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76章
門被輕輕一敲,還不等時韞裕開口“請進”,來者就推開門走了進來。
看見熟悉的人,時韞裕冷笑一聲,毫不意外地下逐客令:“時董應該在院長辦公室,而不是來我這。”
時晉坐在皮沙發上,毫不生分道:“我來看看我的兒子,還需要別人發話嗎?”
時韞裕懶得搭理他,低頭處理中午會議留下來的公務。
時晉對于這樣的冷漠對待已經是見怪不怪,自顧自地環視了一下四周的環境,兀自開口:“什麽時候回美國?”
時韞裕擡起頭,漠然道,“我不會回去。”
“布朗和你說過了吧?中國醫療環境可不比美國,尤其是醫生的待遇。”時晉看着自家兒子,一板一眼地盤問,“你是舍不得江銳宏,還是舍不得安淑蘭?這麽不想和我這個爸湊一起?”
“······”
時韞裕覺得從這個老古董嘴裏出現的名字未免太可笑。
時晉轉了轉眼珠子,故意提起:“我今天碰着了那個叫岑頌的小姑娘,我記得她老家是錦桉的,怎麽跑到這邊做醫生了?”
時韞裕寫字的動作一頓,面無表情地問:“和您有關系嗎?”
話鋒一轉,時晉直問:“你是因為她不去美國?”
“和她沒有關系,是我個人意願。”時韞裕知道他想問什麽,決斷地中止了他的試探,“岑頌是我女朋友,請您不要打擾她。”
說了半天,時晉緩和氣氛道:“我說你怎麽次次拒絕爸爸給你安排的相親,原來是有女朋友了。”
時韞裕又低下頭不理他。
時晉和顏悅色地問:“什麽時候把女朋友帶上,和爸爸一起吃頓飯?”
“不了。”時韞裕手指關節微微屈曲,忽然想到什麽事情,眼神晦暗不明,沉聲開口:“爸,你和江老師還有聯系嗎?”
時晉面色一變,随即笑道:“怎麽突然說起你江老師了?”
“您只需要回答我是或者不是。”時韞裕再次重申。
時晉認定他發覺了什麽,泰然自若地敞開雙臂搭在沙發上,揚着下巴:“韞裕啊,爸爸很多事情都和你說明白了,你也老大不小了,不是個鑽牛角尖的年紀了,懂嗎?”
時韞裕斂瞳,冷笑質問:“您從小到大有管過我嗎?現在和我說這些,您不覺得心虛嗎?”
“你是我的兒子!”時晉猛地一拍桌子,大吼,“未必我還會害了你!”
“我不需要。”時韞裕冷冽地盯着他,“您和安女士的那份‘為我好’,我都不需要。”
時晉發怒地叫着他的名字:“時韞裕!”
他示意門口的位置,無所謂道:“現在,您可以出去了。”
時晉瞪着這個恨鐵不成鋼的兒子,像是嘲笑不知所謂的年輕人,最終拍袖起身:“有些人,他們在這個世界上活不下去,是他們懦弱和無能,如果他們的命能換來更多人的便利,也許他們還有那麽一丁點兒價值。”
時韞裕沉默不語。
“善良和心軟在任何一個行業都是弊端,資本家做自己認為有價值的投資,這需要我教你嗎?”時晉譏诮一笑,甩袖離開之前留下一句話,“我以為你的好老師教你教得夠多了。”
一天的排班結束,岑頌累得呼呼大睡,直到第二天交接替班的同事過來,她才伸伸懶腰,像往常一樣給張欽帶了份早餐。
正要擡腳往回走,碰見時韞裕也往醫院食堂這邊過來。
她立即湊上去,問他:“你昨天晚上沒回家?”
時韞裕笑道:“你要值夜班,我一個人有什麽好回的。”
岑頌頓時有了談戀愛的實感,拿着手裏的燒賣和豆漿,笑盈盈地問:“吃嗎?新鮮出爐的。”
時韞裕接過她手裏的東西,看了看手表,溫聲詢問:“待會兒還要值班嗎?要不要送你回去?”
“上午沒有了,下午有。”岑頌想了一下,果斷搖搖頭,“我就不回去了,留醫院陪你。”
時韞裕摸摸她的腦袋:“我上午有時間,回家好好休息,下午我再接你過來。”
岑頌湊他旁邊,昂着下巴:“我就不回去!”
時韞裕無奈地看了她一眼,最終妥協:“去我辦公室睡一會兒,那裏有折疊床。”
岑頌雀躍不已:“我同意!”
有了這個好主意,岑頌把給張欽帶早餐的計劃抛之腦後,屁颠屁颠地跟着時韞裕走了。
時韞裕的辦公室常年備着折疊床,不過使用率較低,拿出來還有一層薄薄的灰塵。
岑頌坐在他的辦公椅上,嘗試用他平日的視角看文件。除了位置偏中心一些、視角更寬闊一些,似乎也沒有什麽特別的。
時韞裕理好被褥,看她一臉好奇地打量着整間辦公室的構造,忍不住緩聲笑道:“岑主任,該睡覺了。”
岑頌覺得這個稱呼莫名悅耳,立馬應聲:“好嘞。”
她躺了上去,眼皮也開始打架,打了個哈欠便翻身睡覺。
時韞裕把空調調高,坐在她剛剛坐過的椅子上開始處理患者病歷情況。
不知過了多久,門被一陣急促的力量推開,來者嘴裏喋喋不休地嚷着:“時主任!時主任!今天來咱醫院的那個時董——”
不等辛蠻說出後半句話,時韞裕一個警告的眼神殺了過去,他立馬悻悻地閉上了嘴。
然而下一秒,辛蠻又看到辦公室內熟睡的女孩,笑容逐漸不可描述。
時韞裕:“?”
辛蠻飽含深意地看了一眼時韞裕,似乎在問“時主任什麽時候這麽有情調了,還玩金屋藏嬌”。
時韞裕用看智障的眼神冷冷地盯着他。
辛蠻卻一副“我懂我懂”的表情,動作特意放緩地帶上門離開。
時韞裕:“······”
到了下午,岑頌慢慢醒了過來,看到辦公室裏的人以及時鐘指着的時間,徒生一股安心的感覺。
時韞裕看到她已經醒來,問她:“餓了嗎?想吃什麽?”
岑頌掰算着:“都一點多了,就要上班了,随便吃點什麽吧。”
時韞裕早有所料,說道:“剛剛點了外賣,不知道還熱不熱。”
岑頌趕緊跑去掀盒子,饞蟲瞬間被飯菜的香氣勾起,立馬拿起筷子大快朵頤。
“我下午要去住院部一趟。”時韞裕看她胃口不錯,慢慢勾起嘴角,報備自己接下來的行程。
岑頌腮幫子被飯菜鼓得滿滿的,擡起頭眼睛一亮:“我下午也要去那邊!”
時韞裕抽出一張紙巾,幫她擦嘴角的油漬,點頭道:“那就一起去。”
梁殊坐在好友的病床前已久,說是照顧友人,倒不如說是等某個人。
病床上的人睜着眼睛,呼吸微弱,梁殊低聲安慰好友,也算是篤定自己的某個想法:“我有時确實摸不清他到底在想什麽,但我總覺得······他早就和江銳宏脫離了關系,不會是對敵。”
蔣霧眼神複雜,對梁殊口中的人自然熟悉,此刻聽了這番話也沉默下來。
這麽多年的再見,此人是敵是友,仍需要一番試探。
門應聲被拉開,梁殊眼神一亮,卻在看到時韞裕身後人的第一秒,徹底黑下臉。
岑頌也沒想到會在心血管科的病房這邊看見梁殊,不解道:“你怎麽在這?”
“這句話應該我問你吧。”梁殊不耐地看了她一眼,然後冷冷地對上時韞裕的眼神,眼中有被戲耍的惱意,“她和我們有關系嗎?你怎麽把她帶過來了?”
時韞裕微微一笑:“不礙事。”
岑頌一進來就被他們弄得暈頭轉向的,時韞裕什麽時候和梁殊認識了?而且聽他們這意思,談話內容她還不能聽?
梁殊卻覺得荒唐,極為惱怒:“時主任,你以為我們在過家家嗎?”
岑頌更懵了。
時韞裕卻把岑頌拉到一邊,不慌不忙地回答:“我們說我們的,梁先生何必如此驚弓之鳥?”
岑頌一見這二人劍拔弩張的氣氛,有些尴尬地拉了拉時韞裕的衣角:“要不我還是出去吧······”
梁殊翻白眼:“正好,趕緊回去,我們幾個大男人談事你個女人摻合什麽。”
岑頌聽他這話瞬間不爽了,原本蠢蠢欲動的小腳丫偏就不動了,反而挑釁地沖他揚下巴:“我就不走了,你能拿我怎麽樣。”
梁殊:“······”
時韞裕忍着笑意,轉而讓坐下岑頌,頗有安撫的意思。
“······”
看着眼前這兩個人,梁殊已經不想在說什麽,恢複成事不關己的狀态面對他們坐下。
病床上的蔣霧畏縮地看了一眼時韞裕,後者沒有多給他一個眼神,直接看向梁殊:“我的背景想必你已經調查得清清楚楚,既然決定暫時統一戰線,不如坦白一下——你師從江銳宏的事?”
岑頌一愣,江銳宏?
時韞裕看向她,解釋:“京都市一院的前任心血管科主任,也是我曾經的老師。”
梁殊沉默地避開所有人的眼神,他從來就不是個可以毫無負擔地将自己的痛苦講述給別人聽的人。
如果只有蔣霧和時韞裕,他大可說得随意,甚至無差別地攻擊這一屋子被一個人騙得團團轉的蠢貨。
但是岑頌卻很認真地看着他。
“······”梁殊只好吞下原本要說的話,面無表情道,“在京都醫科大讀博的時候,我遇到了江銳宏。”
梁殊想起自己三十歲以前的人生,可謂意氣風發。父親因病去世,他立志學醫,并且順利考上京都醫科大臨床系,常年保持專業第一。
博導也很看重他,有什麽重要項目都會帶上他,他也就在一個和京都市一院的交流會上遇到了江銳宏。
後者向自己抛出了橄榄枝,他也是在那個時候第一次聽到時韞裕的名字。
梁殊還記得:“那時江銳宏跟我說過因為一起醫療事故,他失去了兩個寄予厚望的學生。”
“寄予厚望”這個四個字,時韞裕之前拿來刺激過梁殊,現在自己親身聽到這個詞,頗感諷刺。
岑頌立刻看向他。
時韞裕對號入座道:“就是我和餘澤。”
岑頌無聲地抿起嘴唇。
梁殊繼續道:“進入市一院之後,他經常過問我的私人生活,甚至我接下來會做什麽他都知道,就好像他随時在監視我一樣。我覺得很反感,直到有一天——我發現了江銳宏私自給病人增加了藥物數量。”
岑頌呼吸一窒,這個私自給病人濫用藥物的罪名可以讓一名醫生英名盡毀。
梁殊莫名看了她一眼,自嘲道:“當時哪知道那麽多,後來莫名其妙被扣了一個偷藥的帽子,而且證據确鑿,醫院本來打算悄無聲息的解決掉我這個污點,但是我——”
“······”
梁殊停頓了一秒:“直接當着整個科室的面拆穿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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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聽故事的小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