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79章
時韞裕到達醫院後直接前往監控室。
市一院的每個科室在醫院裏都有獨立的管理系統,對于內部成員,除非重大事件,各科室可以自行處理,處理權在主任手上。所以對應的,各科室主任也被允許自由進出監控室。
監控室的保安見到是時韞裕,自然地為他開門,詢問道:“時主任要查什麽?”
時韞裕拿出手機看了一眼護士給他打電話的時間:“心血管科住院部,11號病房門口,八點十分前後。”
保安立刻快速幫時韞裕調取出來。
時韞裕看了一眼屏幕,果然看到了電話裏護士提到的穿着黑衣的男人。
男人全程低着頭,根本看不到正臉,只見他輕車熟路的走進蔣霧的病房,一分鐘後就出來了,随後快速離開監控的範圍,沒有絲毫慌張。如果不是他全程低着頭,他大搖大擺地就像前來探望的家屬。
慢放擴大監控畫面,男人的臉依舊是一片模糊。
這時護士又打來電話:“時主任,你到醫院了嗎?蔣霧醒了,他的朋友也來了,想要見你。”
時韞裕用手機随手拍下照片,嘴裏應聲道:“嗯,好,馬上就到了。”
收好手機,時韞裕一路趕到蔣霧病房,只見梁殊嚴肅地坐在椅子上思考。
護士盡職盡責地告知他:“時主任到了。”
他理都沒理,時韞裕禮貌将護士打發走:“辛苦了,我和他們說幾句話。”
護士臨走前不放心地看了一眼梁殊,點點頭。
護士一走,蔣霧直接說道:“他拔了之後我醒了,看到了那個人,是王龍,餘澤的舅舅。我還沒進監獄之前,跟他有過合作,這幾年江銳宏和他聯系頻繁,他上面還有一個叫黃斌的。”
時韞裕眉頭緊鎖,太陽穴在突突地跳。
梁殊冷笑一聲:“這算什麽?警告嗎?他江銳宏都把手伸到這裏來了,真以為我們不敢報警抓他?”
警告?
時韞裕覺得不盡然。
顯然,作為曾經在江銳宏手底下做事的人,蔣霧也察覺到事情的異常:“江銳宏做事一向狠辣,如果他想讓我閉嘴,大可以直接殺了我,沒有必要留出這麽多的破綻。”
殺人滅口,拔氧氣管不太利索,因為不能保證被害對象必死,還留有獲救時間,随時都能被巡邏的護士發現,相比而言,直接注射有毒藥劑再嫁禍于人是個更好的選擇。
一個混跡黑市的小團夥都犯這種錯誤,更何況監控裏的王龍熟練而胸有成竹。
時韞裕輕輕閉上眼睛,幾乎猜出了他親愛的江老師的意圖。
再給他們一次機會,特別是時韞裕,這個曾經最令他驕傲的學生,他寬宏大量地再原諒這個學生一次。
僅憑蔣霧和梁殊二人,手裏掌握的證據太少,而且勢單力薄,根本無法奈何他。
可是時韞裕不一樣。
和曾經最敬重的老師作對,這多麽讓一個老師寒心啊。
江銳宏在用他的方式告訴他。
把這些罪責全部推卸給今晚值班的醫生,然後當作什麽都沒有發生,蔣霧的事只是個意外,徹底和他淪為一路人。
這樣,他們還是師生。
心血管科室,負責術後工作的萬姝誠惶誠恐地站在時韞裕辦公室門口,看到時韞裕過來的第一秒立刻立馬上前,卻不敢為自己辯解什麽。
時韞裕看了她一眼,沒着急下定論,而是主動開口:“你先回去,我來處理。”
“時主任,我記得我綁好束縛帶的……”越說到後面她越沒有底氣,這算得上是嚴重的失誤了,自己很有可能被革職。
時韞裕丢下一句話:“這件事再看吧。”
萬姝紅着眼睛,她做事一向仔細又利落,時主任和李副主任都對她有高度評價,只是沒想到這次出了這麽大的問題。
時韞裕揉了揉眉心,似乎是對她失望至極的模樣,這對萬姝是萬分打擊,“啪”地一下眼淚就止不住了,嗫嚅着嘴唇解釋:“我······時主任,您能不能相信我?”
這樣的眼淚無異于火上澆油,時韞裕心中莫名升起一股煩躁,咬牙道:“事情還沒有定論,這麽晚了,你先回去。”
萬姝一愣,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時韞裕松口:“回去吧。”
萬姝死死咬着唇,深深地鞠了一躬。
淩晨兩點,岑頌感覺有一只手輕輕搭在她的腰上,她睡得不太穩,卻感受到熟悉的體溫,本能地湊了過去。
對方摟住她,吻了吻她的眼睛。
早上十點,岑頌睜開眼睛,看到熟悉的人就在身邊,心裏懸起的大石頭不自覺落地。
時韞裕顯然是累壞了,睡覺的呼吸聲平穩。
岑頌起身去洗漱間。
這段日子被時韞裕慣壞了,她做飯的手藝又退步了不少。
分析完操作步驟後,岑頌選擇了最簡單的煎蛋吐司,一起熱了兩杯牛奶,她正美滋滋地摘下圍裙欣賞自己的傑作,時韞裕已經坐在沙發上,揉着眼睛,還有幾根呆毛沒理順。
岑頌湊到他身邊,找準機會揉揉他的頭發,值得一提的是,這觸感并不比她早上喂貓摸毛的感覺差。
時韞裕一把抓住她作惡的爪子,眯着眼睛看她。
岑頌倒是很坦然:“你頭發沒梳好,我這是在幫你。”
時韞裕配合她:“那現在呢?”
岑頌看了一眼他柔順的黑發,臉不紅心不跳地回答:“還有一點亂。”
時韞裕不拆穿她,乖乖地把低下腦袋。
岑頌惡趣味叢生,又多摸了幾遍,邊摸還邊評價:“這發量——真該讓張欽他們看看,不是每一個醫生都天天脫發的。”
時韞裕聽到過好幾次張欽的名字,猝不及防地擡頭,不滿地問她:“你和這個叫張欽的關系很好?”
岑頌打馬虎眼:“我和我同事關系都很好。”說完她就沖他挑眉一笑,揶揄道,“時主任吃醋了?”
時韞裕抓住她纖細的手腕,順勢把她往懷裏一帶,剛剛起床的嗓子還有些低啞,混雜着京腔:“你這姑娘存心氣我?”
“大早上的,”岑頌去親他的臉頰,樂得咯咯笑:“早餐要涼了。”
時韞裕飽含深意地對上她的眸子:“你也知道是大早上?”
岑頌的臉倏爾變紅,推推他的胸膛,轉移話題:“去吃早餐,我剛做的,你嘗嘗好不好吃。”
十點半的早餐顯然不能稱之為早餐,不過時韞裕倒吃得津津有味,還提了一下午餐:“火鍋食材我都買回家了。”
岑頌自然開心:“我的手指已經好了,明天就去醫院拆線了。”
時韞裕點點頭,岑頌看到他微微發青的眼圈,想到昨天晚上的事情,詢問:“昨天蔣霧怎麽樣了?”
時韞裕面色微斂,冷聲:“是王龍,江銳宏已經發現我們了。”緊接着,時韞裕又若有所思,蹙眉告知:“還有,我們得找個機會,把你的錄音交給警方了。”
岑頌聽到這個不由皺起了眉頭,但還是乖乖點了點頭。
“小頌,我下午還要再去一趟醫院,晚一點應該能回來。”時韞裕一直放心不下醫院那邊的事情,唇線繃成筆直的形狀,面色也不太好看的樣子。
岑頌擔憂地看了他一眼:“需要我陪你嗎?”
“不用,就一些小事,不用很久。”時韞裕意識到自己的情緒影響到這姑娘了,便緩下表情,寬慰一笑。
岑頌點點頭:“好。”
“時主任。”萬姝一臉沮喪地低着頭,中午飯都沒吃就站在辦公室門口等人了,見時韞裕終于到了,小心翼翼地靠近他。
時韞裕面色微微凝重,思考再三對她道:“查過了,不是你的問題。”
萬姝的臉上瞬間燃起來光亮。
時韞裕如釋重負地呼出一口氣,給她做心理建設:“你不用擔心,好好工作吧。”
萬姝再次鞠躬,感激不盡:“謝謝時主任!”
這個分岔口确實不好走,時韞裕也曾設想過,假如所有一切按部就班地走。
他确實擁有衆人眼中豔羨的生活,他的一生都會收獲贊譽與鮮花。名利上的東西,他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得到。
趨利避害,是人的本能。
時韞裕迷茫地站在一棵大樹下,樹枝上挂滿了平安符,老太太坐在搖椅上,搖着扇子,對他道:“小裕,外婆肯定支持你做醫生的。”
一晃而變,愛笑的老太太躺在潔白的病床上,一雙布滿皺褶的手緊緊拉住他,語氣懇切:“外婆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一定會成為一個好醫生,造福大家······”
以及少女殷切純真的眸子,臉上是毫不掩飾的愛慕:“小裕哥哥,在我眼裏,你就是最厲害最優秀的人!你就是我的畢生偶像!”
動搖了吧?
好醫生這個詞對他來說有些捉摸不定,想到這些難免有一絲悵然。
時韞裕把抽屜櫃裏的相片框拿出,裏面是一張三人的合影,氣氛溫馨而融洽,時光仿佛靜靜地流淌在這個時刻。
“時主任!時主任!”門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辛蠻直接扒開門,沖到時韞裕的辦公桌前,臉上是無比焦急的表情。
時韞裕見是辛蠻,語氣稀疏平常:“怎麽了?”
“院長找你!”辛蠻氣喘籲籲,指着手機界面上标紅的字體,“這上面寫的都什麽?怎麽扯到那個叫餘澤的實習生了?”
“餘澤”這兩個字如同兩顆大石頭,“嘩啦”一下被投入大海,激起千層浪花。
時韞裕瞳孔緊縮,一把拿起辛蠻的手機。
辛蠻咽了咽口水,閉了閉眼睛,咬牙道:“時主任,院長說這次事情很嚴重,必須和你見面詳談。”
“喂,岑頌,你真沒談戀愛?”電話那頭,岑胤質問一般的聲音如雷貫耳。
“······”
岑頌一邊低頭和小貓玩耍,一邊把手機丢在沙發上開免提。說實話,這些話她聽得都起繭子了,索性懶得搭理他。
岑胤覺得這是心虛的表現,再加上她最近減少往家裏打電話的舉動,岑胤立馬斷定:“岑頌,你真找了個京都的男人談戀愛?”
岑頌打哈欠:“我想睡覺了,你別煩我了。”
岑胤吐槽:“這才幾點?八點不到,你是豬嗎這麽能睡。”
“我生理期本來就困,你又不是不知道。”岑頌不耐煩地沖他吼。
岑胤戳穿:“你生理期好像已經過了吧?”
岑頌:“我推遲了怎麽了?”
岑胤不想和她扯,問她別的:“手指頭怎麽樣?好了吧?”
岑頌心情總算好一點:“明天就拆線了。”
岑胤不放過她:“讓你作,看你下次能作幾根手指頭。”
岑頌覺得他煩透了,放下貓咪就要挂電話:“我要睡覺了,你別煩我了!”
“诶诶!岑頌!”毫無預兆地,岑胤驚慌的聲音突然響起,“這些新聞是什麽?時學長怎麽了?”
岑頌如同驚弓之鳥,立馬問岑胤:“什麽新聞?學長他怎麽了?”
“······”岑胤正閱讀着第一行字,皺眉發問,“分享給你了,這個餘澤是誰啊?你們醫院的實習生又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