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了,真不容易
地摟緊她,輕聲勸慰道:“好啦,別哭了!過去的一切就當是做了場噩夢,以後有哥哥在,誰也不能再欺負你!你才剛剛醒過來,別太激動,對身體不好。”
又勸了好一陣,傅景鶴終于慢慢平靜下來。重病初愈,這麽哭了一場,确實大耗體力,一時間又有些恹恹不濟。傅沛文想用點鎮靜劑,讓她好好再睡一場,但她堅決不肯,拉緊了他不肯放手,仿佛生怕一放手又會再次不見。
兄妹倆生離死別,能再度重見,簡直是上天恩賜的奇跡。這種情況下,他又怎麽忍心板起臉來拒絕她的要求?更何況,傅沛文從小就把這個妹妹放在心尖上寵着護着,從來沒有半分違拗,這時看她這副模樣,又是心疼又是無奈。
傅景鶴身上無力,精神卻很興奮,倚在床上,對傅沛文道:“哥,你再和我說說話吧!我沒事,真的!能看到你,我什麽病都好了!”
傅沛文無奈搖頭,又面色不善地哼了一聲:“還敢說!看看你都折騰成什麽樣子了!爸媽若是泉下有知,不知道該有多心疼!那個安聿鴻,我是絕對不會放過他的!”
傅景鶴神情一黯,低聲道:“哥,不關他的事……”
傅沛文驀地眯起眼,眸子裏的光亮聚成一線:“小鶴,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傅景鶴擡眼,直直地看着他:“哥,我愛他!”
“你!”傅沛文氣結,待要發作,看到妹妹明澈的眸子裏刻骨的憂傷,頓時又軟了下來,嘆息道,“小鶴……”
“我知道,他是安迪的兒子!可是,那不是他的錯。更何況,”傅景鶴頓了頓,幽幽地道,“盡管我愛他,可我卻依然不得不負了他……”
傅沛文雙眉緊蹙,若有所思地盯着她,一時無言。
傅景鶴忽地展眉一笑:“哥,不要談他了好不好?這麽多年沒見,難道你就沒有別的要和妹子我交待一下嗎?當年你是怎麽逃過一劫的?這些年又去了哪裏?最重要的!”她眨眨眼,“有沒有給我找個嫂子回來啊?”
傅沛文怔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麽,微笑起來,氣氛頓時緩和。
“我還沒問你,你倒先審起我來!這麽多問題讓我先回答哪一個?”相比傅景鶴,他的五官更像父親,但眉目間無形流露出的文秀,卻是承自母親。所以,不笑的時候深沉內斂,一笑起來,又如沐春風。
“還是從頭說起吧!那一天說起來也是運氣,”他坐下來,緩緩地述說,“我們去T市參加演出,坐的是學校專車。演出完的第二天,按照行程,繼續在市裏參觀少年宮和圖書館。當時,我被圖書館裏的書迷住了,可是老師又催着走……”
“我知道了,”傅景鶴抿着嘴笑,“你一定是上了車又偷溜了!”
傅沛文“嗯”了一聲,似笑非笑地道:“果然是我妹子!我上車之後在老師跟前晃了一下,乘他們不注意,又下了車溜回圖書館。然後給媽媽打了個電話,她自然免不了把我臭罵一頓……”
“慢着,你說什麽?”傅景鶴突然打斷他,“所以,媽媽知道你不在車上嗎?”
“媽媽沒有告訴你?”傅沛文奇怪地看她一眼,随即又道,“也是,那種事情,媽媽怎麽會随便說起,可能怕吓着你……”
傅景鶴發着愣,搖搖頭,露出一個不知是哭還是笑的表情:“難怪……那天晚上,媽媽原是讓我等你回來的……可是,我躲在池塘裏,聽到那些人說已經把你除掉了。後來,又在街邊的電視裏看到新聞,說你坐的那輛校車發生事故,從高架橋上翻下去,所有的人都遇難了……”
傅沛文也愣住了,半晌才又接下去,語氣裏多了幾分沉重:“幸好,媽媽早就給我配了手機。當她知道校車出事的消息,立刻就給我打電話,讓我遲些再回去。第二天我回去的時候,家裏已經是一片廢墟……當時有很多警察在,我不敢露面,只能躲在暗處偷聽。他們說,火勢太猛,屋裏的屍體已經無法辨認……我不敢相信!等他們走後,我一個人回到燒毀的房子裏,找了兩天,可是,什麽都沒了……後來,一直等不到爸媽的電話……再後來,我從報紙上知道,因為爸媽突然離世,公司一夜之間股票大跌,沒有多久就垮了……那時我才明白,這一切都是真的……”
☆、115 來日方長
傅景鶴低聲道:“這些,我後來也都知道了……”
傅沛文見她神色又轉黯然,不願過多惹她傷感,于是振作精神,又笑道:“我真的總感覺你還活着,只是實在找不到任何證據能證明這一點。事情發生得那麽突然,你又那麽小,如果爸媽都不能幸免,你怎麽能逃得掉呢?可是,現在,事實終于證明我的感覺是對的!可見雙胞胎之間還是有奇妙的聯系!你呢?難道就從來沒有感覺過我的存在?”
傅景鶴看他一眼,像受了什麽打擊似的,沮喪地道:“沒有……”
“這樣嗎?這孩子到底是不是真的是我妹妹!”傅沛文故意“啧啧”兩聲,抱起雙臂,對她左看右看。
傅景鶴黑着臉:“哥,你變壞了……”
傅沛文哈哈大笑。
“後來呢?”傅景鶴被他這麽一打岔,剛才的傷感煙消雲散,好奇地問,“你怎麽練得這樣好的身手?又是怎麽找上安迪?”
“那時我還不知道是誰做的,但我清楚,一定不能讓別人知道我還活着,所以B市不能再留了。要讓自己變得強大,找出仇人,然後報仇,首先得好好活下去。于是,我往南走,到了C市,進了一家孤兒院。接下來,我等了三年,終于等到一家條件很好的人來收養孩子……”他漸漸停下來,似乎陷入了某段回憶。
傅景鶴并沒有再問,他是如何從B市走到C市,也沒有問他在孤兒院是怎麽過了三年,更沒有問,成為別家養子的他,又會遇到什麽樣的生活。她只是默默伸手握住他,無聲地傳達着安慰。
不論多少艱難,多少痛苦,一切都過去了。
傅沛文反手在她手背輕拍了拍,微微一笑,別有深意地道:“這些年,我明面上經商,其實暗地裏和黑道也有些關系。等我終于有能力的時候,就開始回過頭調查當年的事情。這并不難,很快就知道是誰幹的了。只不過……我萬萬沒有想到,雪刃中大名鼎鼎的‘J’,會是我的親妹妹啊!”
傅景鶴得意挑眉,然而,很快又感挫敗:“可是,我們卻查不出你的來歷!”
“這不奇怪!”傅沛文悠然道,“其實,要隐藏自己最好的方法,就是變得平庸。而我真正出手的時候,又常常變換身份。就連底下的人,有時候也不清楚到底哪件是我做的。何況外人?”
“C市?”傅景鶴若有所思地盯着他,“哥,可別告訴我,你是C市第一大黑幫‘夜枭’的人啊!”
傅沛文高深莫測地微笑,挑眉不語。
“不止如此?”傅景鶴蹙了蹙眉,忽然瞪大了眼,“你是‘夜枭’的老大!”
“現在不是了。”傅沛文被她的表情逗笑了,摸摸她的頭,淡淡地道。
“啊啊……”傅景鶴掩面倒在床上,又是驚訝又是興奮,“居然是我哥!夜枭的老大居然是我哥耶!”
傅沛文寵溺地看着她,失笑道:“不用這樣興奮吧?那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你嫂子始終覺得不放心,我現在是個正經的生意人!”
“啊!”傅景鶴猛地大叫,若不是還虛弱着,幾乎要從床上跳起來,“嫂子!”
“喂,你小心點!”傅沛文只得俯身按住她,略帶責備又無奈地道,“別以為醒過來就是個正常人了好吧?我才幫你把追蹤器取出來,背上傷口要裂開了!”
“哥,我真的有嫂子了?”她完全無視他的警告,傻乎乎地笑。
“是啊!”想起那個人,傅沛文的神色更見柔和,“不僅有嫂子,還有小侄子了!”
傅景鶴已經不知道說什麽好了,眼中放出激動的光芒,漸漸又泛起淚花:“真好!哥,真好!我太開心了!如果爸媽知道,他們也會很開心的……”
“想不想見見他們?”傅沛文溫柔地道。
“想啊!當然想!什麽時候?現在嗎?”
傅沛文卻悠悠一笑:“如果想早點見到,那你就老實點好好養病!他們可不在這裏!”
“哥……”傅景鶴表示不滿。
傅沛文拍拍她的頭:“乖一點,來日方長。”
是啊,來日方長!
傅景鶴從來不知道,這四個字會讓人感覺如此幸福!
**
也許是因為人生重新有了希望,傅景鶴以一種奇跡般的速度康複起來。醒來的第二天,她已經能夠下床,只是仍有些體力不濟。
春天,果然已經漸漸走近,屋外燦爛的紫荊花把陽光也映成了紫紅色,吹落陣陣花雨的風,也帶着暖意,少了寒冷。
傅景鶴在陽臺上曬太陽,忽然間覺得,如果一輩子就這麽無所事事地過下去,也挺好的。
她知道自己現在還在G市,也知道傅沛文在沒有陪着她的時間裏,一定是忙着對付安聿鴻。可是她什麽也不想過問。
有哥哥在,很安心。
她只需要靜靜等待一個結局,--她與安聿鴻的結局。
不管結局是什麽,她都會平靜地接受。
過去的一切仿佛大夢一場,夢醒的時候,該走的走了,該散的散了。誰又知道,換一個結局的話,是不是就會更好或者更糟呢?
但是她沒有想到,并不是一切都在她預料之中!
傅沛文不管有多忙,每天一定會陪她吃晚飯。這一天,他卻回來晚了。
正要撒嬌地抱怨兩句,就見他一臉神秘的笑容。
“有人來看你,小鶴。”他一邊說,一邊讓開一旁。
門外一前一後走進兩個人來。傅景鶴看到第一個人時睜大了眼,看到第二人時,眼神卻黯淡下來。
程嘯,和于琛。
“小鶴!”程嘯見到她,頓時眼睛發亮,激動地大步上前。正要擁抱,有人已眼疾手快地拍開他的手,将傅景鶴護到一旁。
“程先生,請注意一下你的舉止!”傅沛文冷冷地道。
程嘯極是不滿地瞪他,然而,想了想最終還是敗下陣去,悻悻地道:“什麽嘛!我和小鶴都那麽熟了……”
他還是那副風流不羁的模樣,傅景鶴淡淡一笑,眼神越過他,不安地落到于琛身上。
☆、116 驚喜
然而,出乎傅景鶴意料的是,于琛的狀況似乎并不像她想的那麽糟糕。
他是瘦了,也憔悴了,但精神看上去很好,而且眉目間竟然流露出一種很特別的溫情。此時,他雖然不如程嘯那樣激動,但凝視着她的眼神同樣充滿了喜悅。嘴角一縷笑意仍像從前一樣溫柔,但又有什麽地方不一樣了。
傅景鶴愣了一下,忽然間一個念頭如閃電般擊中了她,全身的血液都在瞬間沸騰起來。
“于琛……”她禁不住全身微微發顫,連聲音也抖了起來,喚了一聲,又不敢往下問。
傅沛文察覺異樣,微蹙起眉頭,摟緊她,柔聲道:“小鶴,冷靜點。還記得我說過什麽嗎?來日方長。這是令人開心的事,但你也別太激動。”
他話裏分明是什麽都知道了。她全身一震,不敢相信地問:“你的意思是……是真的嗎?潇潇她……”
“她還活着!”于琛微笑着肯定。
傅景鶴臉色煞白,身子一晃,險些摔倒。傅沛文雖然早有準備,卻還是臉色一變,立刻将她扶穩,抱回床上。
另外兩個男人也吓了一跳,急忙上前察看。
傅沛文向兩人各飛去一記眼刀,面色不善。該死!早知道就不應該這麽快讓他們出現!
程嘯完全是躺槍,卻不敢不接,埋怨道:“于琛,有什麽話你不能慢慢說麽!”
于琛也很無辜,只得讷讷地道:“我不知道小鶴還這樣虛弱……”
床上的傅景鶴發出一聲抽泣。傅沛文立刻緊張道:“怎麽了小鶴?哪裏不舒服嗎?”
傅景鶴搖搖頭,流着淚笑道:“沒有,我很好,好得不得了!謝謝你把他們帶來!”
傅沛文長舒口氣,溫柔地拭去她臉上淚滴,微笑道:“傻小鶴,和哥哥還謝什麽謝?”
程嘯與于琛互看一眼,皆感無奈。
“潇潇真的沒事嗎?那天,我明明看見,傷在胸前,她流了好多血……”傅景鶴依然有些遲疑。
“只能說她真是福大命大!”于琛微笑,滿是欣然,“是出了很多血,肺部受了重傷,但是子彈和心髒只差一公分。”他頓了頓,又道,“也幸得安聿鴻後來沒有真的再為難我們,所以搶救得及時。”
提起這個名字,傅景鶴有一瞬間的走神。這次,連程嘯也和傅沛文一樣橫了他一眼。于琛抿了抿唇,轉開話題:“小鶴,你可知道,潇潇這次能保住性命,還多虧了另一個人?”
傅景鶴疑惑。
于琛不再賣關子,愉快地笑道:“是K!K回來了!”
傅景鶴“啊”的一聲,從床上坐起來,卻被傅沛文按住,一個略帶責備的眼神又讓她躺了回去。
“他終于肯回來!還有T呢?T也回來了嗎?”好消息一個接一個地砸下來,傅景鶴簡直高興得找不着方向。
“你和潇潇一個兩個地出事,他們敢不回來嗎?”于琛沒好氣地答道,“但是T手上的任務暫時不能完結,再過一陣H和Q也會回來。”
“真的?!”
于琛點頭:“K已經在準備你的手術。等你身體再好一些,就幫你把右肩的子彈取出來。只是來不及去美國了,只能在國內做。但是,有他在,你只管放心就是!”
傅景鶴笑道:“那是當然!有世界頂級的外科權威專家為我手術,有什麽不放心?”
程嘯到現在為止還沒來得及和傅景鶴說上一句話,這時見她眉飛色舞,心裏又癢又恨,不禁有些吃味地瞪于琛:“喂喂,K是誰?T是誰?H和Q又是誰?若是美女也就罷了……”
于琛不緊不慢地瞄着他:“這是我們雪刃公認的四大美男!不過,這和你有什麽關系?”
“什,什麽?四大……”程嘯瞪圓了眼,又看了看傅沛文,忽然有一種看不到盡頭的絕望感……
傅景鶴不覺好笑,主動伸手在他手上一握,柔聲道:“程嘯,謝謝你!謝謝你之前救了我,也謝謝你不計較我給你惹出的那麽多麻煩!”
程嘯頓時受寵若驚。這麽久以來,她還是第一次主動向他示好。被她素手一碰,心裏一陣酥麻。一瞬間,獅盟老大的氣勢不知飛到了地球哪一個角落去,居然連說話也結巴了:“啊,那個,不用……只要你,那個,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傅沛文瞥他一眼,不動聲色地将傅景鶴的手抽回,握到自己手裏:“小鶴,現在感覺好一點沒有?”
傅景鶴笑:“我本來就沒事啊!哥,你太緊張了!”
“你是我唯一的妹妹,不緊張你緊張誰?以後絕對不允許別人再傷你一根頭發!”說着警告性地瞥了程嘯一眼。
程嘯一個堂堂的黑幫老大,竟被這一眼看得寒毛倒豎,連忙像表決心似地道:“那是當然!誰要是再對小鶴不利,我也絕不饒他!”
傅沛文眯了眯眼:“于琛也就罷了,畢竟他是小鶴多年好友。程先生又算是什麽人,‘小鶴’這兩個字,也是你能随便叫的?”
“我……”程嘯一再吃癟,終于惱羞成怒,不冷不熱地道,“據我所知,傅先生與小鶴失散多年,也是近日才得以重逢。那麽,我和小鶴到底有什麽關系,你也未必全都一清二楚吧!”
傅沛文冷笑:“哦?什麽關系?是朋友,是情人,是合作夥伴?是敵對還是追殺的關系?願聞其詳!”
“你!”程嘯再次語結,漲紅了臉道,“傅沛文,我對小鶴如果不是真心,今天也不會站在這裏!我敬你是小鶴的哥哥而已,你別欺人太甚!”
“我就欺你又怎樣!”傅沛文冷下臉來,“誰傷害過小鶴,我一定一分不少地讨回來!”
“好!從前算我理虧,今天就一并還你!”程嘯也嚷起來,“你想怎麽樣劃下道兒來!我要是皺一下眉頭,就讓我程嘯兩個字倒過來寫!”
“哥,程嘯!你們倆這是要幹嘛?”傅景鶴坐起來低喊,覺得一個頭變成兩個大。
“這事你別管!”兩個男人異口同聲地道,說完又繼續對峙,一個冷,一個怒。
傅景鶴扶額:“好好好,我不管!麻煩你們要打架的話去外面!”
兩人居然同時轉身就出去了。
傅景鶴愕然。
于琛一直在旁邊閑閑地束手旁觀,這時笑道:“放心吧!我看你哥不會吃虧的。”
“我哪裏是怕他吃虧?”傅景鶴嘆道,“我是怕他下手太狠,硬生生把我們一個大好的合作夥伴給揍跑了啊!”
“那也不會,”于琛又笑,“我看這個程嘯對你倒确實真心。”
傅景鶴古怪地看他一眼:“于琛,你從前可不是這樣說……”她轉了轉眼珠子,對他勾勾手指。
于琛疑惑地湊近。
傅景鶴暧昧地笑道:“跟我說實話,你和潇潇是不是……”
她語焉不盡,于琛俊朗的臉龐竟然立刻就紅了。他站直身,略顯尴尬地清咳一聲,似乎想笑,又很不好意思,最後,幾乎不可察覺地點了點頭。
傅景鶴歪着頭,俏皮地沖他眨眼,樂不可支。
☆、117 順利手術
柯從止,美國霍普金斯醫院外科首席專家,終身教授,全球醫學界骨外科專業的權威人士。可是,但凡見過他的,卻從來沒有一個人能将這個柔弱的年輕男子與這一串大得壓死人的名銜聯系起來。更加沒有人能想到,這位外表美貌如妖孽,甚至讓杜潇潇也頗為嫉妒的醫生,居然是“雪刃”中最為心狠手辣冷血無情的K!
程嘯看到他的時候,他正準備進入手術室給傅景鶴做手術,這時正與傅沛文和于琛交談着什麽。淺藍色的工作服原本十分小清新,然而被他白皙滑嫩的肌膚一襯,卻黯然失色。
聽見有人走近,他轉過頭來,淡淡地瞥了一眼,狹長妖冶的美目,顧盼間波光潋滟。連程嘯也禁不住心中一跳,不得不多打量了他兩眼,暗道:娘的,哪有男人美成這樣的!
傅沛文順勢看過來,停住話,似笑非笑地道:“我來介紹,這位,程嘯!”
柯從止清淺一笑,略一點頭:“雄獅程嘯,久仰!我是柯從止。”聲線低沉柔美,似乎帶幾分天生婉轉的笑意,令人一聞即醉。
“你,就是K?”程嘯眯眼,有點不敢相信。
柯從止的笑意從眼角流瀉而出,帶着三分戲谑三分調笑三分妖媚另加一分不可察覺的冷然:“怎麽,不信?”
程嘯瞥着于琛,呵呵笑道:“信,當然信!”
柯從止不再理他,回過頭繼續慢條斯理地道:“她的情況比我想像中要好一些,把子彈取出來之後,肩關節的功能至少能保留百分之六十。由我主刀,則可以提高到百分之八十,甚至更好。”
傅沛文鄭重地道:“那就拜托了!”
柯從止轉頭看于琛,眼神交彙,于琛微一點頭。
多年的至交,彼此的信賴與默契都只需要一個眼神即可領會。
柯從止再不回頭,大步走向手術室,推門而入。
程嘯忍不住壓低聲音問于琛:“喂,他真的可以吧?”
于琛尚未回答,“嗖”的一下,一點寒光陡然從未關緊的門縫裏暴射而出,直取程嘯面門。程嘯大驚失色,顧不得這是在安靜的醫院裏,驟然發出一聲喊叫,飛身閃開。
寒光幾乎貼着他臉頰飛過去,沒入身後堅硬的牆壁,發出“奪”的一聲輕響。
程嘯驚魂甫定,凝神一看,不由咋舌。一把銳利的手術刀沒入大半,刀柄兀自微微顫動。這可是鋼筋混凝土的牆壁!
他不禁抹了把冷汗:“至于麽!不過是一句話而已,他還真下得狠手!萬一我反應慢半秒,豈不就把老命莫名其妙地丢了?”
“程嘯,我奉勸你一句,在我們幾個人裏面,你最好得罪誰都別得罪剛才那位!”于琛憋着笑的聲音不鹹不淡地響起,“哦,忘了告訴你啊,小鶴的飛刀就是他教的……”
“SHIT!你怎麽不早說!”
**
傅景鶴的手術很順利,但右肩需要一定時間的制動。她是衆人的重點保護對象,不管是傅沛文還是于琛都關懷有加,作為主刀的柯從止更是把她的康複當作第一要務。這種情況下,程嘯想表現卻苦于沒有機會,只好見縫插針地獻殷勤。
“小鶴寶貝,你對那家夥,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嗎?”看着鑽進廚房去切水果的那個五大三粗的男人,杜潇潇悄悄地問。
她的傷已經基本痊愈,但柯從止既然回來,于琛又舍不得她勞累,‘雪刃’中的事務都不用她操心,她自然樂得清閑。所以現在最大的工作就成了陪傅景鶴聊天解悶。
傅景鶴右手用繃帶固定在胸前,左手握着電視遙控器百無聊賴地把臺轉了又轉,聞言懶洋洋地瞥她一眼,一副“你很無聊”的表情。
杜潇潇悶悶地笑,又道:“那你可要小心了!我聽說,上次他被你哥狠揍一頓,居然一下也沒還手。你哥如今對他很是滿意呢!”
“誰滿意誰拎走!”傅景鶴沒好氣地回了一句。
“拎走什麽?”程嘯端着一大盤水果走過來。
傅景鶴裝作沒聽見。
“拎走你這些水果呀!”杜潇潇朝他盤子裏瞥了一眼,各類水果削得幹幹淨淨,碼得整整齊齊,暗自贊了一聲,卻不鹹不淡地道,“不是蘋果就是橙子,要不就是蜜瓜雪梨,你連小鶴最愛吃芒果都不知道啊!”
“啊?”程嘯傻眼,“那,那我現在叫人去買……”
“不用。”傅景鶴淡淡地道,“冰箱裏還有。”
“啊,那我馬上去切!”說着,不等她拒絕,立刻又匆匆鑽進廚房。
杜潇潇掩着唇偷笑,傅景鶴瞪她:“你要鬧哪樣啊!”
“讓你看看人家的誠意呀!”杜潇潇一本正經地道,“精誠所至,金石為開麽!”
傅景鶴無奈搖頭:“潇潇,不是每個人都像……”
她的話突然頓住,盯着電視機發怔。杜潇潇轉頭看過去,也不覺臉色一變。
“……G市有名的跨國集團,上市公司安氏企業,近日已被警方查封,所有資金遭到凍結。據了解,安氏企業董事長及其董事會成員涉嫌洗錢、走私、組織與參加黑社會性質組織等多項刑事犯罪……”
當安聿鴻蒼白冷漠的俊臉出現在鏡頭前時,傅景鶴握住遙控器的手不自覺地收緊了。杜潇潇下意識地想要起身關電視,看了一眼她平靜無波的表情,又猶豫了。
屏幕上,安聿鴻正從警局接受調查後緩步而出,蜂擁而至的記者将他圍得水洩不通,閃光燈刺得人眼睛生疼。江辰與歐潮一左一右護在他身邊開道,盡管這樣,還是有記者圍着堵着追問各種問題。
“安總,安氏真的涉嫌警方舉控的多項犯罪嗎?”
“安氏被查封,引起股市動蕩,您對這些有什麽看法?”
“安氏受此打擊,如果罪名不成立,今後又該走向何方?”
……
安聿鴻沒有血色的薄唇抿成一條直線,眸子裏的淡漠足以拒人于千裏之外。他對所有的喧嚣都聽若未聞,甚至沒有流露出任何一絲表情。
這時,忽然又有人問道:“安總,聽說這一次安氏被舉報,其實是因為多年前的一樁私人恩怨,所以遭到打擊報複。請問這是真的嗎?”
安聿鴻猛地停住了,銳利的眸子突然直盯住鏡頭。這一刻,他的視線仿若能穿透屏幕,傅景鶴只覺得心髒驟然一陣緊縮。
☆、118 沒意義
“凡事有果,必然有因。現實已不能改變,再追究原因又有什麽意義?現在最重要的,是做好應該做的事。”安聿鴻語氣淡淡,卻像是別有深意,随即話鋒一轉,眼中射出異常堅定的光芒,一字一句地道,“我從來都只相信,我命由我,不由天!”
全場一片安靜,在安聿鴻轉身離去的瞬間,又沸騰起來。這語焉不詳的短短幾句話,實在無法滿足記者們的好奇心。
傅景鶴怔了一會兒,關了電視,“啪”地一聲把遙控器扔在茶幾上,面無表情。
“小鶴……”杜潇潇偷偷看她臉色,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好。
“草!什麽叫做‘我命由我不由天’?!”程嘯不知何時已經從廚房出來了,冷笑道,“事到如今,我就不信他的小命還能由着他自己來擺布!”
杜潇潇使勁朝他使眼色,他卻把切好的芒果一放,挑眉道:“怎麽?這些事情沒有必要瞞着小鶴。她遲早會知道的。何況,她這麽聰明的人,很多事就算不說,也能猜到。”
傅景鶴看他一眼,依然沒有出聲。
杜潇潇嘆息。
“小鶴,”程嘯在她對面坐下,認真地道,“你和我說實話,是不是到了現在,你還是想着他?”
“想着他又怎麽樣?不想他又怎麽樣?”傅景鶴平靜地反問。
“你肯定知道,這段日子,其實我們幾個唯一做的一件事,就是打擊安氏和暗焰!如果你還想着他,那我告訴你,這已經沒有意義了。因為,很快安氏就會倒閉,暗焰會被擊垮。安聿鴻,就算我們留他一條命,今後他的日子也不會好過。出來混,遲早要還。道上有多少人在他手裏吃過虧,如今正摩拳擦掌地等着他落難,你不會不知道。所以,如果你還想着他,我勸你,別再想了!你們之間不會再有任何可能!”
“程嘯!”杜潇潇皺了皺眉,有些不安地制止他。
程嘯看了看她,眼神中流露堅決:“這些都是事實,為什麽不能說?我程嘯不喜歡含糊其辭拖泥帶水,我相信小鶴也是一樣!”
傅景鶴終于轉過頭,很認真地看着他:“如果我不想他又怎麽樣呢?”
程嘯深吸口氣,棱角分明的臉龐染上了柔情。“今天,就讓潇潇在這裏作個見證!”他起身,來到她面前,單膝跪下,執起她的手,然後鄭重地道,“如果,你已經不再想他,那麽,就請你,在下一個男人走進你心底之前,把機會先留給我!”
杜潇潇吃驚地看着他,大概沒想到這個鐵血的老大也會有深情流露的時刻。但看了看傅景鶴,卻見她仍是一副無喜無怒的模樣。
“小鶴,如果你願意給我這個機會,我相信,雄獅程嘯不會讓你失望!我不會欺騙你,不會利用你,更不會傷害你!我程嘯一旦認定一個女人,就絕對不會讓她吃半點虧受半點委屈!”
傅景鶴一動不動地注視他,半晌,淡淡地道:“你知道,我不愛你。”
“我知道。”程嘯傲然一笑,潔白的牙齒襯得他冷硬的臉龐熠熠生輝,“可是,我愛你,和你愛不愛我,又有什麽關系?”
傅景鶴移開目光,盯着已經關掉的電視機,眼神飄渺,不知落在哪處。
“确實,沒有意義啊……”她喃喃地道,一個極淡的微笑在她臉上浮起,充滿了惆悵、傷感、無奈,以及更多無法言說的情緒。
程嘯微微仰頭,屏息凝神地等待着下一句話,仿佛等待一個決定命運的判決。心跳快得有些紊亂。
傅景鶴慢慢地把手抽出來:“我的确是在想着他……”
他的心一點一點往下沉。
“……只不過,我是在想,”她拈起竹簽,叉起一塊芒果,在指尖緩緩地撚轉,臉上的微笑變得耐人尋味,“他這人做事向來喜歡預留後招,你以為他今天這話說出來是誇誇其談,那就未免太輕敵了!”說着,将芒果送入口中,細細咀嚼。
程嘯愣愣地看着她,過了片刻,才喜色聳動:“所以,小鶴,你,你的意思是……”
“芒果切得不錯。”傅景鶴語氣淡淡,扔了牙簽站起來,迳自對杜潇潇道,“我累了,想去睡一會兒。”說罷轉身離去。
程嘯一顆心就像是被吊在了半空,不上不下,沒着沒落,一時間竟不知是該笑還是該哭,依然保持着半跪的姿勢,看着她背影發呆。
“哎!”杜潇潇長嘆一聲,搖搖頭也站起來,在他肩上大力拍了拍,“革命尚未成功,同志還需努力啊!”
**
電子賬本終于還是被放到了G市某位高官的辦公臺面上,與此同時,複制的部分信息也發到了各大報紙的主編郵箱裏。自此,安氏開始陷入一場前所未有的災難。正如新聞上所說,安聿鴻與董事會多名成員都受到警方的傳訊,部分人已經被拘留,并面臨訴訟。安氏的資金被凍結。所有銀行和合作企業,或是暫停合作,或是持觀望态度,這樣的非常時期,自然沒有人願意或敢于來蹚這趟混水。
不僅如此,暗焰也同時受到了來自警方的大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