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4章
接下來三天,岑頌都沒有看到女人的身影,經過那一天之後,老太太的神情黯淡了不少,而水滴籌裏面的錢現在每天都只有幾十元的增長,離手術費還差一大截,可能真的要靠那些被私吞的保險費才能繼續手術。
平常岑頌過來的時候,張勇強都會面帶微笑地配合她,現在看着她的時候欲言又止。
岑頌大概能猜到他想說什麽,無非就是不想治了之類的話。
這話無論是對拿出存款給他治療的老太太還是對頂着壓力幫他籌款的岑頌說都開不了口,于是只能用那種絕望而空洞的目光看着岑頌。
不知道是不是情緒的影響,最近他的檢查數據也不是很好,岑頌拿他們不是辦法,只能聽着原遠囑咐他們保持樂觀的态度。
好像她還未開始施展自己的夢想,就遇到了瓶頸期。
原遠見她心情低落的樣子,最終還是把她單獨叫來詢問:“你這幾天都不太對勁,是不是張勇強的事出了什麽問題?”
岑頌把自己的感覺說出來:“他們似乎正打算放棄。”
原遠聽完也忍不住嘆了口氣,道:“我知道醫者仁心,但是不要影響自己正常的工作生活,況且以後你正式做了醫生,手上肯定不止一個病人,到時候你怎麽調節得過來?”
岑頌慚愧地低下頭,這樣确實對其他患者不公平,因為自己情緒低落,讓本來需要鼓勵的患者沒有得到積極的力量。
岑頌承諾:“這個周末我會調整好自己的。”
原遠點點頭。
可沒想到,消失了三天的女人在周五這天又出現了。
岑頌在腫瘤科門口撞見她的時候只覺得松了一口氣,女人見到岑頌依舊沒什麽好臉色,但是卻停在岑頌身邊,無禮地問:“你是張勇強的主治醫師?”
岑頌沒有計較她的無禮,而是一五一十地回答道:“不是,他的主治醫師是我的老師,我是實習醫生,例行查房由我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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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那你也應該清楚張勇強的情況吧?”
岑頌點點頭。
女人:“那你跟我說一下。”
岑頌将張勇強基本的病情告訴她之後,女人臉上冷漠和疏離稍微退了幾分,深深地嘆了口氣,吐了一句“活該”。
岑頌剛想反駁,女人卻搶先說道:“他永遠一副懦弱讨好的樣子,被蛇咬了一口也不知道反抗。從前就跟他說過,別指望那兩個畜牲會幫他,如今到了這個田地是他活該,呵!”
女人一說到這個就生氣:“他那媳婦也不是個什麽好東西,居然想帶着兒子離婚,真是個白眼狼,他居然還同意離婚!我真不知道他怎麽想的。”
不過她很快就平息下來:“可能他态度最強硬的時候就是我出嫁時,他背着他老婆偷偷塞給我的一千塊吧,如果不是這一千塊,我才懶得回來看他!”
岑頌大概知道這個女人還是嘴硬心軟,終于放下了一絲戒心,對她說這幾天的情況:“我看他這幾天臉色不是很好,檢查結果又在反複,手術時間估計要往後拖一點,而且他似乎想放棄治療——”
岑頌小心翼翼地觀察着她的臉色,最終還是忍不住告訴她:“像他這樣的情況,沒有擴散,本來再做一次手術基本可以治愈,現在放棄,前面的治療都白費了,作為醫生覺得很可惜。”
女人目光暗了一瞬,嘴硬道:“關我什麽事。”
岑頌像是沒聽到,繼續說:“而且我看着張奶奶那麽大歲數了還要照顧他,他心裏也不好受,現在他也無依無靠了……”
岑頌還沒說完,女人就冷冷打斷:“你覺得我應該接手這個爛攤子?”
岑頌噤聲,出于私心還是嘟囔了一句:“他現在不太樂觀,這樣對治療不好。”
女人大概知道岑頌摸清了自己的脾氣,也不反駁了,一動不動地盯着她,最後問道:“還有什麽?”
岑頌道:“水滴籌裏現在每天大概就增加幾十塊錢,目前只籌到了一萬一千多,跟手術費用相差甚遠,所以······”
女人聽完,暴躁地回應了一句:“知道了。”
然後就向着張勇強的病房走去。
岑頌目送着女人走入張勇強的病房,做了個無聲的尖叫動作,她拿出手機跟寸谷發消息:【她果然會幫他們。】
寸谷給她回了幾個太陽。
岑頌收起手機,開心地跺腳。
岑頌春風得意地走進辦公室,張欽一看見便樂呵地問她:“我們小岑看來很喜歡值夜班嘛。”
聽聞,其他幾個醫生也笑出了聲。
岑頌:“還好還好,年輕人不怕脫發。”
幾個處于脫發危機的中老年人:“······”
下班這個點一到,岑頌便腳底滑油般溜到了心血管科,前臺值班的護士已經見怪不怪,岑頌開心地朝她打了個招呼,然後繼續一蹦一跶往前。
岑頌剛敲了敲門,門便被拉開,對方是個面容清秀的女孩,估摸着和她年紀相差不大。
“······”
岑頌愣在原地,對方掃了她一眼,然後抱着手裏的會議資料繞道走了。
“小頌?”辦公室裏,時韞裕的聲音傳來。
岑頌小心地推開門,探出腦袋:“學長,你在忙嗎?”
時韞裕埋在電腦裏的目光望向她,笑道:“沒有,進來吧。”
岑頌便走了進來,似乎欲言又止。
時韞裕猜得到她想問什麽,率先解釋:“我們科室的實習生,李副主任帶着的。”
岑頌點頭,轉而問:“學長,你為什麽不帶實習生啊?”
時韞裕揉了揉眉心,道:“時間和條件不允許。”
如此,岑頌也不再多問。
時韞裕卻主動打趣她:“今天又給我帶桃子了嗎?”
岑頌被時韞裕這麽一提醒,猛拍大腿:“我忘了給辛蠻哥送桃子了!”可是已經周五了,她只好攤手,“算了,下周一再給他帶吧。”
時韞裕無聲地勾唇。
“學長,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岑頌得意洋洋地說起此行的目的,“那個叫張勇強的患者很快就要進行第二輪手術了。”
“手術費已經籌齊了?”
“快了。”岑頌模棱兩可道。
時韞裕卻懂了:“那就是還沒有。”
岑頌癟嘴:“這件事已經有着落了,你就不能誇誇我?多多鼓勵我?”
時韞裕順着她來:“你做得很好。”
岑頌抑制不住笑容,不過除了告知這個好消息,還有一件正事。她看了一眼時韞裕,故意問:“這個周末學長不忙了吧?”
時韞裕自然記得答應過她的,緩聲:“不忙。”
“那我請學長吃飯吧?”岑頌終于把這個一推再推的約飯說出口。
時韞裕點頭:“好。今天你有夜班?”
“明早我搭地鐵回去,學長早點回去休息吧。”
時韞裕卻搖頭:“值夜班太耗神了,明天我來接你,你多睡會兒。”
岑頌嘿嘿一笑:“那就麻煩學長了。”
有了第一次的值班經驗,岑頌第二次夜班異常順暢。只不過她怕張醫生再次勉強自己,只睡了四個鐘頭,淩晨三點半就起來了。
五點多的時候她去食堂買早餐,像上次一樣,六點就在醫院樓下等着時韞裕。
時韞裕看着她手裏的東西,調侃:“這次又是什麽?”
岑頌嘴裏發出“當當當”的聲音,向他展示:“這次是豆漿油條。”
時韞裕送她回家,叮囑她好好休息。
岑頌一覺睡到下午五點,腦袋昏昏沉沉地起來洗漱化妝。
塗完薄薄的一層唇彩,岑頌接觸到視線裏某個包裝精美的少女香氛。
這是許蘿琦送給她的香水,說是山茶花與西柚混合的清新花果香,還說什麽約會必備,斬男必備。
猶豫了一會兒,岑頌噴了一點點在手腕部。
岑頌訂了一家湘菜館,她記得學長還挺能吃辣的,只是這些年當醫生少吃了。
時韞裕接她時,岑頌規規矩矩地坐在副駕駛座上,生怕她今晚的淑女形象有一丁點兒的損失。
到了飯店,岑頌吃了一點剁椒魚頭,搖了搖頭:“這個辣勁兒不夠。”
時韞裕聽到她的兒化音倒是笑了。岑頌知道他在笑什麽,補充道:“我發現京都人講話特有意思,所以就跟着張醫生他們學了學。”
時韞裕:“你來京都其他沒學,口音倒是學得快。”
岑頌:“這叫入鄉随俗。”
吃過飯,岑頌本想去前臺買單,結果服務員告知已經買過單了。
時韞裕在她後面出來,看到岑頌幽怨的眼神還怔了一下,好笑道:“怎麽了?”
“不是說好我請客嗎?”
時韞裕卻安撫她:“你是客,做東道主的怎麽能讓客人請?”
岑頌仍然委屈地盯着他。
時韞裕終于繳械投降:“那這頓飯先欠着。”
岑頌滿意了:“好。”
時韞裕履行了他當時的承諾,帶着岑頌到京都市中心裏的小巷子裏轉。
京都不愧是全國文化中心,一些傳統小玩意兒在手藝人的手中變得靈動又有趣。小攤販用糯米粉作為原料,蘸取鮮亮色彩,用小竹刀雕刻出外飾衣物,不過頃刻之間,一個栩栩如生的面人兒就展現在人們的眼前。
岑頌看得目瞪口呆,捏面人師傅朝她吆喝:“姑娘,要來一個嗎?”
岑頌瘋狂點頭。
師傅:“好嘞。”
師傅确實是個能工巧匠,三下兩下便點刻出一個明媚陽光的年輕姑娘。
岑頌小心地拿過,驚訝道:“這真的是我嗎?”
時韞裕細看了一會兒,贊同:“很漂亮。”
岑頌眼看着師傅自豪無比地向他們展示自己的成果,她轉了轉眼珠,指着時韞裕:“師傅,可以給他也來一個嗎?”
時韞裕愣住。
師傅看了看這個俊小夥,爽朗道:“當然。”
瞅着那個可愛的小面人逐漸成型,岑頌比剛剛看到自己的縮小版還要激動。
師傅把成品遞給他們,岑頌先一步接過,然後微微舉起來給時韞裕看:“學長,好看嗎?”
時韞裕溫和地點了點頭。
師傅可高興了,岑頌又突然轉過頭問:“師傅,這能吃嗎?”
師傅被她逗樂,解釋:“姑娘,這可不是食用色素,當個裝飾擺着看看得了。”
時韞裕啞笑,摸了摸岑頌的頭:“你留着吧。”
岑頌卻把自己的那個面人兒遞給時韞裕,眨眨眼:“你留着我的,我留着你的,怎麽樣?很公平吧?”
時韞裕盯着她狡黠的笑容,只好無奈附聲:“很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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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得勁兒~