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微笑,接着一瘸一拐地走進卧室,看了一眼:“還好,裏面不算太糟,我想,睡一晚應該沒什麽問題。”
她的卧室并不大,所有的東西盡收眼底。也許杜潇潇砸了客廳已經發洩得差不多了,只是把衣櫃裏的衣服全給翻了而已。
安聿鴻只是站在門口略看了一眼,突然,目光落在一件東西上,腦子裏靈光一閃,頓時愣住了。--是她?!
那是一個玩具,因為年代久遠,已經顯得老舊。但是,只需一眼,他便已認出,那是一個限量版的變形金剛!
驀然之間,時光仿佛倒流了十幾年。
那一年,在飛往麗江的機艙裏,有一個漂亮得像花朵一樣的小女孩,蹦蹦跳跳地朝他跑過來,糯糯的聲音甜得如蜜糖一般:
“俊俏哥哥既然叫我一聲妹妹,那麽,能不能把那個變形金剛送給我做見面禮?”
“小鶴,我叫小鶴!”
……
原來是她?!竟會是她?!難怪!難怪自己總覺得她似曾相識!
可是,眼前的她,與記憶中那天真活潑的小女孩,未免也相去太遠!猶記得,當時她身邊是有家人的,為什麽,她卻說……?
一時之間,安聿鴻腦中轉過了無數種猜想,不知不覺中,已經走近了那個玩具,狀似不經意地問道:“這是限量版的變形金剛吧?你在哪裏買到的?”
景鶴正收拾散落的衣服,沒有察覺他的異樣,聽到他的問話,轉頭看了一眼,随口答道:“那不是我買的,是小時候別人送的。”
“哦?”安聿鴻心中一跳,強自鎮定,淡淡笑道,“這樣珍貴的東西也肯送你,想必交情不淺。”
兩人互相背朝着背,彼此都看不到對方的神情。景鶴的聲音聽來有些慚愧:“說來好笑,記憶中,仿佛是一個陌生人送的,卻不記得在什麽時候,什麽地方了。有時候想起來,都懷疑是不是真的發生過……”
安聿鴻驀然回頭,聲音裏多了一絲不可察覺的緊張:“我可以叫你小鶴嗎?”
景鶴停下手上的動作,回過身來,有些疑惑地點頭:“當然。”
“我叫鴻,小鶴,要牢牢記住哦!”
景鶴怔了怔,突然瞪大了眼:“你,你……”
安聿鴻眉毛微挑,桃花眼裏忽然滿是笑意,拿起變形金剛,遞向她:“漂亮的小鶴妹妹,給。”
詫異與不敢置信寫滿了她的臉龐,手上的衣服不知不覺滑落在地……
**
景鶴斜斜地倚在窗邊,目送樓下那輛黑色小車緩緩開動,唇邊的微笑,在窗簾的掩映下顯得意味不明。
整整一年的深入調查,不惜調動組織中一切力量,從他出生的時間地點到如今的身高體重,所有只要能夠得到的資料,事無巨細,一一收集。再用六個月時間,精心策劃,步步為營,所為目的,不就是今日這“意外的重逢”麽?
鴻!安聿鴻!我怎能不牢牢記住你?!
☆、05 耶稣光
黑色的凱迪拉克駛入一處私家別墅的園林,剛停下,便有人迅速地拉開車門。
“少主!”
安聿鴻從容下車,眼前諸人站成整齊的兩排,齊聲招呼。他略點了點頭,并不多加理會,目光落在從玄關處迎上前來的老者身上。
來人五十歲上下,發鬓微白,但依然神采奕奕,腳步匆匆而穩健,只是此刻臉上的表情,帶了些憂慮。
“少主!”走到近前,恭敬地停住,微微欠身,擡頭睇他一眼,欲言又止。
“有事直說,龍叔。”安聿鴻一邊大步往裏走,一邊脫下西裝外套,随手遞過。
“家主他……”龍叔只說了三個字。
安聿鴻這時已經走到門口,目光往裏一掃,很快明白過來。但沒有給他更多的反應時間,廳裏的人已經不緊不慢地開了口:“舍得回來了?嗯?”
那是一張與他相像的俊臉,清冷的嗓音,冷漠的語氣,更是同出一轍。只是眉目從老練中透出狠厲,略略低沉的聲音,也洩露了歲月的滄桑。
多年相處的經驗,安聿鴻立刻聽出了這句話中暗藏的怒氣,但他只是微微扯了嘴角,流露出一點略帶嘲諷的笑意,一步邁進門裏:“貴客上門,真是難得啊!父,親!”
“我若是不來,只怕等到死了也見不上你一面吧!”安迪冷冷地道。
安聿鴻瞥了一眼,自顧自在對面沙發坐下,同樣冷淡地道:“父親會長命百歲的,怎麽會等不到呢?”
“長命百歲?”安迪冷笑,“我從不奢望!讓你今晚回家,為什麽不回去?”
“回家?”安聿鴻挑眉,“我可從來沒有承認過那是我的家。而且,我也沒有答應今晚要回去。”
安迪的臉上沒有一點表情,盯着兒子看了許久,才沉沉地道:“劉氏的事,你怎麽解釋!”
“有什麽好解釋?心狠手辣,吃人不吐骨頭的事,父親不是比我更清楚麽?”言辭中的嘲諷之意太過明顯,以至于在一瞬間,安聿鴻清楚地看到安迪額上的青筋閃了一下。
但他終究沒有發怒,只是一字一句地道:“劉光榮跟了我二十年,出生入死,雖然後來自立門戶,但也從未做過一件對不起我的事……”
“那些和我無關。”安聿鴻繼續無動于衷,“我是商人,只要有利可圖的生意,我就要做。”
“但你也是暗焰的少主!”安迪忽然厲聲疾道,“你這樣做,道上的人會怎麽說!”
安聿鴻垂下眼簾,沉默片刻,緩緩地道:“父親,這已經不是用拳頭就能解決一切的年代了。不錯,暗焰如今的勢力是無人能敵,但若是沒有安氏的財力與人脈,”他擡眼,清利的目光直逼過去,“父親以為暗焰還能存在多久?”
安迪沒有回答。父子倆隔着一張冰冷的大理石茶幾對視,針鋒相對,誰也不肯退讓。兩雙相似的桃花眼裏,全都冷冽得不帶一絲情緒。
許久,正當安聿鴻以為安迪就要暴發出雷霆之怒時,他卻突然神色一緩,揚起嘴角,猛地向後一倒,身子陷進松軟的沙發裏。
“所以,我并沒有說你做錯。”十指交叉而握,語氣也轉眼緩和下來,“你是我唯一的兒子,無論是暗焰還是安氏,遲早都要全部交給你。堅持已見,決策到底,不為任何人所動搖,這一次,你做得很好!”說到最後,眼中已流露出一絲滿意之色,語氣裏也有了淡淡的激賞。
安聿鴻一直冷冷地看着,目光裏沒有絲毫波動,最後終于哼了一聲,別開眼,冷淡地道:“沒什麽事我要休息了。父親請自便吧!”說完迳自走向通往二樓的樓梯。
**
房間裏一片昏黑,安聿鴻卻沒有開燈。他有些煩躁地扯開襯衫領口,輕車熟路地打開角落裏一個小冰箱,拿出一罐啤酒。冰箱裏的燈光乍亮又乍滅,在剎那間照亮了他臉上的疲憊與倦怠。
打開落地玻璃門,任夜風撲面而來,“啪”地一聲開了啤酒,仰頭猛灌一口,在陽臺一張躺椅中坐下來。冰涼的液體直灌入心脾,瞬間的刺激使得身體一陣緊繃,随即是慢慢的放松。
今天所發生的一切,仿佛總是出乎他的意料。以致于多年未曾想起的往事,在這一刻似乎同時湧上心頭。
七歲之前,他的生命裏只有一片灰色。他沒有父親,只有抑郁憔悴的母親;他沒有家,只有陰暗冰冷的出租房;他沒有朋友,只有哄鬧着叫他“野雜種”的同學……他原以為生活不可能再更糟。誰知道,七歲時那一場變故,使他的生命徹底從灰色變成了黑色。
唯一慶幸的是,那一年,他遇到了那天使一樣的女孩子。她對他笑,甜甜地叫他“哥哥”,像沉重烏雲裏洩落的一束耶稣光。而他,何等有幸,竟然恰好能被照亮!
經過如此漫長而陰暗的歲月,那一瞬的美好,已經遙遠得如同夢幻空花。可是,今天,上天居然又再次把這個女孩送到了他面前。
想起剛才她從他手上接過玩具的一刻,臉上流露出的喜悅笑容,一如當年。是的,她原本就是這樣地甜美純真。只是她并不知道,當年的相遇,對他而言是何等珍貴的禮物!那麽今天呢?
小鶴……
猛然間,安聿鴻覺得心髒似乎劇烈地收縮了一下。
**
一直到車子開到半路,安聿鴻居然還有一絲恍惚。這對于向來冷靜果決的他來說,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情。可是,今天一整天,他确實都處于這種狀态之中。
在辦公室裏,腦海中總是不自覺地浮現她的面容,有時是那雙倔強的淚眼,有時,又是那純真的笑容。他想着:她腿上有傷,獨自留在那間被攪得像垃圾場一樣的小屋裏,會不會有什麽不便?昨天撒潑的那個女人,會不會還去找她麻煩?勢利又不講人情的房東,還會不會給她難堪?……雖然她說過,能夠照顧好自已,但他仍然忍不住心神不寧。
到了下班時分,秘書沈小悠進來提醒他晚上還有一個酒會要參加的時候,他居然想也沒想就推掉了。等反應過來,自己已經在去往景鶴住所的半路上。
安聿鴻靜靜凝視着黑色的車窗玻璃,暮色裏的城市顯露出一種疲倦的神色,他的心這時才一點一點地沉靜下來。
作為一個跨國集團的總裁,作為一個黑幫勢力的少主,他應該時刻保持冷靜的理智,而不該被一個只見過兩次面萍水相逢的女子撩撥了情緒。
再轉一個彎,景鶴所住的小樓已進入視線範圍。安聿鴻突然開口道:“停車!”
車子立刻停下了。
“掉頭回去。”他又冷冷地迸出幾個字。
司機有些莫名其妙,但不敢有絲毫遲疑,只是偷偷地往後視鏡裏看了一眼,只見昏暗的光線下,安聿鴻俊俏的臉龐上一片冰冷。
心中一凜,正要收回視線,可是,忽然瞥見自家總裁的視線定定地落在不遠處,随即臉色就變了。
“等等!”
司機只聽得他猛喝一聲,同時車門“砰”地被推開,車裏已經不見了安聿鴻。
------題外話------
親們愚人節快樂!
也祝掉陷井裏的小鴻快樂~HOHO~
讀者:酸梅子你到底素8素親媽!
梅子:對不起,小鴻滴親媽8素瓦……
☆、06 動心
只是匆匆一瞥,安聿鴻好不容易重新找回的冷靜就完全崩潰。再也無暇去想什麽理智不理智,他猛地推開車門,快步向不遠處那個身影走去。
因為左腿有傷,景鶴無法蹲着,只能曲起右腿,半坐半跪。零亂的衣物丢得一地狼藉,她正一件一件地拾起,放進一個行李箱。匆匆歸家的行人偶爾投來好奇的一瞥,便冷漠地走過。饒是如此,她的一舉一動,卻仍然顯出一種如水的沉靜,從容不迫。
“小鶴!”安聿鴻叫了一聲,只覺得一團怒火猛地從胸中竄起,一時間竟燒得他說不出別的話來。
景鶴擡起頭,皎好的容顏在暮色裏有點朦胧,但安聿鴻還是清晰地看到,她先是一怔,随即眼睛一亮,然後朝他微微一笑,有些柔弱,有些無奈,偏又透出些許堅韌。
“安總!”她低低喚了一聲,撐住手邊的拐杖,搖晃着吃力地站起來。
安聿鴻軒挺的眉峰早已擰成一團,兩步上前,将她半扶半抱地摟住了。
“不是說過,別叫我安總嗎?”
景鶴只覺一股淡淡的龍涎香氣撲面而來,不覺心中一動,低頭不語,臉上現出一點嬌羞。
安聿鴻不等她回答,又沉聲問:“這又是怎麽回事?”雖說是在問,心裏卻已有了幾分明白。
景鶴擡頭,只見他薄唇緊抿,桃花眼中怒氣閃動,卻像是毫無所覺地一笑,淡然道:“被人扔出來了,就是這樣啊!”
她的微笑裏像是隐藏着某種魔力,令人一看就能在瞬間安心。但安聿鴻仍然黑着臉,冰冷的視線立刻轉移向出租屋。那裏大門緊閉。
手在不自覺間捏緊了,只要一個電話,就能将這棟樓夷為平地……
忽然,一只溫軟的手輕輕覆在他手上,像一根羽毛在心上輕輕拂過。景鶴笑意溫潤:“我也不算吃虧,起碼這個月的房租不用給了。”
安聿鴻轉頭盯住她,目光裏淨是不贊同。景鶴卻只是微笑,笑得他的眼神終于也軟下來。半晌只得低嘆一聲:“現在要怎麽辦?你昨天不是說沒有地方住嗎?”
景鶴抿抿唇,很快又笑起來:“沒事,我可以先找個小旅館住一晚。明天繼續去找房子。”
“繼續?”安聿鴻又皺起眉,“你今天出門了?”
“嗯,”景鶴不以為意地道,“房東原本也只答應讓我再住一天,不出門找房子還能怎麽辦?雖然,”她嘆口氣,“還是沒找到合适的……”
正要俯身繼續收拾,胳膊卻被緊緊拉住。“你是存心和自己過不去嗎?!”安聿鴻蹲下身去,一手撩起她的褲腿。果然,白色的繃帶已經被鮮紅滲透了。
景鶴愕然,尚未開口,一陣天旋地轉,回過神來已被人打橫抱起。
“你……”
“去我那裏!”
“啊?!”
“我在天河區有間公寓,借給你住!”
“這怎麽行……”
“那間公寓一直空着。”
“可,可是,我的東西……”景鶴掙紮着。
安聿鴻只得停下腳步,低頭看她,卻沒有放手。他的眸子亮得驚人,裏面有什麽東西把景鶴的心刺了一下,她怔怔地看着,臉突然紅了。
安聿鴻很快地道,“放心交給我,你先在車裏等會兒,好麽?傷口要是裂開就麻煩了。”
也許是太久不曾這樣溫柔地說話,他的語氣聽起來有點別扭。景鶴什麽也不說了,低着頭,輕輕地,“嗯”了一聲。
**
安聿鴻始終還是放心不下,只得又往醫院跑了一趟。好在傷口只是有些滲血,并沒有裂開。
“本來就不該這麽快出院的,居然還不讓病人好好休息!有你這麽做人家老公的嗎?”醫生責任心很強,完全不顧兩個保镖的兇神惡煞,把安聿鴻劈頭蓋臉地數落一通。
安聿鴻的表情冰冷,但卻一句話也沒說。景鶴低着頭,似乎有點惴惴,不太敢去看他臉色。
重新換過藥,安聿鴻生硬地說了聲“謝謝”,抱起景鶴就走。
那醫生在身後追了一問:“喂,別再讓你老婆做家務了!”
景鶴臉上顯出尴尬的神色,心裏卻是一頭黑線。這醫生可知道被他這麽教訓的人是誰嗎?這可是跺跺腳,整個G市就要震三震的安聿鴻!
但是安聿鴻像是完全沒有聽到一般,只顧大步向前走。景鶴這時很想擡起頭來看看他是什麽表情,終于還是忍住了。
待回到車上,安聿鴻輕咳一聲,開口道:“對不起。”
“嗯?”景鶴沒反應過來。
“剛才,一時心急,沒太顧忌……”他慢慢地說,像是在組織着語言。景鶴轉頭看去,只見他的目光仍然注視着前方,但暗淡的光線中,臉上俨然有一抹可疑的紅暈。
“沒關系。我應該謝謝你收留我,又送我來醫院才是。”
安聿鴻扭頭看了她一眼:“對女人來說,聲譽,很重要吧?”
景鶴笑了:“是很重要。但聲譽是別人給的,更重要的是自己的內心。”
“內心嗎?”安聿鴻若有所思地重複。
“是!”景鶴側了側身,将頭靠在車窗上,帶着點疲倦,輕輕地說,“如果問心無愧,任何人的言語也不能真正傷害到你。但如果,連自己也覺得良心不安……”
她沒有說下去,安聿鴻卻很快明白她仍對昨天的事耿耿于懷。
“小鶴……”他想說,這不是你的錯,也想說,我相信你不是這種人。可是話到嘴邊,又覺得這些安慰太過蒼白。
她對那個男人,是真心地愛過吧?真誠的感情卻換來欺騙與玩弄,她的心該有多受傷?可是,也許真正讓她不能釋懷的,是對另一個無辜女人的傷害,--盡管她是無心。在歉疚與背叛中煎熬的心,是會痛的吧?
一時間,安聿鴻覺得心頭湧上一種細微的疼痛,卻無法說清究竟是為了什麽。
轉過頭,景鶴靜靜地靠在車窗上,不知什麽時候已閉上眼,像是睡着了。他無聲地嘆口氣,脫下自己的外套,輕輕為她披上。
夜色已經很濃重,景鶴的臉隐在陰暗中,以至于她嘴角上那一絲冷笑誰也看不清楚。
--安聿鴻,你動心了!
☆、07 住一塊兒了
這是個兩房一廳的套房,裝修精致,家用物品一應俱全。房子雖然不大,卻足以做很多事。
景鶴環視一圈,臉上泛起嘲諷的笑意,轉身回房裏去。腿上的傷口足有十幾公分,但對她來說,卻根本算不得什麽。既然此刻只有她一人在,自然不用演戲了。
被扔在大街上的所有東西,已經全部被安聿鴻讓人收拾好送到了這裏。她的東西原本也不多,只是沒想到,安聿鴻居然把她遺留在出租屋的所有東西都弄出來了,甚至包括針線盒……
具體過程是怎麽樣的,想來不會和房東鬧得太愉快,但景鶴對這事一點興趣也沒有。她打開筆記本電腦,熟練地按下一串鍵盤之後,跳出一個視頻界面,杜潇潇美豔妖嬈的臉出現在屏幕上。
“HELLO!親愛的!沒有我在,新房子住得習慣不?”杜潇潇笑得妖冶無比。
景鶴閑閑地靠在電腦椅上,把受傷的腿随意往旁邊一架,眯了眯眼,嗤笑道:“于太太,您那一巴掌打得可真帶勁兒!您覺得這會兒沒有你在,我慣不慣呢?”
杜潇潇立刻換了個梨花帶雨的表情:“小鶴寶貝,那還不是為了配合你,好讓你的演技飙到極致麽!再說了,你還不知道?那是打在你身痛在我心呢……”
景鶴被她哀怨的神情弄得一身雞皮疙瘩,剛翻了個白眼,那個“滾”字還沒出口,電腦屏幕上杜潇潇已經被擠到了一邊,于琛的臉出現在眼前。
“你腿上的傷如何?”他臉上已沒有了在餐廳時的怯懦與窩囊,溫和的笑意中透出一種英氣來。
景鶴也不禁微笑了:“放心吧,沒事!”
“看來一切挺順利。”于琛笑道,“他既然能讓你住進這套房子,說明對你還算信任。”
景鶴卻“哼”了一聲:“信任倒是信任,只不過遠遠不夠。至于這套房子……哼!他把我當什麽!”
光是為掌握安聿鴻的出行規律,她就整整跟蹤過他一個月,怎會不知道這處房子的所在?僅是在那一個月中,安聿鴻就至少帶過三個不同的女人來這裏。一想到在這張床上,那個男人還不知道和多少女人親熱過,她就覺得一陣陣惡心!
天知道,當安聿鴻提出帶她來這裏時,她是用了多大的耐力才把心頭那種厭惡與憎恨強壓下去,不僅如此,還得做出歡欣驚喜感激涕零的模樣!真是--
“算了算了,一切以大局為重!”景鶴深吸口氣,目光中仍有冷然之意,“反正比這還髒的地方我也呆過,又算得了什麽!我為今天這一切準備了這麽久,他逃不掉的!”她忽然眨眨眼,又笑起來,“我有信心!”
“啊啊!小鶴寶貝,你能不能別這麽笑?簡直像狐貍精一樣勾人啊!”耳機裏又傳來杜潇潇誇張的嚷嚷聲,“如果我是安聿鴻,我也會上鈎的呀!你知不知道,你今天搬走之後,他做了什麽?”
“什麽?”景鶴擰眉。
杜潇潇神秘兮兮地笑道:“他派人把所有租客的東西全砸了,然後逼着房東賠償。最後還放話說,只要這房子裏住人,以後每天來砸一次!擺明了就是要讓這房子租不出去啊!”
誰料景鶴猛地一拍桌子,瞪着眼罵起來:“混黑道就了不起嗎?為非作歹,仗勢欺人!”
“耶?人家好歹是在為你出氣啊!”
“杜小姐!你是胸大無腦嗎?”景鶴毫不留情面地嗤笑,“要不是我提早收買了房東,你以為她會肯随便得罪人?”
“啊!連這個也是演戲?”杜潇潇愕然,随即委屈,“這計劃你可沒告訴人家嘛……”
景鶴仰起頭,用力閉了閉眼,無奈地道:“杜大小姐!我拜托你多關心一下‘雪刃’在G市的地下網絡好不好!”
“這……這又關組織什麽事?”
景鶴聽見電腦那一頭傳來于琛悶悶的笑聲,只好搖搖頭,繼續解釋:“那棟房子,其實根本就是‘雪刃’的産業啊!”
“啊?!”杜潇潇睜大美麗的鳳眼,“所以說,如果那棟房子租不出去,吃虧的反倒是我們嗎?”
景鶴長嘆一聲。
“這也不能怪我嘛!一向是有任務就接任務,接完任務就拿錢啊!又沒有人告訴我,‘雪刃’還管租房子……”顯然,杜大小姐是不知道什麽叫做慚愧的。
好吧!景鶴承認,作為一個國際間諜組織,“雪刃”主要的事務并不是出租房子。可是,為了隐藏身份什麽的,必要的據點和掩護場所,總還是要有那麽幾個吧!這個杜潇潇,到底怎麽會成為組織裏排名前十的骨幹精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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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再怎麽厭惡,景鶴也不得不承認,即将在這套房子裏渡過的一段日子,會是她能否成功達到目的的關鍵。所以,她只能收斂一切心思,耐心地等待機會。
可是,憑心而論,這幾天的日子,總的來說還是過得十分舒心。甚至可以說,她已經忘記自己有多久不曾有過如此惬意的生活。
每天睡到自然醒,不必擔心半夜會從窗外飛來一梭子彈;早餐和午餐都由安聿鴻派人準時送到,不必擔心其中是否被下過強力迷藥;不吃不睡的時候,也不用出門,只是窩在房子裏抱電腦聽音樂,興致來時還可以繼續把暗黑3中的魔法師再升兩級……
根據之前收集的情報,安聿鴻外表優雅迷人,實際的性格卻冷漠無情,他因為各種理由與無數女人有過交集,卻從來不曾聽他承認自己談過戀愛。可是,安聿鴻如今對她的态度,無疑是極溫和良善的。
通常他會在傍晚時分來到,雖然有鑰匙開門,仍然會斯文守禮地先敲兩下。手上拎着一些新鮮的蔬菜和水果,淡淡地打個招呼,然後--下廚!
安聿鴻會下廚!早在他們相遇的第一天,在景鶴的小出租屋裏,他就為她做過一頓飯。但這一點顯然并不在情報範圍之內,以至于她真真正正地愣了三秒鐘才反應過來。
他不僅會做飯,而且還做得很好吃。這一點又出乎她意料之外。于是,在默默扒飯的同時,她暗自提醒自己,對眼前這個男人,還需要再做很多功課……
此刻,景鶴坐在沙發上啃着蘋果看着電視劇,時不時向廚房的方向瞄一眼,那裏正傳出快刀切菜的聲音,同時飄出誘人的飯香。--這哪裏會是一個黑道少主與一個精英間諜的生活?倒不如說,更像是一出平凡小夫妻的溫馨家居電視劇!這種認知,讓景鶴微微地撇了撇嘴。
正在此時,門鈴聲突然像受到驚吓般地響起來!
------題外話------
鴻(淫笑):小鶴兒,進了我的門,就是我的人!乖乖等着被吃掉吧!挖哈哈哈……
鶴(奸險):哼哼,誰被誰吃掉還不一定!
梅(淚):你倆倒是對上了,可憐梅子連“同居”倆字也不給發章節名上喲……
☆、08 無妄之災
景鶴怔了怔,第一反應是轉頭去看廚房。她畢竟不是這房子的主人,不可能有人來找她吧?可是,廚房裏傳出熱鍋爆油的嘈雜聲,安聿鴻似乎沒有聽到。
門鈴繼續響,同時開始拍門。
景鶴皺了皺眉頭,丢下啃了一半的蘋果,拄着拐杖去開門。
“安聿鴻呢?叫他出來!”女人很年輕,帶着幾分憔悴。但是掩不住的驕奢之氣,從她的眼角眉梢流露出來。看見景鶴居然也不驚訝,直接就說出自己的目的,只是語氣十分不善。
景鶴猶豫一下:“他……”
只是這一遲疑,女人已經不耐煩了,伸手把她往旁邊一推,奪門而入。
景鶴眼中掠過一抹冷然,但她只是稍稍往旁邊一讓,裝作被推到的樣子,趔趙兩步才重又站穩。
片刻功夫,女人已經将屋子環視一圈,立刻朝着廚房大聲喊道:“安聿鴻!你給我出來!”
廚房的聲響突然靜下來,玻璃門被猛地拉開,安聿鴻出現在門口。他身上還穿着黑西褲白襯衫,外面綁着圍裙。景鶴帶着點看戲的心情打量了他一番,卻不得不承認,這男人即使是穿着圍裙,那挺拔修長的身材,英俊出塵的氣質,還是掩飾不了。--只除了此刻臉上那冰冷得足以凍死人的表情。
果然,那女人的洶洶氣勢,在看到他的一刻轟然瓦解。景鶴好笑地看着她突然從母老虎變成了小白兔。
“聿鴻哥……”她眼淚汪汪地道。
安聿鴻的回應是立刻鎖起長眉,冷冷地道:“劉寒菲!你想幹什麽!”
“聿鴻哥!”劉寒菲哀哀地喚了一聲,景鶴覺得她的模樣分明是想撲上去,明顯卻又不敢,“安家和劉家十幾年的交情,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爸爸?”
“公司的利益和個人交情沒什麽關系。”
劉寒菲的淚水不停地流下來:“那麽我呢?聿鴻哥,難道你不要我了嗎?”
“這種問題會不會太無聊了?”安聿鴻冷漠地道,“行了,鬧夠了就滾出去。劉光榮沒教你怎麽做人嗎?”
劉寒菲像是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愣了好久,她才爆發出一聲哭喊:“安聿鴻!你怎麽可以這樣對劉家!這樣對我!爸爸一直對安家死心塌地!而我這麽喜歡你!從小到大唯一的心願就是嫁給你!你卻害得劉家傾家蕩産!你到底有沒有良心?!”
安聿鴻冷笑一聲:“良心?安家的人從來沒有良心,這個你們不知道嗎?劉光榮不過就是安家的一條狗。而你!你喜歡我,和我又有什麽關系!”
“不!不會這樣的!上次安伯伯說要給我們訂婚,你明明沒有反對的!為什麽?!為什麽?!”劉寒菲哭喊着,忽然一眼瞥見景鶴,她的眼裏頓時迸出恨意的火花,猛地指向景鶴,“是因為她!對不對!你喜歡她,不願和我訂婚,所以才故意打擊劉家!”
景鶴吃驚地瞪大了眼,心想:這真是躺着也中槍了!
“劉小姐,你誤會……”她試圖解釋,但是頭腦發昏的劉寒菲已經操起桌上的水果刀沖過來。
這房子原本就不大,兩人的距離又近,大概暴怒中的人身手總是特別靈敏,轉眼間劉寒菲就沖到了跟前。
避,還是不避?這是個問題!
景鶴臉上是驚恐的表情,實則內心已經鎮定無比地把這個問題反複思量了好幾遍。目前這個情況,以她的身手,要避開得沒有破綻并不是難事,問題是,若她受了傷,會不會引起安聿鴻對她更多的內疚和關注呢?
轉念一想,已有了主意。于是假裝害怕地退了一步,看準來勢,堪堪避過要害,一咬牙,一閉眼……唉,為有犧牲多壯志啊!
“噗哧”一聲,是利刃刺入血肉裏的聲音,幾點溫熱的液體濺上臉頰,可是預料中的疼痛并沒有來臨。
景鶴驚訝地睜開眼,随即愣住了。擋在她身前的赫然是安聿鴻!水果刀足有十幾公分長,大半沒入了他寬厚的肩背。白襯衫幾乎是立刻就紅了一大塊,紅白相間,觸目驚心。
劉寒菲也愣住了,呆呆地松開手。
唯一沒有任何遲疑的是安聿鴻。他一個利落的轉身,甩手就是一個耳光。只聽“啪”地一聲脆響,劉寒菲被這股大力打得跌出幾步遠,倒在地上,一時半會竟爬不起來。
與此同時,安聿鴻用未受傷的右手攬住景鶴,快速地退到門邊。這時候,景鶴終于聽到門外樓梯傳來腳步聲。她在心裏翻了個白眼:這是在拍電視劇嗎?為什麽救援人員總是要到最後出場?
安聿鴻低頭看她:“對不起,吓着你了吧?”語氣竟可以稱得上是柔和。
景鶴臉色發白卻還算鎮定,只是發怔地搖搖頭,盯着他肩上的刀,目光裏流露出恰到好處的驚恐與擔憂。
安聿鴻略略偏頭瞄了一眼,嘴角泛起一絲不可察覺的微笑,輕輕拍了拍她的手,低聲道:“別看了,沒事的。”
保镖匆忙地沖進來,一看現場的情況,兩人同時變了臉色。
安聿鴻面如凝霜,沉沉地道:“你們就是這樣做事的?”
只一句話,兩個高大魁梧的大男人竟吓得面無人色。
安聿鴻冷冷看了一眼,不耐煩地道:“還不把她弄出去!”
二人如夢初醒。其中一人快手快腳地把劉寒菲拖出門去,另一人急忙過來察看傷勢,只看了一眼,便抖着聲音道:“安總……”
安聿鴻哼了一聲:“沒用的東西!”保镖不敢接話。
“怎麽辦呢?傷口很深啊!趕緊去醫院吧!”景鶴憂慮地道。
安聿鴻沉聲道:“不能去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