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74章
“這就是你小指骨折的原因?”飯桌前,時韞裕冷清的聲線環繞着她,仔細聽還有一絲隐忍的怒意。
前兩分鐘,岑頌把自己手指骨折的遭遇一字不落地說了出來。
接觸到時韞裕愈加冰冷的眼神,她說話的語氣也就越戰戰兢兢。
“······”
這不,最後一個質問一出來,她就吓得埋着頭,聲也不敢出。
時韞裕筆直的唇線繃得很緊,看起來極不近人情。
好的說了,壞的也列出來了,時韞裕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和這姑娘解釋了,難不成真要把她手腳綁着才會安分一點嗎?
“反正事情都已經發生了······”岑頌梗着脖子,不服氣地嘟囔,“而且我哪裏想得到那麽多?要是他們真拿你要挾我,我就是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說出去啊。”
時韞裕伸出手,狠狠地在她臉上捏了一把。
岑頌龇牙咧嘴:“痛啊!”
“你還知道痛?遇到這種事情不和我說,也不和家裏人說,還不知道報警。”時韞裕毫不手軟地給了她一個爆栗,“你能不能先考慮一下自己的安危?”
岑頌眼冒淚花,委屈癟嘴:“我怕他們對你不利嘛,而且萬一他們報複怎麽辦。”
時韞裕努力平穩心神,詢問:“什麽時候的事?”
岑頌:“你去美國的時候······”
時韞裕算了一下,皺起眉頭:“這都快兩個月了。”
岑頌心虛地點了點頭。
時韞裕蹙眉思忖片刻,不容置疑地吩咐:“既然郁敘的事情已經牽扯到這方面了,而且你也和他們有過交涉,那這段日子你先搬出來和我住,不要落單了。”
岑頌瞪大眼睛,喜出望外:“可以同居了嗎?”
時韞裕佩服這姑娘的腦回路,使勁揉了揉她的臉頰,義正言辭道:“首先要保障你的安全,這件事除了我不要和任何人說,我會安排妥當的。”
“那······我能睡主卧嗎?”岑頌湊到他旁邊,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
時韞裕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道:“你怎麽總是這麽不讓人省心。”
“······”岑頌斂下神色,似乎有些強撐不下去了,盡力扯出一絲微笑,“學長,其實我早就考慮清楚了的。”
時韞裕一怔,目光複雜。
“如果他們真的能遵守他們的承諾,把那些事情爛在肚子裏——”岑頌小心翼翼地握住他的手,垂眸失笑道,“我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向你提這件事。”
時韞裕皺眉:“岑頌······”
“是真的,我沒有騙你。”岑頌松開他的手,掰着自己的手指,一條一條說給他聽,“其實呢,我沒你說的那麽沖動,也沒你說的那麽正義熱血。我挺小家子氣的,我也想保護你,我總覺得你這些年過得不太好。”
時韞裕心頭狠狠一震,咽了咽嗓子說不出話。
“可是對不起啊,”岑頌有些愧疚地撓了撓頭,“我做了和安阿姨一樣的事情,讓你感到不開心了······”
不等她說完,下一秒便跌入一個溫暖的臂彎。
對方聲音沉啞,直直地叫她的名字:“岑頌,這是不一樣的,我不開心的點不是這個,我只是想要你多多考慮自己。”
岑頌拍了拍他的背,聞着他身上好聞的清香,弱弱地問出一句:“那······你原諒我了嗎?”
時韞裕松開她,神色屹立不動:“免談。”
“你怎麽能這個樣子?”岑頌不滿地控訴他,戳着他的胸膛,“我可是你女朋友!你難道不該聽女朋友的話嗎?”
時韞裕不以為然,淡淡反問:“你知道你那叫什麽嗎?”
岑頌一臉懵逼:“什麽?”
“那叫愛情的盲區。”時韞裕絲毫不受影響,公正地講述着大道理,“愛情之中有很多事情是盲目的,對于好的意見我們可以保留,對于原則性問題,要去其糟粕。”
岑頌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學長,那你知道不聽女朋友的話,後果是什麽嗎?”
時韞裕一副“願聞其詳”的表情。
岑頌用死亡微笑凝視着他:“女朋友會離家出走。”
聯系完搬家公司,正式退房租是第二天。
岑躍明當時是聯系的熟人,合同雖然簽了一年,但是房東一聽說岑頌要搬走也返回了一半的租金。
岑頌還沒來得及和家裏人說她和時韞裕談戀愛的事情,更不可能說她是要搬到男朋友的家裏去,只能找到房東請求對方不要聯系自己的父母,後者也豪爽地答應了。
搬家當天,時韞裕穿着日常的羽絨服,仔細地幫她整理東西。
岑頌雖然沒有履行“女朋友離家出走”的諾言,但整個人待在房間裏收拾着行李箱,整個人氣壓低得不行。
時韞裕打包好客廳裏的東西,和搬家公司的人交談着什麽,然後敲了敲她房間的門,陳述道:“小頌,弄好了嗎?貴重物品就放在我的車上。”
“······”
房間裏沒有任何聲音,時韞裕再次敲了敲門,得到的仍是一片沉默。
他不再猶豫,推門而入。
“這些毯子不用帶,我那邊有。”時韞裕看到她行李箱的物品,提醒道。
“······”
見她還是不說話,時韞裕也蹲了下來,凝視着她的神色。
岑頌被他盯得不自在,小聲嘟囔了一句:“你管我。”
“還生氣呢?”時韞裕好笑地揉了揉她的頭。
岑頌拍開他的手,沒好氣:“別碰我。”
“小姑娘,再鬧脾氣的話,中午的火鍋就吃不了了。”時韞裕起身理了理羽絨服的皺褶,聲音悠悠的飽含笑意。
岑頌“唰”地一下站起來,和他怒視而對:“別以為一頓火鍋就可以收買我!”
時韞裕無辜發問:“那什麽能收買?”
“······不知道,自己想。”岑頌雙手抱胸,有些忿忿。
時韞裕不明意味地輕笑一聲,慢慢湊近她,長長的睫毛仿佛能刷過她的面頰,聲音如蠱:“閉上眼睛。”
岑頌噎住,紅着臉怔怔地盯着他。
受後者後半句話地蠱惑,她努了努嘴,緊張地閉上了眼睛。
要·····親了嗎?
就在她胡思亂想之際,一個如羽毛般溫柔的吻落在她的額頭上。
岑頌渾身一顫,迷茫地睜開眼睛。
始作俑者調侃着她不太滿意的表情:“嗯?這樣還是不行嗎?”
“我沒有!”岑頌立馬反應過來,窘迫得直推他的後背,引他往客廳走,嘴裏轉移着話題,“我收拾好了,走走走!吃火鍋去!你可不準又拿我的傷口堵我!”
岑頌租住的公寓裏,大多數東西都已經掏空。
搬家公司行動迅速,親自把東西放在時韞裕的家門口才離開。幸好岑頌來京都沒多久,東西也不是很多,搬起來也不費勁。
原本時韞裕購置的公寓是極簡的現代風裝修,多添置一人的物品,倒讓冷冷清清的家裏多了幾絲生機與盎然。
岑頌穿着粉紅色的毛絨拖鞋,蹲在地上逗小貓。
時韞裕看着她,笑道:“附近新開了一家火鍋店,我把客廳收拾收拾就去。”
岑頌擡起頭,眼睛亮晶晶的:“好啊。”
時韞裕剛挽起袖子準備打掃衛生,一個電話打了過來。
他接起電話,聽到內容後眉頭迅速蹙起,沉聲道:“好,我馬上趕過來。”
岑頌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怎麽了?醫院裏出了事嗎?”
“一個突發心肌梗死的患者,救護車快送到了。”時韞裕一邊迅速拿起外套一邊歉意地對她解釋,“小頌,抱歉,不能陪你吃火鍋了。”
岑頌摸着貓咪,對他寬慰一笑:“路上注意安全,火鍋就推遲到下周六好了。”
時韞裕居住的環境雖然是一處靜地,但距離市一醫院并不遠。
一到醫院,護士就迎來上來跟他彙報患者的情況,時韞裕聽完皺了眉頭:“手術風險很大,聯系家屬了嗎?”
護士頓了一秒,回答道:“他手機裏面只有一個有備注的電話,打過去說是他的朋友,就在這附近,應該已經到手術室外面了。”
時韞裕點點頭:“讓他聯系病人家屬。”
護士表示已經要求了。
手術只持續了将近兩個小時,患者已經恢複正常生命體征,更進一步的治療還要等更加準确的數據。
時韞裕擦了擦汗,将手術服和口罩換下,準備和等待區的家屬報告結果時,卻看見一個意外的人坐在長椅上。
護士看了一眼後者,解釋:“時主任,還是聯系不到家屬,不過這個人已經把手術責任書簽好了。”
時韞裕定定地看向梁殊,有所詫異卻又很快恢複平靜:“手術效果良好,具體情況還需留院觀察。”
梁殊卻不糾結于這個,對他做了個手勢:“談談?”
“······”
時韞裕将他帶到自己的辦公室,示意他随便找個地方坐下。梁殊忽略幾個小木凳,絲毫不客氣的坐在他的皮沙發上。
時韞裕煮了一壺茶,雙手遞到他面前。
誰料後者直接拒絕,俨然把他劃分到了另一方陣營,眼神不掩厭惡:“你以為江銳宏真的是為你這個學生好嗎?他私下裏做的什麽勾當你清楚嗎?”
時韞裕被拒絕也不惱,兀自喝了一口,淩晨做完手術時常犯困,香煙是提神的好工具,茶也是。
梁殊見自己的攤牌沒有得到對方的回應,不禁有些惱怒,他冷笑一聲,嘲諷眼前“正人君子”的做派:“我不知道你私下和江銳宏還有沒有聯系,總之,他手裏好幾條人命,你為他賣命,純屬送死和自砸招牌。”
梁殊這人性子冷淡,話也少得可憐,現在說這麽多确實是急眼了。
時韞裕也不和他打啞謎,放下茶杯,說起題外話:“我認識這名患者,不過我很好奇你跟他怎麽認識的。”
梁殊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還是道:“他主動來找我的,讓我幫他。”
時韞裕:“幫什麽?”
梁殊不答。
時韞裕笑了一下:“把我敬重的江老師送進監獄?”
“!”
梁殊被他戳穿,身子立馬緊繃起來。
時韞裕收起笑容,冷冷道:“如果真像你說的那樣,今天這臺手術我可不會保證是成功。”
梁殊瞳孔驟縮,忽然意識到一件事:“那天晚上給我發江銳宏資料的是你?”
時韞裕沒有說話。
梁殊卻懂得了他的意思,勾唇揶揄道:“沒想到當年江教授最看重的學生,有朝一日也會和他反目成仇。”
“反目成仇?”時韞裕輕嗤,抿了一口清茶,“我早就和他形同陌路了。”
那個在美國除夕街頭、給他熱酒溫飯、醉醺醺地講述大道理的老師早就不見了。
曾經盲目遵循恩師的理念,早就被他丢入茫茫大海的掙紮之中。
已無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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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親了一下額頭,也算是進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