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的牛扒,一邊漫不經心地和她談論着這家餐廳的各種菜式,悠閑自在的模樣,完全就沒有一點緊張與焦慮。誰能想到在兩個小時之後,他就要面對一場連一個字的競标方案也沒有的招标會?
景鶴能看得出,坐在一旁的江辰,雖然既不催促也不詢問,但擡腕看表的動作已經重複過幾次,顯然內心也并不如表面上看的那樣平靜。
可是,她看不懂安聿鴻,他怎麽能好像真的沒事發生一樣?莫非他是打算放棄?這種可能不大,景鶴心裏暗自搖頭,安聿鴻不像是這麽容易說放棄的人。難道,他竟然已經有了應對之策?
終于,耐心等到他吃完牛扒,放下刀叉,她微笑着試探道:“安大哥,我猜你是不是已經有主意了?”
安聿鴻狹長的桃花眼中精光一閃,卻沒有回答,他輕輕彎了彎嘴角,笑意如微皺的春水漾開。
“江辰,你先去會場。”他淡淡地吩咐,“把筆記本留下,上場前半個鐘頭給我電話。”這話的意思是,竟是要和景鶴一起留在餐廳。
有那麽一瞬間,景鶴覺得江辰的臉上的表情像是被迎面打了一拳,可是,認真看時,他已在短暫的驚愕之後,很快地恢複了平靜。
“是!”他沒有任何遲疑地站起來,像以往一樣溫和而堅定地回答,随後,略一颌首,就要離去。只是轉身之際,背向安聿鴻,朝景鶴投去沉沉的一瞥。
這是……警告?
景鶴心裏好笑,卻只是禮貌而溫婉地回以一笑。
回過頭來,安聿鴻已經招手讓服務員撤走盤子,打開筆記本電腦。若無其事的樣子,讓她的眼裏隐約浮起一點更深的笑意。
——原來,終歸還是不夠放心的吧?
☆、27 強者
景鶴想過的,她知道以安聿鴻的性格和能力,不可能甘願就這樣輸掉這場競争。她也想過,即使競标失敗,他也必定會再以其他或明或暗的手段,将這塊地皮搶回來。可是,當她聽過了安聿鴻的方案設想,仍然吃驚了許久,同時再一次深深地認識到,這個男人的智商與謀略實在是不容小觑!
華威所提交的方案,或者說是她之前交給沈小悠的方案,相比于其他建寫字樓、建活動中心、建巨型地标、建大型超市等方案,已經算得上是完美。她的設想是,在這塊位于CBD最繁華中心的地方,建一棟集消費、娛樂、休閑等各種功能于一體的巨型商業城。不一定非要極盡奢華,完全可以通過區域劃分的設計,做到豐簡由人,以此吸引到各個層次的消費者。這樣的一座商業城,又是建在這樣的一個地段,不愁沒有商家進駐,不愁不能帶動經濟發展,不愁無法賺錢,更不愁為此命名的安氏不會聲名遠揚。
景鶴不知道,還能有什麽方案會比這個更吸引人。可是,安聿鴻的想法是……
“什麽?建綠化廣場!”臺下有人抑制不住地驚呼。随即是一片竊竊私語。
專家組的幾位前輩也擡起頭來,經驗豐富的眼睛不約而同地盯着安聿鴻,同時流露出好奇而考究的神色。
安聿鴻環顧全場,溫文爾雅地一笑,随即不急不徐地點頭:“不錯!安氏的方案,就是在這塊地上建一座綠化廣場。”
“安總能再詳細地解釋一下,是什麽類型的綠化廣場嗎?公園?還是游樂場?”有人提問。
“綠化廣場不同于公園,公園是封閉式管理,有圍牆,要門票,而廣場是開放式管理,任何人,任何時間,都能夠自由出入。綠化廣場也不是游樂場,廣場中也會設置一定的簡易健身器材,但完全是公共用物。”
這話一出,場下又是一陣嘩然。
“這麽說,竟然完全是免費的?”
“全部公共用物,那怎麽賺錢?維護費用又從哪裏來?”
面對質問,安聿鴻淡淡一笑,從容不迫的神情竟令全場的喧嘩聲漸漸地安靜下來。
“請大家稍安勿躁,聽我繼續詳細解釋。”安聿鴻一邊說着,一邊點下遙控器,屏幕上立刻出現一幅巨大的地圖。
“諸位請看,”他搖控着紅色的光标,點在地圖上,“這一塊地的周圍,有一半是商業寫字樓,另一半,全是白領精英的公寓型住宅。然而,這樣的一個人口密集型區域,卻只有幾個極小的街心公園,而沒有任何大型的綠化地帶。試問,如果這裏能有一片舒适的綠化廣場,在這裏工作和生活的‘白骨精’們,閑暇之餘,會不會願意來散散步,放松一下疲勞過度的大腦,呼吸一點新鮮而健康的空氣?”
場下多數人面面相觑之後,有了不約而同的沉默。
“有人願意來,這就是商機!”安聿鴻繼續胸有成竹地道,“剛才也有人質疑經濟的問題,卻不知,諸位有沒有注意到,這塊地的位置,正處于地鐵中樞站和穿梭巴士公交車總站的中間。所以,我的設想是,在地面建造綠化廣場,而地下,再建一個大型商業城。這個地下商業城,往北,能直接與地鐵站相通,同時和地鐵站的地下商業街連成一片;往南,則與公車總站相通,這樣,又可以同時吸引地鐵站與公車站之間轉換的人流。這塊地的地質結構,我已經咨詢過本市的資深地質專家,估計建造一座地下五層的建築,并不成問題。”
沉默,持續的沉默,甚至連專家組也沒了質問的聲音。
而安聿鴻還在侃侃而談:“所以,剛才所提到綠化廣場的管理和維護費用,我想并不需要擔心。當然,在初期的三年裏,安氏仍然會承擔所有的費用。畢竟,提出這個方案的目的,更多的是出于公益的需要。”
場下鴉雀無聲,景鶴悄悄地環顧左右,無可否認,所有人都被他這個方案征服了!再看臺上的安聿鴻,修長的身形挺拔如傲岸的白楊,俊美得令人窒息的臉龐上,是飛揚奪目的神采。
他又一次以王者的姿态俯視會場,用認真而誠摯的語氣朗聲說道:“錢永遠是賺不完的。但是,能讓G市發展成一個真正宜商宜居的地方,我想,無論是政府還是各商家,一定都樂見其成!安氏,願為這個目标的實現,邁出嘗試的第一步!”
擲地有聲,一錘定音!全場響起雷動的掌聲。
安聿鴻向大家點頭致意,自信的微笑如陽光般耀眼,目光掠過景鶴時,不自覺地流露出一點邀功的意味。
景鶴含笑回視,手掌拍得通紅。
她臉上在笑,心裏其實卻沮喪得無以複加。但是不可否認,這一刻,臺上的這個人,也讓她由衷地欣賞。
棋逢對手,不死不休,挑戰的感覺,帶來令人毛孔收縮的興奮。
強者,總是吸引強者!
安聿鴻的目光只是略作停留,所以,他沒有看到,片刻之後,江辰不動聲色地靠近了景鶴。他的聲音在嘈雜的環境裏聽起來仍然那麽溫潤,只是說出的話,每一個字都仿若冷硬的石頭。
“你,到底是誰?”他湊在她耳邊,低低地問。
**
“小鶴寶貝,恭喜呀!”杜潇潇的聲音永遠那麽美膩。
“嗯。”
“……怎麽?這次的計劃進行得如此順利,難道不值得高興?”
“有什麽好高興?”景鶴懶洋洋地瞥她一眼,“行政秘書這個位子,遲早就是我的。原本想乘此機會,讓安氏損失一筆,誰知道安聿鴻毫不費吹灰之力,就贏了競标。而且,這次的離間計收效甚微。安聿鴻并不完全信任江辰,但很顯然,想讓他徹底和江辰翻臉,卻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更何況,”她語氣淡淡的,卻有明顯的倦怠,“我昨天黑了安聿鴻的電腦,誰知道,連根毛線也沒有!我現在懷疑,我們要找的東西,根本就不在公司裏!”
杜潇潇呆了一下,喃喃道:“那……那豈不是白忙一場?”
景鶴仰頭靠在電腦椅上,看着天花板,不置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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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節呀~親們有沒有打電話給老媽?
咳,要是梅子老媽知道梅子在寫這種肥皂言情網文,大概會一巴掌拍死俺……
所以,梅子是頂着多少鍋蓋在碼字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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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完勝沈小悠
不錯!正如沈小悠所說,一切盡在景鶴的計劃之中!是她故意讓沈小悠看到電腦裏的競标方案,是她故意“提醒”沈小悠把方案拿給江辰,為的只是方便同時嫁禍栽贓給他們倆。
但沈小悠也有猜錯的地方,那就是,這個方案根本不是景鶴洩露給華威的。因為,這個方案是景鶴與華威策劃部經理,共同完成的!
她當然不知道景鶴的來歷,所以也不會知道,華威那位年輕的經理,不過是雪刃中的普通一員。
其實,還有更多的事,是沈小悠永遠也無法明白的。例如,早在景鶴看到夾在報廢文件中的數據表時,就看穿了她的意圖,于是将計就計,反把沈小悠逼上絕路,以致于她不得不打起這個方案的念頭。又例如,景鶴其實早就黑掉了安氏策劃部的電腦,提前看過了所有的方案,正因如此,才能取長補短,做出更完美的方案。再例如,其實就連政府放出這塊地皮的時機,也不是真的有那麽湊巧!
一步步,一環環,緊密相扣。事實上,沈小悠不過是個炮灰,區區一個行政秘書,景鶴怎麽會放在眼裏?她真正的目的,只在于江辰。
天時、地利、人和都占盡,這計劃,從布局上來說,原是無懈可隙。如果安氏在這次競标中失敗了,巨大的損失必然要有人來承擔,江辰的責任不可脫卸。
然而,景鶴唯一沒有算到的,是安聿鴻翻盤的能力……
良久,她嘆了口氣:“算了,吃一塹長一智,就當買個教訓。事實上,我原本也沒想這麽容易就扳倒江辰。”說到這裏,漆黑的星眸裏,終于又露出一點狡黠的笑意,“安聿鴻明面上雖然不說,心裏畢竟還是會有那麽點芥蒂的。種子播下了,總有一天會發芽!”
杜潇潇轉了轉眼珠子,也笑起來:“那是!小鶴出手,絕不落空!”
“得了吧,什麽絕不落空!”景鶴沒好氣地瞪她一眼,“我問你,上次從新興弄出來的東西,是廢的吧?”
她說的是與于琛從程嘯那裏偷出來的名單。
杜潇潇一愕,臉色立刻垮了:“唉……”
景鶴見她這副模樣,也真的有點放心不下,又問:“怎麽,于琛還沒搞定?”
杜潇潇搖了搖頭,愁眉苦臉地道:“他已經暴露身份,自然不能再回新興,只能從其他地方下手,但程嘯又哪裏是那麽好對付的。何況,人家早有準備。”
“這個程嘯,還真是有點紮手……”耳邊仿佛又聽到那一晚夜風中狂傲不羁的笑聲,景鶴有點恍惚,想了想,又道,“要不要讓我……”
“哎!可別!”話未說完,杜潇潇急急地打斷,“上次把你拉來,我已經被狠狠訓過一頓了!”
景鶴蹙眉,不滿地道:“有沒有搞錯!他怎麽能這樣!我要真是不答應,你能把我拉去嗎?”
“算了算了……”杜潇潇一見她真的生氣,口氣立刻軟了,“他沒完成任務,心情不好而已啦!”
“你!”景鶴氣結,“你就慣着他吧!”
杜潇潇只能陪笑。
“其他人呢?難道沒一個能幫上忙?”
“H在黑手黨已經潛了兩年,現在正是關鍵時期。Q的那位近來在開拓歐洲市場,所以他也是焦頭爛額。至于K和T,”杜潇潇忽然忿忿起來,“真是過分,最近竟然給我玩潛水!根本就聯系不到人!”
“不會是出了什麽事吧?”景鶴有些擔心地問。
H、Q、K、T、杜潇潇、于琛和她,七人共同打理雪刃中一切事務,若說這世上還有什麽真正值得她挂心,也就是這幾位情如手足的朋友了。
“放心吧!”杜潇潇撇撇嘴,“這倆人雖然潛水,但總會時不時留下點記號表示還活着!再說了,就那兩個湊在一起,誰能動得了他們?”
景鶴略略放心地點點頭。
“你呀,還是多操心一下自己吧!”杜潇潇又道,“這段時期我沒什麽事,人手全部借給你用。若是有什麽需要,你盡管開口。”
她明媚動人的臉龐即使在電腦屏幕裏,看起來也依然美豔不可方物,景鶴只覺心頭湧上一陣溫暖,不禁微微地笑起來。
**
沈小悠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消失了。去了哪裏,景鶴自然不會問。安聿鴻在一次例會上公布了任命結果之後,她就默默地接手了行政秘書的所有工作。
這個職位,說大不大,因為沒有任何實質的決定權,但說小也不小,因為其職責之繁瑣,職能之廣泛,涉及公司從上到下所有部門的運作。如今的景鶴已不需要再藏愚守拙,她現在要做的,是盡可能地展現自己的實力,進一步獲得安聿鴻的信任和倚重。所以,很快她就得心應手,将工作進行得有條不紊,井然有序。這樣一來,不但安聿鴻看她的目光越來越帶着驚喜,就連一向以嚴謹挑剔出名的江辰也沒了話說。
想起那一日在招标會上,江辰充滿警惕的一聲質問,景鶴仍是忍不住在唇邊逸出一絲冷笑。
……
“你到底是誰?”
景鶴只是目不轉睛地注視着臺上的動靜,像是根本沒有聽見他的問話。直到江辰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再問了一遍,她才略帶驚訝地回頭,不解地反問:“江總監,你是在和我說話?”
“你是為了什麽,要混進安氏?”江辰微微眯起的眼裏,閃過一道陰冷的殺氣,這使他俊秀的臉龐,看起來有一瞬間的扭曲。
然而景鶴恍若不覺,眨着眼睛想了想,認真地道:“江總監,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麽誤會?并不是我要進安氏,而是安總要求的。我只是盛情之下,無法拒絕罷了。”
她的語氣極其無辜,眼神清澈不帶雜質。但江辰只是抿住唇盯着她,溫和的眉眼此刻閃爍着野狼般狠厲的光芒。
景鶴似乎瑟縮一下,偏開臉像是不敢再迎視,放柔了聲音道:“倘若江總監真覺得我不适合進安氏,那,那我再和安大哥商量一下……”
兩人說話間,安聿鴻已經走下演講臺,正往這邊過來,帶笑的目光時不時飄到景鶴身上。
江辰見狀又是一聲冷哼:“你最好放老實一點,若是給我捉住什麽把柄……”他沒來得及說完,便匆匆坐回位上,再也不出一言。
……
此時此刻,鏡子裏映出一名豔光四射的盛妝女子,淺藍色的晚禮服遙曳及地,流暢的曲線勾勒出盈盈的腰身,微露的香肩,膚色勝雪,盤起的發髻,高貴典雅,精致的面容,挑不出半點瑕疵。
景鶴看着鏡子裏的自己,心中微微冷笑:老實?這個詞和我可沾不上半點邊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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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定一個!
☆、29 晚宴
作為行政秘書的職責之一,就是完成領導交予的臨時工作。所以,現在打扮成這樣,陪着安聿鴻出席宴會,也是必不可少的。
晚禮服是安聿鴻挑選的這沒錯,可當他看到景鶴從車子下來的時候,腦子裏突然有了後悔的念頭。
不的不說,淺藍色真的很适合她!正因如此,眼前的女子此刻清新動人得尤如海裏偷溜上來的人魚公主,那雙清冽冽的眼睛,像是最澄澈的湖水,眼波盈盈之處,如山間靈動的清風撲面而來。
連安聿鴻也看得呼吸一滞,更別說二人攜手并肩踏入宴會廳的一刻,全場的嘈雜之聲在極短的時間裏就消失了。那是當然!這兩人一個玉樹臨風,豐神俊朗,一個清新脫俗,容光照人,就是想不引人注目也難。
而這就是讓安聿鴻後悔的原因:這樣的美好,應該把它珍藏起來,不讓任何人窺視的才對……
被上百人行注目禮的感覺并不好受,驚訝、嫉妒、贊嘆、豔羨……各種各樣複雜的情緒夾雜在目光中如同有實質一般,能把人壓得透不過氣來。
景鶴心裏的念頭轉了幾轉,還是決定做出一分羞怯的神情來。--能示弱的時候,絕不逞強,這本來就是迷惑對手的有效招數之一。
果然,安聿鴻立刻輕輕捏了一下她的手,低聲道:“放松點!我們只呆一會兒就走。”
景鶴轉頭,只見他臉上仍然保持着一貫淡然的微笑,一邊不動聲色地和周圍的人打招呼,看起來彬彬有禮,實則冷漠疏離。可就是這樣,也許是因為自己太會演戲,她竟然一眼就看出他清潤眉宇間隐藏的一絲疲倦,在這宴會廳裏無邊的奢華與熱鬧中,顯得如此寂寥。
不知怎麽的,胸口湧上一股莫名的酸澀,令她的話脫口而出:“我沒事的,你也……放松點……”
安聿鴻在瞬間轉過頭來,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而她已經偏開頭,像是什麽話也沒有說過。
“安總!好久不見!”前方數人圍了上來。
“每次見到安總,身邊總有美人相伴,真叫我們這些沒福氣的好生羨慕啊!今天這位美人不知是何方佳麗,安總還不快點介紹一下!”有人出言調侃,頓時響起一片附和聲。
一句話讓景鶴猛地清醒了。所謂晚宴聚會,不過是這些外表道貌岸然背地裏行事龌龊的有錢人虛情假意互獻殷勤的地方罷了,她是腦子被驢踢了才會覺得安聿鴻可憐吧?!這種場合他早就是輕車熟路慣于迎合的,用得着她來操心麽?
心裏暗自咬牙,面上卻是優雅大方的微笑,只用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靜靜打量着眼前幾人。
安聿鴻果然已經舉重若輕地應付上了:“張總還用得着羨慕我?誰不知道您的未婚妻賢淑貌美,聽說其父還是S市有名的房地産商吧?”
輕飄飄的一句話,就把話題帶開了。衆人的注意力立刻轉移到這位張總的未婚妻子身上。景鶴心下暗嘆,不着痕跡地瞥了安聿鴻一眼,腦子裏卻突然一片空白。那對狹長深邃的桃花眼正笑意盈盈地看着她,光采斐然,魅惑動人……
“沒想到在這裏也能遇到安總,G市還真是小啊!”一個張揚不羁的聲音突然自身後響起,景鶴心中一震,剎那間覺得背後一陣發涼。
不善的語氣十分明顯,安聿鴻在瞬間也是身子一僵。然而,當兩人都緩緩回身時,一個已是雲淡風輕,而另一個鎮定如常。
迎面是一位高大的男子,黑色西裝,暗紅色領帶,淡褐色的長卷發整齊地束在腦後,五官如刀刻般硬朗,麥色的肌膚襯着刀鋒般的濃眉,一雙如鷹般銳利的星眸,流露出飛揚的傲色。
這是景鶴第一次看清楚他的臉,--程嘯!
“程總!”安聿鴻淡淡地打招呼,笑意冰涼,“這種場合怎麽也有興趣來?”
程嘯灑然一笑:“安總能來,我程嘯自然也能來!”随即玩味的目光掃向景鶴。
景鶴心中一緊:不會是被認出來了吧?轉念一想,又覺得沒這可能。如果認出,他此刻不至于會是這種表情。
正在思量,便聽程嘯饒有興致地道:“這位莫非就是傳說中的溫氏千金?”
景鶴微微一怔,立刻感覺到安聿鴻的聲音在瞬間降至冰點:“這是敝公司新任的行政秘書景鶴小姐,程總可不要看走了眼!”
程嘯“啊”了一聲,挑挑眉,像是有點意外:“那是程某失禮了。景小姐,幸會!”
景鶴從容一笑,禮節性地伸手:“程總,你好!”
程嘯也伸出手來,卻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袖口露出半截暗紅色的傷疤。--她留下的傷痕!
兩手相握的剎那,可以感覺到他掌間略嫌粗糙的薄繭,她知道,這是長期玩弄槍支和各種冷兵器留下的痕跡。這時,便覺程嘯的手指在她食指上輕輕一滑。
--食指?!
景鶴心中一驚,立刻不露痕跡地縮回手。擡眼,卻見眼前的男人只是盯着安聿鴻笑得別有深意:“景小姐貌美如花,安總果然豔福不淺!”
安聿鴻神情越發冷峻,冷哼一聲:“失陪!”挽着景鶴便走,竟連多一個字也欠奉。
景鶴有點不明所以,但聰明地沒有做任何質疑,匆忙間回頭一瞥,只見程嘯站在原地,笑吟吟地毫不動怒,見她回頭,還将手中的紅酒杯略略一舉,笑着眨了眨眼睛。
想起兩人握手時的小動作,景鶴只覺心頭一陣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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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不安是有道理的,只不過,沒想到麻煩來得這麽快!
安聿鴻不過走開一會兒,立刻有人找上門來。景鶴面對着五六個濃妝豔抹花枝招展的女人,只覺脂粉味熏得人一陣煩悶。
“咦,讓我們看看,這位新來的美人是哪一位?”說話的人身材火爆,容貌豔麗,正是經常上娛樂版頭條的影視明星秦蓉,安聿鴻的緋聞女友之一。
景鶴故意眼睛一亮,作出豔羨的模樣:“請問你是秦蓉小姐嗎?”
“哦?你認識我?”
景鶴毫無心機地笑道:“秦小姐的影視作品我經常看呢!演技非常好啊!”
秦蓉得意地笑起來:“那麽你是……”
☆、30 争風吃醋
“我是安氏的行政秘書,景鶴。”謙和甚至帶着自卑的語氣。
“哦,秘書!”秦蓉意味深長地重複,語調拖出幾分嘲諷的餘韻,目光向周圍幾人掃了掃,女人們不約而同地笑起來,流露出不屑的神情。
“既然如此,我們應該好好認識一下才是。我可是安總的好朋友。”秦蓉特別地強調“好朋友”三個字。
“真的嗎?”景鶴裝作完全沒聽出她話的不善,只是瞪大了眼,露出驚訝的表情,“可是,怎麽從來沒聽安總提過?有一次,我和他說起你的熱播劇,他竟然還問我女主角是誰呢!”但很快,她又喜滋滋地笑起來,混然不顧秦蓉瞬間變得發黑的臉,“這回可好了,下個月你的新電影上映,我能讓他帶我去參加你的首映禮嗎?那麽重要的一部片,安總一定會參加的吧?”
秦蓉的臉色黑了又白,白了又黑,一時精彩難言。首映禮!她每一個首映禮都曾向安聿鴻發出邀請,無奈那人卻從來不給任何理由地就拒絕掉。這狀似無心的幾句話,無疑準确地戳中了她的痛腳。
但看着景鶴興致勃勃的樣子,她只得勉強笑了笑:“那是……自然!”
景鶴看看另外幾位,眨了眨眼,笑問:“不知這幾位怎麽稱呼?也都是安總的好朋友嗎?”
這話一問出來,幾個女人皆是一怔,随即臉上都流露出略顯古怪的神情。她們之中,或者與安聿鴻傳過緋聞,或是和他有過幾次逢場作戲的歡好,但卻無一不曾領教過安聿鴻的冷漠無情,更對他的翻臉不認人深有體會。此時看秦蓉被問得啞口無言,對于“好朋友”三個字,一時間猶豫起來。
氣氛變得有點尴尬。
景鶴泰然自若,微微一笑,正想說兩句“有事,失陪”之類的話,忽聽一個高傲的聲音不屑地道:“我當是哪家的千金小姐?原來不過路邊一叢雜草!安聿鴻的品味越來越差了!”
轉過頭去,一個身材高挑的美女,手端一杯紅酒,儀态萬千地走過來。一條黑色長裙,襯得肌膚雪白,俏麗的臉龐帶着三分傲氣。只一眼,景鶴已經認出這是簡家二小姐簡思卉。
簡家在G市頗有威望,無論政界還是商界都有一定勢力。這位簡二小姐在安家媳婦的候選人名單裏,排名也算靠前的了。
景鶴故作不解地問道:“這位小姐說的雜草是指……?”
簡思卉輕飄飄地掃她一眼,餘光掠過秦蓉等人,冷笑一聲,眼中蔑然之意更甚。
景鶴立刻略帶委屈地道:“若說是雜草,用來形容我這種不值一文的人倒也合适。但是,若說秦小姐和這幾位姐姐也是雜草,那可真是……而且,這幾位都是安總的好朋友,小姐你這樣說話,是不是不太妥當?”她像是極為不贊同地搖搖頭,蹙起眉向秦蓉等人投去抱不平的目光。
幾個女人看向簡思卉的眼神立刻變了!
不錯,剛才簡思卉這話是有踩低景鶴的意思,可她後來的那個眼神無疑也是在鄙視她們。再加上她一向自诩出身高貴,原本就不太把這些小門小戶的女人們放在眼裏,景鶴這一句話,立刻讓人覺得簡思卉把她們一并踩了。
簡思卉也是聰明人,很快意識到不對,立刻冷冷地道:“我沒這意思。”
“哦!”景鶴點點頭,“那是我誤會了。聽你的意思,我還以為,但凡不是出身名門大族的女子就該是低賤的雜草呢!”
“你!……”感覺到秦蓉等人的敵意又濃烈起來,簡思卉柳眉一豎。
但景鶴不再給她機會,迳自說下去:“不過,再怎麽樣,安總就算喜歡雜草那也不是他品味差的原因。因為,雜草也會開出芬芳的花朵,只要有人願意欣賞,一樣是美麗的呢!倒是有些長在溫室裏的花草,自以為高貴無比,其實經不起一點風吹雨打。這樣脆弱的東西,誰會成天捧着不放手呢?最多看兩眼也就是了,若真要長久地花心思照顧,誰能有那種耐心呢?所以啊,長在溫室裏的花,再名貴也好,那都是開不長久的。”
她一派天真地看着秦蓉:“秦小姐,你說對不對?”
這番話把秦蓉等人聽得爽快無比,轉怒為喜,一下子倒把對景鶴的敵意暫時抛到了腦後,得意地笑着附和:“不錯不錯!這話真是再對也沒有了!”一邊說,一邊用嘲笑的目光盯着簡思卉。
簡思卉對安聿鴻傾心已久。然而,盡管她自認出身高人一等,在安聿鴻眼裏,卻和秦蓉這些女人根本沒什麽兩樣,所以從來沒給過她好臉色。簡思卉性子高傲,表面上對此像是完全不放在心裏,其實早就恨得發狂。此刻受了嘲笑,頓時怒火中燒,哪裏還顧得上什麽修養。想也不想,手上的紅酒已朝着景鶴迎面潑了過去。
只聽“噗”的一聲,随即有人“啊呀”驚呼起來。
秦蓉呆若木雞地站着,暗紅色的酒液沿着臉龐緩緩流下,什麽發型什麽妝容,全部亂成了一團。
景鶴早就料到簡思卉會動手,故意站在她和秦蓉中間,危急時刻身子一讓,遭殃的自然是秦蓉。這時景鶴看了一眼她的狼狽,心裏忍不住想笑,嘴上卻着急地嚷道:“啊,秦小姐,你沒事吧!哎呀,這條黑珍珠項鏈價值不菲啊!都弄髒啦!”
“啊?……啊!”秦蓉立刻慌了,這條項鏈可是她最貴重的珠寶,當下手忙腳亂地先去摘項鏈。身邊的人也趕緊幫忙。
騷亂一起,宴會廳裏很快便有許多人被驚動。
景鶴這時又挺身而出,像是把秦蓉護在身後的模樣,責備地看着簡思卉,義正嚴辭地道:“這位小姐,就算你是名門千金,也不該動手啊!何況是這種場合,未免有點過分了吧?”
“就是啊!”
“簡二小姐怎麽能這樣?太有失風範了!”
“你不知道呀?簡家的人一向這麽不把人放在眼裏……”
看笑話的人越來越多,議論的聲音也漸漸大起來。
不遠處有熟悉的身影匆匆而來,景鶴瞄了一眼,眼眶突然紅了,大聲地道:“不錯!我是雜草!但雜草也有雜草的尊嚴!簡家名門望族,但二小姐若是以為出身好,就能對別人任意踐踏,那我看,你這朵溫室的名花,還不如我這路邊的雜草!”
簡思卉氣得渾身直顫,臉上青白交錯,忍不住大罵一句:“你這賤人!”手上的酒杯就飛了出去。
☆、31 意外
景鶴“啊”地輕呼一聲,要避已來不及,只能本能地用手擋住了頭部。
時間很短,但許多事情就在這一瞬之間同時發生了!
“小鶴!”有人大喝,聲音裏夾雜着驚恐與怒氣。--這是匆匆趕來的安聿鴻。
景鶴原本就是等着他來,也是故意要激怒簡思卉動手。人在盛怒之下,往往會先把手裏的東西當作武器,而簡思卉手裏只有一個酒杯。
被酒杯砸一下不會有什麽大事,但只要這一下,就可以讓安家和簡家的關系從此惡化。這筆買賣值得做!
所以,景鶴在電光火石之間做出了決定。
但是,她沒有想到,就在這一眨眼的功夫裏,變故接踵而至。
“呼”的一下,不知從哪裏又飛來一個酒杯,準确無誤地砸中了半空中的酒杯。于是,接下來,就聽“砰”的一聲清脆的響聲,兩個玻璃杯同時在空中,四、分、五、裂!
也許,那人只是想幫忙撞開那只杯子,也許,那人力道沒掌握好,也許,那人只是一時情急……但事實是,原本只是一個杯子,現在卻變成幾十塊鋒利的玻璃碎片,因為慣性,沖着景鶴兜頭兜腦地飛過來!
景鶴雖然視線被手擋住,可她一聽到聲音,心裏就知道不妙!
若換作平時,她有十幾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