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0 喜歡
和光島的漁民們口口相傳着一個故事,人界與妖界在海上的邊界處有一只惡龍興風作浪,不僅吞吃漁船,還奴役鯊魚替他作惡,人妖兩界都深受其害。
後來,有人曾親眼目睹過海上狂風暴雨,驟然掀起滔天波浪,飓風卷起高高的水牆,蛟龍的尾巴從高空落下,在海面上掀起巨浪。
風暴中傳出蛟龍的吼聲,隐約可見幾十米長的龍身上有只漆黑的妖獸縱身而上,斷其脊背,折斷龍骨,挑出龍筋,待蛟龍死後,妖獸緊接着消失在風雨中,海面上久久不能平靜。
蛟龍的屍身沉入海底,經年累月,偶爾有掉落的鱗片被海水沖到岸邊,也是稀罕物。
上頭有師尊和三位師兄護着,花朝很少接觸到危險的妖魔,更沒見識過那麽宏大的場面,聽得入了迷,直覺得那妖獸以小博大,能斬殺蛟龍,當真有本事。
聽完了故事,被褥也已經捆好了。花朝跟大叔告別,抱了一床被褥興沖沖的跟楚玄分享她剛剛聽到的故事。
“真的好厲害啊,我要是能修煉到那個程度,在天界就能橫着走了!”做白日夢一樣高興了好一會兒,花朝又覺得自己在修煉上資質平庸,感嘆,“只怕我修煉一千年都不一定能徒手殺惡龍呢。”
楚玄回她:“靈力低也沒關系。”
“哎呀你不懂,我剛升了上仙,那上仙之位可不是白做的,要去斬妖除魔、匡扶正道,要是遇到危險打不過,那我不就把天界的臉面都丢光了嗎?”
還是小仙的時候當然可以打不過就跑,現在有了上仙的位分,總得顧及面子。
楚玄說:“我會保護你。”
聽了這話,花朝轉過頭去看他一眼,自己抱了一床被褥走起路來都挺別扭的,他左右各抱一個,身後還背了一個,整整三床被褥架在身上,身姿依然挺拔。
真不愧是楚玄,看着自己養出來的狼長得這麽眉清目秀、高大英俊,花朝滿滿的成就感。順勢靠過去,手臂貼到他的手臂,開心道:“那我可就仰仗你了。”
兩人說說笑笑回到木屋,楚玄去房間裏整理床鋪,花朝就在院子裏跟元辰一起除草整地。
有着之前在人間的記憶,花朝将自己學會的種菜的方法交給元辰,又将自己修煉的訣竅也交給他,期盼他能夠快些長大,便不用被圈在此處。
元辰一開始聽得很認真,漸漸就察覺花朝是要他一個人留在這裏,委屈巴巴的問她:“你要去哪裏?不能帶我一起去嗎?我總是一個人,好不容易等到你,你卻要走了嗎?”
小哭包流起眼淚就跟掉珍珠一樣嘩啦啦,花朝放下手上的雜草過去哄他,安慰道:“我也想帶你走,但是你年紀太小了,你看。”
花朝指向牆根處的花莖,是匍匐在房頂上的木香花的根,墨綠中泛着些許灰白。
“你修為還不夠,只能在自己的根附近活動,等到你能離開這裏了,我就帶你去天界好不好?”
她在天界的住所是百花宮,花域島上同住着許多花仙花靈,到時将元辰帶到花域,于他的成長和修煉都十分有益。
元辰的身體中流着她的血脈,得到她的安慰,眼淚終于止住了。
“那你一定要回來找我。”
“當然啦。”花朝伸出小拇指勾起他短小的手指,“咱們約定好了。”
院子裏兩人哭了又笑,弄出的聲響惹得楚玄從屋子裏隔着窗觀望,見花朝對元辰溫柔又有耐心,還跟他約定要來接他去天界,楚玄心裏頓時不是滋味。
一只小小的花靈她都要帶到天界去,輕易許下承諾,對待他與對待別人有什麽不同呢?
或許在她心裏,他與那個花靈沒有什麽不同。
雜草清理到下午才完成,整個院子都寬敞了,花朝與元辰坐在門前的臺階上休息,傍晚和煦的微風夾雜着綠草的芬芳輕撫過臉頰,擡頭碧藍無盡,房頂上探出的幾簇花兒婀娜生姿。
時辰不早,他們該走了。
花朝猶豫着要怎麽跟元辰說再見,轉過頭看孩子一臉純真的學她擡頭看天,告別的話也說不出口了。
元辰跟楚玄長得一點都不像,脾氣秉性也不像,但花朝卻在他身上看到了楚玄小時候的影子。那麽可愛,軟乎乎的,小小一只,帶着嬰兒肥的小臉,好像一個手掌就能握過來。
她見證了楚玄的成長,卻沒能陪他長大。
遺憾又愧疚。
花朝正不知該怎麽跟元辰說再見,楚玄從屋裏走出來,站在她身後,突然問:“去海邊走走嗎?”
“呃……好啊。”
花朝督促元辰去修煉,自己起身跟着楚玄出了院子。
海邊的風帶着鹹腥的氣味,踩在沙灘上深一腳淺一腳。落潮的海水從腳邊退去,夕陽從海平面落下。
在海邊散步,聊着山高水長,過往未來,仿佛回到百年前,他們逃出漠川定居在島上的那段日子,是花朝難以忘懷的安寧時光。
不多時夜風冷了,海水退下去大半。花朝開始犯困,趴在楚玄背上要他背自己回去睡覺。
山路有坡度,楚玄背着她走的很穩,花朝都快睡着了。
回到家裏,楚玄将人放在床上,回了自己的屋一趟,然後出門去洗了一把臉,進了正屋來,正碰上花朝從她房間裏探頭出來,迷糊地問:“元辰呢?讓他過來跟我睡吧。”
“他已經睡下了。”楚玄擦掉臉上的冷水,走到她門前。
花朝擡頭看他,楚玄正低着頭凝視她的臉,一手将額前被水濕了的黑發往上撫,眉目如遠山一般線調明朗,沒有額發的遮擋,更加清晰,暖金色的眼睛在昏暗的燭光中直視她的雙眼,有些迷蒙,眼底的碎光還帶着一些……撩人的美感。
似是被他盯得久了,花朝眯着的眼睛一點點睜大,朦胧的睡意也漸漸清醒。
他長得真好看,相處久了,花朝總是無意間忽略楚玄是個俊美少年,花朝的視線能看到他側臉硬朗的下颚線,向下看到他凸出的喉結,白皙的脖頸還有沒擦幹淨的水滴。她眨巴眨巴眼,總覺得心跳有點兒亂,剛剛差點忘記呼吸了。
“我……我去把元辰抱過來。”花朝覺得臉上有點熱,想來是屋裏悶了。收回視線,說着話就要繞過他出門。
“不許去。”楚玄伸手攔在了門框上,将花朝堵在門裏,不悅道:“才剛認識就如此親近他,你就這麽喜歡元辰?”
“他是我的血滋養出的花靈,我親近他不是應該的嗎?”花朝不比他力氣大,被他攔着門都出不去,只能解釋,“我是怕你們兩個睡一起太擠了,讓他跟我睡,你不是也能睡的寬敞一點嘛。”
“我為何要與他睡?”語畢,楚玄邁進門裏,逼的花朝步步後退,眼睜睜看着他把門帶上,她都沒來得及攔一下。
花朝疑惑的看着他,楚玄俯下身直視她的雙眼,“朝朝,你答應過我不會跟別人要好。”聲音低沉磁性,聽得人耳朵發麻。
“我沒有……”花朝嘟起嘴,覺得自己被冤枉了。
楚玄拉住她的手,拇指摩梭着她的手背,“既然這樣,那今夜我可否睡在這裏。”
花朝總覺得哪裏不對勁,楚玄都已經是一百多歲的妖了,竟然還吃一個小孩子的醋。不過他這樣親近自己,花朝很受用,她喜歡抱着他的狼身睡覺,又暖又軟,他身上還帶着好聞的香氣。
“那你變小一些,我怕床撐不住你。”花朝比劃着他的身形。
“嗯。”楚玄低聲應着走到床邊解下外衣,腰間的緞帶散了開來,飄過來勾住花朝的手腕拉她過去。
房中燭火熄滅,照進房中的月光下,睡熟的少女摟着與她身形相當的黑狼,一條腿曲着搭在狼身上,壓倒了一片毛發。
夜空寂靜,窗外響起幾聲鳥鳴,黑狼悠然轉醒,坐起身來變回人形,褪去僞裝後的身形比少年形态健壯許多,額發遮擋月光在臉上落下陰影,看不清他的表情。
躺在身邊的少女嬌軟可人,楚玄心生喜歡,下意識捂住自己的胸膛,微微松開的領口裏透着白皙的肌膚,心口一道紅焰印記格外惹眼。
躺回床上,寬闊的肩膀擁她入懷,薄被下的熱度将兩人攏在一起,楚玄阖目靜思,心底的欲、望暗暗燒起來。
十五歲那年,他已經對朝朝動了別樣的情愫,再也無法将她當做親人看待。
喜歡她,忠于她。
心裏只有她,希望她的眼中也只有他。
積壓在心底的情感伴随着長久的思念變得壓抑。他從沒有像現在這樣抱着她,一旦嘗過個中滋味,便上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