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獵愛,染指冷情少主》作者:野地尋梅【完結】
內容介紹:
優雅而冷漠的安聿鴻重逢了幼時結識的小鶴,
冰冷無情的心,就此淪陷在這個美麗聰慧的女子身上。
然而,這究竟是一次緣分天定的偶遇,
還是一個精心策劃的陷井?
步步為營,機關算盡,
只要騙取他的信任,就能達到最終目的。
可是,如果代價必須是刻骨銘心的愛情,
複仇的腳步又該怎樣繼續?
他和她一見鐘情,二見卻成了毀家滅門的仇人。
他和她能為彼此犧牲生命,卻無法再一次彼此相信。
片段一:
“你回來了!”她從桌子上擡起頭,迷朦的睡眼裏亮起一抹驚喜。
“不是說過別等我嗎?”他摸她的發頂,語氣裏淨是不自覺的寵溺。
她不回答,只是揉着眼笑,純真而美好,“你等等,湯一直熱着。”
他跟進廚房,一眼瞥見她手腕上的紅痕,眉頭一蹙:“手怎麽回事?”
她的動作一頓,沒有回身,随即輕快地道:“啊,那個!剛才煲湯時不小心燙到…”
“這不是燙傷!”他的語氣不再冷靜,一步上前,拉得她回轉身來,“是他!對不對?說實話!”
她低着頭,沉默片刻,極輕地開口,柔和的語氣裏充滿了忍讓與安撫:“我沒事,你…別生氣。”
他猛地摟住她,深深吸了口氣,這才勉強抑制住怒氣:“對不起!我會處理好,相信我!”
她靜靜地反手相抱,埋首在他懷中,在他看不見的角度,慢慢揚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片段二:
華麗的晚禮服被鮮血染紅,精致的妝容下是蒼白的臉色。很奇怪,這個時候她明明應該驚惶失措,或者表現出一些愧疚與痛苦,但是,安聿鴻對上的,卻是她平靜得看不出一絲情緒的雙眸。
兩人不過相隔了一個房間的距離,卻仿佛相隔了千萬光年的遙遠。彼此的眼睛裏都沒有了柔情缱绻,此刻,他們更像是初次相識的陌生人。
“你殺了他。”他的語氣不是懷疑而是肯定,他想要懷疑卻又只能肯定。
“是。”她看了一眼地上的血泊,語氣淡淡的。
“為什麽?!”他低吼,像是受傷的野獸。
她退後一步,背靠着數層樓高的窗臺,長發被夜風吹得散亂狂舞。
“他欠我的,就這麽簡單。”唇邊漾起微笑,像是快意,像是嘲諷,像是憐憫,又像是解脫。身子向後一仰,猶如失去生命的布偶倏然跌落。
“不要!!!”他狂吼一聲。
撲過去,窗口卻只餘下漆黑的夜色與獵獵的風聲,淹沒了那一聲來不及問出口的話語:
“傅景鶴!我又欠了你什麽?!”
☆、01 要命的一眼
休閑的中午時分,環境優雅的西餐廳,燈光柔軟如情人最溫柔的撫摸,舒緩而迷人的輕音樂悠悠響起,像海浪輕輕拍打沙灘,安逸、舒适而美好。
靠窗的寬大沙發椅上,神情嚴肅的男子在端着咖啡小酌,手上一份報紙正看得專注。他面容精致,五官俊美,然而,緊抿的薄唇顯示出一種冷酷剛毅的味道,一雙狹長的桃花眼明明應該是風流倜傥的标致,卻時時流露出深沉冷靜的神色。
這時,外面匆匆走入一名西裝革履的男子,神情似乎十分焦急。他的視線在餐廳裏略掃一圈,最後落在喝咖啡的男子身上,眼睛一亮,快步走近。然而,就在離他還有幾個座位遠的時候,一名身着黑色西裝的彪形大漢,不知從哪個角落閃身出來,一擡手将他攔住。
“什麽事?”大漢低聲問道,“安總不喜歡這個時候被打擾!”
“我知道啊!可确實是急事!”來人也小聲地回答。
“這……”大漢向沙發上那人瞥了一眼,有些為難。
“什麽事?”一個清澈的聲音冷淡地響起,那被稱作“安總”的男子已經察覺到這邊的動靜。
進來的人心中一緊,但還是硬着頭皮快步走近了,簡潔而快速地道:“劉氏傳媒不知怎麽得了風聲,知道是我們安氏在對他們進行收購,結果找上了董事長……”
“那又如何?”端着咖啡杯的手紋絲不動。
“董事長要您暫時停手,但我們的資金已經投入百分之五十了,您看……”
“繼續收購。”淡淡地吐出幾個字,目光始終沒有離開手中報紙。
“可是……”來人欲言又止。
男子終于有些不耐地擡起眼。
一觸及他目光,那人立刻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戰,低下頭去小聲道:“董事長說了,劉氏的千金是他相中的未來兒媳……”
“叮”的一聲輕響,男子将咖啡杯一放。
“現在安氏到底是誰說了算?”他的語氣輕柔卻冰冷,透出一種淩厲的氣勢,“不要讓我再說第二遍。”
“是!”來人不敢再多說一個字,簡單地應聲,知趣地悄悄退走。
男子無聲地發出一聲輕嘆,随手放下報紙,修長白皙的手指抵上眉心輕輕揉捏,眉宇間閃過一絲微不可察的疲倦之色。
他閉眼歇了片刻,睜開眼來,目光裏又是一片清冷。随即,優雅地端起咖啡,淺淺地抿了一口,再次拿起報紙。
終于,餐廳裏又恢複了安逸寧靜。
然而,這份安寧尚未維持多久,忽然間“啪”的一聲脆響,随即“啊”地響起一聲輕呼。就在男子身後不遠的一張臺上,分明是有人狠狠地挨了一個響亮的耳光。
男子眉心微擰,卻仍然端坐不動,想要繼續看他的報紙。可是--
緊接着,“嘩啦啦”一陣大響,有人一把掀翻了桌布,不用看也知道,桌上的碗碟刀叉想必無一逃脫落地的命運。
随即,女人破口大罵的聲音刺耳地響起:“狐貍精!你敢不要臉地勾引男人,現在裝的什麽純情!賤人!做什麽不好做小三!我杜潇潇的男人你也敢搶,活得不耐煩了嗎?……”
“小三”二字一出口,男子心頭一跳,終于忍耐不住,将報紙重重一放,長身而起。這間餐廳是他最常來的地方,所愛就是它的環境安逸,格調高雅。但是現在,女人不堪入耳的謾罵一句接一句,沒完沒了。更重要的是,“小三”這兩個字,是他這輩子最不想聽到也最為厭惡的!
也許,以後該考慮換個地方了……
他一邊想着,一邊舉步要走,轉身之際,下意識地朝喧鬧的那張桌子看了一眼。
只是一眼。就是這一眼,這要命的一眼!
很久很久之後,回想起來,安聿鴻也弄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應該慶幸還是應該後悔看了這一眼。
一眼看去,場面有些混亂。一個衣着性感的女人正叉腰大罵,一旁的男人頹然而立,束手無策,勸架的人們惶惑不安,桌上地下一片狼藉……但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的是,那個楚楚動人地立在這一片混亂中的女子!
她一身優雅得體的淺藍色小洋裝,身材嬌小卻玲珑有致,長發烏黑柔順地披在肩上。雖然此刻臉色蒼白,面頰紅腫,但仍看得出皮膚柔嫩,吹彈可破,五官精致,秀美絕倫,紅唇甜美如櫻,粉鼻小巧似琢,一雙大而清澈的眼睛,換作平時必然是淺笑嫣然,和藹可親,這時卻閃爍着委屈而倔強的盈盈水光……
不,這也不是重點!重點是,這女子的相貌讓他不由自主地覺得一陣熟悉,而她臉上隐忍而堅強的神情,卻又那麽地像……
一瞬間,安聿鴻感到一陣恍惚。
記憶中深藏久遠的一幕被突然地掀起,心靈中某處柔軟的角落被突然地擊中……他愣在當堂,腳下再難移動半分,英俊的臉龐上仍然是淡漠無情,在無人知曉的內心,卻翻騰起一波又一波的巨浪。
**
謾罵持續了足有十分鐘,杜潇潇似乎終于覺得有些疲累,稍稍停下歇了口氣。
這時候,穿小洋裝的女子才有機會開口。她不看扇了她一耳光的杜潇潇,卻看向一旁始終不說話的男人,輕柔的聲音裏有着無限委屈:“于琛,你不解釋一下嗎?”
于琛的表情很是尴尬,小心翼翼地看了冷笑着的杜潇潇一眼,低下頭去,小聲地道:“小鶴,對不起!”
“你說你沒有女朋友,原來是在騙我!”小鶴瞪大了眼,淚水盈然,卻緊緊抿着唇,不肯讓它掉下來。
于琛垂着頭,不接腔。一旁的杜潇潇冷笑道:“他倒沒有騙你,我确實不是他的女朋友。可我卻是他三書六聘明媒正娶的正牌老婆!”
老婆!這兩個字如此刺耳,比剛才那個耳光更重地擊中了她!
小鶴頓時身子一晃,等扶住了桌子再擡頭時,臉上一陣白一陣青,淚水終于滾滾地掉下來。羞愧、窘迫、憤怒、惱恨……種種情緒一齊湧上心頭,使她說不出一個字。
此刻,一直在不遠處默默看着的安聿鴻,手掌已經握成了拳頭。
這一幕與多年前的那一幕何曾相似!
------題外話------
這是梅飛飛和傅遠一對雙胞胎兒女的故事,本文女主乃是妹妹景鶴,另一篇兄妹系列文《寵婚,染指撩人嬌妻》講的是哥哥沛文的故事。
雖然是續篇,但是完全獨立的故事,親們沒看過《重生》的也沒關系,可以放心跳哦~
☆、02 你受傷了!
安聿鴻不由自主地邁了一步,這時,卻見她用力了咬了咬下唇,低低地道:“容太太,對你的存在我确實毫不知情。我從來就沒有想過,要和別的女人共享一個男人!你放心,從今天起,我不會再和這個男人有一點關系。雖然我是無心,但還是要和你說一聲,對不起!”
她強忍着淚水說完這兩句,向杜潇潇深深鞠了一躬,随即抓起自己的小提包,扭頭便向外面沖去。
安聿鴻以為她會發怒,會反擊,會辯解,會争論,卻絕沒有想到她竟堅決而果敢地說出這樣一番話來,甚至,還向那個女人道歉!一時之間,他愣在她的必經之路上,眼睜睜看着她低着頭匆匆地沖了過來。
等驀然驚覺,想起來要讓開的時候,已經躲閃不及。他的個頭足有一米八幾,嬌小玲珑的她甫一撞上便是一個踉跄。
他下意識地伸手一拉,卻只碰到她的一角衣袂。更加沒有想到,倒下之時,她的額頭竟然直直撞上了桌角,頓時,發出一聲悶響。
這一響,那麽突然,那麽重,像是一下擊在他心上。
餐廳裏有人輕呼一聲,沒人料到會出現這樣的意外。然而,更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小鶴卻連哼也沒哼一聲,只是痛苦地擰了擰眉,便飛快地捂着額頭爬起來。
“對不起,對……不起……”她語無倫次地向他道歉,極力維持着僅有的一絲鎮定,捂在額角的手,從指縫中滲出殷紅的顏色,另一手卻慌亂地擦拭着臉上的淚痕。
“你受傷了!”安聿鴻濃黑的眉毛深深鎖起,上前一步,果斷地道,“我送你去醫院!”
“不不!不用了……謝,謝謝……”她淚眼朦胧地瞥他一眼,推開他的手,跌跌撞撞地沖出去,似乎已經羞慚得連一刻也不能這個地方呆下去。
這一個照面,安聿鴻将她的樣貌看得更加清楚。
他見過她!--這一刻,他無比肯定地堅信這一點!只是,在什麽時候?
眨眼間,她已奪門而出。
“小鶴……”安聿鴻喃喃地重複了一句這兩個字,來不及多想,腳下已不由自主地追了出去。
杜潇潇尖利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臭女人!別以為一句對不起就算了!老娘沒這麽容易放過你……”
**
主角既然走了,鬧劇自然已經唱不下去。
杜潇潇吼了一通,随即向于琛怒目而視。于琛迎上她目光,又極快地垂下頭,像是十分懦弱。但是,沒有人發覺,這兩人視線交彙之時,彼此的眼神極是詭異,其中似乎還傳遞了另一種訊息。
很快的,杜潇潇冷哼一聲,掉頭就走。
“潇潇!潇潇!”于琛丢下幾張百元大鈔,顧不得餐廳裏一片鄙視的目光,急急忙忙地追出去。同樣,沒有人發覺,在他的耳朵裏,有一個小小的隐形對講機。而那雙眼睛裏,懦弱、慌亂的神色早已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冷靜。
他一邊匆匆向外走,一邊嘴唇微動,低低地說了一句話:
“J,目标出去了,兩個保镖。”
片刻之後,耳麥裏傳出兩個字:
“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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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直沿着馬路筆直地向前走,速度極快,沒有轉彎,也沒有停下的意思,始終低着頭,手還捂在額上。背後看去--從他的角度,她的肩膀仍在不可抑制地顫抖。
安聿鴻緊緊地跟着,卻無法去多想是為了什麽。
不是沒見過漂亮的女人,也不是沒見過女人哭。身為國內第一大傳媒企業安氏的總裁,G市三大黑道巨頭之一暗焰的接班人,為了各種目的圍繞在他身邊的女人,不計其數。
只是,這個女人,似乎有些不同……
身後的兩名保镖,早已經不止一次交換了詫異而疑惑的目光,然而,身份又使他們不敢多問。他們不明白,一向冷靜沉着得仿佛沒有一點情緒的安總,這時候怎麽會追着一個女人在街上亂跑,難道是中了邪麽?
不知走了多久,突然,她毫無預兆地停下來,轉身。
“你跟着我做什麽?”她哽咽着問,手放下來,露出額上流血的傷口。
“你受傷了,應該去醫院!”他語氣清冷卻毫不猶豫,目光落在她額角,透出了一點自己也未察覺的關切。
她似乎一愣,旋即凄然一笑,搖頭:“謝謝你……我沒事。”
見她漫不經心地扭頭要走,他無端端地一陣焦躁,突然大步上前,伸手拉住她胳膊,重複道:“你應該去醫院!”語氣堅決而不容寰轉。
她很快地擰眉,又松開。安聿鴻一愣,不由自主地放松了力道。
她低下頭,沉默片刻,幽幽地道:“難道,受了傷,連躲起來療傷的權利都沒有麽?”說着,擡頭睇他一眼。
這一眼,淚水朦胧,哀婉柔弱,像是訴說了無盡的痛苦與委屈。
安聿鴻猛地一震,記憶中的女子,在一瞬間與眼前這人重疊,心中某處,再一次不可抑制地隐痛。回憶與現實在時空的輪轉中疊輾交錯,向來波瀾不驚的眼底,流露出一點茫然。
只這麽一閃神,她已經輕輕掙脫他的手。正要離開,突然間,似不經意地朝他身後看了一眼,頓時臉色一變,神色大驚。
他沒來得及細想是為了什麽,身子已經被人猛地撲倒,随即,一陣天旋地轉,耳邊響起機車馬達嘈雜的轟鳴。
一個溫暖而柔軟的懷抱包圍了他。這一刻,時間似乎變得很緩慢,世界好像變得很安靜。她的懷抱有一點香,有一點軟,如輕柔拍打沙灘的海浪,永遠沒有盡頭,就像是--幼時媽媽的懷抱……
“安總!安總!你沒事吧?”保镖驚惶的聲音遙遠地響起,安聿鴻終于清醒過來。
一個有着淡淡馨香的嬌柔身軀覆在他身上,她的臉色比剛才更加蒼白,額上的鮮血混雜着冷汗,順着那張俏麗的臉龐緩緩往下流淌。
“你……?”她虛弱地問。
安聿鴻感覺有一股溫熱的液體慢慢濕透了褲腿,心中驀然明白發生了什麽,頓時眉頭一蹙,一個利落的翻身,已将她接在懷裏:“你……?”
她臉上淚痕還未幹,此刻卻極力地彎了彎嘴角,扯出一抹微笑,似乎想讓他放心。不料,轉眼便無力地軟倒。
安聿鴻心頭一緊,目光所及,已見她左小腿一片鮮紅,觸目驚心。
“怎麽回事?”他沉聲質問,語氣是一貫的嚴肅,只是冰冷得沒有一點溫度,桃花眼中目光淩厲,令人不敢迎視。
“對不起!對不起,安總!剛才一輛機車突然沖出來,我們來不及阻擋,是這位小姐撲倒了你,但是她被撞上了……”保镖的聲音越來越小。
“去醫院!”安聿鴻果斷地道,将暈倒的女子一把抱起。那雙俊美的狹長雙眸,此刻沉暗如暴雨前夕的天空,一抹狠辣的冷厲如閃電般掠過,“是誰幹的?去查!”
“是!”保镖擦拭着頭上冷汗,心裏暗叫僥幸:幸好這女人反應快,否則,若受傷的是安總,自己的下場……想到這裏,不敢再想下去,忙忙地又道,“已經有人跟上去了。”
安聿鴻像是沒有聽到,抱着小鶴快步朝前走,看着懷裏昏迷不醒的女人,薄唇緊緊地抿起。
兩人一前一後,很快走得不見蹤影。只遺下地面上的一灘血跡,以及--一只微小的隐形對講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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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輛機車在拐了幾個彎之後,終于甩掉了緊跟不放的人。機車上戴着黑色頭盔的騎士停下來,扶住耳畔的對講機:
“R,任務完成!”
“有人跟着你嗎?”
“沒有,放心吧!接下來怎麽做?”
那頭一陣沉默,随即,“等待J的指令……”
☆、03 “小三”的遭遇
病房裏一片潔白,襯得床上雙眼緊閉的女子,分外單薄瘦弱。
“景鶴……”
安聿鴻用手指輕輕觸摸着身份證上的這個名字,眼中有疑慮的神色。--很熟悉,但是,究竟在哪裏見過?
“篤篤篤!”有人扣了扣門,随即推開,恭敬地道:“安總!”
安聿鴻從沉思中驚醒,驀然擡頭,見睡夢中的景鶴秀眉微微一擰,像是被這聲響驚動了。
他朝門口看了一眼,神色很快變得冷淡。
來人是一位二十五六歲的男子,樣子俊俏而儒雅,淺色的西褲配着天空藍的襯衫,恰到好處地襯起臉上的一抹溫和。他很識相,一看安聿鴻的臉色,立刻便噤聲不語。
景鶴很快舒展了眉頭,又平靜下來。安聿鴻這才悄無聲息地站起來,打了個手勢,與那人輕輕地退出房外。
“怎樣?”他淡淡地問。
“對劉氏的收購十分順利……”來人彙報。
“江辰,我不是問這個。”安聿鴻蹙眉,眼色中掠過冰冷的鋒芒。
“是!”江辰卻眼皮也沒眨,不動聲色地繼續道,“中午的事有兩種可能:一是興義幫,最近我們和他們正在争搶西街一帶的地盤;二是程老大,上個月,為了市中心那塊商業用地被我們競了标,他放過狠話。”
“用這種小手段未免太不上檔次!應該不會是程嘯。”安聿鴻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這一次沒有得手,肯定還有下一次,盯緊點。”
“是!”江辰溫和的臉上現出果決的神色,随即卻又向房間看了一眼,“安總,這女人……”
安聿鴻正要轉身進去,這時停下腳步:“怎麽?”
“已經調查過,是一間小公司的職員,家世簡單,沒有什麽問題。”
安聿鴻一陣沉默,開口時語氣聽不出是喜是怒:“你動作很快。”
江辰只是垂手而立,像是沒有聽出他話中略帶的諷刺,平靜地笑道:“董事長說,請你今晚務必回去一趟。”
安聿鴻背向而立,沒有回答,似乎冷笑了一聲。
“沒什麽吩咐的話,我先走了。”江辰一雙透亮的眼睛不動聲色地注視着他的背影,片刻之後,略一欠身,悄然離去。
安聿鴻也靜靜站了一會兒,垂下的眼眸似乎掩住了許多變幻的神色,許久才恢複一片平靜。定了定神,正打算推門進病房去,突然,一陣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
他下意識地摸自己的手機,這才發現,并不是他的。鈴聲來自病房,那麽,只可能是……
果然,他略一猶豫,房裏已經響起一個略帶虛弱的聲音:“喂……是我……”
手僵在門上,他想了想,覺得不太适合這個時候進去,也不好站在門外偷聽,于是踱開兩步。
屋裏的聲音有點模糊,可是,沒說上兩句,驀地提高:“怎麽會這樣!”
安聿鴻眉頭一動,不由自主地注意起來。
只聽景鶴激動的聲音隐隐傳來:“我不是小三!我根本不知道他是有老婆的!她怎麽能這樣!許總,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你相信我!許總!許總!……”
安聿鴻推開門,景鶴正握着手機坐在床上喘氣,胸脯起伏,蒼白的臉頰愈加不見一絲血色,盈盈美目中飽含着屈辱的淚光。
他走近床邊,沉默,而了然。
她擡頭看他一眼,咬了咬唇:“那個女人,下午去了公司。經理,讓我先停職……”一滴淚水在她長長的睫毛上輕顫,将落未落地,像一顆剔透的明珠。
她有些哽咽,擡手飛快地抹掉了那滴淚水,兩眼通紅,沉默下來。
安聿鴻想說兩句安慰的話,可是平日談判時的口若懸河有條不紊,此刻突然沒了用武之地。在床邊站了許久,終于清咳一聲:“剛才,謝謝你!”
景鶴“嗯”了一聲:“那沒什麽。”
“你頭上的傷并不嚴重,但腿上……醫生說,得好好靜養兩天,可能,暫時不宜出門了。”
“是嗎?”她笑了,有點嘲諷,“那不是剛好嗎?讓我停職呢……”
他抿了抿薄唇,似乎在斟酌着要再說什麽,最後卻道:“你叫景鶴?我是安聿鴻。”
“安聿鴻?”她流露出困惑的表情,忽然擡頭,将他仔細打量了兩眼,似乎到這時候才認真注意到他的相貌,随即一呆:“你是……安氏企業的……?”
他斂低眉目,略一點頭。
景鶴仿佛也覺得自己這樣盯着人看有些失禮了,很快便移開目光,咬着唇,輕聲道:“你好!”
“你好!”他客氣地道,習慣性地帶着幾分疏離。話一出口,又突然有點尴尬,“那……你先好好休息,我明天再來。”
“等等!”她突然道。
“嗯?”
“我可以回家麽?”
安聿鴻不由自主地擰眉,這動作使得他俊美的臉龐有些過于嚴肅。
景鶴立刻有點不安地低下頭,小聲道:“我想回去,不想呆在這裏,這裏……太冷……”
太冷?
“難道,受了傷,連躲起來療傷的權利都沒有麽?”她曾經說過的一句話,驀然出現在腦海。安聿鴻舒開微蹙的眉頭:“當然可以,--如果你能按時回醫院換藥。”
景鶴神情一松,随即看了看自己的傷處,擡起頭,澄澈的眼睛裏流露出一點為難和赧然:“能……麻煩你送我一程麽?”
**
如果早知道回來會看到這樣一番情景,景鶴可能寧願選擇呆在醫院裏。
狼藉!一片狼藉!她所租來的那間房子,此刻像是剛剛遭遇了十級地震,所有的東西全都不在原位,破的、碎的、爛的,堆滿地板,亂作一團。
景鶴愣愣地站在門口,還來不及回神,房東已氣極敗壞地沖了過來。
“景鶴!你看看你把我房子弄成什麽樣子!”她怒吼着。
“阿姨,我……我剛回來……不是我……”
“對!不是你!可是,如果不是你恬不知恥地去做狐貍精,人家怎麽會找上門來!我真是倒了八輩子黴才會遇到這種事!原以為你是好人家的女孩,沒想到居然去做小三!我真是瞎了眼了……”房東謾罵。
景鶴腳上有傷,只能倚在門邊,手指緊緊地摳着門板,一語不發,似乎已經呆滞了。
“房東太太,說話客氣一點!”忽然有人開口,言辭禮貌,語氣卻冷淡,透着一股冰涼的寒意。
房東吓了一跳,這才見到景鶴身邊還有一位男子,雖然長相俊美,衣冠楚楚,也沒有對她橫眉怒目,可是只要這麽冷冷地盯着她,便有一種巨大的壓迫感似乎滅頂而來。她不由自主地住了口。
安聿鴻淡淡睨她一眼,俊美無俦的臉龐帶着幾分嚴肅:“作為房東,你有責任保障住戶的財産與人身安全。如果你不能說清楚這是怎麽回事,那麽我們還是警察局再見!”
房東的嚣張氣焰早已消失不見,讷讷地道:“這,這也不是我想的啊!剛才她男人帶了個女的過來,我想着反正也是一家人,就給他們開了門。沒想到,那女的一進屋就像發了狂,裏裏外外砸了個遍,我勸了,但是沒能勸住啊……”
安聿鴻微微蹙眉,心頭快速地閃過一絲不悅。是餐廳裏那個女人?先是去景鶴公司裏鬧,又來她家裏鬧?天下間所有的女人,在處理這種事情的時候,都是這樣的嗎?
擡眼看景鶴,只見她神情凄楚,泫然欲泣,卻仍然挺直了脊梁,死死扶着門框。這模樣,尤如一朵經歷了狂風暴雨的小花,脆弱而傷痛,偏又不肯輕易倒下。
--這女子看似柔弱而又倔犟堅強,是多麽像……
安聿鴻心頭猛地一痛。
☆、04 原來是她!
“對不起!”景鶴一直沒有說話,這時忽然輕聲開口,對房東說道,“阿姨,我會把房子收拾好的。你放心!”她擡手揉揉眼睛,淚水始終沒有掉下來。
房東臉上顯出嫌惡的神氣,但在安聿鴻面前卻不敢發作,只是不豫道:“我說景小姐,你還是趕緊搬走吧!我這兒住的都是良善百姓,經不起這麽鬧騰。”
“阿姨……”
景鶴正想要求情,安聿鴻輕輕一笑,眼底冰涼:“搬走?你擅自開門讓租客以外的人進來鬧事,現在還想趕她走?房東太太,你剛才是沒有聽明白嗎?我的話,從來不說第二遍!”說着掏出手機,飛快地按下幾個按鍵,舉到耳邊。
“喂,曹局長嗎?我是安聿鴻!”
房東頓時臉色大變。
“哎哎!有話好說,有話好說啊!”房東着急地想要阻止,安聿鴻退開兩步,舉着手機,神色冷漠。
“景鶴,景鶴!”房東轉頭哀求,“別報警別報警啊!我是不該放他們進來,可是,我也是看他是你男朋友才放他進來的,真不知道會出這種事啊!”
景鶴低嘆一聲,擡眼看向安聿鴻,沒有說話,目光裏無聲地流露出祈求之色。
安聿鴻似乎冷哼一聲,随即對着電話道:“嗯,沒什麽事,就看看你最近忙不忙。有空的話,不妨一起吃個飯,好久沒見面了……”又寒暄兩句,這才挂了電話。
房東小心翼翼地觑着他臉色,語氣明顯和緩下來:“景鶴,也不是我非得要趕你走。但是你想想,那女人既然知道你住處,難免不會來鬧第二次、第三次……就算不讓她進屋,誰知道又會鬧出什麽事來?”房東面帶難色,“阿姨就是靠着這麽一點房租過日子,真是經不起這麽鬧啊……”
“阿姨,我明白了。我搬走就是……”景鶴垂下眼簾。
“唉!那阿姨真是謝謝你了啊!”雖然嘆氣,房東臉上還是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一點笑意。忽覺身上一寒,擡頭只見安聿鴻淡淡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竟像是能直抵人心一般,立刻打了個冷戰,急忙又做出同情之色,“那,那你慢慢收拾,我,我先回去了……”說着,逃也似地走了。
“為什麽不解釋?”安聿鴻問。
她有些奇怪地轉頭,他的語氣裏--是惱火嗎?然而,她只看到他不動聲色的眼睛。
轉過頭,默默注視着一屋子的淩亂,她幽幽地道:“你覺得,解釋,能解決世上所有問題嗎?”
安聿鴻抿緊唇:“但是……至少你不必答應搬走。”
景鶴無奈一笑,蒼白的笑容刺痛了他的眼:“因為是我的錯啊!是我沒有看清那個男人,才會犯下這種錯誤。我的錯,我自己承擔就好,何必牽累別人?”
他有一瞬間的動容,随即,是更深的沉默。
“安先生,謝謝你送我回來。”她又禮貌地說,甚至帶着一點慚愧,“屋裏太亂,沒法招待你了,真是抱歉!明天我會自己去醫院換藥的,你放心回去吧!”
她話裏逐客的意思他聽得分明,理智告訴他,這時候是應該轉身告辭了,可是多年來從未占上風的情感,卻在這一刻牽絆住了他的腳步。
“安先生?”她疑惑地擡頭。
在看到那雙盈盈的眼睛時,他不覺心頭一動,脫口道:“我幫你收拾!”
“這……”景鶴有些遲疑。
“你腿上有傷,醫生囑咐過要休息。”
這話十分有道理,景鶴看看自己的腿,又看看一屋子的淩亂不堪,無法反駁。可是,真要讓堂堂安氏的總裁替她收拾私人物品麽?--她不自覺地顯出幾分尴尬。
安聿鴻不動聲色地瞥她一眼,略一沉吟,又道:“這樣吧!我看今晚也不必收拾了,撿幾件換洗的衣服,先找個地方住兩天,等傷好一些,再作打算。”
“可是……”她小心地看他一眼,為難地道,“在G市,我沒有什麽地方可去……”
“你在G市沒有朋友?”
“有,但是,都不太方便。”
“也沒有親人?”
景鶴的身子幾乎不可察覺地顫抖了一下,轉開頭,低低地道:“我,我沒有親人……”
安聿鴻一怔,随即歉然道:“對不起!”江辰說過她的家世簡單,原來,就是指這個。
她無聲地深吸口氣,搖搖頭,盡量流露出一個自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