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春節那幾天，拾昔照常營業，店裏沒人，南初一個人坐在茶室看書。
季舒和蘇遇下午帶着新包的餃子過來陪她聊了會又急匆匆地趕回去，今年兩家人頭次見面一起過年。
比起南初的一人行，陳墨謙的新年似乎有些過于熱鬧了。
林家書房
“小謙啊，新的一年有沒有什麽職業規劃啊。”林老爺子寫着新春對聯笑眯眯地問。
陳墨謙手上幫忙研着墨答道：“嗯，接了南大的聘任書，準備去做教授。”
林老爺子一聽，寫字的手定在中間，筆尖上的墨滴落在正丹紙上暈染開來，老爺子一看心中不悅，面上不顯。
陳墨謙拿了張新的遞過去，林老爺子接過随手放在一邊：”寫不好咯，換個試試。”拿了一張正方形的紅紙，一筆而下，行雲流水，一個“福”躍然紙上。
“哎，寫不好了，還是寫福字适合我，年輕時寫對聯寫的最好，現在老了，不中用咯。”林老爺子把字拿給陳墨謙。
陳墨謙誇贊道：“外公的字寫的還是那麽好，哪裏就老了。”
林老爺子聞言喜上眉梢，才讓他把寫好的字拿出去：“去吧，給你媽媽拿過去貼起來。新年讨個吉利。”
年夜飯上說了年後去南城任教的事情，林宛陳仲懷都表示贊同，老爺子沒說話這事兒就這麽敲定下來了。
新年一過，初四陳墨謙就回了南城，一是想着提前過去準備南城大學的準備工作，二是想去Tavern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見到她。
可惜Tavern還在施工，只能無功而返。
南城大學開學一周，選修課結束後，農業學院老師集體開會，所有專業老師均到場出席。
南初坐在前排位置看流程表：待會她作為這學期特別選修課的老師需要上臺簡單講話。
“大家好，我是南初，是本學期特別公選課茶藝學的授課老師，接下來一學期請多指教。”南初上臺鞠躬做了個簡單的自我介紹。
臺下人的目光從她上臺開始就沒移開過，南初長的好，屬于第一眼就抓人眼球的那種，加之喝茶的緣故，淡雅的氣質使她驚豔卻不媚俗故而不少單身男老師心裏都開始打着小算盤算着那些小九九。
做完自我介紹後下臺入座，不知道什麽緣故她位置就在第一排，和學院幾位教授坐在一起。
“丫頭。”正覺得尴尬，一聲熟悉的聲音傳來使她稍稍心安。
是安教授。
安教授是南城大學農業學院農業系的教授，這次她便是答應了他來做公選課的老師。
南初起身問好：“安教授好。”
安教授樂着拍她肩示意她坐下，接下來的環節順利進行，會議結束南初陪安教授一起去食堂吃飯。
“你這丫頭一走就是好幾年，也不知道回來看看我這老頭子。”安教授點點南初額頭佯裝生氣。
南初笑着說道：“哪有啊，我畢業也才兩年，我看您吶，就是太想念我了，想的都忘記日子了。”
安教授一聽被樂的合不攏嘴：“你這丫頭打小就最甜。”末了又似想起什麽，嘆了口氣“可憐你媽媽啊。”
南初聞言收起笑意扶着安教授：“您放寬心，這樣也挺好的。”
安教授看着旁邊和老友相似的孩子只覺得難受，伸手拍了拍扶着自己的手，示意她心安。
事情既然已經發生，只希望這丫頭不要鑽牛角尖才是正道。
南初所授的茶藝學公選課一周一次，定在周六下午，一節100分鐘，共兩節。
中間休息十分鐘，從下午兩點半開始到六點。
周六，陳墨謙吃完午飯帶着賀敬之去學校，今天有茶藝公選課，聽說是新課，過去看看。
南初走進去看着座無虛席的課室也有些驚訝，此時距離上課還有十來分鐘，教室已經坐滿了人。甚至還有幾個面熟的老師。
南初開始準備課件，陳墨謙此時剛好走進教室。
“嚯，人這麽多。”賀敬之看着這景象有些懷疑，這真的是上課嗎？
不過很快這份懷疑就被尴尬取代了：“阿謙，我們……好像，可能，大概沒位置坐了。”
陳墨謙也有些驚訝，好在有個老師認出他指了指角落的紅色膠凳：“陳教授，那裏有凳子。”
陳墨謙道了謝拿了兩個凳子和賀敬之坐在最後一排後面。
南初調好了課件擡頭準備上課，一擡頭就和看過來的陳墨謙對了個正着。
四目相對，眼中盡是驚訝。
這是陳墨謙第一次看見這樣的她：白色長袍，看着像是茶服，長發盤起只留下幾縷散發，端莊典雅。
“阿謙，你和這美女老師認識啊？”賀敬之眼神在臺上臺下來回切換，感覺自己好像看出了點苗頭。
陳墨謙點點頭：“認識。”
“誰啊，誰啊，你什麽時候認識的美女。”賀敬之激動的詢問道。
陳墨謙輕笑：“一個欠我飯的人。”
“他怎麽在這？”南初一愣，帶着一絲疑問收回目光準備上課。
“同學們好，我叫南初，是你們的學姐，同時也将會是你們接下來一個學期茶藝學的授課老師。”
輕柔的聲音從臺上響起傳到至教室的各個角落。
話落底下掌聲響起，有學生大膽地表白：“南老師你真好看。”
南初循聲望去，是一個男孩子，痞痞的樣子很是不羁。
“謝謝你的誇贊，你的裝扮非常的酷，不過以後還是盡量穿着寬松的衣服。”南初淡笑道。
說完又看向其他同學，可能因為是周末，所以放眼望去，班裏有的女生穿着緊身裙有的男生和剛剛那位一樣朋克搖滾風，甚至還有穿睡衣來的。
南初走出講臺站到一邊，将被講臺擋住的長袍展現出來給大家。
這裏的學生很多沒見過茶服，有些好奇，等她們好奇的目光收的差不多了南初緩聲道。
“茶藝文學呢講究一個“靜”字，我們的課程不止有理論課，将來還會有實踐課，你們會學習沏茶，甚至會外出茶莊體驗茶的制作步驟。”
聞言，底下一陣騷動。
大家選這門課也就為那兩個學分，本以為會是老教授教他們那些枯燥的理論知識，沒想到授課的不僅是美女學姐現在還告訴他們以後還有實踐課程。
一時間，大多數人吊兒郎當的态度去了幾分，都認真聽了起來。
南初繼續講：“所以，你們下次來上課請換上輕松舒适的衣服，當然，睡衣除外。感興趣的也可以買茶服，就像我穿的這樣。”
南初說着走到教室中間轉了個圈确保大家都能看到：“茶服的樣式和漢服較像，材質一般以苎麻、粗棉布等材料制成。意為“靜、清、柔、和”而彰顯素淨、質樸、簡單、大方。”
“我身上就是由苎麻制成的長袍茶服。”
“老師，男生的茶服也是長袍嗎？”底下一個女生提問。
南初眨眼反問：“你覺得呢？”
女生笑着搖頭，南初接過問題：“茶服的款式有很多，給你們留個課後作業，去了解茶服，男女款都要了解熟知。下節課随機提問抽查。”
學生紛紛點頭表示同意。經過這個小插曲，同學們的好奇心積極性都被調動起來，南初開始上課。
賀敬之對陳墨謙輕聲感嘆：“你這美女小姐姐真有兩把刷子啊”
用一種雙方都能接受的玩笑提出了自己對課堂着裝的要求，又激發了學生對茶藝的熱情。
陳墨謙面色平靜點頭，聲音卻比平時高了幾分：“當然。”
“……”
賀敬之甩出一個白眼，“又不是誇你，搞的那麽驕傲幹嘛。”
陳墨謙把頭轉向左邊，一臉看白癡的眼神看着賀敬之，最後沉重地嘆了口氣，轉頭認真聽課。
賀敬之被他看的發毛打了個冷顫。
“奇奇怪怪的，有病。”
課間休息的十分鐘，南初走到教室後面和陳墨謙打招呼：“你好啊。”
陳墨謙輕笑：“你好啊，你看，我說的會有下一次吧。”
南初想起上次在麗江他走的時候說的：“下一次吧，你請我吃飯。”
“那待會下課，我請你吃飯吧。”南初眨眼邀請。
“不勝榮幸。”
南初想起還不知道他名字，想了想把手伸出去。
“你好，我是南初。”
陳墨謙看着面前出現的白淨纖細的手回握：“你好，我叫陳墨謙。”
“等等，等等。”
全程都被無視的賀敬之出聲打斷兩人頗有儀式感的寒暄：“抱歉，我實在是需要打斷一下你們了。”
說完看着自己好友指了指南初又看着南初指了指陳墨謙。
“你們……”最後帶着滿眼的疑惑語調上揚：“真的是朋友？”
“是啊。”
“是的。”
兩人異口同聲道。
聽完回答，賀敬之反而更疑惑了。
心裏無數個問號髒話相繼出現：朋友？還需要自我介紹？
于是，這個疑惑伴随着他聽完了整節課。
……
直到課程結束他都沒想明白最後只能将一切歸結為：城裏人的玩法與他這種土鼈不一樣，他不懂。
雖然已經下課，但是還有部分同學沒走，于是他們就看見……
陳墨謙走到南初旁邊幫她收拾備考本和資料，一系列動作娴熟到仿佛已經做過了許多次。
收拾好南初問：“請你吃飯去？”
陳墨謙點點頭。
“還有我，還有我。”賀敬之打斷他正要說出的話，“帶我一個，吃飯怎麽能不帶我呢。”
“這是？”南初看向陳墨謙。
賀敬之主動進行自我介紹，兩個人又握了握手。
“你喜不喜歡吃口味偏淡的菜？”陳墨謙看了看時間征求她的意見：“這個點剛好飯點，其它地方估計沒位置，我們去吃私房菜？”
“可以，我口味也是清淡居多。”
陳墨謙笑道：“好，那就去那吧。”
三個人一起說笑着走出教學樓，南初車送去清洗了沒開來，就坐的賀敬之的車。
南城大學在城西，吃飯的地方比較遠，在城北。不堵車到那也6：40了。
停好車走進去南初有點詫異，她以為店會在一個高檔的商場裏，沒想到是一個農家小院，院子門口寫着：許氏私房菜。
走進店內，店內濃濃的田園風情，三個人去二樓開了間小號包間，包間名也很有創意叫：稻子。
出于好奇，南初向前走了幾步看了看前一個包間叫：玉米。
包間裏是一個小圓桌，不大，約莫夠四五個人左右吃飯。
剛入座，就有人進來，是一個微胖的女人，笑眯眯地看着賀陳墨謙問：“回來了啊。”
認識的。
陳墨謙應道：“是啊，許姨。”
許姨？許氏私房菜，應該是老板娘。
“這是女朋友嗎？”老板娘指着南初問。
南初正在喝水，聽到老板娘問被嗆到直咳嗽。
陳墨謙見狀用手幫她輕拍背順氣，見她稍微緩了點後對許姨解釋道：“沒有，許姨，您去忙吧，我們自己來就行。”
“诶，好，你們自己來啊。”末了對南初說：“小姑娘別客氣，想吃什麽就告訴我。”
許姨走後，南初問陳墨謙。
“你們和老板娘很熟嗎？”
陳墨謙接過她手裏的碗，倒水幫她燙洗，“熟，許姨以前在北京打工，我們那時候上高中，不愛吃食堂就去她店裏吃的。”
南初拖長聲音“啊”了下，問後續：“後來呢？”
“後來她就到了這裏買了這麽一個院子做私房菜。”
陳墨謙把燙好的碗放在她面前，才開始點菜。用圓珠在菜單上勾畫了幾下遞給她：“你看看你喜歡吃什麽。”
南初接過來點了份油麥菜和酸辣土豆絲覺得差不多了又遞給賀敬之。
賀敬之對她說：“你別看這地方小，菜很好吃的。”
“看出來了。”南初打趣道：“老人說越是好的越簡單，想來這菜也是一樣的。”
賀敬之第一次聽人這麽說，哈哈大笑，陳墨謙也低聲笑了幾聲。
南初在一旁看着，從她的角度看過去剛好可以看見他低笑的樣子。
南初抿了口小麥茶想：他笑起來真好看。
自己又覺得這個想法好笑，笑起來當然比不笑好看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