沒吃過苦遭過罪,一夜之間過去那些都化作泡沫,被軟禁在後院,吃着涼透的飯菜,冬天穿着單薄的衣裳,好不容易等到科考,卻被後母下毒關了起來。
如果當年聞幼卿沒有搬出安國公府,以陳蓮的歹毒心腸,現在的秀美公子可能已經是一堆白骨了。
“那陳蓮這麽對你,你那個爹就一聲不吭的放任她?”臨夏的情況和江南星差不多,都是被師父撿回家的孤兒,雖然沒有親生父母,但師父給予的關愛可一點不少。
所以聽到聞幼卿的情況,臨夏想的是,安國公這樣的爹不如沒有。
“我母親是祖父逼他娶的,我和母親向來不被他喜歡。”聞幼卿聳肩說道,這些年他已經看開了。
江南星沒好氣的哼了聲,捋袖子惡狠狠道:“等着,爺幫你揍他們,揍得他們三天下不來床的那種!”
“三天太短了,五天吧。”聽到這話聞幼卿莞爾。
內屋的氣氛剛稍微緩和點,房門被推開,因為聞幼卿中毒而過來幫忙的蒹葭站在門口臉色不太好看。
“主子你醒了。”蒹葭看到聞幼卿醒了,臉上顯出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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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幼卿點點頭,又道:“你臉色不太好,有人惹你生氣了?”
蒹葭揚起的嘴角壓下去,抿唇道:“安國公府的人來了。”
安國公還在天牢裏關着,這時候來找聞幼卿為的什麽衆人都清楚的很,只是這人來的不巧,正是衆人火氣最大的時候,首當其沖的就是江南星,這會真的把袖子捋起來,板着臉就要往外走,“來的誰?有一個算一個,今天都別想好過!”
“祖宗你可消停消停吧。”黎素問連忙把人拉住,這人昨天剛受了傷,怎麽就這麽不安分呢。
聞幼卿也覺得讓江南星去不太好,就想起身自己去,“我去——”
“你不用去,我來。”景雲把他摁回到床上,自己站了起來,拍拍身上的衣服,一句話也不多說的氣勢洶洶負手走了出去。
衆人看景雲這明顯是去找人瀉火的模樣,默默為安國公府來的人點蠟。
聞幼卿看着男人走遠直到看不見的背影,忍不住心裏甜甜的。
原來被人保護的感覺這麽好啊。
還記得祖父剛去世的時候,在後院被陳蓮磋磨的日子裏,其實不是沒想過有人能來幫他,能救他逃離苦海。
只是當時的他清楚,沒有人能幫他。
不過現在這個人出現了,也不晚。
……
“夫人,您看這怎麽辦?”管家焦急望着緊閉的大門,回身走到轎子邊,恭敬問道。
“等着,我就不信聞幼卿真能放着老爺和雲竹不管,那可是他的親生父親和同血緣的弟弟。”安國公府現在的主母陳蓮眼中閃過一絲狠厲,染着豆蔻的手緊緊握着依稀帶着香氣的帕子,“這小畜生當年搬出府就惹了皇帝厭棄,我還以為他在翰林院守空門那幾年能學聰明,結果還是這麽不識趣。”
思及此陳蓮更是惱恨,當年就應該下毒再狠點直接把他毒死,不然也不會有現在這些禍事!
她好不容易有了現在的身份,如果聞幼卿是個懂事的,她不介意在後院養個聽話的廢物,可偏偏聞幼卿是個不安分的,陳蓮為了自己也為了他兒子的爵位她也不能放過聞幼卿。
這主仆正交談着,緊閉的大門終于被打開,一身形高大的黑袍男人走了出來。
那男人劍眉星目,鼻梁高挺拔,線條冷硬的下颌收緊,薄唇微抿,是極其不悅的模樣,管家只敢偷偷瞥一眼就立馬低下頭去,不敢看第二眼。
“大人日安,小的安國公府管家,奉主母之名過來找大少爺回去。”管家的聲音在男人的黑臉下越來越小,到最後直接噤聲。
景雲冷聲,“這裏沒有大少爺,滾。”
大冬天的管家愣是被這氣勢吓出一身汗,他也是看慣人臉色讨生活的,當即知道男人身份不簡單,但主母就在身後轎子裏他也不能走,只能硬着頭皮繼續說,“大人見諒,只是安國公現在被關押,我們得請大少爺回去主事。”
“你再說一句大少爺,我就把你和你主子的舌頭拔了。”景雲冷笑着看了眼轎子,“當朝一品見了本将軍都得出轎行禮,陳蓮你哪來的膽子?”
将軍?
陳蓮渾身一僵,來的居然是景雲!
因為之前契兄弟的事她是知道景雲與聞幼卿交好的,但她沒想到安國公出了這麽一檔子事景雲居然還在。
這麽一想陳蓮又起了別的心思,景雲這麽在意聞幼卿說不定是有幾分真心喜歡的,要是兩人真結了契兄弟,那為了子嗣她可以讓和聞幼卿有些許相似的聞雲秀嫁給景雲,這樣不論如何景雲都是占了便宜的也就肯定不會拒絕。
越想越覺得此事可行的陳蓮施施然下了轎子,行禮,“見過将軍。”
定神看了眼景雲的樣貌,雖兇悍但也是極英俊,想到這樣的人物會成為自己女兒的夫婿,心情又好了些,“将——”
雖早有耳聞但景雲還是第一次見到陳蓮,此時見她這做作姿态只覺得一陣惡心,臉色又黑了幾分,“把嘴閉上,少說話,直接滾。”
陳蓮:“……”
當兵的脾氣比較爆,不打緊不打緊,陳蓮拼命給自己順氣,又腆這臉笑,“将軍是不是有什麽誤會,妾身此行是為了帶幼卿那孩子回去,老爺出了事,家裏孤兒寡母,妾身這個母親只能依仗幼卿了。”
這話說的是情真意切我見猶憐,陳蓮是很有姿色的,小家碧玉的樣貌雖然年紀不小了還是能看出當年的美貌。
景雲送她一個白眼,“趁我沒發火趕緊滾。”
陳蓮泫然欲泣,“将軍何必如此,妾身怎麽說也是幼卿的母親啊。”
“母親?你也配?”景雲聲音一沉,“趁着主子不方便爬床的腌臜貨色就不用到這裝慈母了,你做的那些肮髒事我現在沒工夫搭理,你最好也安分點別再出來顯眼,不然——呵,安國公不過有個無權無勢的爵位,我能做的你肯定不會想知道。”
戰場上浴血厮殺過的男人那眼神都帶着殺意,被這樣的眼睛注視着,陳蓮仿佛嗅到了對方身上的血腥味,渾身僵硬在原地,靈魂也膽怯的顫抖着,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景雲朝身後勾勾手,小五暗三走了出來,臉上的氣勢一個比一個兇。
“把他們扔回去。”景雲回身往裏走,沉着臉嫌惡的仿佛在評價一個垃圾,“看着就惡心。”
留在原地的陳蓮因為這句話,本還有幾分美麗的臉瞬間猙獰起來,指甲幾乎要陷進手心裏,風光下的褴褛被人毫不留情的拆穿,陳蓮覺得那些奴仆的眼睛都在看自己,都在嘲笑她,不過是個玩男人的斷袖有什麽資格說她是爬床的!
然而再怎麽恨,在暗三拎起她的時候也反抗不了,只能被扔回安國公府。
……
罵了頓陳蓮,景雲的火是一點沒消反而越燒越旺,在他錯過晏晏的時間裏,就這麽個東西把晏晏關在後院欺負,還差點下毒害死晏晏,要是情況可以陳蓮現在已經死了百八十次了。
走到門口,景雲深呼吸一口,确定自己看起來沒問題了才走進去,屋裏此時只剩聞幼卿一人。
“晏晏,餓不餓?”景雲走到床邊,看到聞幼卿在看書就把書抽走,“你現在餘毒剛清,不能費神。”
聞幼卿搖搖頭,拉住景雲的手,“是誰來了?”
景雲撇嘴,“是陳蓮。”
“就猜到是她,一如既往的不要臉。”聞幼卿看景雲臉色陰沉,就笑着往前湊湊,纖長白皙的手指捏住男人的臉,“雲哥臉怎麽黑了,都不英俊了。”
香香軟軟的晏晏就在眼前,景雲再大的火氣也消了,把人抱進懷裏,埋頭在對方的脖頸,嗅着對方身上清雅的香氣,啞聲道:“晏晏,不要離開我,我會瘋的。”
晏晏在自己面前吐血昏迷,景雲那一瞬心髒被暴虐的殺意淹沒,地牢裏那四個已經不成人形的殺手就是他的傑作。
“雲哥那麽好,我那麽聰明怎麽可能會離開,肯定得抓緊了。”聞幼卿抱緊男人,給予男人安慰。
兩人抱着彼此安慰了半天,景雲才依依不舍的松開手,聞幼卿往床裏面挪了挪,拍拍空位,“上來,陪我說話,說了一天我是真的睡不着了。”
景雲脫了外袍坐上去,把人攬在懷裏,兩人依靠在一起,聞幼卿捏着男人的手指道:“那些殺手審出來了嗎?”
“嗯,是商瀾風派來的。”
“商瀾風?”聞幼卿一怔,“沒理由啊,查到的線索裏沒有什麽是直接指向他的啊。”
“也許是害怕?或者是你不經意間查到了,只是沒注意到?”
聞幼卿回憶着從案發到現在手裏的線索,一點點捋順分析,假設真兇是五皇子的話,從線索來看也是合情合理,可關鍵就是太合情合理了,讓人覺得這像是故意安排做出來給他看的。
“還是有點不對勁,殺手的事不要往外說,先瞞着吧。”聞幼卿頓了下,又道:“對了,那天其實有人救了我們。”
“誰?”
“國師善淵。”
回想起那天的男人,聞幼卿還是不解,那樣的一個人怎麽會聽命于太子商瀾清,甚至還過來幫忙做苦力。
景雲顯然也沒想到會是這麽個人,“善淵不是從不出摘星殿嗎,什麽時候歸順商瀾清的?”
“不知道。”聞幼卿也是費解。
“先不想了。”景雲摸摸他的頭,“我會讓人去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