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陳年舊毒
入了夜聞幼卿還是沒有醒,江南星看着內屋緊閉的房門,一杯杯的給自己灌濃茶,他身上只是一些皮肉傷,處理完就一直在這守着。
黎素問端着些點心回來,“你去睡一會兒吧,這裏我守着。”
“怎麽這麽久還沒出來,幼卿不會有事吧?”江南星焦灼的看着房門,又給自己灌了杯茶水。
“大夫沒說什麽,應該沒事,別擔心。”黎素問揉了把他腦袋。
江南星并沒有被安慰到,“對了,我之前讓尋蹤蠱去找你,你沒看到嗎?”
尋蹤蠱就是他之前用的蠱蟲,他這裏的是母蠱,子蠱在黎素問那裏。
“你用尋蹤蠱找過我?”黎素問眉頭一皺,他從小包中找到尋蹤蠱的竹筒,倒出來的是一只蠱蟲屍體。
江南星瞪大眼睛,“怎麽死了?!”
黎素問面色微冷,“母蠱死了,子蠱就會死。”
“所以是我那只尋蹤蠱死了?怎麽會死了呢?”江南星不解。
“應該是遇到了什麽意外。”黎素問把江南星拉到旁邊的榻上,“你睡會兒,我守着。”
剛坐到榻上,江南星就覺得眼皮沉重,他白天經歷了一場惡鬥很消耗體力,剛剛一直靠濃茶撐着,現在實在是扛不住了,眼睛合上不大會兒就睡了過去。
黎素問把自己的外袍脫下來蓋在江南星身上,坐在對方之前坐過的位置,看着尋蹤蠱屍體,陷入沉思。
……
天邊已經泛起魚肚白,景雲推門走了進來,衣衫還是昨天那身,上面還有聞幼卿的血,再看他眼下淡淡的青色,應該是一宿沒睡。
晨露沾濕了景雲的衣衫,在深色的衣服上看起來并不是那麽明顯,他拍了拍衣服,看了眼房門,“還沒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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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星之前眯了會兒現在狀态還好,“沒有,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出來。”
景雲點點頭,“我進去問問晏晏的情況。”
只是手剛放在上面,門就從裏面被打開了,大夫蒼白着臉,腳步虛浮的從裏面走了出來,眼下泛着青黑,一夜沒睡全程在專心致志的治療聞幼卿,神經一直處于緊繃狀态,這樣的疲憊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
“這位算是因禍得福,一口氣将這陳年舊毒逼出來,不然等以後免不了要遭罪。”大夫抹了把臉,“不過他的身體太弱了,這毒在他身上種了這麽多年,這一下去了,最少得養傷一年半載才行,唯一慶幸的是不是什麽特別的毒,不然半條命可能就跟着沒了。”
“你說陳年舊毒是什麽意思?”黎素問點道。
大夫也是一愣,擡頭看三人,幹巴巴道:“就是這毒中了很久了,應該是中毒的時候吃過解藥,但解藥的分量不夠,以至于餘毒一直沒清幹淨,他是不是經常有頭疼的症狀?”
景雲想起聞幼卿經常會頭疼,之前他以為那是破案勞神累的,沒想到居然是因為中毒!
想到着景雲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自己整天守着晏晏居然連這點都沒發現!
江南星看他臉色愈發陰沉,說道:“幼卿應該自己都沒有發現,不然他肯定早早就找大夫看病了,說到底他這毒怎麽來的?”
三人看向捏着塊糕點塞進嘴裏的大夫。
突然被人這麽注視着,實在刺目,大夫差點被糕點噎住,好不容易喝茶順下去才道:“這毒最少也得有三四年了,怎麽來的我也不知道啊。”
“三四年……三四年前幼卿才十七八歲,他還在安國公府,誰會給他下毒啊?”江南星撓撓臉想不明白。
他剛來京都也就那麽一段時間,對安國公府的往事不了解,景雲卻知道很多。
想到聞幼卿的後母,再聯想到三四年前這個時間正是聞幼卿考科舉時間,他心裏隐隐有了答案。
“他應該再過一會兒就醒了,我想去睡一覺,能給我個屋子嗎?”大夫的年紀其實不大,看起來也就二十多的樣子,此時可憐巴巴的江南星看着有些好笑。
“你辛苦了,跟我來吧,要不要洗個澡吃點東西再睡?”江南星帶着人往外走,黎素問沒有跟上去,而是看着景雲道:“你沒事吧?”
景雲的視線一直落在房門上,心已經飄到裏面那人的身上,聽到黎素問的話,自嘲似的笑了笑,“我能有什麽事。”
黎素問微微蹙眉,“你身上的血腥味有多重,你知道嗎?”
“血腥味?應該是不小心沾上的。”景雲看了眼自己,“我等會去換身衣服。”
“誰也沒有未蔔先知的能力,你不用太自責。”黎素問頓了下,補充道:“聞幼卿肯定不想看到你這幅模樣。”
景雲斂眸微微出神,握緊的拳頭,指甲陷在手心裏,“只是有些後怕罷了,那四個殺手已經招供了。”
“是誰派來的?”
“商瀾風。”
……
“我叫景雲。”
“小公子的晏晏是那兩個字?”
“被荷裯之晏晏兮,晏晏是特別好看的意思!”
“小哥哥的眼睛好看!”
“晏晏……”
聞幼卿覺得自己的眼皮特別沉,四肢也都沉的要命,好不容易睜開眼睛,就看到景雲的臉。
“我睡了很久嗎?”嗓子很幹,聞幼卿看着眼前的男人,想的卻是夢裏那個綠眸少年。
“嗯,小豬晏晏你睡了将近一天一夜知道嗎……你吓死我了。”景雲埋頭在聞幼卿的頸窩,像只尋求溫暖的野獸,沒有心情清理的胡渣磨蹭着聞幼卿脖頸處的皮膚,白皙染上淺淺的緋紅。
聞幼卿突然覺得脖頸處有些濕意,心下一驚,景雲不會是哭了吧!
可等他再一感受卻發現是這人在吻自己的脖子,頓時羞的不行,身上又一點力氣沒有,怎麽也掙不開,只能無奈的把手放在男人胸口道:“你再不起來我就喊人了,南星他們肯定也很着急,你不想被抓現成吧?”
男人依依不舍的擡起頭,臉上滿不在乎的嘀咕:“他們又不是不知道。”
雖然是這麽說,但還是扶着聞幼卿坐了起來,倒了杯水一點點喂着聞幼卿喝下去,看他好了點才出去叫人。
不大會兒功夫江南星和黎素問還有一個年輕人就走了進來。
年輕人先上來給是聞幼卿搭脈,又拿出跟銀針試了試,笑道:“毒清幹淨了,接下來就放心調養行了。”
“這位是?”聞幼卿看着年輕人,猜測到應該就是這人救得自己,想起身行禮道謝,被年輕人摁住。
年輕人長了張很讨喜的娃娃臉,笑起來圓圓的眼睛很是靈動,“我是醫者,行醫治病是我的本分,你現在好好休息比較重要。”
“還未請問先生名諱。”聞幼卿輕聲道。
年輕人還沒開口,景雲先說道:“他叫臨夏,算是半個随軍醫官。”
“老子才不是随軍醫官,老子那是正好路過邊城看你們受傷的人挺多才留下治病的!”長相挺可愛的臨夏卻是個一點就炸的暴脾氣,看的衆人一愣一愣的。
江南星摸着下巴盯着臨夏臉看了半天,一拍腦袋,“我說怎麽有點眼熟!我見過你!”
本來淡淡然的黎素問終于将眼神分給了臨夏幾分,“你們認識?”
“也不能算認識吧,酒肆見過幾次,他那時候是個小胖子所以我打眼沒認出來,我師父跟他師父比較熟。”江南星往臨夏跟前湊了湊,“你是南山藥罐子的徒弟吧!”
“南山藥罐子……”臨夏眼角一抽,“我師父說神棍子的徒弟和他一樣嘴上缺德,我之前還不信,現在信了。”
于是藥罐子的徒弟和神棍子的徒弟互瞪了半天,最後是聞幼卿輕笑着打斷了他們,“沒想到給我治病的居然是南山仙翁的弟子,看來是我福大命大。”
“嗐!我應該做的!”被人一誇心情甚好的臨夏唰唰唰寫了個藥方遞給景雲,“一日兩幅,我在裏面加了甘草,不會太難喝。”
江南星瞪聞幼卿,“認識他是福大命大,認識我呢?!我可是神算子的弟子,咱倆還并肩作戰過呢!”
站在他身邊的黎素問默默看着他,嘴裏有點酸,像是喝了醋。
“認識你是我前世修來的福分。”聞幼卿還記得昏迷前江南星緊張的樣子,現在好不容易恢複正常了,就忍笑哄他,只是剛說完就感覺有個灼熱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讓人無法忽視。
尋着看過去就對上景雲的眼神,那叫一個哀怨,仿佛在說江南星是你前世修來的福分,那我呢。
一瞬間聞幼卿覺得自己像是背着妻子偷養外室的人渣。
聞幼卿:“……”這一個個的哄不完了。
景雲捏捏他的臉,“等你好了再跟你算賬,你先說說你這毒是怎麽回事。”
“毒?我中毒了?”聞幼卿回憶了下,沒記得自己亂吃什麽東西啊。
“不是最近中的,你這毒中了最起碼三四年,一直餘毒未清,這次受傷那餘毒才是發作起來的。”臨夏解釋了一下。
“三四年……那我知道是怎麽回事了。”聞幼卿笑了笑,眼神微冷,“是我後母,陳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