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8章
氣氛在這一刻凝結成冰。
岑頌哭得眼睛通紅,心痛地看向眼前寒如冰窖的男人。
一刻窒息的沉默後,岑頌的心像是被撕開一個大口子,呼哧呼哧灌着冷風。
她眼角含淚地質問:“學長,你到底是怎麽想我的?”岑頌見他只是沉默,情緒立即激動起來,沖他大叫,“為什麽我不能知道?為什麽要一個人關起自己?難道你就一點都不相信我嗎?”
難道我就一點都不重要嗎?
時韞裕無視她憤怒的質問,漠然地搖了搖頭。
“······”
一盆冰寒刺骨的冷水“嘩啦”地從她頭頂澆下來。
岑頌面對他時的一腔熱血也被澆滅得一點不剩,她心灰意冷地點頭附和:“不管怎麽說,你就是要給我定罪是嗎?”
時韞裕無情再述:“我說了,我不希望你插手我的事情。”
岑頌想起三年前時韞裕溫柔又殘忍地拒絕她“我把你當妹妹”;又想起前幾日時韞裕拒絕他人并立下篤定的誓言“我此生不打算娶妻”。
現在,他說他不相信她,也不希望她一個外人插手他的事情。
她對他來說,就是一粒輕飄飄的沙子。
風一吹散了。
尚有愛人的情況下,許婉儀仍然選擇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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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她無數次說服自己,她追随的,只有這個人而已。
小指皮肉裏骨頭的合成生長在這一刻刺激着衰弱的神經,告訴她一個不得不承認的事實。
哪怕她做的再多,都無可挽回。
岑頌悲涼的低笑一聲,再次看向時韞裕:“學長,我好像确實做錯了。”
後者淡漠地凝視着她,不言不語。
岑頌深深鞠了一躬,起身說了句“對不起”然後決然地轉身離開。
冷風直剜脆弱的臉頰,帶來刮刀一般的刺痛。
走進樓梯的那一秒,全身緊繃的神經在這一刻放松。
眼淚如決堤般傾瀉而下,連帶着肩膀都顫抖了起來。
她在衛生間嚎啕大哭。
撿起口袋裏的手機時,裏邊全是新年祝福。
到此為止,她只回複了時韞裕。
手指輕觸界面,她逐一回複每一個人真誠的祝福。
【新年快樂。】
岑頌下午有班,特意去察看了許婉儀家屬的情況。
老人們抱頭痛哭,許婉儀的丈夫像是一夜間被人打斷了脊梁,茍着背從電梯裏出來,頭發似乎白了很多。
曾經每次見到她就熱情難卻的男人,如今默默地和她擦肩而過,靜靜地安慰身旁年邁的母親。
岑頌不想說明事情真相,僅僅安慰了幾句便轉身離開。
回到家的時候,她累得躺倒在沙發上。
窗外又下起雪,風聲雪聲穿透空氣和玻璃,跑進了她的耳朵。
她百無聊賴地翻了個身,囫囵睡去。
第二天一早,岑頌看到手機裏十幾條未接來電,趕緊回撥了過去。
曲葶溫和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頌頌,昨天元旦你們科室沒放假呀?”
岑頌:“沒,我有班。”
“你說話怎麽有鼻音,又感冒了?”曲葶敏銳地感受到岑頌的狀态。
昨晚她睡在沙發上,幸好開了空調,沒有着涼。
不過鼻音倒是另有其因。
岑頌模糊不清地回答:“剛起來呢。”
曲葶自言自語:“我還以為你哭過呢。”
岑頌:“……”
曲葶知道她要上班,沒有扯着她聊:“好咯好咯,你去上班吧。注意點身體啊,別太拼了。”
岑頌難得感受一絲溫暖,含笑應聲:“好。”
上班的時候,岑頌眼睛腫得像兩顆核桃。
本來好好坐在座位上的張欽一溜煙兒就不見了,岑頌剛疑惑這人去了哪,謝玥就走進來通風報信:“這小子還在食堂呢,我看他手裏提了兩個雞蛋。”
羅游紋絲不動的頭突然擡了起來,揶揄一笑:“張醫生難得鐵樹開花啊。”
岑頌不解地看着他們。
謝玥拍拍岑頌的肩,低聲安慰:“謝姐都聽說了,你負責的一個患者走了,你也不要太難過了。瞧你這眼睛,都腫成啥樣了。”
岑頌還沒開口說話,謝玥就欣慰地點頭:“張欽這小子關鍵時刻還是靠得住的,一看你眼睛腫了就去買了兩個雞蛋。”
話音剛落,張欽就提着東西到了辦公室門口。
他氣喘籲籲地察看了一下時鐘:“我沒遲到吧?”
“沒有——”辦公室一衆男醫生回答。
張欽立即把燙手的雞蛋遞給岑頌,道:“喏,還熱着的,敷一下眼睛。”
岑頌愣愣地接過:“謝謝張欽哥。”
謝玥在一旁看得心花怒放,笑:“你小子榆木腦袋總算開竅了。”
張欽見他們胡說八道,趕緊澄清:“我這是自己沒吃早飯,順便帶回來的。”
謝玥識破:“那你還跑那麽急?”
岑頌大概聽出了他們的意思。不管怎麽樣,她總歸是要謝謝人家的,便問:“張欽哥,多少錢?我轉給你吧。”
“就幾塊錢,你可別跟我見外。”
岑頌提着兩個熱雞蛋,點頭:“那謝謝了。”
下班的時候,岑頌剛出醫院大門,辛蠻就火急火燎地朝她跑了過來,急忙攔住他:“岑頌妹妹,你和時主任怎麽了?”
岑頌聽到這三個字,心裏還窩着火,淡淡道:“沒事。”
辛蠻嘆息地搖了搖頭:“我都看出你倆不對勁了,你就別瞞着辛蠻哥了。”
岑頌惱火道:“你為什麽不去問他?”
辛蠻被她直沖的語氣吓愣一秒,随後氣勢減弱,憨笑着解釋:“這······時主任他也不說,我也不知道怎麽問他······”
岑頌冷淡回複:“他既然不願說,那這件事辛蠻哥你就別問了。”
“你倆是不是吵架了?”辛蠻格外擔心他們的感情進度。
岑頌正要繞道走,身後一個潑辣的聲音就叫住了辛蠻:“你擱這幹嘛呢?”
岑頌沒有心思管是誰,就被來人攔住了:“岑頌?”
她回頭一看,是陳蔓令。
辛蠻對陳蔓令無時無刻出現在他身邊的行為格外不喜,不耐地問她:“你來幹什麽?”
陳蔓令白了岑頌一眼,質問辛蠻:“人家和你很熟嗎?你至于整天熱臉貼冷屁股嗎?沒看到人家都不想搭理你嗎?”
辛蠻被她不善的語氣惹火了,極度不耐:“你有神經病的話就去挂個號!”
岑頌不想觀看這倆的打情罵俏,丢下一句“我先走了”便繞開他們往地鐵站走去。
她一個人回到家,看到一個小小的身影立在小區門口。
雪地裏,黃昏般的路燈。
灰色的皮毛,拖着疲憊至極的身子。
是小頌。
岑頌瞳孔驟縮,大步走向前把貓抱在懷裏。
貓咪受凍許久,毛發已經濕漉漉冷冰冰,氣息微弱得幾乎微不可聞。
保安看到岑頌,順嘴道:“這您的貓啊?我看它待這裏待了半天,也不知道主人是誰,就沒趕走。”
岑頌向保安點頭,嗓音嘶啞:“謝謝您。”
“沒事,我都沒做啥。”保安被說得有些不好意思,提示她,“您趕緊回去吧,我看這貓凍了半天了。”
岑頌顫抖地抱住貓咪逐漸冰冷僵硬的身子,艱難道:“好······”
寵物醫院內,岑頌焦急地坐在走廊的長椅上。
一雙皮鞋映入她的眼簾。
她有些恍惚,莫名想到三年前的機場,時韞裕和她臨別的一幕。
“學姐?”段駿驚喜地喊她。
岑頌擡頭,發現是舊識,咽了咽嗓子,喊道:“段駿······”
“這麽晚了,你怎麽來這裏了?”段駿看她面容有些許憔悴,關心地詢問,“是不是養的寵物出了問題?”
岑頌有氣無力地回了句“嗯”。
過了一會兒,醫生推開手術室的門,遺憾地走到岑頌面前,道:“小姐,我們盡力了。”
段駿愣住了,随即擔憂地看向岑頌。
後者目光空洞,失神地笑了笑:“是嗎·······”
段駿問醫生:“這是怎麽回事?”
醫生回答:“這只貓已經步入老年期,身體已經不行,而且在外受凍的時間太長,我們有有心無力。”
段駿一時不知該說什麽話安慰岑頌。
後者面色蒼白地點頭:“麻煩你們了。”
段駿上前,問:“學姐你住哪?我送你回去吧。”
岑頌搖頭:“不用了。”
段駿不依不饒:“真的沒關系學姐,我畢業後就到京都了,對這一帶特熟。”
岑頌固執地拒絕:“真的不用,下次再聊吧。”
段駿只好妥協:“那好吧,我就在這家寵物醫院工作,學姐有什麽事都可以來找我。”
她轉身離開。
坐在出租車上,岑頌偏頭看向窗外的風景,霓虹燈的色彩映在雪花與窗戶裏只是一幕模糊的風景。
維持到此的平和瞬間崩塌,眼淚再次如雨一般落下。
她嗚咽着,像一只受傷的小獸。
司機聽到她壓抑的哭聲,好心安慰:“姑娘,想哭就哭吧,大城市打拼誰都不容易,哭過就好了,明天還是嶄新的一天。”
岑頌泣不成聲:“謝謝師傅······”
她拿出手機,熟悉的微信界面上,除了那句“新年快樂”後便再無言語。
岑頌擦了擦眼淚,抓住心裏僅存的那麽一點點希望,指尖輕顫地點擊發送。
【學長,我還能去看大灰嗎?】
過了很久,對面終于發來一句消息。
【嗯。】
【如果你想大灰的話,我把它送來你養。】
“······”
心絞痛得快要窒息。
她再次狠狠地嚎啕,哭得嗓子眼都生疼。
【不用了。】
【讓它陪着學長吧。】
再也不用了,“小頌”被他丢了。
再也找不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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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第三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