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29 入魔
睡過長夜, 第二日天氣轉晴,山洞外雪停了下來,呼嘯的風卻仍舊在山林中穿行。
一夜無夢, 花朝醒過來,身邊還是暖烘烘的, 揉揉眼睛卻看不見昨夜被她抱在懷中的小少年,壓在胳膊上的重量還在, 花朝掀開被子一角,發現了正熟睡的黑狼。
被扔到湖水中又被她撈出來渾身烘幹了一遍,現在黑狼身上的毛發蓬松又軟乎, 花朝忍不住向他身邊靠過去, 小臉埋在他的脖子上, 貼着那片細軟的絨毛深吸一口氣。
或許是因為被他标記了的原因, 花朝聞到他的氣息就很心安, 甚至有些心跳加速。
私自下界雖不是重罪,但要是被師兄們逮到,也不是撒個嬌就能算了的。仙與魔結成道侶, 從上古開天地以來還是頭一樁, 她要是回去天界,估計會被人戳脊梁骨戳死,更有可能會因為與魔族私通被抓到誅仙臺受刑, 上仙之位也不保。
“嗯~沒什麽大不了。”花朝輕笑一聲,對于有可能受到的懲罰完全不在意。
別人不贊同又怎樣, 相思樹說沒結果又怎樣,她又不是為了要讓別人覺得他做的對,又不是為了要跟楚玄有結果,才來到這裏。
從前數百年, 她被人保護着懵懵懂懂走到現在,唯一喜愛的想做的就是制作法器,便除了這件事之外再不去想其他。現在,楚玄教會了她如何去愛一個人,她也愛上了楚玄,無論如何都不會再與他分開。
一顆心愈發堅定,花朝滿心歡喜,摟着黑狼的身子,稍稍擡起頭,親在了他下巴上。
楚玄的身體正在恢複,昨夜吃了許多藥,藥性發揮到現在,讓他的頭腦有些昏沉不清醒,只能朦胧的感覺到自己被人摟住,她還很不老實的在他脖子上亂蹭。
突然,柔軟的唇貼在了他的下巴上,楚玄猛然睜開了眼睛,變回十八歲的少年,身子後退了些。
“你醒啦?要不要吃點東西?”花朝并沒有察覺到親吻他的下巴對狼族來說有什麽特殊意味,感受到他身子往石壁那邊退了一下,還特意追上去,再一次抱緊他,對他露出明媚的笑容。
突然從昏睡中驚醒,楚玄覺得被子裏有些熱,坐起身來,渾身都不舒坦。
“朝朝,你不回去嗎?”
“為什麽要回去?”
“我怕你師兄們會來找你,我現在修為盡失,沒有辦法保護你。”楚玄說着,扶住了昏沉的額頭,微皺眉頭。
聞言,花朝也從被窩裏爬起來,柔軟的身子鑽進他的臂膀中,貼在那堅實的胸膛上,調皮的戳戳領口中露出的他的鎖骨,“來找我也沒用,等他們找到我,我跟你早就結契了,就算是回天界進天牢,咱們也要住在一間。”
說着,花朝嬉笑起來,她才不會讓楚玄跟她回天界坐牢,“大不了剝了我上仙的位子,将我貶下凡間做個散仙,那樣你不用去魔界,我也不回天界,就在這裏做一對普通夫妻。”
她構想的未來太過美好,連楚玄也忍不住心生向往,受寵若驚。但他仍舊理性地勸她:“朝朝,你不用為我放棄那些。”
“怎麽不用?”花朝拍拍他的胸膛,笑道,“你呀,沒有我在身邊可不行。”
聽到這樣俏皮地回答,楚玄也忍不住笑了。
花朝卻不是在說笑。
比起讓楚玄孤苦伶仃的,沒有人照看,還是她在他身邊最好。雖然他是魔族,但看他眼下的情況并沒有任何喪失理智的跡象,那麽只要跟她在一起,楚玄就能好好的掌控自己的情緒,不會沖動易怒,也不會變成夢裏那個可怕的大魔頭。
雖然她不想讓師尊和師兄們以她為恥,但她跟楚玄結契,總比楚玄成為魔尊去殺人要好得多。
最重要的是,她是真的愛楚玄,不希望他變成那個失控可怕的樣子。
在床上膩歪了好一會兒,花朝趁着外頭風小了一些,起床去外頭抓了一只山雞回來,扔進爐子裏,炖了一鍋湯給楚玄補身體。
顯然她身上帶着的丹藥更能補氣血,但楚玄現在的身體消受不起,還是用凡間最普通的法子穩妥些。
吃肉的時候,楚玄的牙齒露了一些,花朝坐在他身邊仔細觀察,小聲感嘆:“楚玄,你的牙好像比之前尖利了。”
她清楚的記得楚玄咬在她後頸上時的鈍痛感。若是他現在咬她,兩排尖牙下去,肯定會留下兩排血窟窿。光是想一想,花朝都忍不住後背發涼。
楚玄微微垂眸,像是做錯了事一樣,“我現在支撐不了人身太久,可能會變成野獸。”
“不怕,有我在呢。”花朝自信的拍拍胸脯,“我可以渡靈氣給你,我最近有好好修煉,幫你維持人身還不簡單。”
說罷,起身去山洞口調整了一下木傀儡的位置,順便施加了一道掩蓋氣息的符咒,這樣山中的猛獸就不會過來侵擾,可以讓楚玄好好休息。
眼下的處境不比在百花宮那樣逍遙肆意,楚玄在花朝臉上卻看不到一絲迷茫與害怕,仿佛已經下定了決心,無論前途如何,都要和他一起走下去。
他是心疼她的。
她本該在天界做她的上仙,如今卻因為他縮在這小小的山洞裏。
但同時,他也很高興,甚至竊喜,公衍極力的想要阻礙他們卻沒有得逞,而他也從這件事中看出了花朝待他的真心。在此之前,他都沒有足夠的底氣向她求婚,因為身份的差距,打算将婚事推到幾百年後,如今,卻是她親口向他提了出來。
結契成為道侶,從前想都不敢想的事,卻真的實現了。
結為道侶,成為夫妻。
花朝一邊照顧養傷的楚玄,腦子裏偶爾還會想起這件事,不需要準備其他的東西,只要心意相通。
她已經認定了,無論是對是錯,都要跟楚玄一起走下去。但心底還是有一絲期盼,希望教養她的師尊能祝福他們這段姻緣。
估計見不到。
她不能回天界,就算偷偷回去了,師尊也在閉關,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出來見她。
想的多了,夜裏做了一個夢。
夢裏的她從水面上坐起,身下是清涼的水面,四周雲霧飄渺,不遠處有瀑布從雲端傾瀉而下,而平地中心頂着一輪白日,零零散散飄着花瓣。
撲落身上的花瓣,花朝定神看到面前化出一張茶桌,紫徽天尊端坐在自己前方,隔着一扇山水屏風為她斟了一碗茶。
花朝看到是師尊,忙跪在她面前,“師尊,弟子動了凡心。”
盛了茶水的白玉杯悠悠飄來,紫徽天尊溫和的聲音帶着空靈,“溪元,有件事我現在要告訴你。”
“師尊請講,弟子洗耳恭聽。”
“上古天魔之戰,魔尊赤淵與金闕天尊争鬥數年一直難分勝負,赤淵生性冷僻自傲,不願與人交往,卻在一次又一次的戰争中認識了金闕,他很尊重自己的對手。金闕也慢慢了解了赤淵的秉性,雖不喜歡他惡貫滿盈,但也欣賞他行事的作風。”
“兩人互為對手,也是知己。”紫徽的面容隐藏在屏風後,斟茶的聲音細微,被他的聲音遮蓋,“後來,金闕與我和玉華結為同好,我們三人的力量和在一起後将赤淵擊敗,天魔大戰以天界的勝利結束。但金闕并不高興,他知道天族與魔族毫無相近之處,也沒有互相融合、包容對方的可能。想要長久的和平,就只能将魔族封印在魔界,天魔之間泾渭分明,互不相幹。”
“金闕對我說起這件事的時候,我就已經猜到了他要怎麽做,也已經準備好替他籌備後事。他對我和玉華交代了一些事,然後就以身殉法,将自身化作封印,鎮壓魔族。”
“數百年過去,金闕的氣息完全消失。某一天,我在房間游歷的時候卻無意中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紫徽說到此處,擡頭透過屏風看着對面端正跪坐着的花朝,微微一笑。
“那是一朵開在懸崖上的藍璃花,生在了一塊黑石縫中。夏季悶熱多風,它卻将跟纏繞在黑石之上,靠着黑石穩固身體,堅強的開出了花。”
“藍璃花?”
花朝忍不住疑惑,她隐約記得,楚玄有次用弓箭點燃的火焰中開出了藍色的花,如同琉璃一般澄澈透明。
紫徽輕聲道:“那就是你的真身,而那塊黑色的石頭是赤淵死後的身軀風化成的。金闕打敗了赤淵後,去凡界尋找他的屍體,無欲無情的他為赤淵流了一滴眼淚,淚珠變成種子落進泥土中,開出了一朵藍璃花。”
我是一顆眼淚長成的花?
花朝初次聽到這話有些震驚,“那楚玄是誰,既然魔族都已經被封印在了魔界,他怎麽會被留在凡界,而且,我親眼見過他的母親,只是一只普通的雪狼。”
“北境冬日難捱,雪狼會南下到溫暖的地方尋找食物。那只雪狼在圖中困頓,依靠在黑石上睡了一覺,黑石中留存的赤淵的魔氣便進入到她的身體裏,成為了她的孩子。”
花朝驚訝的茶杯都端不穩了,她是金闕天尊的眼淚,而楚玄是赤淵魔尊的殘息。水火不容的身份,竟然走到了一起。
花朝猶疑道:“我沒想到我跟楚玄竟然是這樣來到這個世界上的,那我還跟他說要結契,是不是不太好。但您也說了,金闕天尊與赤淵魔尊都能既是對手又是知己,我跟楚玄結成道侶,應該也沒關系吧……”
紫徽天尊笑笑,沒有給她她想要的答案。
杯茶飲盡,花朝睜開雙眼,耳邊是師尊未講完的話——“你心中自有答案。”
被窩溫熱,花朝眨眨眼睛,發現自己不知怎麽趴在了楚玄胸膛上,他被自己壓的都有些喘不過來氣了,花朝忙從他身上挪開,躺在一邊看他的睡顏。
楚玄要養傷,再加上外頭風雪不停,他這兩天睡得格外多,一天有大半的時間都在睡覺,花朝也不喜歡幹冷的天氣,收拾好了山洞裏,就鑽進被窩裏陪着他,能感受到他在身邊,嗅到他的氣息,她就十分心安。
神仙不會無緣無故做夢,花朝知道剛剛一定是師尊托夢給她,對她說那些,明擺着就是要她自己做決定。
花朝只知道自己本體是朵花,卻從不知道自己原本的模樣。如今知道了自己是依偎在楚玄身邊生長的一株花,反而更堅定了她要與他結為道侶的心。
這是命中注定的姻緣。
金闕天尊與赤淵魔尊本可以做朋友,但是兩人身後有天界和魔界的紛争,誰都沒辦法從中抽身。但她和楚玄不一樣,楚玄回不去魔界,魔界甚至沒有人知道有一個魔族流落凡間。而她也不是天界重要的人物,有足夠的勇氣選擇自己的命運。
棉被下鑽出一只手摸在他臉上,軟嫩的皮膚惹人喜歡,花朝忍不住捏了兩下。
這樣就好,能夠每天看着他,跟他說說話。即便是平凡的生活也會因為他的存在而變得充滿意義。
——
連吃了三天的山珍,加上花朝随身攜帶的上好丹藥,楚玄的身體漸漸好了起來。某天,天氣稍好一些,花朝撥開了懸挂在山洞口的木傀儡,走出山洞,在淹沒膝蓋深的雪地裏與楚玄互相攙扶着爬到山頂。
站在高處向下看到一片白茫茫,如墨繪成的松樹在寒風中微微顫抖,湛藍的天空,沒有溫度的太陽。站在山頂上,呼吸都順暢了。
花朝引導着楚玄與她對着跪下,在他的左手掌心與自己的右手掌心上各劃出一道傷口,細小的血珠從傷口滲出,花朝拉住他的手掌與自己的合在一處,血液相碰,互相滲透。
“天地為媒,日月星辰為證,我花溪元與楚玄在此結下血契,餘生同甘苦,共白頭。”
蒼涼的深山中沒有人見證這場儀式,寒冬臘月,天上連路過的飛鳥都沒有一只。
楚玄看着手中漸漸複原的傷疤,還帶着她血液中流淌的仙氣,血肉相融的感覺讓他前所未有的幸福。這是比标記更深層次的占有,不止是氣息,就連骨血也明明白白的交給對方。
他終于擁有了這個女人。
站在高山頂上,腳下是一望無垠的白色雪地,而她站在他面前,鬓邊的發絲被風吹的淩亂,小臉都被吹紅了。
楚玄雙手捧住她的臉,用掌心的溫度暖她的臉,便見她沖着自己盈盈一笑,說,“等你再恢複一些,我們就回和光島去吧,那裏氣候和暖,依山靠海,對你重新修煉有好處。”
“只要是跟你在一起,去哪裏都好。”楚玄柔聲回答,俯下身在她唇瓣上輕輕一吻,虔誠而深情。
溫熱的呼吸撲在冰涼的臉上癢癢的,花朝暢想着兩人的未來,心裏格外開心。但當她看向楚玄,卻發現那雙好看的眼睛深情的望着她,漸漸蒙上濕潤的水霧,一顆淚珠從眼眶滑落,從眼角流到下颌。
花朝收起了笑容,緊張兮兮地替他擦掉眼淚,“怎麽哭了?”第一次見楚玄流眼淚,花朝無所适從。
“沒事,是太開心了。”楚玄握住她的手,“山上太冷了,我們回去吧。”
兩人牽着手走下山去,腳下的雪踩下去有半米深,表層的雪被風吹起很容易迷了眼睛,花朝躲在楚玄懷中,他雖然沒了修為,但本體是狼,身上總是熱乎乎的,在冬日裏抱着他就像被柔軟而溫暖的被子包裹着,花朝格外滿足。
走到山腰,幹燥的冷風中摻雜了幾分妖氣,花朝眉頭一皺,說:“好像附近有妖,我去看一看,別是來捕獵的。”說罷,催促了楚玄先回去休息,她去去就回。
花朝離開後,楚玄站在原地,片刻後,他沒有往山洞的方向走去,而是走向了花朝的反方向。
雖然沒有修為,但狼靈敏的鼻子讓他認出了幾位“熟人”的味道。
距離拉近,他漸漸聽到了隐藏在暗處的幾只妖在低聲密謀。
“大哥,楚玄果然沒修為了,他現在就是個任人宰割的狼崽子,咱們報仇的機會終于來了!”
“大哥,三哥說的對啊,咱們得給二哥報仇。楚玄那麽看重那個女人,不如我們抓了她,然後逼他自殘,然後在他面前将那女人殺了,也讓他嘗嘗失去至親的滋味!”
“不要輕舉妄動,那個女人身份不簡單,小心得罪了天界,得不償失。”
話音剛落,三人就察覺到逐漸接近的氣息。楚玄循着聲音正面走向墨綠色的松樹林,看不破他們的僞裝,直言道:“有什麽仇什麽怨直接沖着我來,敢動她一根手指頭,我不會放過你們。”
說罷,三人褪去僞裝在雪地中現身,肆意的笑出聲來:“你不放過我們?笑話,楚玄你還以為你現在是不可一世的黑狼妖呢,你連妖骨都沒了,拿什麽跟我們鬥?”
看清三人的面目,楚玄隐約想起自己曾在妖界被人監視,雖然看不透他們的真身,但他也已經知道他們的身份——為禍妖界的四大兇獸。
蔔虎,蛟龍,厲蟒,灰熊。他們四兄弟之二的蛟龍,确實是死在他的手上。
楚玄咬緊牙關,“要尋仇就找我,不許動她。”
“他這個時候了還想着那個小丫頭,你還真是個情種。”蔔虎冷笑一聲。
灰熊已經聽得不耐煩了,“大哥,別跟他廢話,我現在就殺了他,為二哥報仇!”說罷,揮舞着拳頭向楚玄打去。
兩□□腳上鬥的不分勝負,灰熊竟然還有些落于下風,一時氣急敗壞,動了妖法,一擊就将楚玄打出了三米遠去,整個人撞在樹幹上,發出一聲沉重的悶響。
曾經高高在上傲視群雄的黑狼,就這麽被人踩在腳下,三只兇獸看在眼中,心中得意又快活。三人一起對付楚玄,不給他一絲喘息的機會。
沒過一會兒,楚玄就趴在地上,口中吐出的血染紅了雪地,整個人像被凍僵了一樣一動不能動。
厲蟒吐出紅色的信子,看着山上花朝走去的方向,□□着說:“大哥,一會兒咱們把楚玄弄死後,能不能把那個女人抓起來玩一玩,兄弟活了這麽多年,還沒碰過上仙呢,這次也有機會嘗嘗鮮。”
灰熊也應和着點頭,“就是,讓楚玄就這麽死了也太便宜他了,咱們就把那小丫頭綁起來,當着他的面玩,讓他死了下鬼城也不得安寧。”
被兩人一唱一和的說的蔔虎也有些心動,“之前見過這女人作為天界使者去妖界,想來地位不低……不過她竟然能跟楚玄攪和到一塊兒,估計也不是個幹淨的。”
厲蟒嬉笑起來,“說不定她就喜歡跟妖怪搞呢,咱們不得滿足滿足她?”
說着,三人都笑了起來。
被打到失血暈厥的楚玄,聽了他們說的淫詞,心髒氣血翻湧起來,只是想象到花朝會被這幾個蠢貨欺負,他死都不瞑目。
花朝是他的妻,是他深愛的人。
他要保護她,不能讓她受到傷害。
腦海被這個念頭填滿,楚玄不知哪裏來的力氣,召出暮歸,對着自己的胸口刺了一劍。隐藏在黑衣之下的胸口上的暗紅色的血紋,是他一直揮之不去的噩夢,但他沒得選擇。
他已經是魔族了,堕落下去又有何懼。
——
踩着厚厚的雪地,花朝找到了妖氣的源頭,是一只小小的雪兔子,提起它的耳朵來仔仔細細的觀察,結果就只是一只雪兔子,并不是妖物。
荒山野嶺的,不會平白無故出現妖氣,何況這裏是人界的土地,應該不會出現妖才對。
花朝一邊想着一邊往回走,深一腳淺一腳踩在雪中,速度有些緩慢。禦劍倒是能加快速度,但也會損耗法力。她還想着多聚存一些法力,到時幫助楚玄重建根基。
走回原點,花朝注意到了楚玄離開時留下的腳印。好奇他不回去休息,是去了哪裏,便沿着腳印跟了上去。
走了沒一會兒,濃濃的血腥味兒被風吹着直沖她的鼻腔。花朝走進樹林中,站在一棵大松樹後,被眼前的景象吓得走不動路。
墨綠色的松樹林像被潑了暗紅色的油漆,連雪地上都被紅色浸透,到處都是鮮血。
慌亂的視線在樹林中央聚焦,花朝看到了滿手鮮血的黑衣男子站在林中,陰沉的黑衣上滴滴嗒嗒地往下滴血。原本束在腦後的卷發完全散了下來,冷風吹起他的長發,花朝看到了他猩紅的眼睛,心底一顫。
男人腳下踩着橫七豎八的屍體,像是被野獸撕爛,這裏一塊那裏一塊,分不清是幾個人的屍塊。
他殺了他們……
花朝吓得打哆嗦。是那種陌生的感覺,那個黑衣男子分明是楚玄真身的模樣,但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氣息卻是另外一個人。
她曾經接觸過的氣息,在夢裏。那個恨她,要殺她,讓她懼怕的魔尊!
來不及弄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花朝腦海裏滿是一個念頭:楚玄發狂了,她得逃。努力挪動因為害怕而僵硬的腿腳,轉身要逃,剛跑出去兩步,身後近在咫尺傳來的聲音讓她毛骨悚然。
男人的聲音沙啞低沉,“你要去哪?”
因為過于恐懼,花朝啰啰嗦嗦的說不出話來。入魔的楚玄握住她的腰将她抵在粗糙的樹幹上,溫柔而霸道的吻她唇珠,嗓音低啞:“朝朝,不許離開我。”
他還保留着意識?
正當花朝為這個猜想而高興,要回抱住他的時候,楚玄仿佛瘋了一樣雙手扣在自己頭上撕心裂肺的痛喊。肉眼可見的,心髒處蔓延開的黑色魔氣侵蝕着他的身體,将他團團包圍,花朝想上去抑制住魔氣的擴散,卻被發狂的楚玄推倒在了雪地上,身體悶痛。
睜開眼,一只威風凜凜的狼睜着血紅色的雙眸盯着她,仿佛在凝視他的獵物。
“楚玄,你還認識我嗎?”花朝喊着他的名字,努力想喚回他的記憶,可楚玄眼中只剩混沌。
下一秒,花朝的衣襟被黑狼叼起來,整個人被他咬在口中叼着,身下是厚厚的雪地,黑狼極速的奔跑起來。
不知跑了有多久,黑狼終于停下,花朝整個人被甩了出去,撲通一聲掉進了水中。在湖水中撲騰着,花朝擔心他不會再恢複清醒,很害怕自己一會兒就會被失去心智的楚玄咬死。
她極力想要阻止楚玄入魔,哪怕真是個魔族,好歹還有意識能掌控自己的身體。如今徹底完了。
身體被冰涼的湖水包裹,花朝不想掙紮,慢慢沉了下去。
突然聽到水面上撲通一聲,花朝睜開眼睛看到一只巨大的黑狼朝她游了過來。
他是來救她的嗎?難道他沒有失去心智?
所有的猜想都在黑狼咬上她胳膊的那一刻破碎,尖利的牙齒刺進皮膚,強烈的刺痛感讓花朝忍不住流出淚來。她被黑狼拖着上了岸,還沒來得及喘一口氣,就被帶回了山洞。
渾身濕透的少女趴在地毯上,濕噠噠的粉白色衣裙緊緊貼着她的腰,浸水透明的布料襯得皮膚更是白皙透亮,帶着點薄薄的肉色,小衣随着腹腔大口的呼吸上下拉扯,鎖骨處的皮膚露了出來,骨節微微突出,顯得人削瘦柔軟,脆弱可欺。
黑狼灼熱的目光落在此處,難以移開,身體也熱得厲害。
藕白色的手腕上戴着銀色的手镯,跟随着少女呼吸不穩的身子一顫一顫地閃爍。當她迷離惝恍的眼神望向黑狼時,被凍得蒼白的身子帶着支離破碎的淩亂美,更激發了黑狼天性中的占有欲。
他邁出前肢勾住她的衣角,在少女的驚呼聲中暴力的扯掉她的外衣,一口咬在了她光潔的肩膀上。
肩膀上的疼痛讓花朝無心思考,方才入水受涼,她有些發燒,身體也燙起來,無力掙紮,趴在地上默默承受楚玄給的傷痛。心想再差還能差到哪裏去?
忽然她感覺到什麽,身子一下繃緊成拉滿的弦想要躲避。但黑狼的前爪嚴嚴實實地按住她的手腕,花朝左搖右晃都躲不過,急了,開了口:“楚玄!你不要碰我!”
讓她跟失去心智的楚玄雙、修,還不如殺了她。
他們相愛相知,本該有更合時宜的洞房花燭。但眼下這算什麽!
黑狼在她身上居高臨下的看着她掙紮,一臉寧死不屈的倔強模樣,眼眶子都紅了,襯的他像個魔頭。
但發瘋的楚玄沒想這麽多,他不講道理也不心疼她,不但沒有放開花朝,還變成人形,捏住花朝的下巴強迫她跟他接了一個綿長的吻,将人吻到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後,命令她:“乖乖呆着,別動。”
花朝的眼淚不停的往下流,她明明為了楚玄什麽都能做出來,但還是不能接受與這樣的他做那種親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